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與葉紅衣吃過午飯,才再度談起蕭落葉。
“蕭落葉好歹是個皇子,死得蹊跷,你們懸劍司應該會查吧?”
“查……”
葉紅衣搖了搖頭:“師父與刑部的人,已經從蕭宅回來,帶回來許多東西……”
“怎麽,查到什麽可說的了嗎?”方覺并不故意刺探。
懸劍司也是保密部門,能說的不能說的,葉紅衣自然會有權衡,不會因爲是方覺就全盤托出。
“也沒什麽不可說的……陛下爲人正派光明,相信很快就會立案,隻是這次懸劍司丢臉丢大了……”
懸劍司丢臉?
可不嘛……你們這個紀檢部門,居然出了個造反的,并且你們毫無察覺……
這要是不處置幾個人,皇帝怎麽出這口氣,怎麽震懾百官?
“你不必擔憂,有我在,陛下不會牽連你的。”方覺淡然中帶着自信。
葉紅衣也贊同,歎道:“我是擔心師父,他隻怕會被陛下責罰。”
“責罰他?不至于吧,你們查到什麽了,蕭落葉就算是皇子,又不是死在懸劍司……難道是懸劍司内部傾軋?”
對于方覺這般猜想,葉紅衣也沒覺得不對,懸劍司内也是有些争鬥的。
“方覺,此事我還不好說,等過些時候會公開的……對不起。”葉紅衣有些抱歉。
她也不确定,皇帝是否會打自己的臉,若是洩密了,皇帝就不會需要她這樣的人在懸劍司了。
對葉紅衣來說,懸劍司才是她的根,也是她的未來與夢想。
方覺與她,隻是有些興趣相投,志向相合,才走到一起……她并不會爲了男人,而毀了自己的前程。
陛下與方覺,非要選一個的話……葉紅衣與方覺都知道,她不會選後者。
而這,也是方覺欣賞葉紅衣的原因,這是一個有真正獨立靈魂的女子。
不過也因此,方覺有些秘密,不能直接告訴她。
“你我之間,何必這樣說話,我對蕭落葉并不感興趣,隻是随口問問罷了,你不必覺得爲難。”方覺不在意地道。
“可是……我問你任何事情,你都知無不言,我卻不能對你沒有隐瞞……”葉紅衣感到很抱歉。
方覺大度道:“我并不想知道,你自然也不必說,這算什麽隐瞞……何況,我也有所猜測,蕭落葉到底是個皇子,隻怕他有些不甘心吧?”
葉紅衣聞言,頓時警覺:“你……不愧是你,這都能猜到?”
“真是這樣?”方覺故作意外,侃侃而談,“不過這也正常,作爲皇子,沒有王府沒有封地,甚至不在皇籍……換作任何一個人,易地而處,都會不甘心而有些小動作吧?”
“這倒也是,難怪我見師父也是一臉不意外的樣子……看來他也早就看出,蕭落葉此人的狼子野心了。”
葉紅衣漸漸舒心,她什麽都沒說,方覺還是猜到了,這就沒有隐瞞隔閡了。
肖朝國毫不意外?
看來蕭落葉并沒有藏好自己的野心啊,隻怕肖朝國早就對他有防備了。
方覺笑道:“蕭落葉應該清楚,他沒有任何機會做儲君……所以他若是有野心,多半是想謀劃叛亂……”
“這你都猜到了?!”葉紅衣深吸了口氣,眼綻精芒,覺得自己果然選對了一個聰明人。
“這不難猜……”方覺理所當然。
就好像說,吃飯當然要用嘴吃,這樣簡單的道理。
葉紅衣卻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壓制。
但并未覺得不妥,而是越發歡喜,她本就是個聰明人,不喜歡智力低下的男人。
方覺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再猜一猜……”
“嶽平川一案,他是不是也牽連進去了?”
“嘶……你,你還是别再猜了,讓陛下知道肯定以爲我洩密了!”葉紅衣心驚肉跳,深吸了口氣,不能釋懷。
這人與人的腦子,怎麽差距這麽大呢?
“哈哈,好好,我不猜了……晚上你要吃什麽,我今天去北市買了肉,餃子怎麽樣?”
“晚上我隻怕不得空,要等陛下的旨意,若是蕭落葉一案真要查,我怕是會很忙。”葉紅衣無奈道。
方覺點頭:“那你若是來不來,我叫典一給你送餃子去。”
“好呀!”葉紅衣喜笑顔開。
站在門口的典一,聽完了整個過程,嘴癟得像是老鼈。
少爺你可真清高,你談對象,讓我給你送餃子!
……
禦書房。
皇帝本來想在奉天殿,等待懸劍司的結果。
但是肖朝國卻暗示,想在禦書房禀報。
蕭平矽立刻就明白了意思。
奉天殿,那是君臣議事的地方,在那裏奏對會上達天聽,一旦開口就無法挽回了。
禦書房不同,私下議論,史官都不會記錄其中細節。
原本,蕭平矽對于肖朝國的暗示,有些覺得他小題大做,一個皇子遇害這種事情就該在奉才是。
難道是看不起蕭平矽,覺得他是朕的私生子,才故意不擺開來說。
可是到禦書房後,看見肖朝國與大理寺卿陳理,兩人都有些惶恐緊張的樣子,頓時意識到這件事情不小。
“怎麽,查到是誰幹的了?”
“怎麽吓成這樣,不管是誰幹的,都要一查到底!”
可肖朝國與陳理,都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值得提醒皇帝,先看一下案情簡報。
“哼!”
蕭平矽拿起禦案上的奏章,細細看了起來。
瞬間,臉色驚變,而後怒火滿面,脖子都氣到紅透。
“砰!”
禦案被一巴掌,拍出了裂痕。
“陛下息怒……”肖、陳二人,有些惶恐。
肖朝國怕這件事情,牽連自己與懸劍司,畢竟蕭落葉幹那些事兒,都是利用了懸劍司的力量。
而陳理就怕陛下不想鬧大這件事情,到時候自然要封口,若是皇帝心狠一些要滅口……
“豎子,豎子!”
“氣煞朕也!”
“那豎子竟敢如此,他死有餘辜,死有餘辜!”
奏章上,寫滿了懸劍司與大理寺,在蕭宅的地道裏找到的那些證據。
那都是林湖私藏的,包括蕭落葉聯系各方的書信,以及做過的那些事情殘留的痕迹……林湖擔心自己被蕭落葉抛棄,所以留了一手,此時就成了證據。
王豐遠在邊上,但他眼力不錯,看清楚奏章上的字迹了,也是心驚不已。
誰想得到,京城最低調的王爺,居然幹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
“……”禦書房外的侍衛,也是吓一跳。
陛下居然說豫王死有餘辜……他到底幹了什麽啊,居然讓如此仁慈寬厚的陛下,都不顧父子情誼了。
“陛下……”
雖然給了奏章,但事情還是要由辦案的兩人解釋。
肖朝國率先開口:“豫王他……向來不滿自己的待遇,沒有封地沒有王府,甚至不算是皇族之人,這一切不滿都滋養了他的野心……”
“臣一直防着豫王,沒讓他在懸劍司中發展黨羽,但沒想到他居然利用懸劍司的情報,以朝臣的黑料爲威脅,牽扯了一批黨羽……名單也在奏章後面附上了。”
大理寺卿陳理道:“豫王明白,自己沒有機會做儲君,所以他要将其他皇子一個個全部扳倒……讓陛下不得不考慮他……”
“早先離京的幾位殿下,有兩位也是受了他的迫害……秦王殿下賢良寬厚,他找不到秦王的錯處,便想着撺掇嶽平川造反,以此牽連秦王殿下……此心可誅!”
說了一堆,陳理跪道:“求陛下下旨,嚴查此案,一幹牽涉人等,不能姑息!”
蕭平矽看向肖朝國,想看他是否怕丢臉。
肖朝國也跪下:“陛下,臣贊同陳大人所請,求陛下明察,還幾位殿下,以及秦州數萬軍士百姓一個公道!”
陳理有些意外,他本以爲肖朝國會力求隐瞞,免得懸劍司丢大臉,他自己也被責罰。
卻沒想到,肖朝國格局這麽大,頓時有些臉紅自己的小心思。
“說得好!”蕭平矽猛拍了一下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