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喚了一聲:“娘!”
陸氏擡眸看她,神色間有些疏離:“不是再練字嗎?怎麽過來了?”
自那日文鬥比賽後,蘇承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的毛筆字有待改進,既入了鄉,也就随個俗,學用毛筆寫字。
蘇承歡笑笑:“練得眼睛有些疼,就出去轉了一圈,聽喜鵲說娘在剪紙,便過來看看,和娘讨教讨教。”
畢竟是身上掉下的肉,陸氏雖然不滿承歡這次的做法,也因此冷待了幾天,但看承歡現在有意親近,她也不忍心把她推拒門外。
“你小時候不是最不願意學這了嗎?覺着費事,學着用無用。”
“小時候性子野,現在長大了,曉得女子要溫文賢淑最是好,而剪紙這門手藝活兒,又最是陶冶心境,所以想學來。”
聽陸氏這語氣,蘇承歡就知道陸氏還是喜歡她的,不然她怎麽會連她小時候的事兒都記得這般清楚,而且她又怎麽真會和她展開剪紙這個話題。
陸氏看蘇承歡真心想學的樣子,變成桌上推了把精緻的小剪刀過去:“想學,就跟着我。”
蘇承歡高高興興的應了聲“诶”,就搬了椅子靠近陸氏,亦步亦趨的學着陸氏的手勢,跟着剪裁起來。
陸氏挑了簡單的教她,不過是個紅雙喜字,這紅雙喜,蘇承歡也會,不過爲了讨陸氏的歡心,她故意剪的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抖開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好醜,娘,你看我剪的好醜啊!”
陸氏舉頭過來看,眉宇間都是無可奈何之色:“就知道你不行,這一雙紅雙喜,怕是白送人人家都不定會要,看着框框條條,都是七歪八扭的,和個夠牙齒一樣,你啊你,你就學不來大家閨秀的娴熟。”
這番溫柔的嗔責下來,蘇承歡和陸氏之間隐隐的不快,就消散了大半,蘇承歡趁機撒嬌的抱住了陸氏的胳膊:“娘,你就再教教我,萬事開頭難,一次不成功,我多練練,手熟了,肯定就能剪出娘這樣好看的剪紙了。”
陸氏被她這一撒嬌,本對蘇承歡硬着的心腸,徹底的融化了,她身手,一點蘇承歡的腦門心:“你這破孩子,讓娘怎麽的說你才好。”
一句破孩子,母女算是沒了芥蒂,徹底的重歸于好了。
陸氏又教了蘇承歡好幾個花樣,這會兒蘇承歡是認認真真的學了,方才故意剪成那樣,無非是要讨陸氏喜歡而已,現在好好的剪,卻是真對這門手藝起了興趣,想學上一學。
學了半個時辰,蘇承歡才知道陸氏在剪紙方面,絕對是個中高手,什麽雙龍戲珠,什麽猛虎下山,什麽姐妹浣紗,什麽新婚之夜,每一張都是栩栩如生,棱棱角角,細枝末節,都生動靈活。
“娘,你這是學了多久,技藝盡是如此精湛,我看即便是專靠剪紙活兒營生的師傅,都不及你三分之一。”
陸氏并不謙虛,輕笑起來:“那是自然,我這門手藝,可是從小就會的,約摸五歲光景,我娘嫌我性子太鬧了,就給了我一堆我爹練字剩下的廢紙,讓我随便玩,我從我娘做針線的籮裏偷了把剪刀,把我爹寫的字,一個個的剪了下來,從那以後,我就迷上了剪紙,家裏還爲此特地請師父教過我。”
陸氏娘家,本是富足小戶,蘇承歡聽劉媽媽說過,後來敗落了,陸氏剛過及笄之年,就被送到了蘇府上,做了蘇老爺的妾侍。
蘇承歡從不提起陸氏娘家的事兒,怕她傷懷,現在看着陸氏的回憶的眸子裏,卻并沒有半分的落寞,倒全是美好的顔色。
陸氏又陸陸續續和蘇承歡說了好多她小時候的事兒,直到喜鵲來叫兩人用飯。
“主子,小姐,飯菜端來了,洗洗用膳吧!”
“喜鵲!”喜鵲正要出去布菜,被陸氏喊了住。
“主子有什麽吩咐的?”
“叫你打聽的,打聽的如何了?”
喜鵲看了一眼陸氏,又看了一眼承歡,笑嘻嘻的道:“**不離十了,主子放心吧!”
蘇承歡直覺陸氏讓喜鵲打聽的事情和自己有關,不由問道:“娘讓喜鵲打聽什麽了?”
“還不是你的終身大事,你這孩子,這都秋天了,你正月裏生的,再過不到五個月,你就十六了,婚事娘總得先替你操點心。”
蘇承歡隻覺得頭大,怎麽人人都要來操心她的婚事。
她不好表現的太反感,隻是道:“這還有五個月呢,不着急的。”
“你這孩子,怎麽能不着急,娘上回聽劉媽媽從前院打聽來,說是太太有意要把你許配給城南做藥材生意的李家,我讓劉媽媽留心着太太那傳來的風聲,這麽多日都不見信兒,就派喜鵲去打聽了一下,喜鵲以前是前院那的,認識的人多,渠道也多,這不一打聽就打聽到了——喜鵲,那邊怎麽說的?”
喜鵲回話:“說是李富貴老爺身子越漸羸弱,怕可能撐不過明年春天,道士替李老爺蔔卦了,建議李家半場喜事,給李老爺沖上一沖,許李老爺還能挨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