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上朝,禦史台就奮起,第一句就是彈劾。
不過這次,是禦史台的一把手,親自出面彈劾,不再是禦史台的第一噴子秦時益了。
“好久沒見老秦,還有點不習慣。”有人覺得别扭。
“要出大事,錢伯陽一向不沾派系,他親自出面那就是公事公辦了,大概是陛下的意思……”
“這還用問,必然是陛下要清理内閣了。”
群臣早已知道,這一日終究會到來。
因爲魏王都完犢子了。
這幾日,李修賢與魏王的親密關系,早已不胫而走,在官場内部傳得是沸沸揚揚。
不少人都明白,李修賢也要完犢子,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讓一些人失望的是,魏王倒台之後,李修賢沒有自己請辭。
“錢卿要彈劾李修賢,是何罪名?”高坐雲端,蕭平矽淡淡詢問道。
李修賢側臉看向錢伯陽,兩人的眼神有一刹那地交鋒。
魏王倒台之後,李修賢是有些擔憂的,但他抱有僥幸,覺得與魏王的事情十分機密不會洩露。
而且他做事小心,就算被懷疑,也不會有什麽實在的證據。
内閣大學士,可不是什麽小官,可以随意拿捏的。
就算是陛下要處置,也得名正言順,有證據有罪名才行。
“陛下,臣聽聞李大學士,與魏王殿下頗有交情,平日裏與魏王交往甚密,坊間傳聞他在内閣故意篩選奏章,将不利于魏王的奏章都留下,刻意不上達……”
“此乃暗箱操作,蒙蔽聖聽之罪,實在是不可輕易寬恕,請陛下明察,議罪論處!”
錢伯陽早有準備,但卻沒有拿出什麽證據,讓不少人失望。
“陛下,臣冤枉啊!”
李修賢當即出班,指着錢伯陽:“禦史台聽風就是雨,随意污蔑朝廷重臣,是何緣由!?”
他看向内閣首輔諸葛青山,眼中帶着希冀。
我可是内閣的人,你作爲首輔,難道不維護我?
可諸葛青山隻瞥了李修賢一眼,給他一個冷笑,就沒再多言。
魏王之罪,諸葛青山可是知道的,在禦前時魏王都認這個罪名了,你李修賢現在還在這兒跟我裝清白?
而且錢伯陽爲何突然發難,諸葛青山也是心裏門兒清,自然不可能替李修賢辯護。
反而是出班道:“禀陛下,内閣确實從未收到過,任何彈劾或是奏報魏王殿下過錯的奏章。”
這一下,當面給他錘死!
李修賢作爲内閣二把手,就連諸葛青山看過的奏章,都是李修賢先過手的。
從中作梗,拿捏篩選,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果然,諸葛青山此言一出,李修賢臉色大變:“首輔大人,你!”
諸葛青山緩緩收禮,退回内閣之列。
嚴能等一幹内閣大學士,紛紛白眼以對,沒有人爲李修賢多說半句話。
“哦?”
蕭平矽冷道:“魏王平日行事,有這麽方正?竟然連一道彈劾奏折都沒有?”
這陰陽怪氣的一句話,表明了皇帝的立場。
沒彈劾奏折,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禦史台或是地方官員,再或者是内閣之内的大學士,都可以遞交奏折彈劾官員。
魏王又不是什麽賢能之才,平日裏與齊王堪稱一雙纨绔,在京城也是很有名聲,卻沒有被禮部或是禦史台彈劾?
不可能的。
除非被篩掉了。
而這種小事的彈章,原本也沒指望能起作用,所以沒有後續倒也沒什麽奇怪。
可若說内閣沒有看到彈章,那就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有人故意拿掉了那些彈章。
既然李修賢幹了這事兒,那這就不隻是與魏王關系親密的問題了。
你李修賢,難道隻篩走了對魏王不利的奏折嗎?對你不利的呢?對你家人故舊不利的呢?
能幹一次,就沒有底線,必然是做過蒙蔽聖聽的事情。
也許下次邊關奏報,你都敢攔?
這樣的人,絕不能容忍,這也是今日蕭平矽要發難的原因。
作爲皇帝,高坐雲端,坐看派系鬥争,制衡朝堂,這是基本功。可争到這種程度,已經是犯了禁忌。
李修賢必須離開内閣!
“陛下……”李修賢瑟瑟發抖,聽出了陛下的意思,已經是偏向要将他拿下了。
心中頓時後悔,爲何不早日上奏請辭,也不必落到今日這般下場。
内閣大學士實在是權力太大了,李修賢舍不得啊。
可李修賢不知道的是,蕭平矽等了他很久!
從魏王認罪開始,坊間就開始流傳一些話,李修賢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事到如今,魏王問罪已經五日有餘,李修賢還沒有主動請辭。
都給你機會體面了,既然你不想要體面,那朕就讓你體面!
無視掉李修賢,蕭平矽看向内閣與懸劍司:“首輔,掌劍使?”
諸葛青山與謝奇出班。
“陛下有何吩咐。”
蕭平矽淡淡道:“朕相信錢卿一向穩重,不會平白冤枉人,此案由懸劍司與内閣聯合清查,不論涉及任何人都一律按大夏律令處置,不得姑息!”
“遵旨!”諸葛青山、謝奇領命後,各自退了回去。
“嘶!”
聽到陛下這樣說,朝臣皆是心驚,這次要玩兒大了。
頓時憤然冷視李修賢。
“陛下……”李修賢張了張嘴,還是沒有立刻認錯,心中還有一絲僥幸。
就算是懸劍司,也不可能找到證據……
……
散朝後,李修賢渾渾噩噩地坐着轎,剛出宮門就被攔下。
“李大人請下轎。”懸劍司的府兵攔在門口。
謝奇也縱馬而來,停在轎外:“李大學士,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走?”
轎子落下,李修賢從窗口伸出腦袋,色厲内荏道:“謝奇,就算陛下命你立案,也不能如此薄待老夫,無憑無據你就要拘我?”
謝奇冷笑:“你以爲錢伯陽爲何敢發難,劍指内閣?”
“今早你剛出門,我懸劍司就搜查了你的府邸,在你府中找到了本應上達天聽的内閣奏折……去懸劍司解釋一下吧?”
“什麽?”李修賢顫了一下,他着急回去就是想毀滅證據,沒想到早已被預判。
那些奏折李修賢沒有毀掉,就是怕被人指出奏章缺失,他到時候可以拿出來說是漏在了内閣某個犄角旮旯裏……
可現在居然被懸劍司拿到了,這就是闆上釘釘的證據!
“懸劍司竟敢擅自搜查内閣大學士的府邸,謝奇!你膽子太大了!”李修賢羞憤交加,已是亂了方寸。
謝奇不屑,都到這時候了,還沒明白這是誰的意思嗎?
“既然李大人腿軟走不動,那就幫幫他……給我拖回去!”謝奇冷道。
“是!”懸劍司的兩個府兵上前,李修賢的人半點不敢阻攔,紛紛向後退去。
李修賢被兩人,生生從轎子裏拽出,還在掙紮的樣子狼狽至極。
不少官員的馬、轎從旁路過,見狀皆是搖頭。
“同朝爲官,謝大人何須如此,給點體面吧。”有官員似乎感到兔死狐悲,路過時勸道。
謝奇無奈回笑:“非我不給他體面,是李大人過于看不清現狀,各位同僚我懸劍司可是有實證的,并非無端拿人。”
“走走走……”
聽到懸劍司都拿到了實證,在場的官員都不置喙了,立刻命人快馬加鞭離去。
這特麽才散朝,你就拿到了實證,這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絕對是早已調查清楚了才發難的。
而且,必然有陛下的首肯!
他們可不想被認爲,與李修賢有什麽交情,若是一同被查,那可真是冤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