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名醫霍長春的居所。
當他看到葉國公府送來的最新病情通報,整個人愣在當場。
“竟真有人可以妙手回春?”
霍長春得知後,立即帶了兩個随從,朝着葉國公府而去。
他要親眼看看老國公,也要看一眼那位方神醫!
……
“葉國公醒了?”養居殿内,蕭平矽剛起,便被總管太監王豐禀報了此事。
這消息昨夜便進宮了,但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皇帝睡醒,這又不是邊關急報,自然不必攪擾陛下的好夢。
而得知消息的蕭平矽,多日來的憂心一掃而去,早膳時還多吃了幾筷子。
而後表示要去一趟葉國公府。
卻被王豐勸道:“陛下馬上就要早朝啊,還是退朝之後再去吧,今日可是有西楚國的使臣上殿……”
一聽到國事,蕭平矽便正色了一下,道:“還是再等等,等老國公緩過來再去看吧,免得驚了他老人家。”
“陛下聖明……”
“對了,是誰診治的老國公?”
“聽說是一位叫方覺的小神醫。”
……
葉府。
老國公醒來的消息傳出後,之前門可羅雀的國公府,如今可謂算是人山人海,親朋故舊一下全竄了出來。
送禮的人排起長龍,将整條街堵死,遞拜帖的府邸更是将帖子堆積成山。
不過卻無一人,可以進到正堂,甚至葉府都不留客,以老國公養病爲由,收了禮物便都請了出去。
老國公的大兒媳冷道:“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可該做的應付還是要,盡管知道虛情假意的多,葉國公府也還是得維持一些體面。
葉國公長子站在門口,對來賓笑臉相迎:“各位實在抱歉,家父尚未痊愈,不能被喧鬧攪擾,各位請移步醉仙樓,讓葉家略備薄酒以示謝意……”
“……”
與葉家門口的喧鬧相比,此刻的客房裏靜得吓人。
葉家雖然有些小心思,但禮數還算周全,早飯很是豐盛,方覺正大快朵頤。
葉紅衣已經坐在他的面前,可這樣一個美人,方覺隻是看了兩眼便繼續幹飯了。
他覺得,看兩次已經足夠表示出,自己對她的重視。
葉紅衣卻覺得,這個人若不是心大,就是在裝。
她出入急切,并未換衣裳,穿着懸劍司的官服,甚至還将禦賜的寶劍放在案幾上。
這一切都可以表明,她葉紅衣的身份。
可這個少年神醫,好像根本不在意……難道是他沒見識,沒認出來麽?
于是,她盯着方覺看了許久。
方覺實在避不開她的目光,道:“一起吃點兒?”
葉紅衣微哂,搖了搖頭,令方覺滞了兩息,然後又繼續喝粥去了。
他已經認出來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啊……”
滿足地長籲一聲,放下碗筷,用絲絹擦了擦嘴。
又喝一口茶漱口,以袖遮面,吐在了碗中。
門外的葉家仆人,很有眼力勁地上前,将香木餐盤整個端走。
“先生……好胃口啊。”葉紅衣也不知道,該怎麽找話由,先由衷感慨了一下。
面對懸劍司掌劍使,還能開心地吃幾大碗,實在是罕見。
方覺忍住了一個嗝,道:“葉姑娘見笑了。”
“你認得我?”葉紅衣挑眉。
你認得我,還這麽淡定?
“葉姑娘的芳名,可謂是名揚天下,帝尊閣高手榜上去年你在第九……這樣的人物,在下豈能不識得。”
說到高手榜,葉紅衣略有些得意。
若說她懸劍司的職位,有幾分葉國公府的助力,尚且不好辯駁的話,那她天下第九的武功可是自己練的。
方覺又道:“更難得的是,姑娘在帝尊閣的美人榜上,也是名列前茅。”
心中閃過葉紅衣在帝尊閣的檔案:
葉紅衣,大夏國金陵人氏,葉國公大孫女,師從懸劍司首座肖朝國,帝尊閣高手榜第九、美人榜第三……
這就是方覺看了她兩眼的原因,能上兩榜,實在是天驕級待遇。
也……确實很好看。
哪怕穿着懸劍司的官服,一身男兒裝扮,也掩不住她的姿容。
此時打量起來,方覺不自覺又多看幾眼。
“咳……”葉紅衣覺得,得打斷一下,否則這少年的目光越發肆無忌憚。
方覺也意識到失禮,道:“葉姑娘位居廟堂,應當是忙碌不休的,怎麽不回懸劍司去,有空見在下一介草民?”
葉紅衣也想起來意。
“聽聞先生師從帝尊閣的老閣主?”她沒有回話,而是反問。
方覺點頭,帝尊閣有他的檔案,很快就會被京城的貴人們知曉,驗證他所言。
葉紅衣又道:“先生年紀輕輕,便勝過了京城名醫,與太醫局禦醫的醫術,真是天賦異禀。”
方覺笑了笑。
意識到,這是要欲抑先揚啊。
但凡與人說話,一開頭使勁誇的人,都會說一句“但是”。
“葉姑娘想說什麽?”方覺笑問,腦子也轉了起來。
當葉玲兒反悔時,方覺就知道,葉府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風骨了。
他可以想象,葉家此刻對自己,是個什麽态度。
感激是自然,但也許還藏着一些私心,或許也有人暗藏抱怨,畢竟老爺子沒死成,分不了家産了。
可不管爲什麽,葉府都不應該怠慢自己這個恩人。
方覺很好奇,葉府會有什麽招法。
坐在對面的葉紅衣,見這少年是這般從容笑意,竟似沒有一點心機防備,頓時對葉家衆人的話更多了些懷疑。
她長于懸劍司,于是說話直:“聽聞先生早幾日便到京城,以先生的醫術,隻恨我葉府未曾早些知曉,否則哪裏廢那些力氣折騰祖父大人……應該直接将先生請來,也免得祖父他平白多受幾日苦。”
“呵呵……”
方覺不是個很聰明的人,但在帝尊閣幾年,也學聰明了。
葉紅衣的話,聽起來是誇贊,實則有些指責與質問。
翻譯一下就是:你既然早已經到了京城,可以輕易治好我祖父,爲何不早點出手?讓他老人家平白多吃了這些苦,讓衆人擔心了這麽久……
嗅到一些意味,方覺有點明白,葉家想做什麽文章了。
于是,他略忖道:
“在下入京已有七八日,聽聞老國公的病情,也是憂心不已……隻是連太醫局的張太醫,與神仙居的霍神仙都親臨葉府,在下區區晚輩,才疏學淺,自然不敢輕易賣弄。”
“無奈,那二位苦于無藥,在下隻得出手,也隻是博一把而已。”
葉紅衣怔了怔。
她的話已經在暗示,懷疑他故意拖延時機,好讓各方束手無策之後,自己上陣力挽狂瀾……說他是沽名釣譽,待價而沽。
可方覺的回答,也令葉紅衣覺得有理。
翻譯一下就是:我初來乍到,不好裝大拿喬,隻能甘于人後……可是沒想到,你們京城的醫生這麽菜啊……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一下就讓葉紅衣無可反駁。
确實,誰想得到,連張太醫與霍神仙,都治不好老國公呢?
葉家衆人的說法,也站不住腳,若是說這方覺故意後出手……可萬一老國公被别人治好了,他還如何橫空出世呢?
這個問題沒了。
葉紅衣正色,又道:“先生貴庚?”
“二十……一。”方覺說了個虛歲。
葉紅衣點頭,與自己同歲。
“可有婚配?”葉紅衣又問。
方覺臉色古怪,一個單身的少女,問另一個單身的少年有沒有媳婦兒……
不過想到葉紅衣也算半個江湖人,不拘小節也是正常,方覺便又搖了搖頭。
葉紅衣頓了頓,不想把話說得太直,便道:“我家玲兒妹妹聰明伶俐,美麗可人,按說與先生算是天作之合,又有此大恩在前,葉府應當成人之美……”
方覺聞言,便知道是哪裏出問題了。
這是在暗示自己,是觊觎人家的妹妹才出手救人的啊!
于是連忙按住葉紅衣的話:“葉姑娘誤會了!令妹那句下嫁的承諾,不過是救人心切下的孝心所緻,在下已經與令妹說過,此事不可再提。”
他還真怕葉紅衣誤會,自己救葉國公是沖着葉玲兒來的。
葉紅衣位居懸劍司,可謂是權柄極高,若是自己挾恩圖報,她隻需要略施手段便可讓自己麻煩不斷……方覺并不是色中餓鬼,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得罪一個掌劍使。
“什麽?”
葉紅衣愣了一下,正準備再說兩句,卻被方覺這話驚得眉頭緊蹙:“是玲兒自己提起的?”
方才葉家衆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一下,葉紅衣哪裏還反應不過來。
爲了賴掉診金,他們竟敢騙我!還想賴掉,自己應下的口頭婚約!
方覺嘿嘿一笑:“葉姑娘,看來此中是有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