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合理嗎?
太不合理了!
夏嵩向來随和,但那是沒有碰到他的核心權力,否則豈能善罷甘休。
“夏大人居然在禁軍之中,也有自己的人?”方覺笑了笑。
夏嵩不可能在禁衛獄中有人,那是禁軍最保密的地方,觸及了就等于撕破臉。
他還不是懸劍司。
那麽夏嵩會知道此事,隻能是從當日參與圍捕柏青二人的禁軍口中得知了。
當時看見方覺現身的禁軍,是有不少的。
“少師想多了,在陛下封口之前,此事已經從小道傳出,多日之後傳到下官耳中也是自然。”
夏嵩悠哉悠哉地道,并不可能會承認,自己在禁軍之中有眼線事情。
不過此時,方覺倒是也覺得合情合理。
禁軍雖然獨立,但軍饷與糧草也得通過戶部與兵部之間下發,且禁軍将士都在兵部登記造冊……這其中可以安插眼線的餘地,就很大了。
方覺也不打算,抓住夏嵩話中的破綻不放,而是道:
“夏大人來此,爲的是火槍局,方某雖然暫領火槍局督造一職,卻并未走馬上任。”
“若是大人覺得不妥,可以向陛下上書,将方某換作他人,也無不可。”
夏嵩臉色微變:“少師多慮,下官并無此意,隻是認爲與軍械有關,自當有我兵部參與才可!”
“何況,我兵部也有許多良匠,善于軍械鍛造,讓兵部入局隻會更事半功倍……”
他的語氣,好了許多。
但方覺仍不打算給他面子,因爲這可是兵部,他不能與夏嵩有什麽私交。
“那夏大人可以上書,讓兵部參與,隻要陛下同意,内閣無異議即可。”方覺這樣說道。
夏嵩皺起眉來,意識到方覺有些油鹽不進,他本着求告之心而來,卻被幾次三番地推辭。
頓時有些惱火。
常居高位,令他脾氣并不好,在皇帝面前溜須拍馬,隻是爲了自己的前程罷了。
“少師既然如此說了,那下官也無話可說,告辭!”
夏嵩當即就走,不願在此多受悶氣,覺得很是不快。
“不送。”方覺當真沒有挽留他。
夏嵩更惱火了,當即出門便上車,朝着莊外駛去。
“少爺,這個夏嵩好像很生氣?”典一不解。
“堂堂六部之一的尚書,竟隻有如此器量,連我都看得明白,他爲何如此惱火的樣子?”
典一都知道,少爺不願牽扯兵部的原因,在六部之中兵部機密最多,知曉夏國幾乎所有軍機。
方覺打算逐步強大夏國,但兵部他暫時不打算染指,所以火槍局建立的時候刻意沒有提及讓兵部參與。
而且他覺得,将火槍局與各部分開,當作一個獨立的部門也好,能少去許多扯皮的麻煩。
還有就是,兵部統轄天下兵馬,若是連火槍都掌握在兵部手中,隻怕皇帝也睡不好覺。
嶽平川與蕭落葉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
“他不是看不明白,隻是做給各方看。”
“兵部刻意被排外,他身爲兵部尚書,若是不來找我說道,他無法禦下。”
“陛下也想看他的動作,所以他不能上書,也隻是從我這裏說幾句話,讓陛下知道他跟我也不熟。”
“……”典一搖了搖頭,“還有這麽多門道……”
頓時覺得,當初拒絕少爺,爲自己謀官的做法,實在是太對了。
京城這些人,一天到晚想這麽多事情,腦袋不痛嘛?
……
“你看着我做甚?”
“……”
“有事?”
“罷了,不想提。”
葉紅衣來方家莊,帶了一些懸劍司從犯官家裏,查抄的一些東西。
都是些吃的,存放不住,又很珍貴,一般不會作爲髒污上交,因爲太浪費了。
所以懸劍司内,會将這類東西,收起來發給府兵做福利,各方對此也沒什麽異議。
近來,方覺托她的福,吃到不少這類東西,天南海北的都有。
吃吃笑笑,談地,以往都是如此,不過今日卻是有些尴尬。
葉紅衣好像有話要說,又欲言又止,半天沒嘣出一個字兒來。
方覺會錯意:“你是覺得,我該下聘了?”
“不……不是這事兒。”葉紅衣微紅了臉。
方覺也不是神人,自然猜不到,葉紅衣心中藏着何事。
葉紅衣搖頭:“罷了,我不想讓你爲難,還是不說吧。”
聽她這話,方覺笑問:“事關葉家?”
兩人之間,若說還有什麽不能直言的,那大概就是葉家那點小恩怨了。
自從涼薯的事情之後,葉老國公令兒女來方家莊道歉,但方覺沒有見他們。
這件事情,對方覺而言,早就過去了。
看在葉紅衣的面子上,方覺什麽也不打算追究。
葉紅衣沒說什麽,将一個奏折模樣的文書,遞給方覺。
打開一看,方覺就明白了。
文書上,說的是關于火槍局的内部人員組成,經過内閣讨論已經定下。
火槍局:
設督造一職,位同六部尚書,正二品。
督造之下,設左、右二位侍郎,從三品。
設郎中二人,從四品……
更多許多小吏,如同六部般的構架,除了體量小一些,幾無二緻。
而這許許多多的職位之中,除卻督造,也可稱尚書一職由方覺擔任外,其餘官職尚未确定人選。
方覺作爲第一任督造,以少師之位兼之,雖然是虛銜,但也是從一品,超過了這個職位官階。
如今他不隻是虛銜了,掌握一個位同六部的軍械所,已經是實打實的重臣。
“怎麽這些官職,還沒選定人?”方覺道。
葉紅衣:“陛下的意思是,讓你自己選。”
“我知道了……葉家想上我這條船?”方覺笑了笑。
葉紅衣不語,卻微微點頭,道出實情。
昨日葉府将她傳回家中,以長輩生日爲由,好是一番招待與寬慰。
沒想到酒過三巡,才說出事情來。
葉家知道,現在葉紅衣與方覺,親密如一人,可以吹吹耳邊風。
等同六部的一個新機構,要選這麽多官員,葉家若是不趁機上位,他們将來更難抓住機會了。
畢竟若是連裙帶關系,都上不了的話,那與别人競争,葉家這下兩代也沒有争氣的了。
對于葉家衆人的請求,葉紅衣自然不會答應,但這世上多的是可以委婉求全的辦法。
“非我想要攀附,母親與父親,在我面前哭訴半夜,實在是無可奈何。”
葉紅衣偷瞄方覺一眼,她有些擔憂,會被認爲故作心機。
而且對于懸劍司掌劍使來說,這種走後門的事情,實在是不好意思做。
可是家中長輩百般求告,最是磨人軟刀子,叫她心煩意亂。
“葉家……”
方覺搖了搖頭:“這些職位,若陛下真叫我挑,我不會選用任何名門望族,也不會從六部之中選人。”
“啊?”葉紅衣詫異。
倒不是意外被拒絕。
“不從各部挑選,你難道要自己培養?”葉紅衣覺得有些意外。
她連忙勸他三思:“如今整個官場,都盯着火槍局的肥差,你若是誰都不選,豈不得罪幹淨?”
方覺搖頭:“若非有你,我懸劍司也不想沾染,各部與我越遠越好。”
除了戶部。
戶部倒是可以插一手,皇帝與各方也都不會有意見,畢竟自己在替戶部賺錢,就等于替所有人賺錢。
“那你是想,選用新人?”葉紅衣不可思議,“這可不可能吧,這麽高的官職,新人入局誰都不會服氣的。”
官場,是有一些潛在的規矩的。
新人,除非是真的逆天級的人才,否則都得熬資曆。
任何人進來,不熬個三五年,不可能升官。等你不浮躁了,随大流了,才會逐漸升上來。
但最終,還得看你有沒有人推舉,否則難當大任。
因爲皇帝畢竟繁忙,他眼中的人才太多了,總是需要一些人提醒,才會知道誰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