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麽做,會不會被彈劾啊?”
“末将不是怕丢官,是擔心少師您啊,隻怕會被禦史台針對……”
龍華救人的時候,方覺等人,正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
故意調走精銳,讓龍雪衛有機會進來,這也是方覺與北涼皇室的默契。
早在皇帝授意前,方覺就已經派人,與北涼皇族聯系打算賣掉陳直。
此人雖然沒多少軍事才華,但是作爲皇族且手握兵勸,還能掣肘羅陽,北涼皇室絕對不允許他出事。
所以哪怕方覺開出一個天價,對方也能接受。
“二十萬兩白銀,不過黃金兩萬兩罷了,再窮的國家,皇室都可以不眨眼拿出這筆錢。”
自古以來,還真沒哪個朝代,是窮死的。
皇室掌握絕對的财力,才有絕對的話語權。
“那龍雪衛從北涼都城趕來此地,怎麽來得及押來這麽多銀兩,能在幾日之内到達?”
陳直被俘,也才五天。
就算當天就與北涼通信,也不至于這麽快就有錢送來。
“當然不是從北涼都城押來的,北涼王族在各地都有錢莊,牢牢控制整個諸侯國的經濟命脈,這筆錢應該是從他們南邊的某個大錢莊送來的。”
柏青對北涼,也算是有些了解。
畢竟西楚與北涼,也是有部分接壤,自然會知己知彼。
“賣二十萬兩,這筆錢足夠采買許多糧食,肅州的前期赈災有着落了。”魏然也松了口氣。
“二十萬兩不夠,遠遠不夠。”葉紅衣搖頭,看向方覺。
方覺道:“這筆錢到了,就帶着它,咱們去一趟甘州。”
……
夏國,金陵。
奉天殿上,又是朝會,但今日大家都十分精神。
因爲昨日戰報入京,雖然是機密,但這種喜事沒必要壓着,早就已經人盡皆知了。
蕭平矽看着下方百官,心情難得有些放松,笑道:
“昨日少師的戰報已經回京,羽林軍與涼州營大破北涼軍,擒獲北涼副将陳直,又追逐殘餘北涼軍直到雪谷關外……”
許多事情,都是真的,但組合起來就有點假打。
這戰報自然不是方覺寫的,軍中有的是文書,可以執筆。
在各方的妥協與要求下,寫出了這樣一份,堪稱完美的戰報。
戰報上每句話都是真的,沒一個字的假話,但事實與這自然有些出入。
其中關于北涼已經得到糧種的事情,自然不會在這一份公開奏報中寫出,已經由懸劍司呈給了皇帝。
“此戰大勝!”蕭平矽張開雙臂,大笑。
群臣俯首:“陛下萬歲……”
接下來,便是一番唱誦功德的流程。
各方都爲自己支持的人,開始表功,建議晉升。
過了好半晌,見大夥兒都誇得詞窮了,諸葛青山見時候差不多了,才出班說起另一件正事。
“陛下,臣有奏報。”
諸葛青山微一躬身,得到皇帝示意後,道:
“此戰大勝,應當爲北方将領表功,不過北涼軍造成的破壞,也不可無視。”
“肅州被破城,北涼軍屠盡我軍守城将士,臣以爲乃内奸作祟,并非将士之責……臣請陛下,爲傷亡将士撫恤,以安軍心。”
“對啊……”衆人這才想起,那些肅州的亡魂,仿佛一個個如夢初醒。
蕭平矽點頭:“首輔說得極是,少師奏報那何安已經認罪,此前正是他勾結北涼軍,才有如此大禍……應當爲死傷的将士讨個說法!”
“嚯……”
還有一些不知情的人,當知道何安真幹了這麽多事,頓時都義憤填膺起來。
唯有何家一系的人,當即尴尬又惶恐,生怕被牽連。
“陛下聖明!”
諸葛青山先是誇了一句,又提起正事:
“肅州城破,百姓自然受難,北涼軍所到之處必是燒殺搶掠,臣以爲雖然北方還未發來肅州災情細則,但應當早有準備才是……”
“我竟忘了此事……”燕攬風一怔,當即出班,“臣附議,此乃戶部本職,臣今日忙昏頭了,請陛下恕罪。”
這段時間,又是組建玻璃廠,又是監督煙花廠,還要保證戶部的日常運轉……燕攬風可不比内閣首輔輕松。
以至于這些往年可以預料的事情,竟然都疏忽了。
諸葛青山也當即爲燕攬風說話:“燕尚書何必自責,是人皆有疏漏。”
“老愛卿所言極是,戶部要盡快安排肅州的赈災宜程。”蕭平矽也點頭,并未責怪戶部失職。
畢竟他也知曉,燕攬風最近有多忙,也都是爲國辦事何必苛責。
“陛下,赈災乃是大事,應當詳細安排,臣有一些想法。”内閣大臣之中,走出一人。
内閣大學士嚴能。
他道:“臣以爲肅州路遠,若從京城或是各地調集糧草,中途耗損過于巨大,不如就近在北方籌措糧食。”
“嗯,嚴愛卿言之有理,朕也正有此意,往年遇到此類事情,朝廷是怎麽做的?”
蕭平矽自然不會不記得,隻是想看看,在場有多少人會贊同嚴能之言。
就地籌措……這四個字,代表的是黃金萬兩啊。
諸葛青山裝作看不懂嚴能之意,淡淡道:“臣有些記不清了。”
蕭平矽笑了笑,心道首輔還是有些自持的。
于是看向戶部。
燕攬風眼珠一轉,與在場許多人對視一眼,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他卻也回答巧妙:“陛下,此類情形戶部往年隻管出錢,至于如何就地籌措……臣以爲還是得問嚴大人才是。”
嚴能皺眉,沒想到轉一圈,這鍋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蕭平矽看向嚴能:“嚴卿,既然是你主張,那就由你來說說,如何就地籌措吧?”
諸葛青山低頭,數自己腳面上的繡花,心中感歎眼力不如從前,有些看不清了。
滿朝文武無一人幫腔。
嚴能隻得自己咽下去。
“陛下……臣以爲,應當在北方調集各州府官糧儲存,不足之處可尋當地糧商。”
糧商二字出口,再傻的人也明白了什麽。
不過這條線上,可不止一兩人。
當即有人也不得不站出來,道:“陛下,臣以爲嚴大人所言有些道理,在京城附近調集糧草,損耗太大了,不劃算。”
“臣附議……”
蕭平矽笑着點頭,瞥了一眼身旁的王豐。
王豐被一個眼神示意,立刻明白了什麽,暗暗記住了這些人的名字。
“各地的儲糧,要防備本地災荒,且保證大戰突起的軍用儲備,不能随意擅動!”兵部尚書夏嵩,當即站出來說道。
他也不反對嚴能的意思,隻是反對從附近州府取糧。
那也就剩下一條路了。
糧商。
夏嵩這一手,讓皇帝與首輔,都看不太清楚。
不知他是真在盡職,還是也有一些私心作祟。
蕭平矽見嚴能不再多說,也知道此人謹慎,不敢再過多言語。
隻得稍加引導:
“嚴卿,那依你之間,肅州之災情,北方有哪個糧商可以有力赈之?”
“……”嚴能臉不紅心不跳地道,“那應當就隻有,有帝尊閣背景的那位北方最大糧商——安道倫了。”
“安……道……倫?”蕭平矽微微颔首。
這個名字,登基十幾年來,聽到不下二十次了。
甚至還接見過此人。
安道倫有帝尊閣背景,所以沒人敢對他下黑手,隻能以正常商業手段競争……可是此人甚有手段,很懂商業,于是很快做大。
如日中天時,甚至連蕭平矽都接見過他,隻是爲了讓戶部向他采買糧食時,可以得到一些折扣。
此人的名聲,就算是蕭平矽也不得不承認,在糧商界無能出其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