但是如今奪城後斬首已經超過六千。
什麽意思?
這令方覺想到一個詞——殺良冒功!
他微擡眼角,瞥向三位主将,這件事情可不能縱容。
就算死的是北涼人,那也不行!
“誰能解釋一下?”方覺語氣帶了責問。
“解釋什麽?”軍中主簿拿着紙筆,準備記錄了。
方覺看着三人:“城中守軍不足五千,你們上哪兒斬首六千餘?”
“這……”主簿都驚了,瞬間會意,也是瞪向三營主将。
第一戰就敢這樣做,膽子太大了吧!
而林北、魏然、孫義,皆是面面相觑,各自看着對方的眼神之中,都帶着問責之意。
好像都在說,是你們幹的吧?
林北咳道:“我羽林軍約束得當,未曾有人入民房,我早就囑咐過了。”
說完,得意且戲谑地,看向其餘兩位。
魏然皺眉,看了一眼正趕來的屬下武官們:“誰幹了這等缺德事,現在站出來,可以少受些苦。”
但他手下的武官們,一個個昂首挺胸,齊聲道:“魏将軍,大将軍,咱們涼州營軍紀嚴苛,從沒出過此等事情!”
“嘿?你們的意思是,這是我利州營的人幹的咯?”孫義立刻維護,不管是誰幹的,他不能第一時間領這個罪。
有人道:“會不會是内線被蒙蔽了,其實是有六千多人的,内線隻探查到五千多?”
“是這樣?”衆人一唱一和,幾個參将也附和起來,意圖将這件事情唬弄過去。
方覺卻不由得他們狡辯,冷道:“内線找到了嗎?”
“呃……”
衆人這才回過神來,都忙着搶人頭去了,誰會記得要找内線這事兒。
方覺頓時無語。
“你們不會把内線,也當成敵軍給砍了吧?”方覺語氣平靜了些,但壓抑的怒火卻更濃烈了。
在場的将官面面相觑,誰也沒接茬兒。
“活着的,就方才那幾個?”方覺再問。
“是……”鄭鈞接話道,也明白了方覺的意思。
殺良冒功也就算了,還殺内線滅口?
這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好……”
方覺點點頭,看着一群武官,語氣冷冽:“好一個死無對證,很好。”
“大将軍……”
有人感到不妙,有些慌了。
若是殺良冒功,那可以說是貪心,可連背井離鄉來此做内線的自己人都殺了,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方覺絕不能容忍!
“軍法司?”方覺看着人群。
“有……”程傑應聲擡手,三營合一後,他負責組建了軍法司。
一聽到方覺召喚軍法司,不少人開始眼神交流,腿腳不自覺地後退。
“大将軍!”三營主将異口同聲,意識到方覺要處置這件事情,頓時都要勸阻。
沒有後話,但方覺明白他們的意思。
剛奪下城池,将士們士氣正盛,此事處置不當,很可能會引起各部兵馬嘩變。
魏然對此最有經驗,他道:“大将軍,或許是戰場混亂,兄弟們不知道詳情,一時失手……請大将軍恕罪……”
在場将官随之躬身附和:“請大将軍恕罪!”
但聲音很洪亮,絲毫沒有怯意,方覺聽不出一絲半毫的懼意與誠意。
好像是有恃無恐。
“呵呵。”
方覺冷笑:“方某領教了。”
衆人沉默,卻看着方覺,他們此刻好像站在了一起。
“大将軍!”林北卻走到方覺身後,沒多說什麽,淡淡地看着其他人。
羽林軍的将官,也都走到方覺身後,與其餘兩營的武官對峙起來。
火器營圍了過來,鄭鈞也站在方覺背後,按下手勢讓衆人收起槍械。但那争氣的锵锵聲,給人一種無上的壓迫感。
魏然皺眉,有些思索,猶豫不決。
孫義則是很無奈,看了看身後的下屬,他還得靠着這些将官,自然要維護一二。
“程傑?”
方覺淡淡問道:“入城之後,可有将士有違軍法?”
衆人看向程傑。
程傑冷靜一笑,毫無懼色:“回禀少師,确實抓到幾個違規的将士,但都被人維護了,我軍法司力弱,又怕引得内讧所以不敢抓人。”
“哦?”
方覺掃了兩營将官一眼,問道:“軍法司都不敢抓違逆軍法之人,看來有人是比大夏軍法還大?”
“大将軍何出此言……”衆人可不敢接這話。
“有哪些是被軍法司撞見的,現在立刻拿了,我替你軍法司做主。”方覺神色鎮定,若有些嘲弄地道。
你說我沒證據,那好我不動。
可是當場撞見的,你還有何話可說?
見方覺要來真的,程傑也是有了底氣,正色道:“那就要問問,魏将軍與孫将軍麾下的兩位參将了,是他們将人帶走不讓軍法司過問的。”
“哦?”方覺陰陽怪氣地道,“是哪兩位參将?”
“程傑,你說話要想清楚再說!”一人瞪道。
方覺瞥眼過去:“竟敢威脅軍法司執法,給我拿下!”
本來不想立威,但看來還是得走個流程。
“大将軍!”見是自己的人,孫義連忙開口,生怕鬧得太大。
出言威脅那人,有些得意:“我等血戰沙場,爲國效力,豈能因此雞毛小事而降罪于我等将士?”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功勞,就可以知法犯法,可以爲所欲爲了?”
方覺冷呵:“程傑你死了嗎,給我拿下!”
“是!”程傑确定之後,親自帶着兩人上前,就從人群中将那個武官押了起來。
“放開!”利州營有人看不過眼,當即就怒了,與軍法司的人動手,不讓程傑扣人。
孫義吓到了,他沒想到自己手下的人,如此膽大妄爲,真的沒将大将軍放在眼中。
連忙道:“都給我住手!”
“将軍,您看這方覺小兒欺人太甚,我利州營的兒郎,怎能由着他們京城來的人欺辱!?”
“就是,不能讓他們動範集!”
“一個黃口小兒,也真拿自己當大将軍了?不過是個幸進之臣!”
“……”
聽到手下人說話越來越放肆,孫義也是慌了,罵道:“都給我閉嘴!”
說着,直接抽出佩刀,衆人這才停了說話。
但話已經說了,覆水難收。
“看來對于陛下讓我做這個大将軍,各位十分不服,難怪這般不服管教。”
方覺點頭:“好……如果利州營覺得我不配掌兵,那孫将軍就帶兵回利州吧,守好你們的雪谷關就行了。”
“請大将軍恕罪,兄弟們隻是一時糊塗,并無不敬之意啊。”麾下再怎麽出言不遜,孫義也得維護一二,這就是做上官的難處。
遇到傻缺下屬,真的是會被坑死。
但方覺卻不同情他,有今日這樣的事情發生,隻能說明孫義平時治軍不嚴,太過于兒戲所緻!
“魏将軍?”
懶得再理會孫義,方覺将目光轉向魏然:“你也要維護你麾下亂法之人嗎?”
“末将不敢……”魏然見利州營将官的反應,頓時有些後怕,還好他在部下之間頗有威嚴。
當即道:“誰在軍法司面前維護了人,給我站出來!”
一個武官走出來。
魏然喝到:“将你帶走的人,給我帶過來!”
“将軍……”
“沒聽見我的話嗎?!”魏然怒斥。
“是……”
很快,那個武官就将從軍法司帶走的人,給帶了回來。
方覺問程傑:“讓你手下的人看看,是這幾個嗎?”
程傑很快帶人去認人,軍法司的人須臾後回禀
“回大将軍,就是這幾人,一個也不少。”
“他們當時被軍法司撞見,所犯的軍法是哪一條?”方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