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
寒鴉栖複驚
相親相見知何日
此時此夜難爲情
入我相思門
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
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
何如當初莫相識。 飛速”
潔白的宣紙上,落了娟秀一行小楷,一抹淺綠色的身影,一手握着毛筆,另一首,卻是捧着一杯酒。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瑩潤的薄唇,略爲落寞的吟出這最後兩句,嘴角苦澀的勾着,“悠然啊悠然,哎!”
劉媽媽進來的時候,着實被蘇承歡的吓了一跳。
“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你怎麽,怎麽居然一個人偷偷的喝酒。”
蘇承歡還了神,将身下的宣紙不動聲色的折上,不敢讓劉媽媽看到。
想上回,若不是被劉媽媽看到了馬家的傳家玉如意,後來也就不會生發這許多事情。
現在這首相思詞,她雖然是寫給悠然的,保不準劉媽媽以爲她思春了,又去傳嘴,弄出新的麻煩來。
對着了宣紙,她舉起酒杯,不以爲意的對劉媽媽笑道:“我哪有偷偷的喝,我這是光明正大的。”
劉媽媽大驚小怪的“哎呦了”一聲,幾步走了過來,把蘇承歡手裏的酒杯奪了過來:“我說我的好小姐啊,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能在閨房之中喝酒呢,你這酒是從哪裏來的,紫蘭姑娘不曉得吧,那可是大夫人邊上的人,叫大夫人知道你大白天的在房中喝酒,那可如何了得。”
蘇承歡由着劉媽媽把酒杯奪走,淡淡一笑:“她今兒不在,到前院去了幫襯了。”
劉媽媽好奇的問了一句:“幫襯什麽?那許多丫頭婆子,還不夠使喚的?”
“不知道,說是大小姐和大姑爺要回來一趟,聽說大姑爺嘴叼,一般的東西都難以下咽,紫蘭做的糕點十分的精緻,二夫人求了大夫人,大夫人就讓她回去做些,看能不能合了大姑爺的口味。”
劉媽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問蘇承歡道:“小姐,今兒個是不是十月初九了?”
蘇承歡點點頭:“不是初八,就該是初九了,怎麽?”
劉媽媽一副恍悟的表情,大聲道:“我說呢,大小姐大姑爺怎麽會突然的來,原來是二夫人的生辰就要到了,雙十日,不就是明天了。每年大小姐和大姑爺,都會回來給二夫人賀壽的,就是不知道二小姐二姑爺來不來。”
“她們來如何?不來又如何?”蘇承歡問道。
劉媽媽笑道:“大姑爺家的營生,靠的是老爺的支持,說白了吃了老爺吃剩下那口飯,所以老爺對大姑爺并不太過上心,每年二夫人生辰,他們過來,大家也就草草的吃個飯了事,并沒有什麽大排場。可二姑爺不同了,那可是江南敕造袁大人的公子,老爺是憑着他們家的關系,才吃上了和宮裏做生意這口飯的,自然不可能再和往年一樣,就擺桌飯,像往常那樣吃一頓。”
“你的意思,要是二姑爺來了,這頓壽宴,還要排場一番?”
“就是這個意思,紫蘭姑娘有沒有說二姑爺來不來?”劉媽媽向蘇承歡探起了口風。
蘇承歡淡淡開口:“我沒問,她也沒說,不過既然離的這麽近,估摸着會來。二夫人生辰,我們可要送禮?”
劉媽媽冷哼了一身,一臉的憤然:“送什麽,還不都是給她嫌棄的份兒,小姐你難道忘記了,大前年你親自繡了一雙荷包送過去,一針一線的都是祝福,最後那一雙荷包,居然在後院的污水溝裏發現。去年的主子也是費了心思,花了好幾個月的月銀,買了一對吉祥如意陶瓷花瓶送去,二夫人居然說主子買的地面上的爛貨給她,當衆把花瓶給摔了。把主子氣的,十十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兩宿才緩過來。這二夫人,就算送金山銀山給她,照樣被她嫌棄,她打一開始,就看不上我們後院的人事物。”
明氏出生在一個沒落的官宦家族的,也算是個仕小姐,雖然她嫁給蘇老爺沒多久,父兄相繼去世,她們娘家被叔伯分光,她算是一點依仗都沒有。
但是她骨子裏,一直就把自己當做是個高貴的官家小姐,所以從來都不把陸氏和蕭氏放在眼底裏,尤其是陸氏。
這個蘇承歡穿越來後不久,就聽劉媽媽說起過夫人姨娘之間的關系。
明氏因爲妒忌陸氏的肚子能生的出兒子,所以總是處處和陸氏爲難,加上陸氏年輕時候也頗爲得寵,所以明氏就更加的讨厭陸氏。
這種厭惡,經過長年累月的積攢,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所以如劉媽媽說的,就算送金山銀山給她,也肯定會被她嫌棄。
蘇承歡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半晌後,回過頭看向劉媽媽:“今年的禮,你去同母親講,由我來準備,保準二夫人不得不滿意。”
劉媽媽一臉的好起勁兒:“小姐你是準備送什麽?”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安排的,去吧,順道讓思琴過來一趟,我有些東西要送給她。”就算不是悠然,把她當成悠然的影子,也讓蘇承歡心頭安慰。
劉媽媽好似老大不高興的樣子:“一個新來的,小姐就寵着她,往後很難**的。”
蘇承歡從抽屜裏,拿了一點碎銀子出來,走過去送到劉媽媽手裏:“非但我要送,你也得給,這些你拿着,留着一半,一半去送那丫頭。新來的人,想要貼心,以後真心誠意的替你做事,你就得有些手段,光是管教,她就隻會怕你,不會敬你,保不準有了大靠山,不用再怕你了,就把你給出賣了,所以啊,一開始,要用法子攏住人心。劉媽媽,我說的是吧!”
蘇承歡是爲怕劉媽媽妒忌,以後虧待了思琴,所以才故意給了劉媽媽一把碎銀子,讓她留一半,算是安慰了劉媽媽。
而讓她送思琴一半,一則是可以借着劉媽媽的手來寵思琴,還不用讓劉媽媽心生妒忌,覺着蘇承歡這是在幫這她收買人心,畢竟以後劉媽媽總也要差遣思琴做事的,送過銀子禮物,思琴就會念着劉媽媽的好,盡心些。
二則,蘇承歡卻也是給自己送禮給思琴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那就是“我們都送”,都是爲了籠絡那丫頭,人和心,和我們都是一條的。這這也免了劉媽媽的妒忌。
捧着手裏的幾錠銀子,劉媽媽是一臉的受寵若驚,對蘇承歡感恩戴德了一番,就去幫蘇承歡做事。
思琴來後,模樣依舊是淡淡的,好似世間所有一切,都同她無關的樣子,蘇承歡和她講了幾句話,取了一對镯子,兩副耳環,一根銀鏈子給她,她都收下了,淡淡的說了聲謝謝。
蘇承歡本還想再同她說幾句話,劉媽媽卻來催了,說是大夫人請她過去。
前院,自中秋夜後,已經好一段時間沒叫她過去了,如今,所爲何事?
蘇承歡沒有問劉媽媽,她曉得問劉媽媽,劉媽媽也必定不知,她直接去了前院的,進大夫人屋子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之人,初一見,她吃了一驚,還好奇他怎麽好端端的來了,聽了大夫人的話後,她才明白。
“承歡,六王爺說了,你三姐這事兒,全憑你說了算,畢竟的那個是曉芙使壞的對象是你,你說可以接回去了,六王爺今兒個就把人接回去,封号地位的都不動。你若說不行吧,那就再等等,等到你哪日消氣了位置。”
蘇承歡狐疑的看了一眼景辰夜,接個蘇曉芙回去,問她的意見做什麽?不過是一個侍妾,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作罷,用得着和蘇家人商量着來嗎?
他堂堂一個王爺,再不濟,也不用親自上門隻爲此事吧?就算要詢問蘇承歡的意見,派個人,或者寫封信來就可以了。
蘇承歡着實不是特别想見到他,她想來想去,他親自上門,還非要把她叫來商量,無非就是想見見她,抑或者是,除了想見見她外,還打了别的主意。
蘇承歡本想開口說那就接走吧。
話到嘴邊,變成了:“既讓承歡拿主意,那承歡就請大夫人決定吧。”
蘇承歡突然就想到,她現在是生在什麽樣的家庭裏。這種事情,六王爺說了讓她做主,大夫人傳的六王爺的話,把決定權留給她。
但是蘇承歡若真的做主了,說到了大夫人心頭上,那還好,若是說不到,大夫人必定是不高興的。
雖然選項隻有A和B,而且蘇承歡想大夫人爲了蘇家的聲譽,肯定更傾向于選A,但難保大夫人心裏還有被的什麽想法,那蘇承歡自作主張的說了A,豈不是背了大夫人的意思,和大夫人對着來了。
所以,蘇承歡很聰明,也很孝順乖巧的把決定權,送到了大夫人手上。
大夫人爲難的看了一眼蘇承歡:“可是六王爺……”
“既五小姐這麽說,那就由蘇夫人決定。”
景辰夜眸光深邃,含着笑意看着蘇承歡,好像他已經把蘇承歡那點小心思,全看進了眼底裏一樣。
蘇承歡趁着大夫人低頭琢磨的時候,沒分沒寸的白了景辰夜一眼,這一眼,景辰夜笑的更歡了。
大夫人看着景辰夜的臉色,覺得他心情該是不錯,于是開口,帶着半試探的語氣道:“曉芙那丫頭,其實本性也是善良的,也十分的乖巧孝順,以前在家裏的時候,深的老太太的喜歡……”
說到這,大夫人停頓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景辰夜的臉色,見他還是笑着,大夫人心稍稍寬了一下,接着道:“如果六王爺能夠原諒她,那是最好,這半月多,她在家裏也是好好反省,重新學了《女戒》,《内訓》,老太太還給她買了幾本《姊妹經》,叫她日日背誦,把姊妹之情牢記于心,她學的也挺好。”
“是啊!”蘇承歡接着大夫人的話,“好歹姐妹一場,我不想爲此傷了感情,既然事情都已過去,那就作罷了,姐妹沒有隔夜仇,六王爺還是請把我三姐接回去吧!”
反正大夫人都已經做了主,蘇承歡就幫大夫人一把忙,讨大夫人個歡心,畢竟月如的事情,她可還欠着呢,大夫人家遠方的那個官侄子,蘇承歡心裏頭一直惦記着。
大夫人一臉欣慰的看着蘇承歡,眼神說不出的慈愛和溫柔,蘇承歡盈盈一笑,模樣溫柔乖順。
“既如此,那趁着明日二夫人壽誕,我過來給她老人家賀個壽,晚膳用罷,就把曉芙接回去。”
大夫人是受寵若驚:“老二的壽誕,六王爺也會大駕光臨?”
今年蘇府,可算是面子大了。
大夫人不是那種善妒的女人,但凡能讓蘇府風光的事情,無論是發生在哪個身上,她都是十分的歡喜。
就像是蘇承歡那了文鬥狀元之後,她甚至給陸氏送了好些金銀珠寶過來,感謝陸氏把蘇承歡教育的這麽好,直把陸氏感激的涕淚交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