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第一次到來,平海省政法委***丁巍峰也表現出相當的重視,他特地在省『政府』招待所訂了一桌飯,還把大兒子丁兆偉夫『婦』兩人叫了過來,小兒子丁斌目前在國外留學,自然是不能來了,其實不回來更好,省得大家都尴尬。想起趙靜先是小兒子的女朋友,可現在變成了二兒子的未婚妻,丁巍峰的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丁巍峰在内心深處對這件事是不滿的,爲此他還專程和兒子談了幾次,可丁兆勇的态度很堅決,在他面前擺出了非趙靜不娶的架勢。丁巍峰也的确沒有辦法,他了解自己的這個二兒子,别看平時樂呵呵的,可『性』情倔得很,認準的事情絕不會回頭。既然反對不了,就隻能聽之任之。
丁巍峰雖然在無奈之下默許了這件事,可他的妻子錢惠敏到現在仍然接受不了,本來她今天都不想來,可丁巍峰硬『逼』着她過來,臨來的路上錢惠敏還忍不住嘟囔着:“什麽事兒,你也不怕别人笑話!”
丁巍峰的兩道眉『毛』凝結在一起,表情很嚴肅,其實他多數時間都是這個表情:“什麽笑不笑話?你胡說什麽?”
錢惠敏道:“先跟老三好,這一轉眼就把老二給哄上了,沒幾天就要談婚論嫁,你不覺着丢人?我還覺着沒臉見人呢?”
丁巍峰怒道:“胡說!”
錢惠敏道:“我說錯了嗎?自從他們兩人好上之後,我在大院裏都低着頭走路,背後不知有多少人議論我們呢。”
丁巍峰極度郁悶的閉上眼睛,低聲道:“夠了,現在都提倡婚姻自由,我們當父母的隻能提提建議,最後怎麽選還得靠孩子自己。”
錢惠敏道:“我真是受不了她,你看她那一臉的妩媚相,你以爲她真心喜歡咱們家兆勇?她是看上了咱們家的條件。”
負責開車的丁兆偉和妻子朱婧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插』話,可心中對這件事也都有些想法。
汽車來到省『政府』招待所,丁巍峰看了一下時間,還差十分鍾到六點,他向丁兆偉道:“小偉,跟你弟聯系過沒有?”
丁兆偉道:“爸,聯系過了,他們已經到東江了,下午陪着趙靜一家去江灘公園轉了轉,說好六點鍾就到的。
丁巍峰點了點頭,他向妻子道:“回頭見了人家客氣點!”
錢惠敏負氣道:“你跟我過這麽多年不知道,我這人就是不會虛情假意!”
幾個人下了車,丁巍峰讓丁兆偉在門外等着,錢惠敏道:“等什麽?又不是不認識字!”
丁兆偉頗爲爲難,又朝父親看了看,丁巍峰向他點了點頭。
大兒媳朱婧很會做事,趕緊上前挽着婆婆的手臂,錢惠敏幾個兒子之中最疼的就是這個老二,老大現在在東江警備司令部任職,平時不怎麽喜歡說話,長大成人之後就不怎麽着家,結婚後回家更少,老小丁斌太貪玩,到現在都不懂事,隻有老二丁兆勇最孝順最體貼她這個當媽的,所以錢惠敏對這個二兒子寄予的希望也是最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丁兆勇在婚姻上的抉擇讓錢惠敏極其不滿。
因爲路上堵車,丁兆勇陪着張揚一家在六點十分才來到省『政府』招待所,爲了晚上的見面,張揚特地給母親和趙鐵生買了身新衣服,親家頭次見面,怎麽都要穿的整整齊齊。
趙鐵生有生以來還沒有正式穿過西裝,這身一千多塊的西裝穿在身上,總覺着不是自己的衣服,他不時的搖晃一下腦袋,用脖子蹭蹭襯衫的領子,新衣服就是不如舊衣服穿着舒服。看人的眼神都有些怯怯的,心裏有種感覺,别人都在看他,仿佛他這身衣服是偷來的一樣。
趙靜看出他的不自然,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爸,你好帥!”
“是嗎?”趙鐵生不自然的笑。
徐立華小聲對張揚道:“三兒,媽這心底總覺着不踏實……”
張揚笑道:“媽,就是吃飯說說話,沒什麽。”
丁兆偉看到他們一家人過來,笑着迎了上來,張揚笑眯眯走了過去,和他握了握手道:“兆偉哥,你好,很久不見了。”
丁兆偉樂呵呵道:“我一直在部隊,和你們地方幹部不一樣,不如你們自由。”他向趙鐵生和徐立華道:“趙叔和徐阿姨吧,你們好,我爸特地讓我在這裏等着呢,我是兆勇的大哥丁兆偉!”
趙鐵生站在那裏咧着嘴笑,趙靜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上前熱情的伸出手去:“首長……你好!”他太緊張,看着丁兆偉身穿軍裝,估『摸』着是個部隊的大幹部,居然稱呼起首長來了。
趙靜窘得俏臉通紅,張揚卻笑了起來。
丁兆偉笑道:“趙叔叔,你叫我兆偉就行,我可不是什麽首長,快請,快請!”他引着衆人來到包間内。
看到張揚一家到來,丁巍峰笑着站起身來,雖然他心裏很不舒服,但是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既然已經阻止不了兒子結婚,隻能順其自然。
丁巍峰表現的很熱情也很主動,他主動向趙鐵生伸出手去:“你是趙靜的爸爸吧!”
趙鐵生這輩子也沒和這麽大的幹部握過手,緊張地滿頭都是大汗,手心裏也是汗,他覺着這樣伸出手去,對人家肯定不禮貌,在身上擦了擦,這才伸出手去,丁巍峰看出了他的緊張,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老趙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客氣。”
趙鐵生嗯啊了兩聲,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丁巍峰放開了趙鐵生的手,又向徐立華笑了笑:“歡迎你們到東江來。”
徐立華微笑道:“客氣了!”
丁兆勇向母親看了一眼,錢惠敏坐在那裏并沒有起身,他的内心中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妙。
丁巍峰向趙鐵生和徐立華夫『婦』介紹道:“這位是兆勇的母親,今天她身體不太舒服,我剛陪她從醫院過來。”丁巍峰這個人畢竟是政治老手,應付這樣的場面太小兒科了。
趙鐵生這會兒總算有點緩過勁來了,他又在西服上擦了擦雙手,向錢惠敏伸出手去:“親家母……你好……”
錢惠敏的臉『色』不好看,一點笑容沒有,她也沒有任何的表示,仍然坐在那裏,輕聲道:“坐吧,我身體不舒服,不好意思啊……”
趙鐵生伸出去的手僵在那裏,一張臉漲得通紅,雖然趙鐵生沒多少文化,可别人的臉『色』他還是懂得的,這位親家母根本看不起他,趙鐵生讪讪的放下了手。
趙靜也覺着很難堪。
徐立華道:“兆勇他媽,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你帶着病過來,我們真是過意不去。”徐立華在此時的随機應變是極其必要的,她化解了驟然緊張的氣氛,也化解了丈夫的尴尬。
張揚打進門起就看出錢惠敏的臉『色』不對,他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從對方的表情推測對方的心理早已熟稔,馬上就意識到錢惠敏對這樁婚事并不滿意,換成别的場合,張揚才不會給她面子,可今天不同,今天是爲了妹妹的婚事,來之前,母親就特地把他拉到一旁專門交代,他們家條件不如人家,萬一發生不快,讓張揚無論如何都要忍着『性』子,千萬不要因爲沖動壞了妹妹的婚事。
丁巍峰及時開口道:“坐!趕緊坐,都是自己人,别客氣!”
錢惠敏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都六點二十了,趕緊坐吧,賓館都催好幾次上菜了。”
張揚看到她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可今天這種場合自己要是發火的确不好,撕破臉皮的話,傷害的不僅是兩家的感情,而是自己妹妹的終身幸福,抛開錢惠敏的因素,丁家其他人還是比較熱情的,看在妹妹和丁兆勇的份上,今兒忍了。
丁巍峰邀請趙鐵生夫『婦』上座,趙鐵生哪兒敢,他誠惶誠恐道:“丁***,您是領導,您上座!您先請!”
丁巍峰笑道:“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什麽領導不領導的,一起坐!”于是他和趙鐵生先坐了,徐立華坐在丈夫旁邊,趙靜挨着母親坐了。
丁兆勇本想和趙靜坐在一起,錢惠敏道:“兆勇,你坐這邊!”
丁兆勇笑了笑,當着這麽多人總不能拂了當媽的面子,來到母親身邊坐下。
張揚挨着妹妹坐了,丁兆偉坐在他旁邊,服務員上涼菜,又上了擦手用的『毛』巾。
趙鐵生頭一次經曆這樣的場合,渾身上下都不自在,這會兒又拿捏出一身的汗,看到『毛』巾拿上來,他抓起『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又擦了擦脖子,最後『毛』巾又擦了擦光秃秃的腦門。
朱婧看到趙鐵生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可笑了之後馬上覺着不禮貌,趕緊低下頭去,強忍住笑,一雙肩膀抖個不停。
趙靜的臉越發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