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養養來到他的面前,俏臉上飛起兩片紅霞,小聲道:“跟你一起去朋友那裏,總不能失了你的面子,所以我挑來選去才定下穿這身衣服。”
張揚笑道:“很美,隻怕今晚那些書畫大家們的眼睛都要被你亮瞎了。”
顧養養輕聲道:“我打扮也不是爲了他們。”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充分體現了養養這女孩的聰穎之處,女爲悅己者容,對顧養養來說悅己者就是張揚無疑。
張大官人對這位溫柔可人的小姨子也是頗爲憐愛,看到時間差不多了,顧養養鎖上房門,和張揚一起向随園走去。
随園是畫家村的一顆明珠,這兒曾經是清末某位富商買給歌妓的宅子,據傳那位富商家有悍婦,貪戀這歌妓的美色,卻又不敢将她納入家門,隻能偷偷在這裏蓋了一座宅院,把歌妓偷偷安置在這裏,那位歌妓從了他之後倒也溫柔娴淑,恪守婦道,富商也過了幾年逍遙日子,可後來不知這件事怎麽被他老婆知道了,大發雌威,趁着富商出遠門的機會,将歌妓杖斃,屍體投入井中。富商回來後傷痛欲絕,悲憤之下竟然拔刀殺死了他老婆。負責案子的官員本就觊觎他的财富,所以趁機将富商抓捕,那富商家人到處打點,隻可惜沒等他出來,就死在獄中了。
後來這座宅子被那負責案子的官員霸去。沒過多久,官員貪贓案發,就在這随園之中畏罪自殺,這座宅院也被人視爲不祥之地,荒廢了一段時間,有人買下重新修葺一新,可那人剛剛入住,當晚就暴斃而亡。自此就沒人願意再往這裏居住。
直到七十年代初。一幫熱血方剛的年輕人對這座園子進行了拆除,所謂什麽破四舊,可在拆除第一間房的時候。房屋忽然就塌了,砸死了三名紅衛兵,此時随園過去的故事才有被人翻起。結果越穿越邪乎,誰也不敢到這裏來破四舊了。這也是随園能夠經曆十年浩劫而得以保存原貌的主要原因。
八十年代初一位香港商人将這裏買下,不過一直都是房門深鎖,都知道随園裏面很美,可是這裏并不公開向外開放,後來這一帶變成了畫家村,有人慕随園的美名,三名學生從牆頭翻入随園寫生,又不明不白又淹死了一個。自此以後随園的兇名越傳越盛。
三年前那位買下随園的香港人開始對随園進行全面修葺,據說開工當日還專門從香港請了一位風水大師,殺豬宰羊,鬧騰了一天方才平靜下來,不過說來奇怪,從那時候開始,随園就再也沒有出過人命。
張大官人是個無神論者。不過他對顧養養所說的這段故事卻是非常感興趣。
顧養養道:“我聽人說,随園本是兇宅,想逢兇化吉,不僅僅要找風水先生來破,還要找一個能鎮得住煞氣的主人。”
張揚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個合适的人選。”
顧養養格格笑道:“我和你的看法相同。”
兩人談笑間已經來到随園的大門前,卻見袁芬奇在門前等待。看到張揚和顧養養到來,袁芬奇快步走下,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書記,你來了!”
張揚笑着跟他握了握手道:“你還是叫我名字聽起來更舒服一些。”
袁芬奇道:“剛才我給我表姐打了電話,她在我面前把你狠誇了一通,多謝張書記對我表姐的關照。”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自己對海心那可不是一般的關照,都關照到床上去了。他笑道:“袁大師,都說你還是叫我名字了,你是藝術家,别學社會上庸俗的那一套。”
袁芬奇道:“我可以不叫你張書記,但是你們也不能叫我袁大師。”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袁芬奇陪着他們走入随園,常海心雖然在畫家村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進入随園還是第一次。走入大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照壁,照壁是新近才修建的,上面嵌有乾坤八卦的浮雕。
袁芬奇道:“上面的八卦圖形是根據香港風水大師李翹柏的建議所制,意在逢兇化吉。”
繞過照壁,來到随園的前花園,花園雖然不大,但布置得非常精巧,最吸引人目光的要數花園中心的一塊奇石。奇石嶙峋多孔,上面用大紅綢緞纏繞。
顧養養道:“我聽說随緣内收藏着一塊當年乾隆爺賞賜給和珅的奇石,就是這一塊嗎?”
袁芬奇笑道:“這塊石頭叫地生石,跟乾隆爺無關,乃是先有這塊石頭,然後才有的随園,也就是說這塊石頭從建園子的時候就有了,李翹柏先生來到這裏看完風水之後,發現此宅之所以兇相畢露,全都是因爲這塊石頭的緣故,地生石,地生死,所以他建議将這塊石頭給毀去,可此間的主人卻特别喜歡這塊石頭,于是李翹柏先生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用紅绫将這塊石頭全部纏住,将它外露得兇氣鎮住。”
張揚道:“風水之說毫無可信之處。”
走過前院,來到中庭,院落的四周回廊之上都已經亮起紅燈,随園内的建築已經有了百餘年的曆史,古色古香,巧奪天工。
顧養養欣賞着這裏的雕梁畫棟,不由得感歎前人的神奇。
前方幾個人正聚在那裏談天說地,袁芬奇跟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張揚此時方才想起詢問:“芬奇,這裏的主人是誰?”
袁芬奇道:“就是那位安先生咯!”
張大官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位頭發全白的中年男子正微笑向他走了過來,卻是安老的四子安德淵。張揚對安德淵并不陌生,從安語晨方面來說,安德淵實際上也是他的四叔,他知道安德淵是台灣信義社的老大,想不到居然在京城買下了随園。想起剛才袁芬奇的話,這座兇宅必須要找一個兇人來鎮住,安德淵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在港台一帶兇名很盛,他和這随園或許真是絕配。
安德淵笑道:“張先生,真想不到袁先生所說的朋友就是你啊!”
張揚笑着和安德淵握了握手:“安先生什麽時候将生意轉向内地了?”
安德淵道:“無關生意,隻是旅遊的時候恰巧來到這裏,喜歡這裏的景緻,于是我就将随園買下,作爲将來頤養天年的場所。”
張揚笑道:“安先生是南方人,能習慣北方的生活嗎?”
安德淵道:“什麽環境我都能适應。”
他将張揚和顧養養請入大廳内,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安德淵準備得相當充分,菜式花樣很多,受邀的賓客大都是書畫界的人士,張揚認識安德淵這麽久,還不知道他居然還是個藝術愛好者。
袁芬奇端着紅酒和張揚碰了碰,望着遠處正在迎接客人的安德淵道:“安先生的國畫不錯。”
張揚道:“我認識他有不少年了,還不知道他會畫畫呢!”在他的印象中,安德淵是一個冷血無情的黑道巨擘,他那雙手握刀握槍都沒什麽問題,握筆?還真難想像。
這會兒功夫又有熟人到來,漢鼎集團的總裁謝坤舉攜妻子趙柔婷也來了,他們和安德淵認識的時間不長,隻是今年才有合作,趙柔婷先看到了張揚,不由得一怔,這京城也不是很大,走哪兒都能遇到熟人,正應了一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趙柔婷小聲提醒了丈夫一句,謝坤舉向張揚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冷意。
張大官人才懶得搭理他,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老子隻當你是空氣。
顧養養輕聲笑道:“看他的樣子,好像要把你吃了。”
張大官人笑道:“想吃我?隻怕要把他給噎死。”
顧養養笑得越發開心。
晚宴并非是主題,主題是筆會,院子裏擺了四張書案,四位當代名家率先下場,揮毫潑墨,各自精彩。張揚和顧養養來到袁芬奇身邊,看到袁芬奇畫了一幅山鬼,張大官人對他的畫早就不陌生了,不過袁芬奇現在的畫比起過去更加的抽象,與其說是畫面,還不如說是兩個象形文字的組合,用墨也不講究任何的變化,已經偏離了中國畫的味道,或許這就是他追求的大道至簡,大巧若拙的境界。
如果換在過去,袁芬奇的這種畫法肯定無人喝彩,甚至會招來恥笑,不過自從他去日本參賽獲獎,他的名氣也不斷得到了提升。
還沒有畫完,已經有幾個人在一旁吹捧贊歎了。
張大官人卻感覺袁芬奇的畫技不進反退,他雖然不搞藝術,可知道這一行一旦沾染了太多的世俗氣,肯定會走下坡路,試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根本做不到平心靜氣,又怎麽可能出來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