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錫市委常委會上,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首先彙報了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情況,着重說明了主體育場已經建設完工,現在正緊張的進行内外裝修和設施安裝工作,根據目前質監部門的反饋來看,主體育場工程建築質量是過得硬的,在保證質量的基礎上,體育場的配套設施會達到國内一流水準。市委書記徐光然靜靜傾聽着李長宇的彙報,他的情緒不高,惠敬民的案子就要審判,他弟弟徐光利受賄罪肯定成立,最近體委那邊張揚又嚷嚷着要查新世紀,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厮是在挑戰自己的權威,徐光然感覺自己開始走背字,連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都敢公然挑釁自己,可徐光然也明白,自己的這幫親戚實在是太不争氣,接二連三的給他捅漏子,新體育中心的事情難免要讓人指指戳戳,背後說自己假公濟私的,說自己任人唯親的肯定不在少說,三弟徐光利真是辜負了自己的期望,如果他可以将這一工程做好,風風光光的掙錢,把錢賺在明處,也沒什麽好怕,别人願意風言風語,就由着他們說去,他混迹政壇這麽多年,風風浪浪不知經曆了多少,别人怎麽說他不在乎,可是他這個兄弟實在是太不争氣,背着自己搞出了這麽多的麻煩事。
李長宇說完體育中心的事情,又把近期深水港的工程進度情況做了一個彙報,他是個實幹家,初到南錫,在沒有切實了解南錫權力結構的情況下,他選擇了多做事少說話,而這也起到了相當的效果,至少在南錫市領導層内已經樹立起了新來的常務副市長是個幹實事的人。
在這一點上,市長夏伯達恰恰和李長宇相反,他來到南錫之後,被徐光然所排擠,所抓的都是一些面子工程,而夏伯達這個人不敢擔當責任的『性』情讓他在一些重大決策上表現的缺乏主見,自從李長宇來到之後,夏伯達也感到了危機,所以他試圖改變這一點,可是有些印象一旦造成,想要做出改變很難,夏伯達道:“聽完長宇同志的彙報,我感到很欣慰,一直以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錫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工作,工期緊,任務重,而且,新體育中心的建設不但是我們南錫關注的問題,也是整個平海所關注的。所以說新體育中心是我們南錫對外展示的一塊招牌,是我們南錫最重要的形象工程之一。”爲什麽要加上之一,是因爲還有深水港,深水港無論從投資還是從遠期收益來說都要超出新體育中心。
徐光然皺了皺眉頭,他發現夏伯達有搶風頭之嫌,這種總結『性』的發言本來應該由他來說的,可夏伯達搶先說了,徐光然事先醞釀的發言就不得不做出更改。
夏伯達:“我們應該看到,在實際的工作中還有很多的不足,我們的幹部要意識到這種不足,并及時改正缺點,隻有這樣,我們的改革才能得以順利進行,我們的經濟建設才能持續穩定的發展。”這厮說套話的老『毛』病又犯了。
徐光然在夏伯達說完之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我也說兩句,今天的常委會是我們跨入06年的第一次,我記得上次我們開常委會的時候是去年,我們的主題是總結過去,今天我談話的主題就是展望未來,今年我們南錫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全省矚目的一件盛事就是省運會的召開,主體育場工程封頂,新體育中心建設順利,這給我們更大的信心,可以将這屆的省運會辦好。現今社會的發展,讓每一領域的活動都變得更具有社會『性』,我們不能用單純的一屆運動會來看待這次的省運會,我們要看到,省運會舉辦可能帶來的巨大經濟效應和社會效應,這對南錫來說是一次騰飛發展的機會,我們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把我們南錫最優秀的一面展現給全省的老百姓,甚至展現給全國全社會。”
夏伯達心說,你徐光然也隻不過會說說空話,一個省級運動會能帶來多少效應?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徐光然道:“新的一年裏,我相信,我們的領導團隊,将像過去一樣,緊密團結起來,在黨的領導下,爲南錫美好的明天,奉獻我們最大的力量!”
掌聲響起,其實徐光然的這番話很多人都聽了無數遍,每年這個時候的發言都是大同小異,不過徐光然的發言還是激情四『射』的,很有鼓動『性』,這一點上他比夏伯達要強得多。
常委會結束之後,李長宇被紀委書記李培源叫住:“李市長!”
李培源叫他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夏伯達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這讓李長宇有些尴尬,他放慢了腳步,和李培源都落在後面,不無埋怨道:“李書記,下次這麽多人在的時候,别這麽叫我,我受不起!”
李培源知道他是顧忌夏伯達在場,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了:“正市長、副市長都是市長。”
李長宇道:“有差别的。”
李培源卻不認爲有差别,夏伯達這種混混兒市長除了占着一個位置,多浪費點糧食,還真沒見他在南錫做過什麽實事兒,當然李培源不是爲了夏伯達的事情,他找李長宇另有目的,李培源道:“李市長,最近有人反映,張揚在查新世紀公司的賬目。”
李長宇笑道:“看來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
李培源道:“這小子真是能耐啊,公安的事情他能代勞,莫不是也想把我們紀委的工作給取代了?”他說這話并不是埋怨,臉上還帶着笑容。
李長宇道:“我跟他談過,他說是自查,不是針對誰。”
李培源笑道:“才怪,是不是被徐光利的老婆給惹『毛』了,他要翻一翻徐光利的老賬?”
李長宇道:“應該沒有那樣的目的吧。”
李培源道:“拔出蘿蔔帶出泥,有些事比拔蘿蔔難多了,别搞到最後,蘿蔔沒拔出來,自己踩了一腳的泥。”
李長宇聽出他這句話意義頗深,微笑道:“這小子精力過剩,我隻要他把本職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情我才懶得去管。”
李培源道:“都說多事之秋,我看今年很難消停。”
李長宇道:“進了官場,拿了工資,就得爲國家辦事,老百姓辦事,咱們這些人全都是勞碌命,改不了的。”
李培源感歎道:“大半輩子了,就算現在讓我下來,我還有些不适應呢。”
兩人深有同感,相視而笑。
李培源還是把張揚叫到了紀委,這件事必須要親自給張揚提一個醒,這小子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惹得市委書記徐光然很不高興,本來李培源是想通過李長宇敲打張揚幾下,可李長宇對張揚太回護,連多說一句也不肯,所以李培源隻能自己親自出面了。
李培源和張揚的關系一直都不錯,所以他也沒必要兜圈子,他開門見山道:“張揚,你是不是在查徐光利?”
張揚點了點頭笑道:“其實不是查他,是查查新世紀的賬目,既然市裏同意我們來監管新體育中心主體育場建設,我們就不能辜負領導的信任,現在主體建築已經封頂,進入内部裝修和設備安裝工作,工程款也到位了,前兩天徐光利的老婆過來鬧事您應該聽說過。我考慮了一下,人家要錢也有道理,工程完工了,要把賬給人家算清楚,想算清楚就得查賬啊!你說說現在這些人,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一傳就成了我要查徐光利,前兩天李市長找我,我辛苦解釋了一通,想不到您也這麽誤會,李書記,你說這事兒徐書記該不會也誤會我吧?”
李培源望着這小子,心中已經揣摩到這厮的目的了,他鬧這麽大動靜就是想讓徐光然知道,就是存着惡心徐光然的心思。李培源道:“張揚啊,流言可畏,我信你隻是想把帳算清楚,可别人會相信嗎?”
張揚微笑道:“不管别人相不相信,隻要你信就行!”
李培源正想在說他兩句,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拿起電話:“喂!”
電話中傳來一個緊張的女聲:“李書記嗎?”
李培源聽到這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聽出來了,打來電話的是唐紅英,前南錫蓮花區公安局副局長傅連勝的妻子。傅連勝和江南春的老闆娘朱俏月雙雙死于靜海市『政府』招待所33号别墅,這件兇案曾經轟動一時,當時警方認定爲雙方殉情而死,後來因爲張揚的介入才查到了公安局長唐興生的身上,唐興生潛逃海外,這樁案子也算得上是真相大白,警方經過重新分析案情認爲唐興生是主謀,而傅連勝是幫兇,可唐紅英對這一結果始終不同意,自從丈夫死後她不停上訴,相關部門都找過了,她認定丈夫和這件案子無關,是被人誣陷了。
李培源耐着『性』子道:“小唐,我在工作!”
電話那頭唐紅英顫聲道:“李書記,我找你就是爲了工作上的事情。”
李培源領教過這個女人不止一次了,認爲她有點神經質,李培源道:“小唐啊,我辦公室裏有客人,你的事情以後再說行嗎?”
“不行!我現在就要說,李書記,我丈夫是被誣陷的,他和朱俏月沒有任何關系,他們隻是普通朋友,當時他是去靜海開會,不是和朱俏月約好了,他和朱俏月都是被殺!他不是『自殺』!”
李培源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小唐,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可這件事已經水落石出了,而且就算有問題,也不屬于紀委管理的範疇,你找我,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唐紅英道:“我有證據,朱俏月不僅是唐興生的情人,她和另外一些官員也有關系。”
李培源道:“小唐,我真的有事。”他想挂電話了。
唐紅英道:“我真的有證據,連勝留下的!”
張揚耳力出衆,雖然隔着一張桌子,可是他仍然聽得清清楚楚,唐紅英的語氣相當的肯定,難道這女人真的有證據?
李培源也聽出今天有些不對頭,他低聲道:“小唐,你有證據爲什麽不送到紀委來?”
唐紅英道:“我信不過别人!好像有人在監視我……李書記,要不你來我家一趟,我在家裏等你!”
李培源真是怕了她,他歎了口氣道:“好,我抽空去一趟,不過,你要是再拿不出什麽證據,以後就不要再找我。”
“我有的,我有的!”
李培源挂上電話,有些無奈的向張揚搖了搖頭道:“傅連勝的老婆,自從她男人死了,好像受了刺激,整天瘋瘋癫癫的,到處上訪,隻要是相關部門都讓她找遍了。”
張揚道:“可以理解,畢竟死了的那個是她丈夫,不過她怎麽認準了找您啊?”
李培源又歎了口氣道:“她和我父母是鄰居,所以就認準了我。”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下班了,起身道:“我得走了,說好了今天去父母那裏吃飯。”
張揚笑道:“去哪兒啊?我送你!”
李培源居然點了點頭,其實他還有一些話想對張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