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劉副将高喊一聲,滿臉的震怒。
刺客聞言,又是一陣張狂的大笑,随後,彎刀用力的往下按了下去,隻見“菱悅”白皙的脖子上,瞬間淌下了一簾血柱子。
“住手,不要傷害他,我切!”
景辰劍臉色煞白一片,眼底裏都是疼惜,看着那留下的血簾子,急忙從腰間拔出佩劍,毫不猶豫的朝着自己的左手臂砍下去。
景辰夜猛一個步子上前,他既知道這是蘇承歡設計的戲,就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蘇承歡這般胡鬧呢。
隻是趕在他上前之前,那此刻忽然開了口:“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轉回了大樹上,但聽得刺客用一種玩味的笑容看着景辰劍,而後道:“一刀下去,好似太過血腥了,沒什麽看頭,不如這樣,先割一個小口子,在心口,這裏?”
此刻邊說着,邊把彎刀移動到了“菱悅”胸口,示意,“看清楚,這個位置哦。”
“别動,你别動,我割,我割就是,你别傷害他。”
景辰劍說着,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舉起鋒利的刀刃,朝着自己的胸口割下去。
景辰夜欲上去阻攔,萬大人忽然在他耳邊小聲了幾句,景辰夜止了步子,猶豫了半晌後,凝起了眉頭,不再動了。
鮮血,在皮膚割裂的瞬間從胸口滲出,用一種流淌的姿态,将景辰劍的胸口染成了一片血紅個,蘇承歡緊緊的盯着葉悠然,看着葉悠然手裏的銀針開始用力捏緊,蘇承歡就知道,葉悠然是在乎的,十分的在乎。
也難爲她一片苦心,盯着掉腦袋的罪,和萬大人安排的這一出。
接下來,還有一出重頭戲,若是葉悠然的心裏真的還有景辰劍,這一出戲,蘇承歡不敢保證葉悠然和景辰劍可不可能重新走到一起,但是卻敢保證,葉悠然看到景辰劍願意如此爲她付出,絕對心裏不會再那般痛苦了。
她這是在幫景辰劍争取葉悠然的原諒,因爲蘇承歡切身體會過,知道恨一個人的滋味,有多痛苦。
那種痛苦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卻如同魔鬼一樣整日的盤踞在心間揮散不去,每每隻要想到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任何東西,心裏就會如同針紮般的痛苦。
蘇承歡不要葉悠然這樣痛,這個魔鬼的,讓蘇承歡來幫她拔出。
她不想讓葉悠然帶着刻骨的恨和無法遺忘的愛,折磨着自己活下去。
今天,讓所有的恨做個了結,至于那份愛,蘇承歡沒有權利去拔出,一切隻有看她們兩人自己的緣分造化。
刺客已經開始越來越張狂,彎刀深深的嵌入了“菱悅”的胸口,學學汩汩溢出,景辰劍卻好像那刀是割在自己的皮膚上,痛苦的高喊起來:“别傷害她,别!”
“皇上,我真的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是你的誰?你的娘娘?想不到孟将軍會安排你的女人來當奸細,哈哈,皇上,不如這樣,你講講看你和這個女人的故事,興許我感動了,我就放了她。”
景辰劍幾乎是跪在地上叩首了,他的眼眶,一片濕潤,看着破布娃娃一樣了無生氣的容無敵,他徐徐的開了口,一開口,淚決堤的開始落下。
“她不是我的娘娘,是我最深愛的女人,我曾經深深的傷害過她,我自以爲忍一時,就可以換來一世的幸福,我自以爲等到江山一定,我可以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讓她做至高無上的皇後,可是我都錯了,等我明白她什麽都不稀罕,等我明白她對我心死如灰的那刻,她葬身了火海,我以爲此生再不可能相見,沒想到上天垂簾,讓我又遇見她,她的香味,見面的那瞬間,我就感覺到了。我……”
景辰劍說了許多,多半個時辰,他幾乎都是留着眼淚,把自己和葉悠然的所有一切都合盤托出,已給唯美凄涼卻又讓人憤惱的故事,惹了現場無數鐵漢子落了淚。
再觀葉悠然,也早已經淚流滿面。
蘇承歡輕輕的拍了拍她:“悠然。”
葉悠然回過頭:“你安排的?”
蘇承歡愣了一下,随後釋然笑道:“是我安排的,我隻是不想讓你恨,出了我和萬大人,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出戲,景辰劍如今的感情,都是真的,不是演的。”
葉悠然沒有說話了,隻是看着面前的景辰劍,漆黑的眸子裏,眼淚不住的落下,原本凝聚的濃到化不開的恨,此刻隻剩下一片霧氣氤氲。
此刻聽罷了,冷笑了起來:“好故事,好故事,想不到皇上還有如此蕩氣回腸的一段塵緣,但是皇上,很抱歉,我沒有感動,可别怪我鐵石心腸啊,既然你沒感動我,那這個女人就必須死。”
“不要殺他!”眼看着那彎刀就要割破“菱悅”的脖子,景辰劍發瘋尖叫了起來。
“哈!”刺客的嘴臉,尤爲猙獰,“不殺她,可以,一命換一命,我今天進來,就沒想着活着出去,所以皇上,我想要你陪葬,可以嗎?當然你可以拒絕,反正我手裏有一條人命,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讓她陪葬,也是一樣的一命抵一命。”
“不,放了她,我願意給你陪葬,我願意!”景辰劍幾乎發狂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舉起長劍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一枚銀針,不偏不倚打了出去,正中那銀光粼粼的刀柄,景辰劍不妨,長劍應聲而落,“哐當”掉在了地上。
“刺客,草叢後還有刺客,放箭!”萬大人真是配合,叫的恰是時候。
蘇承歡忙舉起雙手,跳了出來:“别,别,是我。”
“夫人!”衆人皆驚。
蘇承歡嘻嘻的幹笑了兩聲,一把扯起了蹲在身邊的葉悠然:“總是要面對,我不想你帶着一輩子的恨,給自己一個機會,給他也一個機會,我不求你們兩重歸于好,但願你釋懷心頭的痛楚。”
葉悠然的淚,晶瑩的流了滿面,對着蘇承歡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卻讓人欣慰的笑容,緩緩的站了起來。
“景辰劍,好久不見!”她開口,笑容平靜,在看到方才的這場戲後,心頭的恨意和痛苦,終随風散去,原來不恨了,是如此的輕松。
*
三日後。
“真的要走?”蘇承歡看着好友,有些不舍。
那夜之後, 葉悠然和景辰劍單獨進了營帳,聊了許久。
聊了什麽,葉悠然不肯告訴蘇承歡,隻是說後天早上,我就要離開了。
離開的原因,蘇承歡問她,她也不肯說。
這讓蘇承歡頗爲賭氣,她都爲了她差點成了奸細,雖然後來景辰劍和景辰夜一起出來澄清她的清白,但是現在軍中還有人對她耿耿于懷呢!
她犧牲了這麽多,葉悠然這個壞家夥,居然也沒有一點報恩之心,連她和景辰劍說了什麽,以及爲什麽要離開都不肯告訴她。
閨蜜,鬼蜜還差不多。
葉悠然溫柔的笑着,看着蘇承歡因爲懷孕而有些微微發福的臉蛋,擡起手,指尖輕輕的撫過她細膩的肌膚:“嗯,要走,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不可以留下來?”
“七初,你這樣,我會想哭耶!我要走了,我不會留下來,但是你還不相信我們兩的緣分,那是三生石上刻着的,絕對還有可能再見面的。”
蘇承歡抽抽鼻子,她沒哭之前,她就有點想哭了:“沒良心的東西,爲了個男人,幾次三番離開我。”
“呵呵!”葉悠然輕笑,爾後轉向了蘇承歡身後的景辰夜,“好好照顧她,若是她有任何閃失,我就KILLYOU,知道嗎?”
景辰夜一臉的茫然:“什麽東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可愛模樣,惹的蘇承歡和葉悠然同時哈哈大笑起來,離别的愁緒,也随着這一通大笑,消散了不少。
葉悠然最終還是走了,一批小白馬,一身紫色長裙,在風中漸行漸遠,背影看上去,比蘇承歡任何時候看到的都有釋然輕松。
看樣子,她應該是真的放下仇恨的包袱,釋懷了。
隔日,景辰劍也回了京,本是要把景芳菲弄回去的,沒想到景芳菲臨行之前,忽然玩起了失蹤,直到天黑都沒回來。
無奈之下,景辰劍隻能留下命令,一旦找到景芳菲,速速把她送返京城。
景芳菲是在第三天早上才回來的,一身狼狽,渾身污泥,一回來就直奔景辰夜和蘇承歡的營帳,哭着撲到了景辰夜的懷中。
“夜……”
蘇承歡這次沒有大度的走開,而是上前不耐煩的揪住了景芳菲的衣領,把她往邊上一丢:“說話就是說話,别動手動腳。”
景辰夜嘴角一勾,大手攬住了蘇承歡的肩頭,俨然是一對無縫可鑽的夫妻。
景芳菲哭的更兇起來:“我在外頭流浪了兩天,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我去了哪裏嗎?”
景辰夜想,有必要開誠布公的,擺明自己态度和景芳菲談一次了。
這些年,他太寵這個妹妹,寵的每次隻要景芳菲一哭一撒嬌,他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讨好她,安慰她。
但是現在,他有了愛的人,他不想蘇承歡再誤會什麽,也不想再耽誤景芳菲什麽。
松開了蘇承歡的肩膀,他無比誠懇的上前,大掌覆在了景芳菲的肩膀上,以一個兄長的姿态道:“芳菲,你已經長大了,你已經是個女孩了,你該知道,我從來隻把你當做妹妹。”
又是這一句,景芳菲已經聽膩了,她不想聽:“妹妹又如何,我說過隻要你的心中有我,的,我什麽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芳菲,你的愛,成爲了我的負擔,沉重的讓我喘不過氣來,你知道嗎?”
景芳菲聽蘇承歡這麽說過,卻是第一次,聽到景辰夜這麽說,她一怔,小臉一片蒼白:“負--擔!”
有些凄然的重複這兩個字,她淚眼婆娑。
景辰夜點頭:“是,負擔。所以,芳菲,不要再把你的愛強壓在我身上了,你這麽好的一個姑娘,你該值得更多的人去愛,你的愛該屬于那個真正需要這份愛的人。”
景芳菲已聽不下去,大吼一聲:“你就是那個人,你不要說了,你說什麽我都不要聽。”
眼看着景芳菲的情緒已經失控了,蘇承歡上前,拉住了景辰夜的手,對他搖了搖頭:“算了。”
“可是……”今天若是不說清楚,景辰夜真的怕景芳菲這輩子都會成爲自己和蘇承歡感情裏的一道坎兒,一道會讓兩人感情摔跤的坎兒。
蘇承歡卻還是柔笑着點點頭:“不要說了。”
對于景芳菲,蘇承歡是同情的, 愛的連自我都沒有了,這樣的人活着該有多累,那張清秀的面孔,分明還帶着稚嫩的顔色,眼神裏卻泛着曆經滄桑的疲倦。
那份疲倦和滄桑,讓蘇承歡不忍傷害。
“芳菲!”她喊她,喊的溫柔,“你願不願意,聽我講個故事。”
景芳菲恨恨的瞪着她:“你要耍什麽把戲?”
“什麽把戲都沒有,隻是一個故事。”蘇承歡邊說着,邊回身對景辰夜道,“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景辰夜微微蹙了下眉頭,生怕兩人獨處,景芳菲對蘇承歡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不過看着蘇承歡堅持的眼神,他拗不過她,還是走了出來。
景辰夜一出去,蘇承歡搬了把椅子到景芳菲的身後,自己徑自落座在身後長凳上,徐徐開口:“這個故事,有一個很美好的名字,叫做穿越時空的愛戀。”
景芳菲斜眼看着她,眸子裏對蘇承歡的憎惡,顯而易見。
蘇承歡并不以爲意,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從一開始茫然的穿越,到後來爲了生存不得不做的鬥争,到遇見景辰夜,到和景辰夜的愛情,到和葉悠然的友誼,到……
雲卷雲舒,一日時光,在這個故事之中的,娟娟流走,及至夜幕降臨,蘇承歡的故事終于收了尾:“你如何看待,那個故事裏愛的卑微,愛的全無了自我的女孩子?”
景芳菲怔怔的看着她。
這個故事一開始,她全無用心去聽,可是漸漸的不知爲何,居然被吸引了進去,而且心情随着這個故事上下起伏。
聽到故事的男主角出場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這是誰和誰的故事了,震驚之餘,起了滿心的妒忌。
她從來不知道景辰夜是如何愛上蘇承歡的,一直以爲是蘇承歡迷惑了景辰夜,可是聽着故事,去看到了一個浪漫的,迷人的愛情故事。
她沉醉在故事中,以至于蘇承歡說到那個男主有個不相愛,卻總死死纏着男主的原配時,她義憤填膺起來,待意識到自己就是這個故事中的原配,又有些恨起蘇承歡。
可故事的最後,她對蘇承歡的恨,也莫名消失了,當蘇承歡用一種略凄涼的,同情的語氣說到這個原配卑微的愛情之後,她的心委屈的緊,眼淚開始不住的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對自己又是讨厭,又是憐憫起來。
讨厭自己在這個故事裏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又憐憫這個角色的大量付出微薄收入。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女人啊,要懂得愛自己的,那次我問你什麽是愛情,你和我說愛情是飛蛾撲火,我現在來告訴你,什麽是真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是五分愛自己,五分愛對方,是張弛有度。
是知道對方愛你,即便前方荊棘密布,也不能輕言放棄,就想故事中女主角的五姐和那個書生,那是勇敢的愛,真正的愛。
可明知對方不愛你,卻飛蛾撲火不惜一切的那種愛,是愚蠢的。
你可能覺得我想就此說服你,從你手裏奪走夜,但是你覺得我需要奪嗎?他不愛你,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他也是我的。
我這麽說,你明白嗎?我希望,你那遺失了的五分愛,能回到自己身上,好好看看遍體鱗傷的自己,好好的疼惜自己。”
天色已經暗沉了,蘇承歡要說的,也全都說完了,末了,她起身輕輕一笑:“你知道,有種緣分叫做前世今生,我穿越千年而來,能和你見面,也是緣分。”
景芳菲怔怔的看着蘇承歡,一下午沒有開口的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真的,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
“那封信,你看不懂不是嗎?那是我們那個時空的語言,我故事裏說過,我死于海難,悠然,爲了救我也死了。”
景芳菲半信半疑,不過不可否認,蘇承歡這整整一天的故事,還有最後那番話,對她的沖擊有多大。
真正的愛情,是張弛有度,是五分愛自己,五分愛别人。
她的淚,緩緩的落了下來。
五分愛自己,從愛上景辰夜的那天起,她就丢了自己的,現在回頭看看,那個遍體鱗傷的,蜷縮在角落裏哭泣的女子,怎會如此可憐。
如果沒有蘇承歡這番話,她是不是一輩子都隻能做個在故事裏被自己讨厭的破壞者,然後卻又忽略了這個破壞者躲在角落裏一個人偷偷哭泣的模樣?
“蘇承歡?”她哽咽着開口。
“嗯?”
“謝謝你!”
她的這聲道謝,似乎在蘇承歡的預料之中 ,她唇角一勾,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
看來她的思想教育,還挺成功:“不用謝,我也是有私心,我和你說的故事,你不要告訴别人,算我對你的請求。”
她楞了一下,随後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個人抹着眼淚,看着牆角發起了呆,好像那裏有什麽東西,看着躺她傷心難過。
蘇承歡從營帳中出來,景辰劍已經等的滿面焦急,就差要沖進去了。
“如何?”
“如何,等明日才見分曉!”蘇承歡有些疲倦的一笑,一整天的思想工作,做的着實也有些疲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口才還算不算行,隻知道要是景芳菲還不醒悟,那接下來的一切,就隻能交由景辰夜去搞定了。
強硬的把她送走也好,兩人雙雙假死一次重塑身份也罷,總之要擺脫景芳菲的辦法有千萬個,蘇承歡隻是想挑一個比較不傷人的,比較溫和的法子。
那個穿越時空的愛戀,她想多少對景芳菲是起了點作用吧!
次日清晨,蘇承歡一起來,水花就頗爲欣喜送了個好消息給她:“夫人,六王妃那個煩人精,終于走了,早上的時候,忽然來找将軍,說要回去了,将軍送她呢,估摸着快回來了。”
蘇承歡嘴角一揚,舒心的笑了。
【結局的影子,童鞋們看到木有,繼續努力,本來今天要給大家的驚喜,就是結局來的,呵呵!但是貌似碼不完了,那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