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甯淡然笑道:“我的确沒見過他。”
張揚意識到羅慧甯對黃閑雲此人反應冷淡,小心道:“幹媽,我對他也不是太了解,剛巧我的一名同事是他的侄子,通過他搭上了關系,不過這個人的字寫得的确很好。”
羅慧甯道:“字寫得好,未必代友人品就好,先生生前對黃閑雲的書法也頗爲推崇,可平時對此人卻少有提及。
張揚道:“莫非先生不喜歡他?”
羅慧甯道:“具體的詳情我不得而知,不過先生離世之前并沒有提起他。”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揚已經明白了,黃閑雲在天池先生諸多弟子之中無疑是最爲出色地一個也是最有希望繼承他衣缽的一個可是天池先生臨終之前都沒有想起有什麽話要交代他,這足以證明天池先生和這名弟子之間肯定存在隔閡。雖然張揚有些奇怪,黃閑雲給他的感覺還是不錯的,超凡脫你,才華橫溢,這樣的一個人究竟做了怎樣的事情,才會讓天池先生對他如此失望?不過張揚也不會繼續提起這件事情了。
張揚原本想和楚嫣然一起返回平海,眼看春節臨近,張揚在平海安排一下工作,然後還要去春陽老家過年,可是想不到這時候喬鵬飛給他打來了電話,喬鵬飛已經從西藏回來,這次找張揚是因爲他大伯喬鵬舉生病了,所以想張揚過去幫忙看看。
因爲楚嫣然和外婆約好了要在東江見面,所以她隻能先行離開,臨行之前又囑托張揚,實在抽不開身就不要趕着回去,毫無疑問,楚嫣然對張揚變得越來越體貼了。
送走了楚嫣然,張揚自然沒必要留在周興國禦苑的别墅,他和喬鵬飛約好,讓喬鵬飛直接開車過來接自己。
和喬鵬飛一起過來的還有西藏自治區副書記的公子袁新軍,他也是專程回京城過年的,幾個人這麽久沒見彼此都是相當的親熱。
幾年的軍營生涯對喬鵬飛起到了相當大的磨砺作用,現在的喬鵬飛的臉上已經很難找到昔日的年少輕狂,他沉穩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和張揚握了握手道:“張揚,這次我求你來了!”
張揚笑道:“瞧你說的,都是自己朋友有什麽客氣的。”
袁新軍對周興國的這棟别墅頗爲好奇,探頭探腦的朝裏面張望着:“這棟房子是周老大的吧,真是不錯,回頭得讓他給我們的保牛協贊助點經費。”這厮在西藏的保衛扼牛行動仍然在堅持進行着。
張揚上了車,袁新軍讓喬鵬飛順路把他放在民族大學的門口,袁新軍離去之後,張揚有些納悶的看着他的背影道:“這小子來這裏幹什麽?”
喬鵬飛道:“他爺爺是這裏的教授,最近過年全家人都在這裏。”
張揚點了點頭,想起今天已經是年二十九了,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這個時候,多數人都已經回到了家鄉,自己卻仍然留在京城,他低聲道:“喬書記怎麽了?”
喬鵬飛道:“我也不清楚,電話是我爺爺讓我給你打的。”他啓動汽車向前駛去。最近一段時間,喬家無疑遭遇了近些年來的政治低潮,因爲喬鵬舉而引發的這一系列麻煩,搞得家裏所有人心情都很差。
張揚道:“這次回來還打算走嗎?”
喬鵬飛笑道:“還得回去,既然服役就得服滿,中途跑回來那叫逃兵。”
張揚道:“夢媛的情況最近怎麽樣?”
提起喬夢媛,喬鵬飛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夢媛的情況不好,最近在白雲庵誦經,時維去接她了,今天應該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心中對喬夢媛的擔心不免又多了幾分。
對喬家來說,這個新年是八十年代以來最爲冷清的一個喬家的年輕子弟們都産生了一種身處嚴冬的感覺,他們打心底感到惶恐,害怕這次政治上的風波會讓喬家從此一蹶不振,隻有當危機真正降臨到喬家的時候,他們才會發現自己過去所擁有的光環都是家庭賦予的,離開了喬家這兩個字,他們什麽都不是,喬鵬飛在這場風雨中頭腦是比較清醒的,這得益于他在西藏當兵的經曆,他真切感受到了危機感,也意識到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使命感。
如果說喬家還有一個人的生活規律沒有任何變化,那就是喬老了,張揚來到喬家的時候,喬老正在将一塊石頭在三個不同的底座上搬來搬去,最後喬老還是把那塊石頭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張揚恭敬道:“喬老,這塊石頭不錯!”
喬老笑眯眯道:“哪裏不錯?是時維那丫頭從市場上買來的,四不像,到現在我都沒看出這塊石頭好在哪裏。”
張揚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那塊石頭,輕輕一壓,然後松手,石頭在桌面上晃來晃去,張揚笑道:“這分明是一個不倒翁啊!”
喬老看了張揚一眼,目光重新會到那塊仍然在不停晃動的石頭上,笑眯眯道:“别說,還真有點意思。”
張大官人剛才的那番話隻是脫口而出,說出來之後,才想到喬老會不會誤會,自己所說的不倒翁可不是影射他老人家。
喬老應該也沒有多想,他笑道:“什麽時候來京城的?”
張揚道:“前天,本來今天打算回平海過年,結果接到了您老的傳召,所以隻能推遲一天了。”
喬老道:“看來是我耽誤了你,留在京城過年也不失爲一個很好的選擇,京城這裏年味兒比較濃。”
張揚道:“喬書記身體不舒服?”
喬老指了指樓上。
張揚跟着他來到了二樓露台的陽光房内,喬老讓保姆去泡茶,和張揚在藤椅上坐下,享受看上午和煦的陽光,喬老道:“前兩天下雪,他不小心滑了一跤,左手去撐地面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醫院的診斷說是骨裂,我過去聽夢媛說過,你對骨傷很拿手,所以讓你過來幫他看看。”
張揚笑道:“沒問題,喬書記人呢?”
喬老道:“去醫院拍片子了。”
張揚端起一杯茶,品了一口,唇齒留香,自從來到喬家之後,他一直都在悄悄觀察喬老,和他上次見到喬老的相比,并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可以說喬老的精神比起過去還要飽滿一些,臉色紅潤,氣定神閑,張大官人暗自感歎,老一輩政治家就是不一樣,這種寵辱不驚的心态不是每個人都能修煉成功的,張揚道:“鵬舉今年回來過年嗎?”
喬老搖了搖頭,反問道:“如果換成你是他,你現在敢回來嗎?”
張揚笑道:“有什麽不敢的?有些事做過了就做過了,逃避是沒用的,有道是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
喬老笑了起來,他毫不掩飾對張揚的欣賞:“我們喬家這麽多子弟中,有你這種膽的沒幾個。”
張揚道:“我這不是膽色,無非是臉皮厚了一點。”
喬老微笑道:“臉皮厚未嘗不是心理素質過硬的表現,對了,你這次來京城忙什麽事?”
張揚道:“一來是給我幹爹幹媽拜年,二來,是把我要結婚的事情向他們做一個彙報。”
喬老道:“你要結婚了?懷明的女兒嗎?”
張揚點了點頭。
喬老笑道:“大喜事,結婚可是人生大事,等你結婚的那天不要忘了請我去喝杯喜酒。”喬老能夠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可謂是給足了張揚面子,張大官人樂得連連點頭,可心裏不由得想起了喬夢媛,不知喬家和周家聯姻是不是真有其事,以喬老的胸襟和謀略也需要用孫女的幸福換取利益嗎?張揚總覺着這種可能性不大,他正準備從喬老口中探聽這件事的時候,喬振梁從醫院回來了。
喬振梁并不知道張揚會來,看到張揚出現在自己面前多少顯得有些驚奇,不過他還是對張揚的到來表示出歡迎:“張揚來了!”
喬老道:“我讓他過來的,幫你看看手臂。”
喬振梁因爲父親的關心有些感動,他笑道:“爸,我沒事,醫生說隻是輕微的骨裂,休息一下就好。”
張揚看到喬振梁打了夾闆,讓他坐下,拿起他的片子看了看,就像喬振梁所說的那樣,他的骨裂并不嚴重,張揚道:“沒必要打夾闆,我待會兒去中藥房抓點藥,給您敷上,三天之内保你全部恢複。”
喬振梁知道張揚的本事,剛剛醫生還告訴他至少要一個月呢,到了張揚這裏馬上給他縮短到三天,誰不希要自己的傷趕緊好啊,聽到這個消息喬振梁感覺到非常欣慰。
身爲半海的前任省委書記,喬振梁自然不能回避平海的問題,他主動向張揚詢問了一些平海的近況。
張揚道:“現在的平海仍然是按照喬書記過去制訂的方針政策在穩步前進。”
聽到張揚的這句話,喬振梁啞然失笑,這小子比起過去圓滑多了,這句話說得不過不失,喬振梁并不相信現在的平海還和過去一樣,或許短期内還沒有什麽改變,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宋懷明一定會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