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誰敢把她綁成這樣。”景辰夜大喝一聲,大步上前身手攙起蘇承歡,就要給她松綁。
蘇承歡卻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壓低聲音道:“等着看戲就是,别動。”
景辰夜一愣,旋即依了蘇承歡的話,心疼的看了她一眼,松開了他。
景芳菲見狀,喜上眉梢,越發的得意,小手一揮,對外頭道:“于發,你進來,把那天上演空城計之時,發生的一切和大家說說。”
門口,進來一個中年男子,一進來就跪在地上,把當日所看到的景象詳細的描述了一遍,中間不忘添油加醋一番,這倒正合了蘇承歡的意思。
聽罷了,一時間屋子裏爆發出了一陣憤慨的聲音,其中最響亮,莫過于袁騎将的:“将軍,皇上,夫人通敵叛國,我等要求将夫人依法處置。”
景辰劍躊躇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可終究沒說。
景辰夜則是一語不發。
蘇承歡狠狠的朝他使出了兩個顔色,他才冷着臉開口:“既證據确鑿,那放出消息去,就說蘇承歡通敵叛國,和敵軍軍師有密切往來,私通書信,明日午時,在校場上處以軍法。”
景芳菲,笑了。
景辰劍,卻好像有幾分的震驚,看着景辰夜,像是不認識景辰夜一樣。
軍令既出,就沒了挽回的餘地,景辰劍也隻能看着人把蘇承歡駕了下去,暫時收押牢房。
是夜,夜深人靜,看守牢房的守衛戒備森嚴,一刻都不敢松懈,忽然,眼前閃了一道黑光過去,還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人已經昏了過去,黑夜之中,一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溜進了牢房。
“承歡!”一掌劈開了牢房的門,黑衣人的喉嚨裏,翻出一個熟悉的,早在蘇承歡預料之中的聲音。
她氣定神閑的翻看着書,悠然自得的道:“來了,正等着你呢!”
黑衣人怔了一下,随即摘下面巾,露出一張秀眉的容顔:“什麽意思?你丫的你怎麽知道我會來救你。”
“你總不會看着我自生自滅吧!”蘇承歡笑吟吟的放下了手裏的書,伸手給了葉悠然一個溫暖的抱抱,“好姐妹,夠義氣。”
“到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樂呵,我都聽說了,孟哲那個殺千刀,居然這樣對你,早知道他是如此狼心狗肺的東西,我那天就不應該手下留情,直接殺了他算了。”
說道景辰夜的傷,蘇承歡第一次對好友闆起了臉孔:“你爲何傷她?”
“你以爲我願意啊!”葉悠然白了蘇承歡一眼,“那個死豬看着呢,我若是不動點真格的,他死的更慘。”
“怎麽說?”蘇承歡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着葉悠然。
“那天我們的這邊的計謀,是擒賊先擒王,孟哲骁勇善戰,一路往前開,卻不知道要是再上來十米,就是個專門對付他的天羅地網的,所以我才會違背軍令,飛身出去和他對戰,本想把他大退就算了,哪想到他無心和我站,一路的避讓,循着空隙往前,我無計可施,隻能動真格的了。”
蘇承歡就知道,葉悠然是絕對不可能對景辰夜下毒手,原來事實的真想如此啊!
這幾日擱在蘇承歡心口的大石頭,總算稍稍落了地。
“悠然,謝謝你!”
“***你就爲那種男人和我道謝,我恨不得當時就一刀殺了他,也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把你關在這裏了,好了,分多說了,走。”
葉悠然說着,拉起蘇承歡就要往外走。
蘇承歡卻忽的抱住了肚子:“我肚子好像有點疼,不然這樣,你先去門口等我,我解決下生理問題!”
葉悠然郁郁的看了她一眼,鄙夷了一句:“就你事兒多,快點!”
蘇承歡點點頭,而後鑽入了牢房裏的一個小屋子,片刻後,她出來了,臉色輕松,全然不像是要出逃,倒更像是要去郊遊的,上前一拍葉悠然的肩膀,她愉悅開口:“走嘞!”
這番輕松愉快,倒是讓葉悠然大惑不解:“你很高興?”
蘇承歡咧嘴笑笑:“我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地方,你來接我,以後我們在一起,我能不高興。”
看她說的真誠,的也悠然也就信以爲真,拉着蘇承歡的手往外去。
一出去,外頭戒備一片森嚴,葉悠然進來的時候是光身一人,憑借她原本的武功底子,加上菱悅授予她的全部功力,她要進出是輕而易舉,可是現在她可是帶着一個拖油瓶的,活動自然不能自如了。
爲了确保安全,葉悠然先去前面探了下路,回來的時候,滿臉愁緒:“可能出不去了。”
蘇承歡聞言,臉上也是愁雲密布,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興奮道:“跟我來,我知道又一條路,可以離開。”
看着蘇承歡胸有成竹的樣子,葉悠然也信以爲真,緊随其後,的和她貓着腰小心翼翼的往前行。
這是一跳逶迤曲折的道路,蘇承歡卻走的駕輕就熟,一路避開巡邏的士兵,避開來回的丫鬟,輕而易舉,葉悠然居然不知道,一個軍營之中,還可以有一個地方如此疏漏,疏漏到随便是個人,就可以輕易進出。
待随着蘇承歡走到了一個完全已經見不到一個人的小坡上,葉悠然不得不感慨了一句:“這古代的軍事防衛,也太薄弱了,如果敵人從這座小山包上翻過來,完全可以打入内部,把它們打個措手不及的。”
蘇承歡也忙應和:“誰說不是呢!”
“你早發現了這路?”葉悠然問道。
蘇承歡忙回:“這是萬大人給我的,我哪裏能知道這樣的地方,要是知道,我不早逃走了,我又不是傻子,孟哲雖然愛我,但是你也看到了,一出這種事,還不是把我當做了犧牲品。”
一說到犧牲品三個字,蘇承歡明顯的在葉悠然的眼神裏,看到了某種苦澀的情緒。
蘇承歡卻佯裝不知,繼續道:“哼,男人這種東西,真是虛僞,嘴上說愛你愛的死去活來,這輩子沒有你活不下去,真正到了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隻會說你先忍着,等我以後好好補償你,補償,怎麽補償,傷害都已經造成了,除非他死,不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他,悠然,你說是吧!”
“啊?”葉悠然顯然正在出神。
蘇承歡不厭其煩的重複一遍:“我說除非他死,才能原諒他,你說是不是?”
葉悠然扯了扯嘴角,笑的讓人心疼:“死了,就能原諒了嗎?”
蘇承歡看着這般的葉悠然,心口疼了一下,身手輕攬了葉悠然一下:“原諒不了,那就不要原諒了吧!”
“走了,有話以後再說,我們現在還沒算跑出來,這裏還是他們的地界,至少要翻過這座山。”葉悠然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拉起蘇承歡的手往前去。
蘇承歡卻忽然蹲下了身,低呼了一聲:“不好,有人來了。”
葉悠然也看到了一堆明晃晃的燭火朝着這邊而來,忙跟着蹲下身,左手手心,無數枚銀針早已準備就緒,随時做好了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的準備。
那些明晃晃的火把,卻在兩人面前五十來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接下來,隻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跑步聲後,空氣裏,響起了一聲張狂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容持續了許久,蘇承歡和葉悠然埋首在草堆裏,不敢擡頭,不過聽到這樣的笑聲,蘇承歡還是忍不住的微微探出了腦袋,一看之下,臉都變了:“悠然,你,你耶!”
“我怎麽了?”
葉悠然滿是不解。
蘇承歡急起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耶!”
葉悠然稍稍探出了腦袋,往外一看之下,也吃了不小一驚:“真的是我,不,我在這,那那個被劫持的人是誰?”
隻見兩人的正對面,一顆白楊樹上,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西涼将士的衣服,而女的則是一襲大紅色的裙子,粉色的面紗蒙着面孔,映月彎刀佩在腰上,一雙五彩的靴子在明晃晃的火把下尤爲紮眼。
這一襲打扮,分明就是菱悅的,葉悠然震驚的看着樹上的兩人,看着那個男人一把彎刀駕在“自己”的脖子上,懵了。
“怎麽回事?”
蘇承歡搖搖頭:“不會是你師父吧?”
葉悠然肯定的搖了搖頭:“絕對不可能,我師父發誓過再也不做菱悅的,而且師父也絕對不會被人劫持了,雖然武功都傳給我,但是我的師兄們,一個個相伴師傅左右,誰都不可能近了我師父的伸。”
“那這人誰是誰?”蘇承歡好奇,“爲什麽要冒充你?而且顯然,她被劫持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悠然濃眉深鎖,看着遠方搖搖頭,全然沒有注意到邊上的蘇成華,嘴角露出一抹不經意的笑容。
兩人現在也走不了的,隻能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被劫持的“菱悅”,似乎非常的虛弱,脖子上,滲着點點的血水,看着觸目驚心,而劫持他的那個男人,大笑過一通後,就開始粗聲大叫:“孟将軍呢?出來,出來,出來!”
又有一群士兵朝着這裏圍了過來,不多會兒後,隻聽到衆人齊齊下跪請安的聲音:“皇上吉祥!”
景辰夜和景辰劍聞聲而來了,蘇承歡明顯的感覺到,身旁葉悠然整個人僵了一下,一雙眼睛,蓄起了濃稠的恨,濃到讓人覺得這種恨似乎這輩子都無法化開一樣。
“哈哈哈哈,來了,孟将軍,你可真是一把好手,收買了菱悅,把她安排在我們的軍營中,孟将軍,你是不是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呢?”
遠遠的看去,隻見景辰夜一臉的茫然,眉頭深鎖着似在思考什麽。
而一邊的景辰劍,則是一臉緊張的看着樹上的兩人,臉色有些慘白。
“你到底是何人?”景辰夜茫然了片刻,擡頭冷聲沖着樹上的人問道。
“我是何人,孟将軍就不必知道了,隻要知道,我是來給你送這女人的屍體的,孟将軍真是好用心啊!殺了我們的軍師,然後随便找了個女人來頂替軍師的位置,把我們的情報都透露給你們。要不是白天偶然聽聞我們軍師大人和你夫人私通信件,此事引起了我們将軍的懷疑,迷暈了軍師揭開了她的面紗,我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孟将軍手段真是高明,不過你再高明,也到今天爲止。”
說着,那人好像擡手要往“菱悅”的脖子落下,卻隻聽得一聲大喝:“住手!”
景辰劍蒼白着一張臉,聲音有些顫抖的站了出來:“住手,放了她。”
蘇承歡趁機湊過去輕聲在葉悠然耳邊道:“景辰劍那頭豬知道菱悅就是你,好姐妹,不是我出賣你,是我被孟哲和景辰劍設計了,而你的信來的太晚了。”
葉悠然的身子,微微的動了一下,一語不發的看着前面,表情冷峻的駭人。
那個刺客好像是沒想到元盛皇帝會出來喊住手,一時間眼睛放光,像是想到了什麽鬼主意,手中的彎刀,從“菱悅”的脖子,移到了菱悅的面頰:“怎麽,皇上,看樣子你還挺憐惜這女人的嗎?莫不是她是你其中一個妃子?說實話,生的還真是挺美麗的,尤其是左眼下面的那裏朱砂痣,真是迷人啊!”
葉悠然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下方,那裏确實就是有一顆朱砂痣,對方居然連這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個人到底是誰,她真的很好奇。
景辰劍聽到這話,臉色更是慘白了一下:“你放了她!”
“哼!”刺客高傲的哼了一聲,“你說放,我就放?你們元盛過,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們西涼放在眼裏了,今天我就偏不放了,不過看來皇上很在乎這個女人啊,不然我們來做個交易,皇上若是答應,我就放了她。”
“什麽交易?”景辰劍急聲問道。
“皇上,這交易,第一步叫做我站着你跪着。”
蘇承歡仔細的看着葉悠然的表情,一瞬都沒有遺漏,她清楚看到葉悠然的眉心微微的凝在了一起,在景辰劍毫不猶豫的跪下瞬間,那眉頭更是顫了一下,顯示出了内心的不平靜。
蘇承歡嘴角一勾,卻很快又掩飾了過去,壓着聲音道:“豬頭,活該下跪,讓他以前那樣對你。”
葉悠然依舊一語不發。
外面的景象,越演越烈,景辰劍的下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除卻景辰夜的,景辰夜隻是臉色凝重的站在一邊,不說話,不表态,不作任何反應。
蘇承歡知道,景辰夜這個聰明孩子,到了現在肯定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計劃,他不做聲不說話不表态,是因爲他的矛盾心理。
既怕蘇承歡玩大了不相配合,又怕蘇承歡生氣了不能戳穿,于是隻能沉默不語了。
這樣矛盾的景辰夜,倒是挺讨人喜歡的,至少蘇承歡在他身上,看到了對兄弟的情誼,也看到了他對自己的縱容和疼愛。
她隻希望,一會兒到了最激烈處,景辰夜也不要出來搗蛋,不然她這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了。
這些努力,蘇承歡雖然不想承認有一點點是因爲可憐景辰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兩日和景辰夜聊起了過去的許多事情,那個溫文爾雅的藍顔知己井旭東,給她留下的那些美好記憶,開始大篇幅的播放,播放到她的心,微微的軟了。
不過,蘇承歡做的所有,大多數都是爲了一個人。
這個人便正是如今在她身邊,擰着眉頭,眼底恨意正在漸漸消散,轉而化之一種出于本能的擔憂之色的葉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