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朝國剛從齊王府回來,便帶着親衛準備返回京城。
“大人,等等!”後方,甯飛的聲音傳來,一隊懸劍司穿着的府兵騎馬追上。
肖朝國回頭:“何事?”
甯飛上前,喘了口氣才道:“首座大人,京城來信了,讓我部配合捉拿一個江湖高手,屬下自知不敵,請大人助力。”
“江湖高手,誰?”肖朝國不屑。
甯飛道:“帝尊閣去年的高手榜第十,李德恩。”
“那個耍劍的破爛劍客?”懸劍司并非懸于朝堂,同樣懸在江湖人士的頭頂,肖朝國對于江湖高手也是如數家珍。
“是他。”
肖朝國點點頭,若是此人倒是好理解,并非是甯飛這等人能比拟的。
武者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與人之間的貧富差距還大。
“陛下命我們捉拿,還是擊殺?”肖朝國訊問道。
他沒問,爲何要捉拿此人,懸劍司隻需要遵旨就是,問爲什麽那是大理寺與廷尉府的職責。
做好一柄劍就是了。
“旨意上說,在少師面前先捉拿,等避開少師後找個合适的理由……”甯飛沒說完,但肖朝國完全懂了。
“也就是說,李德恩可能是去刺殺少師,或許還牽連京城某位權貴,但陛下不想讓他們雙方撕破臉,所以想滅口。”肖朝國小聲嘀咕,隻有甯飛一人聽見。
甯飛道:“首座大人,這個李德恩雖然去年隻排在第十,但他一直都有保留,江湖傳聞他的武功可能很高,咱們實在不是對手。”
肖朝國點點頭。
他自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而是擔憂另一件事情:
“可給少師示警了?”
甯飛搖頭:“首座大人,京城既然都通知咱們了,少師那邊應該也接到消息了吧?”
肖朝國無語地看着他:“京城通知的,與我們通知的,那能一樣嗎?”
“就算京城已經示警,我們再提醒少師一次,少師也會記這個人情的。”
甯飛恍然大悟:“多謝首座大人指點,屬下這就派人傳信。”
“先跟我走,直去肅州!”
“首座大人,陛下還有旨意,讓我們去肅州之後,聽從少師調遣。”
“知道了!”
……
羅陽起兵離開邊境的第十七日。
肅州城外,來了一匹馬,漆黑如墨。
“寶馬……”把守的羽林軍士兵,隻看這馬一眼,便看出這是品相與耐力都極好的寶馬。
甚至可以媲美黑龍騎的汗血寶駒。
走進這座城,李德恩原以爲可以看到餓殍遍地,乞丐流民四處都是,卻沒想到城内已是一片祥和。
南城門内外,各有一座粥棚,李德恩走過時,牽着馬湊過去看了一眼。
“這是稀粥?”李德恩看到那鍋裏的粥,濃稠到就像是幹飯泡點水而已。
施粥的士兵一瓢下去,撈起來全是米,隻上面飄着薄薄一層湯水。
李德恩是見過以前的粥棚的。
“竟然這麽舍得?”他有些不解,準備離開時,眼角餘光不禁瞥到了粥棚外的一塊木牌。
那挂在粥棚外的木牌上,寫明了兩行大字:
“筷入粥中若浮起,主事之人頭落地!”
簡單兩句,卻讓李德恩看到了殺機。
“這話……聽着新鮮。”李德恩不由感慨,以往赈災的時候,可沒這規矩。
頓時他有些好奇,猜測道:“難道是那個少師搞出的花樣?”
感覺到周圍人的擁擠,李德恩抽身離開,牽着馬朝着城中客棧而去。
南城門最近的客棧,名爲豐悅客棧,在肅州城一直算是赫赫有名,從大夏内來的人都會首選這裏。
原因也很簡單,它近。
……
李德恩住進豐悅客棧的同時,方覺已經知道了他。
“牽着汗血馬,一身江湖穿着,背着劍匣孤身入城?”
方覺搖頭:“他是生怕不知道,我知道他來了?”
李德恩實在托大,在這個時期能來肅州的江湖人,都得被監視,他居然如此大意。
要麽是心大,要麽是故意。
“他想讓我知道,他來了,還是覺得我不會懷疑,他與魏王有所牽連?”方覺也拿不準此人的想法。
“或許他是想挑釁,或是警告,讓我們知道他來了,故意避讓他,免得生出争端。”典一這樣解讀。
他是江湖人,最了解這些江湖俠客的脾氣。
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
若我提前警告了你,你還要作死與我爲難,那就勿謂言之不預了。
“不止……”葉紅衣道,“他也許是想試探,看那楚懷仁是否供出了魏王。”
“對。”方覺也想明白了這一層。
李德恩故意高調進城,若是被爲難,或是去殺人滅口的時候被針對,那就說明楚懷仁已經出賣了魏王。
那麽他要下手的人,或許就不止一個楚懷仁了。
而如果一切如常,他隻是被監視,沒有被采取手段,那就說明方覺還沒防備他。
楚懷仁也就沒有出賣魏王。
“江湖人腦子也夠用啊。”方覺笑道。
卻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典一。
我家這個,怎麽就缺根筋呢?
“少師,這意思是我們不管他?”柏青摸着佩刀的把,有些手癢。
李德恩這樣的高手,柏青是想與之交手的。
方覺突然瞥他一眼:“既然你想與他交手,那就去試試水,以江湖人的名義上門挑戰,也算是我給他一個警告,在城裏不要亂來。”
“啊?”
“這樣不會打草驚蛇嗎?”林北道。
方覺笑而不語地搖頭,葉紅衣解釋道:“不會,反而會讓李德恩覺得一切正常。”
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進了一個亂局橫生的地方,官府是一定會安撫或是警告的。
至少也會提點一二。
如果絲毫不去管他,反而會讓李德恩覺得,對方是怕打草驚蛇,從而懷疑楚懷仁以及出賣了魏王。
“等等……”
就在柏青走後,方覺看向葉紅衣幾人。
“你們方才說什麽?李德恩牽的馬,是汗血馬?”
“是啊,怎麽了?”
“什麽顔色?”方覺問道。
葉紅衣:“黑色啊,方才你沒聽清?”
可她說完這話,也是愣在了原地。
“黑色的汗血馬,在大夏隻有……”
林北反應也快:“隻有黑龍騎!其他人除了禁軍大統領莫淵,被陛下禦賜了一匹,大夏境内沒可能有多餘的汗血馬。”
“除非是自己培育的……魏王連自己的馬場都有了?”程傑不知道這些事情,頓時疑惑。
而魏王有馬場的事情,方覺是早就知道的。
但事情依然不對。
飛龍馬車與北涼的種馬,不是汗血馬,是另一種耐寒的良馬。
汗血馬産自西楚,與北境太遠,且培育以及生活環境都不同。
換句話說,魏王在西部也有馬場,甚至可以培育出汗血馬,這可不是一般馬場能做到的!
“李德恩是故意暴露?”林北道。
“這倒也無法問罪,畢竟隻要有錢,走私或是從西域購買種馬培育……都是可行的。”葉紅衣搖頭。
方覺:“黑龍騎的汗血馬品種獨特,隻有西楚皇室手中以及我大夏西部的楚州有種馬。而楚州的種馬,歸朝廷所有,隻供給黑龍騎。”
“少師的意思,魏王要麽通了西楚,要麽收買了楚州馬場的人,得到了種馬……難道說他真的對标黑龍騎,自己拉起來一支騎兵?”
林北等人,對于魏王的事情,也已經知曉了。
當然是方覺告知他們的,回去要防備魏王的收買與陷害,畢竟他們已經被打上了少師黨的烙印。
而對于那一支,對标黑龍騎的騎兵,林北是很忌憚的,因爲他深知黑龍騎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