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下,火槍局終于挂牌,正式成立。
滿朝文武都來參加典禮,皇帝甚至禦賜了府衙牌匾,讓人羨慕不已。
随着繁雜的儀式結束,方覺知道自己愉快的摸魚生活,以後要打折扣了。
“方覺,你以後也得坐班了,不能白拿俸祿了,嘻嘻。”葉紅衣的恭喜,總是有些别出心裁。
反倒像是幸災樂禍。
方覺卻不在意:“我隻負責生産,隻要交代下去,自然不愁。”
“那火槍局的文事,你讓誰管?”葉紅衣疑惑,這樣大的權力,他竟不抓在自己手中。
“不是有諸葛庸嗎?”
方覺輕笑,不然你以爲,我抓這個壯丁做什麽?
葉紅衣瞪道:“你已經内定他做侍郎了?不是說,要從頭學起,擇優而立嗎?”
“優秀的人,是有遺傳的……諸葛庸此人庸碌不了,給他一個侍郎不虧,能拉攏諸葛青山幫我搞定許多事,值得。”
方覺道:“火槍局最重要的是兩個,一個是生産,一個是倉庫。”
“生産我親自管理,倉庫我會上書,讓陛下派禁軍……甚至黑龍騎親自戍守。”
火槍這種東西,方覺可以拿回來玩兒,但不能大量拿走,甚至開倉庫的權力他也不想一把抓。
葉紅衣點頭:“就算你不說,陛下也會派人盯着倉庫的。”
“應該會委派禁軍與懸劍司。”
這個推測倒也合理。
皇帝借助莫淵,算是親掌禁軍,懸劍司全靠皇帝撐腰,雖然是三法司之一,但誰都知道更近于家臣。
這兩邊,都是皇帝能信能用的人。
不過終究需要制衡,肯定不會單獨隻信了誰。
“今日參觀廠房,我看見許多大型器械,都是這段時間你給的圖紙,要求工部打造來拼接的。”
葉紅衣疑惑道:“可是爲何,全是鍛造火槍的器械,我好像沒嗅到一絲火藥味?”
她的鼻子,一向是很尖的。
尤其是了解了部分火槍知識後,葉紅衣看到廠房裏的那些器械,就知道它們與火槍的彈藥隻怕無關。
那些東西隻能用來生産火槍,但核心的彈藥,卻不在火槍局的廠房内生産。
方覺哂笑:“你是在打探國家機密嗎?”
“嚯……吓誰呢?”葉紅衣白了一眼。
但也意識到,确實不該多問,免得被人聽到,認爲自己是故意窺視。
“彈藥,是火槍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它……火槍就是燒火棍罷了。”
方覺笑道:“彈藥與火槍,必須分開制作,且必須分開存放。”
“我明白……就像是弩箭,驽與箭都分開制作,平日存放也是分開的……就是怕失竊了。”葉紅衣很有經驗地道。
方覺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火槍局内,不可能有人,能同時拿到火槍與彈藥。
哪怕一發也不行。
除了自己這個總督,與宮裏那位陛下可以取用之外,隻有練兵與出征的時候,才可以槍彈合一。
甚至平時大多數時間,也不能給士兵發彈藥。
這可不是冷兵器,這玩意兒若是失控,流竄出去一批,那皇帝以後就别想出宮門了。
出來就冷不丁挨一梭子咋辦?
見識過火槍威力的皇帝,也決不允許這東西,有任何失控的可能。
“對了,陛下讓你在各軍之中挑選士兵,組建一批驗收火槍的府兵,你選好了?”
“不是說讓陛下自己定嗎,怎麽又推回來給我?”方覺無語。
葉紅衣笑道:“你還沒明白嗎,陛下這是要組建火槍軍,隻是目前沒有名目,也難以通過戶部燕扒皮那關,才說挂在火槍局下的府兵。”
“要你說呀?”方覺輕勾了一下,葉紅衣那筆挺的鼻梁。
小妮子班門弄斧。
“陛下此心,可謂是路人皆知,你以爲那燕攬風是傻子,還是内閣、兵部是傻子?”
“哈?”葉紅衣瞠目,沒明白。
方覺解釋道:“京城所有兵馬,除了黑龍騎之外,所有人都在兵部記錄在冊,火槍局的府兵自然也得記載。”
“那麽,兵部就會知道,火槍局有多少府兵,有多少戰力……那麽内閣就會知道……”
“按人頭撥款,燕攬風可做得出來,這可是個敢給皇帝看假賬的人才……他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火槍局哪兒來那麽多府兵名額?”
人招進來了,總不能不給人家發糧饷吧?信不信不到仨月,就嘩變給你看?
方覺無語:
“你聽過京城哪個衙門的府兵,建制有一個千戶營的?”
“兵部總衙門,常備兵也才八百!”
巡防營倒是有三千多人,但不是衙門機構,說白了更像是有編制的城管。
皇帝給火槍局府兵名額,一下配了一個千戶營的人數,這心思誰還不懂?
不就是暗示我方某人,以鍛造火槍的抽檢爲由,“順便”親自訓練出一批火槍兵來?
然後再找個借口,去尋個軟柿子,看看火槍的威能再說?
“是這樣嗎?”葉紅衣詫異,她雖然見慣陰謀詭計,但那都是文武官員之間的争鬥。
皇帝與各方大臣的角力,她從來沒注意過,因爲不在她的本職之内。
旋即,葉紅衣笑道:“陛下讓你練兵?”
“你懂這個嗎?”
方覺感覺被鄙視了,哼道:“我就算懂,這個活兒也不能由我包辦。”
“最起碼,要給陛下往裏頭安插親信的機會吧?”
葉紅衣秀眉微擡,不可思議地盯着方覺:“你爲何如此熟練?”
她實在是覺得好笑,方覺每次給皇帝辦差事,總是光明正大地讓皇帝看到自己一舉一動。
“就這麽怕被陛下猜疑?”
葉紅衣白眼道。
方覺輕笑:“這叫自覺……有人監督才好,絕對的權力,必然導緻絕對的腐敗,我也沒自信可以永遠清高自持。”
“難怪你叫方覺。”葉紅衣打趣道。
“你師父爲何重用蕭落葉,故意容人他多犯錯?”方覺一副教導的語氣,“聰明的臣子,會讓皇帝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以此令他安心。”
隻要沒心思造反,方覺是不擔心,皇帝過于了解自己的。
葉紅衣聞言,頓時以弟子禮拱手彎腰,搞怪笑道:“弟子受教啦。”
然後打趣道:“方覺,你最近是不是過于好爲人師了,做少師上瘾了呀?”
“恩?”
方覺見她突然硬氣很多,便笑道:“看來你有些不服教化……我是不是該早些下聘,将你娶回來好生教教你?”
“哼,不跟你說了,我才不嫁你……”葉紅衣嘟嘴道,腦袋埋低到了胸口。
方覺輕輕一笑,刮了刮她的鼻梁。
葉紅衣嘤了一聲,紅着臉逃走了,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下聘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确實,下聘并不是第一流程。
就算男女私相愛慕,也是要走正式流程的,先由男方父母長輩請媒人過府去牽線。
接着是提親。
然後才能走後續流程,直接下聘那是娶妾,沒有婚書也沒有媒妁。
“嘶……”
方覺撓了撓頭發:“這媒妁之言好整,可是這父母之命……我爹娘早就祭天了吧?”
“咳!”躲在門外的典一,聞言再也忍不住,出面道,“少爺不得胡言,哪有這樣言說自己父母的,當心被批爲不孝。”
方覺正經了起來。
不孝的罪名,可比不忠不義更遭恨,皇帝都不敢承受。
方覺道:“我自……反正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在哪兒,要不讓老閣主幫忙找找?”
來到這個世界,方覺是魂穿,并沒有繼承什麽原本這軀體主人的記憶。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來自何方。
這也是方覺混成黑戶,不得不上太皇山,求帝尊閣庇護的原因。
如今的名與字,皆是方覺上一世的。
“對,老閣主肯定找得到,我得趕緊傳書給他老人家……”
典一喜悅道:“他若是知道,是尋來給你提親的,隻怕恨不得明日就将人找來。”
“明日飛鴿都到不了太皇山。”方覺白眼道。
卻見典一已經沒了蹤影,出門一看,果然是朝着鴿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