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軍、利州營,齊聚涼州,三營在此駐紮。
方覺并未下令,立刻出兵,而是在等。
“少師在等什麽?”利州營主将孫義有些着急。
魏然則是絲毫不慌,他相信少師能處置得當。
林北就更不必說了。
“要去北涼,可不是三五日,一不小心就是幾個月甚至大半年,不準備充分讓兄弟們去送死嗎?”林北道。
“咱們不是有棉衣嗎?”孫義道。
魏然哂笑:“孫兄,你們利州那邊本來很冷,你們是配了不少棉衣,可我們涼州營與羽林軍的兄弟們,隻是尋常裝備,棉衣也不厚甚至有人沒有棉鞋。”
“少師的意思是,要等這一批禦寒的物資都裝備上了,再開拔。”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延誤戰機啊,要不然我們利州營做先鋒?”孫義笑呵呵地說道。
魏然與林北皆是白眼。
這個比,這才是你的本意吧?
孫義可是宿将,哪能不知道出北涼要什麽東西?
他精明得很,在利州已經準備充分,就是想到了涼州之後做個首發,先登奪城的功勞可是極大的。
“少師?”孫義嘿嘿笑着,搓着手,“我們利州營的兄弟們,可都興奮着呢!”
方覺輕哂,問道:“那孫将軍若是出涼州,準備如何迎敵?”
“自然是長驅直入,北涼邊境軍被羅陽帶走,留下都都是歪瓜裂棗,我軍一個奔襲即可拿下霜州!”孫義很自信,這些年長守邊境,是有腹稿的。
若是羅陽在,孫義絕不會如此自信,但羅陽帶着大部隊走了,涼州外的北涼霜州就如同囊中之物!
絕對不費力氣,就能到手。
“就算霜州沒有多餘兵馬,隻能固守主城,你利州營要花費多少代價奪城?”方覺反問。
孫義心中略一計算,自信道:“最多不會折損兩千人,我有自信能拿下霜州!”
“兩千?”林北沒開口,魏然不由笑道,“孫兄你利州将士習慣寒冷,更在冰天雪地之中善于征讨……可是,這是冬季。”
“若是霜州守軍,用冷水澆築城牆,一夜之間就堅不可摧,甚至可以将城門都凍上……你的人得砸多久,才能進城?”
“是啊,雲梯是用不上的。”有參将附和道。
在北涼的冬天攻城掠地,與大夏境内完全不同。
冰天雪地裏,雲梯是滑的,難以固定,且城牆上光滑無比,雲梯也架不住。
想要攻城,隻有圍到對方餓急眼,或是直接沖撞城門。
“北涼地勢開闊,更加一馬平川,城外一覽無遺,大軍無法藏身。”
“若是不準備充分,隻是流矢與落石,都夠你喝一壺的。”
“當年太皇拿下北涼之地,都是在盛夏時,冬季咱們沒打過去過。”
魏然一番說法,讓孫義的自信,逐漸消失。
“其實我不贊同,在冬季攻打北涼,但少師很自信可以輕易破城,我等自然從命。”魏然拱手道。
在冬天,大夏就沒赢過。
就算在境内赢了,也不敢追出去,這還是頭一次。
若非羅陽帶人走了,這戰機太好,隻怕朝中也不會支持主動出擊。
而羅陽敢回去,多半也是知道,在冬天裏大夏兵馬受限嚴重。
方覺笑了笑,他知道這些宿将,對于自己領命這個大将軍之位,是頗有微詞的。
他道:“我在準備一些東西,等禦寒物資完備後,那些東西也就準備充分了。”
“那還得等多久?”孫義啧道。
“不必着急,少師早就下令,甘州那邊的棉花棉布早已送達,這兩日涼州軍民都在加班加點地拾掇呢。”林北說道。
魏然點頭:“少師早就通知過我等,自然提前布局。”
“我還準備了利州營的份額,不過利州營好像不需要,還可以省去一些功夫,最多兩日就可以出兵了。”方覺笑道。
孫義突然想到什麽,驚道:“咱們哪兒來的錢采購這些?”
“朝廷難道早就預料到戰機,提前付款了?”
魏然也是有些意外,道:“這算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軍用物資原本就繁多且貴,隻一批禦寒物資,就是幾萬兩銀子起步。
“不隻是禦寒物資,若是北涼已經堅壁清野,我們無法以戰養戰,糧道的構築十分要緊……這資費更是誇張。”魏然想到更多。
林北卻自信地指着方覺:“沒事兒,咱有錢。”
那氣質,就好像錢是他出的,十分潇灑。
“有錢?”衆人質疑。
方覺點頭:“這就不需要各位操心了,各自管好營中事務,兩日内開拔,随時可能出發。”
“是……”三營的将官,皆是拱手領命。
主營内,将官散去後,方覺叫來了懸劍司的幾人。
“柏青,紅衣,你們手下有多少可用之人?”方覺問道。
柏青看了一眼葉紅衣。
葉紅衣答道:“算上甘州與涼州分司,也有近兩百人,隻是戰力不高,尋常精兵層次而已。”
與京城懸劍司相比,這些地方府兵就差遠了,京城的懸劍司府兵可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你們親自帶人回去,沿途走官道,接應京城來的火槍局府兵。”方覺道。
“火槍局?”柏青驚道,“少師将火槍局的千戶營,全調來了?”
方覺點頭。
柏青頓時感覺,肩膀與胸口之間,在隐隐作痛,不由摸了一下。
當初那一槍,他至今記憶猶新,那可真是不講道理的神器。
“一千火槍……”柏青嘴角咧開,心想就算是帝尊閣高手榜上的人全來了,也隻得被挨個點名。
葉紅衣:“陛下知道吧?”
火槍可是國之重器,陛下對此十分看重,葉紅衣自然要詢問一下。
“放心吧,陛下知道,隻是彈藥儲量不多,幾日前我已經臨時在涼州讓帝尊閣的人建立廠房……彈藥在這邊生産,隻要将火槍帶來即可。”
方覺道:“這次火槍營才是主力,各營不過是掠陣配合,火槍局的力量要第一次展示在天下面前,你們一路要小心。”
“任何人妄圖窺視染指火器,一概捉拿,可以擊殺!”方覺語氣漸寒。
“是!”柏青與葉紅衣拱手。
就在要離去時,葉紅衣道:“我走了,你身邊的防衛怎麽辦?”
“典一在呢,不會有事,何況我有那個。”方覺示意道。
“哦……”葉紅衣才想起來,當初方覺可是給她展示了一面牆的。
……
起兵的第二十日。
北涼境内,涼京都城。
宮城金殿上,北涼皇帝與朝臣,皆是亂了陣腳。
“陛下,那羅陽已經打到玄池,玄池關守将不戰而降,已經加入叛軍之列!”朝臣上禀,語氣顫抖。
“玄池?”
“離涼京不到五百裏了,這才十幾二十天,羅陽怎麽可能這麽快!”
涼帝面色驚顫:“怎會如此!”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羅陽就算行軍到玄池,都得花費十多天。
感情沿途的守軍,都沒反抗嗎,堅固的城池是豆腐做的不成?
就算是豆腐做的,在這冬季裏也比石頭更硬,羅陽攻城也得攻幾日吧?
“陛下,那羅陽性情殘暴,沿途也有守軍抵抗,可是破城之後被屠城……後面的守軍,就不敢過于抵抗,生怕惹怒了羅陽,被破城後慘劇重現。”有朝臣無奈道。
“不隻是如此,羅陽在軍中聲望極高,他造反不少人跟随,沿途的守将甚至有些是他曾經的部下或是舊友……不少人開門獻城!”
涼帝苦笑,如喪考妣:“朕失德至此,那羅陽竟得了人心?”
他不願相信,又問道:“兵部,各地勤王的兵馬,何時能抵達!?”
“陛下……”北涼兵部尚書出班,臉色無奈,“各地總兵、駐軍以及屯田軍,反應都極慢,似乎……”
“似乎什麽?”涼帝大怒。
“似乎都在等……”兵部尚書沒有多言,但涼帝心中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都在等,等着看羅陽這一路來,到底是越來越弱,還是越來越強。
如果羅陽不堪一擊,他們自然勤王保駕,争個頭功。
可羅陽如果所向披靡,越戰越強,那他們就得想想自己的下場了……此刻去阻止羅陽,将來羅陽登基,肯定會被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