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人收押起來,别讓他死了,也别讓他跑了。”
方覺囑咐葉紅衣:“他很值錢。”
“值錢?”
“羅陽若是在北涼,真的篡位成功,這個人就會變得值錢,他一定會想辦法将他贖回的。”
葉紅衣恍然:“就像是北涼王室,贖回了陳直一樣?”
方覺點頭。
說到陳直,方覺突然有些慶幸。
“是啊,陳直已經回北涼了,他會對羅陽有防備的……”
陳直比羅陽先回北涼!
而這件事情,羅陽尚且不知。
若是陳直夠聰明敏銳,就可能察覺羅陽想幹什麽,屆時北涼王室就會對羅陽有防備。
如此一來,羅陽想要造反,就不那麽容易了。
就算成功,北涼也必然内耗一場,不會讓羅陽輕易得手了。
“陳直會意識到,防備羅陽嗎?”葉紅衣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卻有些拿不準。
陳直此人,确實不堪大用,在北涼南境邊軍之中,他與其說是個副帥,還不如說隻是北涼皇帝派的監軍罷了。
“那就不好說了,聽天由命吧,希望陳直與北涼王室沒蠢到家。”方覺搖了搖頭。
此時再通告北涼王室,已經來不及了。
方洪也明說了,羅陽打算回北涼立刻就起兵,現在去告訴北涼皇帝也來不及。
何況,方覺爲何要告訴北涼呢?
讓他們内鬥,讓他們耗損,這對大夏才有利。
羅陽一旦起兵,就無退路,北涼王室也沒退路,誰輸了誰就必死無疑。
所以這一次,北涼内部肯定要混亂一場了,至少幾年之内,是沒有餘力進犯大夏北境了。
“若方洪沒說假話,羅陽當真要起兵的話,北境三五年内應該也都會安穩了。”想到這一層,方覺總算是覺得欣慰。
羅陽需要時間安穩朝局,震懾收服各方将領,北涼就沒餘力管外邊了。
“嗯?”
突然,方覺有奇想:“羅陽造反,必然帶領北涼南境邊軍,直撲北涼京城……那他們的南境就空虛了,我們是否可以趁虛而入?”
他一個反身,看向身後的葉紅衣。
秦夢池沒跟來,還在牢房裏看着方洪,要時時給他下藥,怕他自絕。
“這?”
葉紅衣也是眼前一亮,沒想到還可以反客爲主。
“可是,這會不會,又是羅陽的陰謀,故意設計引你深入?”葉紅衣有些忌憚道。
對于羅陽此人,傳言已經無敵,這次交手幾回合,大夏可是沒讨到半點便宜。
唯一的戰果陳直,還是羅陽故意抛下的。
這樣一個人,太聰明也太厲害了,厲害到讓人忌憚。
就算是方覺,也沒把握在兵法謀略上勝他。
“這個倒是不必擔心,大軍調動不像是小股部隊可以隐匿,我們在北涼的諜探會傳消息回來的。”
方覺道:“我得去一趟肅州鴿房,看看帝尊閣有沒有羅陽的動向。”
說完,他便風風火火地去了。
而葉紅衣則是回到懸劍司駐地,将今日方覺與方洪所言寫成密信,命人傳回京城。
遣人去後,葉紅衣回頭,就看到了秦夢池,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你這樣做,不怕少師生氣嗎?”秦夢池笑問。
葉紅衣蹙眉:“你不怕我滅口嗎?”
“你确定在我有準備的時候,你能殺我?”秦夢池唏噓笑着,手中把玩着一瓶,早已經打開塞子的藥劑。
不知道是什麽,但肯定不是補藥。
葉紅衣才沒與她拌嘴,淡淡道:“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他知道的,不然不會讓我聽到那些話。”
“是嗎?”
秦夢池點點頭,靠着門框:“那方洪說那些話的時候,你在想什麽?是跟着方覺走,還是強行留下他,甚至殺了他爲大夏以絕後患?”
如果方覺真的對羅陽開的條件動心,葉紅衣會作何選擇。
“我不知道……”葉紅衣搖頭,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她一直不願意在大夏與方覺之間做選擇。
“我查過你。”秦夢池忽然轉了話頭。
嗯?
葉紅衣回眸:“你對我感興趣做什麽?”
“你雖然進了懸劍司,也斷了與葉家的聯系,但你心中依然将葉家看得很重……甚至一開始接觸方覺,我懷疑你就是想用美人計,換得方覺饒過葉家。”
秦夢池抻眉一笑:“我說得對嗎?”
宗族親情,在任何時代,都是會被主流看重的。
更不必說,是這種封建皇權時代,這些東西在世人心中更是重要至極。
葉紅衣雖然已經脫離家籍,卻并沒對葉家人視爲路人,依然保留足夠的親情。
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
“你怎麽會這樣想?”葉紅衣不承認,“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柏青那榆木腦袋,到底悟透了沒有?”
秦夢池輕笑:“急了,你開始轉移話題,說明被我說中……你真的喜歡方覺嗎?”
“無聊,我還有事情要做,你若是閑得很,就幫着審問那些一路抓來的盜匪。”葉紅衣冷道,與之錯身而過。
……
“少閣主?”
肅州鴿房的管事,見到方覺便拜見。
方覺白眼:“誰讓你這麽喊的……”
“老閣主都說了,将來會傳位給您的。”管事笑呵呵地拱手。
懶得再糾結這個,方覺直問:
“有北涼的消息嗎,羅陽的動向以及北涼南境邊軍的動向。”
管事搖頭:“屬下一直守在這裏,就是在等羅陽的動向,老閣主來信說讓我們格外關注。”
“老頭子?”
方覺有些詫異:“他居然也知道,羅陽在謀劃什麽嗎?”
有那麽一刻,尤其是與羅陽幾次交手,都落下風之後,方覺一度懷疑過自己的智商。
這些古人不可小觑,自己隻是有超越時代的知識,并沒有超越時代的智力可以碾壓他們。
還是保持謙遜一些的好。
老頭子還在京城,忙着給自己張羅婚事,卻也還注意着北邊,甚至已經将手伸到了北涼。
帝尊閣的探子,可是連懸劍司也比不過的。
“那我先走了,有來信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說罷,方覺便帶着火槍局的兵走了。
撲——
正轉身,見到一行白鴿飛過,降在了鴿房的地面上。
管事熟練地掏出一把麥子,丟了過去,鴿子邊開心啄食,自己走近了鴿籠。
方覺也停了下來:“去看看。”
管事上前,将鴿子腿上的小信筒打開,拿出其中的信紙,隻瞥一眼便興高采烈地遞了過來。
“少閣主,正是北邊的消息,真巧!”管事大喜。
方覺眉頭舒展,也是露出笑意:“這麽巧?”
說罷,将信紙撚開,掃視上頭的内容。
“羅陽率部直撲涼京,已連下五州……”默念了一遍内容,方覺不由屏息。
卧槽,這個比真的造反了!
而且早就下手,在從利州那邊回北涼,就立刻起兵了。
這才半個月不到,已經攻下五州,雖然其中有人是主動投降附逆,但這也說明羅陽早就準備萬全。
這速度,隻怕北涼王室那邊反應不及!
“十三日前,羅陽就已經率部起兵,怎麽今日消息才送來?”方覺質問道。
管事撓頭:“屬下也不知曉,北涼那邊我們沒有明面上的鴿房,隻靠線人送消息,也許是管控嚴格沒法送出來。”
“對了,那羅陽養了幾隻雪隼,若是有意攔截,我們的飛鴿回不來……”方覺這才想起這回事。
“雪隼?”管事恍然道,“那就是了,難怪這麽多日沒消息來,竟然都是被攔截了!”
雪隼不但可以傳信,它速度遠超鴿子,甚至食譜上就有鴿子,甚至一些鷹都是它的盤中餐。
若是有幾隻雪隼,倒是可以在一定區域内,控制空域不讓飛鴿傳信。
“連飛鴿都算到了?”
方覺龇牙,覺得真是受教了,這個羅陽腦子真夠用,連帝尊閣他都想到了要防備。
消息封鎖得這麽嚴密,這會兒羅陽率部,已經抵達北涼的京畿外腹地區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