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心微微聚攏着,看上去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惱樣兒。
蘇承歡以爲他又要問那些情啊愛啊的事,顯得有些不耐煩:“問!”
“我想知道,那麽沸騰的油鍋裏取銅錢,爲何你沒有被炸熟,隻受了這麽一點小傷?”
原來是蘇承歡多想了。
她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随後,瞬間收斂了笑意,淡聲道:“我爲什麽要告訴你,這是秘密!”
她這模樣不同于之前居然于千裏之外的冷漠,而是顯得十分的可愛調皮,看的景辰夜越發的喜歡她起來:“有這麽不可告人嗎?”
“自然,還煩請六王爺不要把我燙傷一事說穿,不然以後我這把戲就沒的耍了。”
“那以後,若我被人冤枉,你願意以此法幫我嗎?”他也沒有繼續刨根問底的追問,雖相處不久,但是他卻了然了她的性子,那便是她不想說不想做的,勉強都勉強不得。
若是強求了,隻會惹了她厭惡。
蘇承歡聞言,沒有正面回答,隻是道:“你堂堂一個六王爺,整個蘇城的老百姓見着你哪個不得點頭哈腰的,敢問有誰敢污蔑你?”
景辰夜一面收拾藥箱,一面頭也不擡道:“你隻說了蘇城,那蘇城之外的人呢?”
因爲他低着頭,所以蘇承歡看不清他的表情。
蘇承歡笑了笑:“真出了那種事兒再說,六王爺,今夜多謝你,我真要回去了。”
“我送你!”藥箱裏的東西,有條不紊的都被放回了遠處,他笑着起身,送她往出走。
景辰夜把蘇承歡送回之事,已經将近子夜了,蘇承歡就好奇了怎麽去的時候這麽快,回來時候走了這許多路,當然她心裏不排除景辰夜爲了制造兩人獨處的機會,故意帶她繞圈子了。
蘇承歡也不說,有些事情點穿了還不如心裏藏着,免得某些人借題發揮,塗惹兩人尴尬了。
回了去後,陸氏尚未睡下,想來是一直等着蘇承歡,看到蘇承歡進來,陸氏三兩步的小跑了過來,抱着蘇承歡就打她的後背,力道不大,但是帶着嗔怨的味道:“去哪裏了,不是早從前頭回來了嗎?”
“娘沒遣人去前院尋我吧!”若是如此,那吳氏肯定要追究她了。
陸氏松開了蘇承歡,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回來了,以爲你又跑去那個魚龍混雜的混地方去了,哪裏敢去前院找你,若是尋到你還好說,尋不到不明擺着告訴太太們承歡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夜半三更還出去鬼混嗎?——你到底去哪裏了,該不會真去那個地方了吧?”
陸氏口中魚龍混雜的混地方,說的想必是逍遙窟了。
蘇承歡微笑着搖搖頭:“自然不是!讓娘挂心了,承歡不孝。”
陸氏眉心猶然蹙着:“那你說,去哪裏了?”好似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蘇承歡不想期滿陸氏,于是伸出手對陸氏道:“手燙傷了,我怕娘看着難受,就自己出去找了個醫館包紮了一番,夜色太黑,我回來時候迷了路,走了半天總算回來了,所以才鬧到了這個時辰。”
陸氏這才注意到蘇承歡的手指包紮着,她驚了一跳,心疼的急聲道:“怎麽回事,怎麽會燙傷的,是不是從被那鍋熱油給燙傷的,你不是說不說謊的人不會有事嗎?讓娘看看,嚴重不嚴重。”
“噓!娘,低聲點,别叫外人聽去了。”蘇承歡忙用手指壓住陸氏的唇,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我那油鍋取銅錢以辨真假的法子,其實哪裏有那麽神,不過是我自己動了小手腳。”
陸氏一聽,驚奇的擡起了頭:“什麽手腳?”
蘇承歡賊賊的笑了起來,繼續沉着嗓子湊到陸氏耳朵邊兒道:“那油底下,其實擱着一鍋底的醋呢,這醋一燒開不就冒咕嘟,而且貼着鍋底,可比油熱的快多了,老爺她們瞧見的沸騰冒煙的熱油,其實都是鍋底醋的功勞,醋熱了,頂多燙傷,這油熱了,可是炸熟了,我就撿着醋開後撿錢,其實上頭的油還溫和呢,和洗澡水一樣。”
陸氏以前也是窮苦人家出生的,所以蘇承歡想她必定知道醋和油混合,醋會落到油下層的事兒,也就沒有多解釋。
說實話讓她解釋醋爲何在下,油爲何在上,她都解釋不來,她總不能告訴陸氏因爲醋的密度比油的大,所以比油重,兩者混合後醋就回落到油的下面。
就像讓她解釋醋爲何比油先沸騰,爲何沸騰時候會冒氣泡之類的問題種種,她是不能搬出沸點,揮發之類的現代知識來的。
索性,陸氏有足夠的生活常識,所以對于這些疑問,統統沒了疑問。
聽罷了蘇承歡的話,陸氏表情先是驚奇,後則是壓着聲音笑的合不攏嘴,一手不住的拍打起蘇承歡的手臂:“虧你想得出來,真是個絕頂聰明的孩子,娘以前怎麽沒有發現我們家承歡如此機靈。這次啊,那三小姐可算是遭了秧了,以前就對我們吹眉瞪眼的,今兒個居然還敢拿話污你,這種女人,要不得的很,老爺罰了她跪祠堂,三天三夜,不許她進半滴水,吃半粒米,這還是寬容了她了,最可惡那個逢春白眼狼的,要是讓我見着她,我非剖開她的胸膛,看看裏頭長了一顆多黑的心。”
陸氏說的義憤填膺,蘇承歡隻是在一邊淡淡含笑,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