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古不得不帶着此人,去禦前直報,因爲何常都看到了。
再遮掩,也不是這樣玩兒的。
此事必然被挑到明面上,秦王既然做初一,那何家就會接招,明日早朝肯定發難。
“什麽,真是秦王?”
蕭平矽在禦書房,得到趙古禀報時,還是有些意外。
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隻是他覺得,秦王怎麽也沒這麽大的膽子。
“陛下,人贓并獲,甚至還有兇器也在現場,秦王府長史趙禮已經在門外。”
“陛下是否要親審?”
因爲擔心牽連皇子,趙古也怕有什麽内情,到時候自己就成了幫兇。
故此,沒将人交給何常,也沒有交給三法司,而是直接帶到禦前。
蕭平矽示意了一下王豐。
“喏。”王豐出去。
趙古隐約聽到,門外傳來慘叫,不多時王豐摩擦着雙手回來了。
手上滿是清洗後的淡淡血痕。
看得趙古心驚肉跳。
“趙禮怎麽說?”蕭平矽問道。
王豐答道:“他承認是秦王殿下指使他,派遣了齊靜春今日爲難貴妃母子。”
“也承認是去滅口的。”
“豎子!好大膽子啊!”蕭平矽猛一拍案,餘光瞥到趙古也在,隻得收力,這桌子才沒碎。
但實在是氣到了。
“陛下……”
王豐再度拱手。
“趙禮死活不承認,齊靜春是他殺的,直說另有其人想陷害秦王。”
聽到這裏,趙古慶幸自己沒将人帶去别處,否則自己隻怕也有這個嫌疑。
不過在蕭平矽耳中,卻不管這個可能:
“既确定是秦王搗鬼,也是他要滅口,那就不必多言!”
“去秦王府傳旨,将那逆子帶來見朕!”蕭平矽摔了一地公文。
可憐王豐與趙古,還得慢慢撿,撿完了王豐才出去傳旨。
一個多時辰後,秦王戰戰兢兢地,站在了禦書房裏。
周圍禁軍戒備,莫淵也是親自到場,看到這一幕直搖頭。
他知道,這個秦王也完犢子了。
“逆子,你竟還不認罪嗎!?”蕭平矽見到秦王,就是拍桌。
秦王吓一哆嗦,他實在是沒想到,别人做壞事多少年才事發,自己做壞事居然被當場抓包。
還人贓并獲。
方才在禦書房外,趙禮死活不認是他幹的,甚至連秦王自己都覺得很難相信。
何況是陛下。
“父皇,兒臣……”
蕭平矽大怒:“住口!朕沒有你這樣隻貪小私利,不懂社稷大局的逆子!”
不斷拍桌,蕭平矽少有如此震怒。
他無法理解這個兒子。
“逼反何家,社稷動蕩,百姓罹難……對你蕭辰有何益處!?”
秦王惶恐:“父皇,兒臣隻是想給貴妃母子找點麻煩,絕對不敢有如此想法啊!”
趙古見狀,覺得自己是不是該走了。
再不走,聽多了,就得走了。
“陛下,臣告退……”趙古拱手退去。
莫淵瞪他一眼。
狗日的,你走了誰陪老子?
趙古卻不管,見陛下沒吱聲,就麻溜閃人了。
莫淵見狀,也效仿:“陛下,臣告退……”
“退個屁!”蕭平矽瞪道。
嘴角咧起,無奈一笑,莫淵隻能回來。
王豐也白了莫淵一眼。
你走了,誰陪我?
“陛下切勿動怒,秦王殿下許是一念之差,等少師回來後好生教訓就是了。”王豐想做和事佬。
秦王感激地看他一眼。
“少師?”
蕭平矽冷道:“那是朕的太子少師,這逆子何德何能,能得少師的教導!”
“朕看他已是頑固至極,不堪教化!”
“陛下!”剛退出去的趙古,又在門外苦笑着吱聲。
蕭平矽白眼道:“你還有事?”
“咳……”趙古撓了撓頭,“賢妃娘娘來了……”
聽到賢妃,蕭平矽的怒火暫時被洩去少許。
冷道:“令賢妃回宮去,無旨不得外出!”
“喏……”趙古閃人了。
門外傳來賢妃的哭聲,那叫一個悠揚婉轉,當即令禦書房内的幾人皆是感慨。
這哭,也是一門技術。
要哭得讓人憐愛,讓人心疼,才能讓人心軟。
蕭平矽今日卻聽不得,惱道:“禁軍都聾了?将賢妃帶回宮去!”
莫淵連忙道:“臣領旨!”
然後飛快竄出禦書房,不等陛下叫住他,就出門去麻溜組織禁軍,将賢妃暫時領走。
“好沒義氣……”王豐心中暗罵,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他是半點沒有理由脫身的。
還得冒險說好話。
因爲他太了解陛下,凡事都不願意做絕,但此事又需要一個台階。
“父皇……兒臣知錯了,但兒臣真的沒授意齊靜春,讓他做得這麽絕啊!”秦王委屈至極。
但偏偏,除了賭咒發誓,沒有半點讓人覺得有信服力。
這可是被當場抓獲了的啊。
趙古禀報,何常也在現場看到了秦王府長史,這事兒就必須得給一個交代。
何家已經退讓,皇室卻故意爲難,這可不是應有的君臣默契。
世上沒有理所應當的忠誠,君臣之間絕不是主人與奴隸的關系,而是相互試探逼迫,直到摸到對方的底線。
然後彼此默契,絕不觸碰,才能有長久的君臣和睦。
“嘶……”
蕭平矽深深吸了幾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看着秦王,冷漠道:“你太讓朕失望了,虧得朕還給你機會,可你也沒好好把握,這次又如此失德逾矩!”
“父皇……”秦王大感不妙。
蕭平矽已經冷靜下來,語氣輕緩些,卻帶着萬鈞之重:
“與你齊王兄一樣,滾回封地去吧!”
“轟——”秦王頹廢在地,如喪考妣。
……
北境。
曆經數日快馬加鞭,方覺一行人,終于趕到甘州。
還沒進城,就在城門口被人攔住。
“是我懸劍司在甘州鴿房的負責人。”葉紅衣見那人的制服,便認出他的身份。
衆人不知她怎麽認出的,也沒看出此人衣着與一般懸劍司有何不同。
大概是什麽暗标吧,衆人也沒追問。
“葉大人,京城有信給少師。”負責人丢下一封信,連忙走了。
葉紅衣詫異:“還以爲是來找我的呢,喏,給你。”
方覺接過小信筒,從中抽出不到拇指長的小信紙,攤開隻看一眼就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方……少師,京城出什麽事了?”葉紅衣感興趣道。
魯信也伸着腦袋,十分好奇。
離京一個月了,京城裏的事情還真是睜眼瞎,自然好奇。
方覺将信紙遞給幾人,這倒也不是什麽秘密,心道:“又一個滾回封地的。”
“什麽?”衆人傳閱後,當場驚住。
“秦王?”
“怎麽可能呢,他也被陛下趕回封地了?”
“秦地可比齊地艱苦些……”有人同情。
“信上篇幅有限,沒說清楚緣由,可秦王畢竟是少師的弟子,怎會如此輕易就被趕走?”
衆人都覺得,陛下應該會顧忌少師的顔面才是。
方覺搖頭:“陛下不會無的放矢,自然是秦王被人抓到了把柄,陛下不得不爲之。”
對這個皇帝,方覺也有些摸準了他的脾氣。
明斷是非,也有些護短,但擺在明面上後,就不會偏私了。
這次處置如此決絕,定然是秦王作死,且被實錘了。
“這才一個多月,秦王就作死到這種地步,好好在家讀書不好嗎?”方覺十分無奈。
當初對秦王,還是下了一些功夫教導的,雖然隻當他是個傳話筒。
秦王的心性,也确實不适合做儲君,方覺早就察覺,所以才趕走他。
“算了,不管他了,還是先解決肅州的事情吧,進城。”方覺輕夾戰馬兩側腹部,策馬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