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幸子卻沒有笑,她沒感覺到這句話有什麽好笑的地方,輕聲道:“蕭先生這是要去哪裏?”
蕭國成道:“東京!”
元和幸子道:“看來我們同路!”
蕭國成道:“的确同路!”
元和集團的主動讓步對外交部來說是喜聞樂見的結果,曰方不再抗議,其他聯合抗議的幾個外商自然也是樹倒猢狲散,誰也沒有了鬧事的底氣和興趣。眼看着一場風波,就已經消散于無形。
北港方面聽說這個消息從上到下都長舒了一口氣,常淩空特地打電話給張揚,把他好好表揚了一通。使命已經完成,可以好好在京城玩玩。
張大官人來京城已經無數次,對這裏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早已失去了遊覽京城的興緻,他之所以暫時沒打算回去,因爲有幾件事要辦,第一是參加章碧君的葬禮,第二是搞明白自己被柳丹晨下蠱的事情。
章碧君葬禮當天下了很大的雨,因爲章碧君的身份敏感,而且她所犯的罪行逐漸暴露,所以前來吊唁的人很少。
就章睿融和常淩峰個人而言,他們也不想有太多來賓,悄悄将亡者送走就行,無論她生前做過什麽,人既然都走了,就不用去追究了,還是入土爲安吧。
張揚冒着雨來到葬禮現場,看到章睿融抱着章碧君的骨灰邊哭邊行,常淩峰在一旁攙扶着她,爲她打着傘,自己的身上卻早已淋濕。
張揚沒說話,默默尾随在後面,沒多久,他見到了第一批來賓,薛世綸和女兒薛偉童。
薛世綸胸前帶着一朵白花,他看起來精神并不好,薛偉童雖然想爲他打傘,可是薛世綸堅持不用,就這樣走在風雨裏。
張大官人總算見識到了老薛癡情的一面,薛偉童來到張揚身邊,低聲道:“三哥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章睿融是我的朋友兼同事,她姑媽的葬禮,我是應當出席的。”
薛世綸看了張揚一眼并沒有說話。
一群人護送章碧君下葬,章睿融趴在墓碑前哭個不停,張揚将帶來的鮮花放在墓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節哀順變!”又叮囑常淩峰一定要照顧好章睿融,他第一個離去,原因很簡單,章碧君的死多少和他有些關系,章碧君如果泉下有知應該不希望張揚來參加自己的葬禮,張大官人也不想惹死者不快。
薛世綸送上鮮花,望着哭得梨花帶雨的章睿融,他心中一陣酸楚,眼前的這個女孩也是他的女兒,可是他卻連一天父愛都沒有給過她。想想已經長眠于地下的章碧君,薛世綸心中越發難過,章碧君對自己一心一意,想不到最後竟然遭到這樣的報應。
他向常淩峰道:“好好照顧睿融,有什麽辦不了的事情隻管來找我。”
常淩峰表示感謝。
返回停車場的路上,薛偉童終于忍不住問道:“爸,你和她是不是很熟?”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過去的事情了,看到她這樣的結局,我心中很是難受。”
薛偉童本想再問些什麽,可是看到父親的情緒非常低落,也不忍心繼續追問。
兩人冒雨進入車内,薛世綸從司機手裏接過幹毛巾擦了擦臉,低聲道:“童童,給張揚打個電話,我找他有事。”
薛偉童眨了眨眼睛,嗯了一聲,然後拿起電話。
張揚并沒有走遠,雨這會兒下得很大,開出墓園之後,自動感應雨刮器瘋狂擺動,可仍然來不及将傾瀉在車窗上的雨水及時擦去。
接到薛偉童的電話後,張揚道:“我沒走太遠,就在墓園大門口。”
薛世綸一旁道:“告訴他,直接去風苑山莊。”
兩輛車一前一後抵達了風苑山莊,說來奇怪,剛才還是大雨瓢潑,這會兒已經是風行雨散了。
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看到薛世綸和薛偉童也下了車,微笑道:“薛叔叔好!”
薛世綸點了點頭:“偉童,你先陪張揚說話,我去換身衣服。”
薛偉童帶着張揚在山莊内轉了一圈,雨後的山莊空氣格外清新,後面就是層林盡染的山峰,并不險峻,雖然沒有江南山水的濃秀婉約,卻特有北國風光的大氣磅礴,山莊前方有一條大河,靠山臨水,風水極好。
山莊的會客室在三層,是一間大約六十平方的陽光房,室内種植着不少的綠色植被,擡頭就是藍天白雲,前方和左右沒有任何遮擋,山間美景一覽無遺,腳下的地面也是通透的玻璃制成,俯首向下望去,但見小溪蜿蜒流淌,張大官人啧啧稱奇,單單是這間陽光會客室就能看出主人相當會享受人生。
已經換上一身休閑服裝的薛世綸坐在藤椅上,手中拿着一支雪茄,望着門口走入的張揚,輕聲道:“這座玻璃屋剛剛搭好,覺得怎樣?”
張揚道:“薛叔叔的品味絕對超人一等。”這句話絕對是由衷之言。
薛偉童道:“我不喜歡,站在這裏總覺得發暈,過兩天我讓人在地上鋪一層地闆。”
薛世綸道:“我這個女兒啊,總是喜歡做牛吃牡丹的事情。”
薛偉童道:“有這麽說自己女兒的嗎?讨厭!”
薛世綸道:“你恐高,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讓張姐準備下午餐,中午留張揚吃飯。”
薛偉童轉身去了。
張揚卻聽出薛世綸應該是有意支開薛偉童,難道他有什麽悄悄話想對自己說?
薛世綸指了指身邊的藤椅,張揚坐下的時候,他方才點燃火柴,湊在火苗上将雪茄點燃。
張揚道:“薛叔叔找我有事?”
薛世綸道:“也沒什麽太重要的事情,隻是随便聊聊。”他吐出一團煙霧,朦胧的煙霧仍然掩飾不住悲涼的眼神,低聲道:“上次我去北港,一是爲了拜祭項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去見章碧君。”
張揚微微一怔,并沒有想到薛世綸會主動向自己坦誠這件事,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件事其實并不難理解,薛世綸和章碧君之間的事情早已不能稱爲秘密,今天薛世綸出席章碧君的葬禮,就等于公開了他和章碧君的關系。張揚道:“薛叔叔和她認識很久了?”雖然他在心底早已将薛世綸定位爲一個陰謀家,可是在表面上仍然表現出相當的尊敬。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如果當年我沒有離開,或許我們已經成爲夫妻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閉上了雙目,表情充滿了悲怆,停了一會兒方才又道:“很少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我也不想童童知道。”
張揚道:“多情自古空餘恨,這世上的有情人未必都能走到一起。”
薛世綸點了點頭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國外,和她也疏于聯絡,可以說這些年我從未關心過她,在我心中她仍然還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姑娘。”
張揚道:“據我說知,她涉嫌叛國!”
薛世綸睜開雙目:“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在北港對你說過的話?”
張揚點了點頭道:“記得,你交朋友,隻按照自己的标準來評判!”
薛世綸道:“在我心中,她始終都是好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說她的壞話。”
張揚道:“好也罷,壞也罷,如今她早已長眠于地下,我們還是不要談論這件事,省得擾亂她的安甯了。”
薛世綸道:“我聽說你在清台山和京城先後遭到曰本人的伏擊?”
張揚道:“這應該算不上新聞了,而且這兩件謀殺所針對的并非是我。”
薛世綸在煙灰缸彈了彈煙灰,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張揚:“據我說知,你和元和集團因爲福隆港的事情結下了梁子。”
張揚笑道:“也是舊聞了,薛叔叔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我和元和集團已經和平解決了彼此的紛争,問題不複存在,而且我堅信,元和集團方面還沒到刺殺我的地步。”
薛世綸的表情将信将疑。
張揚道:“在清台山有八名曰本忍者縱火焚燒紫霞觀,并陰謀刺殺,他們的目标是邱家。”
薛世綸道:“你是說邱作棟一家?”
張揚點了點頭。
薛世綸道:“我倒也聽說過這個說法,有人說發生在清台山的刺殺,其根源還是台灣島内的競選,除掉邱作棟,洪恩正當選就沒有了任何的懸念。”
張揚道:“台灣那邊的新聞都在分析,我看過一則,說這件事可能是洪恩正的堅定支持者做得,說得似模似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安德淵。”說到這裏,張揚故意停頓了一下:“薛叔叔,我聽說你最近好像和安家父子在搞合作。”
薛世綸反問道:“誰說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做生意向來堂堂正正,怎麽會和這種有黑社會背景的人物合作?”他将這件事推得幹幹淨淨。
張揚自然不會被他騙過,輕聲道:“我也是聽說,不過安達文這小子實在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認識他這麽久,對這個人還算是有些了解。“薛世綸将雪茄摁滅在煙灰缸内,低聲道:“說來聽聽。“
(未完待續)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