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夜楞楞的看着她,忽然伸了手,狠狠的按住了她的腦袋,把她壓上自己的薄唇,一番輾轉後,他才喘息着,頗爲惱怒的猛一把推開了她:“蘇承歡,不要輕易勾引我。”
言罷,他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轉身要走,剛才,心亂了,亂的一塌糊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知道,他陷進去了,再不拔出來,就出不來了。
最後那個吻,他是在回憶,借着那個吻回憶那天巷子裏的一切,她的肮髒,對她的恨,在那個吻中,統統浮現了出來,暫時算是打壓下去了心裏對她的渴望。
他不知道這次打壓,能堅持多久,這種蠢蠢欲動的**,他不想再體會一次,所以,他選擇了推開她,大步離開。
以爲這次必定能走的成,景辰夜卻太低估了蘇承歡的酒瘋了。
見她要走,蘇承歡忽然噗通一下跪了下來,這一下,着實吓了景辰夜一跳:“你要幹嘛?”
蘇承歡傻大姐一樣的看着景辰夜,剛才還哭的不可開交了,這會兒瘋兮兮的帶着一臉的淚花,憨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呵!”
她什麽都不說,就是一個勁的傻笑,景辰夜覺得蘇承歡不過是撒酒瘋,而他,是真要個她折騰瘋了。
不忍心看着她跪在冰冷的地闆上,他又折了回去:“我犯賤呢我,快起來。”
攙起了蘇承歡,他從她袖子裏抓了一塊帕子,一點點的給她擦幹淨臉,沉沉歎息一口:“蘇承歡,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麽辦?”
蘇承歡又是好一陣的傻笑,随後,忽然坐的筆直起來,用一種特别嚴肅,特别認真,又認真的特别傻氣的眼神看向景辰夜:“娘,我不想嫁!我給你跪下了。”
說着,又要下跪。
景辰夜忙攙住她,嘴角,眼角,不住抽搐。
“娘”,給他下跪,是把他當做了娘,那之前吻他,是不是把他當做了她的某一個情夫了?
這個想法,讓景辰夜額間的青筋,又一次暴突了出來。
他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讓自己看上去恢複了冷靜。
“我不是你娘,你不想嫁,你還想和你那些情夫勾**搭,不要來求我。”冷漠的甩開了蘇承歡的手,景辰夜的語氣,再度恢複了冰冷。
蘇承歡卻還在酒醉狀态:“娘,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不想嫁的,而是,而是……”
說着,又哭了起來,有哭有笑,又笑又哭的樣子,十足一個醉鬼。
“而是什麽?”景辰夜不耐煩的搭了把腔,想着她說完了,他就可以松手走人。
蘇承歡抽噎着:“而是娘可能不知道,女兒是個殘破的身子,如果嫁過去,新婚之夜被發現不貞不潔,女兒會被進豬籠的,娘,女兒不想死。”
景辰夜聽到這個不貞不潔,捏着蘇承歡手臂的手,猛緊了一下。
“啊!”蘇承歡吃痛大呼一聲,景辰夜表情漠然的松開了手,推了她一把:“自食其果,找你那些情夫幫你去。”
“不要走,娘,娘,他們和女兒,不過是圖一時歡樂,哪裏會真心幫我,都是些纨绔子弟罷了,最有錢的,也不是嚴大人的對手,就算想幫我,也幫不上的,爹不會答應的,娘娘,你最好了娘,你幫幫我吧!”
“蘇承歡,放開我!”景辰夜越聽,眼神越發的冷漠。
他們,他們,他們……
他們這兩個字,刺痛了他的耳朵,如此說來,當真有很多個了。
好樣的,他倒想問問,蘇五小姐,這些他們,都有誰。
“你說說,是哪些纨绔子弟。”
蘇承歡哭着搖搖頭:“不能說,我們約好了,互相不透露底細的,不能說的,娘你幫幫我,幫我找一個老頭,老的要掉牙了,老的不能同床了。或者給我找一個有龍陽之好,娶妻不過是爲了遮掩,絕對不會碰女人的。要不,要不把我嫁給一個那裏不行,不能行**的也可以。娘,求求你,把我嫁給一個不會碰我的人,這樣他們一輩子也不會發現我是個不潔之身。”
景辰夜被是淡漠的暮光,如今卻因爲蘇承歡這樣的退而求其次,次而求最差而染了一抹紅色的火焰。
她如今的樣子,如此的惶恐,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害怕,雖然說是咎由自取,但是景辰夜卻無法狠心的做到讓她自生自滅。
嚴勇,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男人,老四那邊的人,娶過兩房妻子,雖然不知道是何故去世,但是景辰夜想,絕對不會是外界傳聞的暴斃和病故,好端端的人,年輕輕的怎麽可能突然暴斃和病故。
想來,這個嚴勇必定對妻子的要求是極其嚴格的,也可能和暗中傳聞的一樣,有虐妻癖,要真是這樣,那蘇承歡豈不是……
想到這,景辰夜怔了一會兒,随後,大步走到了桌子邊,拿了水壺過來,揭開蓋子,忽然就兜頭一壺水,澆到了蘇承歡腦袋上。
然後,隻見他打開了窗戶,抱起蘇承歡的腰肢,把她上半身按在了窗框上。
水本事溫水,但是經了窗外冷風呼嘯,一吹,也冷的蘇承歡猛打了個激靈,瑟瑟發抖起來。
“醒了沒?”景辰夜壓着她的腰,問道。
蘇承歡明白了,這麽折磨她,是要她醒酒呢,免了受痛苦,她忙道:“好冷,這是在哪裏,誰啊,别壓着我,好痛的,冷死了,哪個該死的,我頭發怎麽都濕了。”
瞧着她是清醒過來了,景辰夜一把扯回了她,對她道:“現在,給我坐在這,好好說話。”
蘇承歡裝做十分震驚又惱怒的看着他:“你給我弄成這樣的?你安的什麽心你,六王爺,我知道你讨厭我,嗝……”打了個酒嗝,散了一些酒氣出來,她繼續道,“我知道你讨厭我,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卑鄙啊,春桃,紫蘭,我的丫頭們呢!六王爺,你把她們弄哪裏去了?”
“給我閉嘴,好好坐着,喝成那樣,你不覺得丢臉嗎?”
蘇承歡一愣:“我--喝醉了?”
景辰夜不想和她繼續這個話題,冷眼看着她,開門見山的啓了口:“你喝酒,是不是因爲你不敢嫁?”
“誰告訴你--我不敢的!”蘇承歡前半句,梗着脖子說的頗爲理直氣壯,後半句,卻是蔫了,一雙眼睛,輕易就“洩露”了她的心思。
“怕進豬籠?”景辰夜完全就忽略了而她的話,直接問道。
一聽到浸豬籠,蘇承歡整個人緊張驚恐了起來,蒼白了一張臉,一語不發,隻低頭不停的繳弄衣角。
景辰夜點了點頭:“剛才喝醉時候,把我當做你娘了,求你娘把你嫁給不會碰你的人,本王這正有個人選,本王隻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要。”
蘇承歡好強的白了景辰夜一眼。
看她表情,景辰夜轉身就走,蘇承歡卻是忙追了過去:“要,要總行了吧,在你面前,我也沒什麽好裝的,我就是怕,就是怕被進豬籠。”
她“豁出去”了,一股腦兒氣都不喘一聲道,“我承認,以前我貪歡,沒想過會有現在這麽多問題,嚴大人你也看到了,京城堂堂的四品大官,人家怎麽可能要我這樣一個女人,若果被他知道我不貞不潔,然後再派人去調查,就算他再怎麽喜歡我,也絕對不會饒了我,我不想死。
所以,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是不貞不潔的人,所以我必須嫁一個永遠不會碰我的人,你說,什麽人,隻要不是女人,我都嫁。我這是破罐子破摔,什麽法子都沒有了。”
“你等着消息就是,自食惡果,以後做事,用點腦子。”景辰夜态度冰冷,這次,真的沒有再停留半步,大步的出了房間。
一路之上,頭也不曾回一下,所以 不曾看到,他一出房門,蘇承歡的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微笑。
她就知道,他不舍得她死。
之前的裝瘋賣傻扮可愛親吻演純真小女人,都是爲了測試他是否對自己有情。
之後便是進入正題,假裝把他認作了親娘,把不能于外人說的“秘密”一股腦兒的都哭訴了出來。
因爲她明白,景辰夜不會見死不救,隻要六王爺肯出手相救,那嚴勇這一關,必定能輕松過去,因爲從嚴勇看到景辰夜那一瞬間的點頭哈腰之态來看,蘇承歡就知道,這個病秧子,其實本質上,真的是個王爺。
至于蘇承歡所謂的“嫁給一個不會碰我的男人”,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策略了。
眼前的路,擺明了隻有一條--嫁!
她是不得不嫁。
離家出走逃婚這種事,她做不來,放心不下陸氏是其一,其二現在悠然也找到了,她就更不能居無定所,亡命天涯了,至少要在悠然近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她,再有一點就是,離家出走,日子哪裏有這麽好讨,她可不像讓自己落魄成乞丐。
所以,思來想去,她唯一能走的路,就是等到十六歲,然後,嫁人。
與其是要嫁的,卻又不想将自己托付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她能想到的完美策略,就是嫁一個不會動她的男人。
垂死老頭也好,斷袖男人也好,**不舉也罷,至少在形式上,用婚姻捆住了她,但是在實際上,她的身子還是自己的,她的心也是自己的,她不過是冠上了某夫人的稱号,而不會變成某人的娘。
這樣,很好,雖然……呵!
這策略,也是剛才喝酒時候想到的,紫蘭讓春桃去找嚴大人,她臨時想到的。
她給自己下了個賭,如果景辰夜過來,那就說明他對她還有情在,無恥點,利用一把六王爺有何不可,反正這對六王爺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無傷大礙。
如果他不來,那她就認命,她就安心待嫁,等着做四品诰命夫人。
她慶幸,還好,押對了籌碼。
她也慶幸,自己的演戲功底,保持在爐火純青的地步,以至于聰明如景辰夜,三番四次的都會上當受騙。
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她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景辰夜說他會安排,那應該就是會安排了,她現在,可以安心了。
真覺得高興之時,敞開的大門口,出現了一抹紫紅色的身影,蘇承歡忙又裝了醉态,因爲她知道,紫蘭回來了。
紫蘭進來,看着她一頭濕漉漉的發,再看看邊上空了的水壺,又看一眼敞開的窗戶,驚叫了一聲:“五小姐,這是怎麽回事,那位井公子呢?怎麽沒照看着你,你看看你,怎麽把水往自己頭上撒啊,這該是有多冷啊!
啊呀衣服也濕了,怎麽辦,小二,小二,上幾個暖爐來,再弄點清水,熱的,要熱的,快點。”
蘇承歡看着紫蘭找急忙慌的樣子,心裏頭忽然有些小小的感動,和這丫頭也算有緣分。
一開始,她不過是大夫人放在自己身邊盯梢的。
久而久之,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紫蘭在盯梢之中,對她又多了幾分縱容和體貼。
又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紫蘭開始很尊重她,把她當做了一位真正的小姐。
到現在,這丫頭還爲了她的身體,急成這個樣子,有時候,患難才見真情,紫蘭的這份真情,蘇承歡算是看了清楚,也記入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