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國濤聽到這句話,臉不由得熱了熱,雖然喬振梁無意說他,可閻國濤也顯然屬于這個範圍内的。喬振梁看到閻國濤尴尬的表情,不由得笑道:“你别多想,我沒想說你,不過你也沒多少主見。”
閻國濤笑道:“我現在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主見多了,就不聽話了,就會惹領導不開心。”
喬振梁哈哈大笑:“國濤啊,你和夏伯達有過不少相同的經曆,你幫我分析分析他。”
閻國濤道:“既然喬書記讓我說,我就大膽說兩句,夏伯達這個人過去一直都是顧書記的秘書,正如您剛才所說,當秘書時間長了,容易欠缺主見,而且夏伯達擔任南錫市市長沒幾天,顧書記就退了下去,他自然失去了主心骨,政治上處于彷徨期,所以他在南錫的工作一直都是謹小慎微,也許他是在等待機會吧。”
喬振梁道:“說實話,我在官場中這麽多年,就沒見到過比他這個市長當得更窩囊的。”
閻國濤笑了起來。
喬振梁道:“貪污**是犯罪,可是蹲在國家給他的重要位置上,蒙混度日,毫無作爲也是一種犯罪。”
閻國濤道:“南錫市常務副市長陳浩病了,聽說得的是肝癌,目前在省人民醫院住院,準備手術了,他已經遞出了辭呈。”
喬振梁道:“剛才我和宋省長還在電話中談過這件事,他向我推薦了北港市副市長曹向東。”
閻國濤道:“喬書記怎麽認爲?”閻國濤對喬振梁是相當了解的,雖然表面上喬振梁和宋懷明已經過了磨合期,最近合作的還算默契,不過宋懷明在平海的重大事件上并沒有太多的話語權。喬振梁從把張揚安放在南錫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将南錫政壇洗盤的準備,這一局棋,他肯定會按照自己的意思走。
喬振梁道:“南錫缺少一個有主見的市長!”
閻國濤内心一怔,他确信自己聽得清清楚楚,閻國濤所說的是市長,而不是副市長,難道喬振梁想動夏伯達?他想起了龔奇偉,難道喬書記真的有心要扶植龔奇偉?
喬振梁道:“考驗一個幹部是不是稱職的标準,首先要考慮到他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究竟是有利于改革的發展,還是阻撓改革的發展,凡是影響或阻撓到改革發展大計的,必須要被淘汰。”他的話說的斬釘截鐵,斷無回旋的餘地。
閻國濤小心翼翼的問道:“喬書記,是不是您心中已經有了合适的人選?”
喬振梁道:“這段時間,我考察了不少人,也征求了一些同志的意見,江城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應該是個合适的人選。”
閻國濤瞪大了眼睛,他怎麽都不會想到喬振梁會提出這個人選,他提醒喬振梁道:“喬書記,李長宇在江城就是常務副市長,調他去南錫可不是升職啊!”
喬振梁微笑道:“兼任南錫市市委副書記,南錫市常委,三塊招牌夠不夠用?”
閻國濤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夏伯達的不作爲已經徹底讓喬振梁失去了信心,龔奇偉的能力仍然需要時間去證實,李長宇在江城常務副市長的職位上一直做得兢兢業業,從清台山旅遊到三環路修建,到教育改革,乃至最近的江城新機場建設都表現的很稱職,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李長宇和張揚的關系很好,是張揚進入官場的引路人,他去南錫,張揚肯定會不遺餘力的支持他,開拓局面自然變得容易了許多,喬書記這一手不可謂不高明。
閻國濤清楚一點,李長宇去南錫絕不是奔着常務副市長去的,喬振梁是要重組南錫市的領導班子,李長宇前往南錫,勢必會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以夏伯達過去表現出一貫弱勢,他極有可能成爲最先被淘汰的一個,而徐光然的處境好像也不是那麽樂觀,他的弟弟徐光利已經被檢察院立案調查,有道是拔出蘿蔔帶出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徐光然肯定不是那麽幹淨,如果真的從徐光利查到了他的身上,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閻國濤明白,這次喬書記是動真格的了,衆所周知,喬老和文國權之間的理念不同,而文國權這次來平海考察,提出了一些意見,喬振梁表現的出奇的合作,給予大力的支持,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喬振梁對深水港工程的現狀不滿,文國權剛好給了他一個順水推舟的機會。
在李長宇的任用上,宋懷明并沒有太多的意見,他對平海的市級領導幹部做過一番深入的了解,李長宇因爲種種的緣故,宋懷明和他接觸的算比較多的一個,他也認爲李長宇有能力,但是喬振梁把李長宇調到南錫的确打破了常規,宋懷明一眼就看出喬振梁任用李長宇的真正目的,他絕不是想讓李長宇去當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此去是奔着南錫市市長,甚至南錫市委書記去的,喬振梁給了李長宇三道金牌,常務副市長、市委副書記、南錫市常委,也就是說,李長宇在黨政方面都有發言權,徐光然和夏伯達兩人誰做的不好,誰就面臨下台的危機。
杜天野對省裏的這個決定十分的不理解,李長宇是他在江城最密切的政治夥伴,現在肩負着江城的很多重點工作,把李長宇調走,他肩頭的責任頓時沉重了起來,北港市副市長曹向東來接替李長宇的位置,杜天野和曹向東不熟悉,彼此間肯定會存在着磨合階段,杜天野免不了要向宋懷明抱怨,可他也不能堅決反對,畢竟李長宇前往南錫對李長宇自身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在江城李長宇短期内不可能逾越左援朝這座大山,隻有走出去,他才有可能在政治上開拓一個新的天地。
杜天野在接到通知,專門來到了李長宇的辦公室,在體制中,上級領導放下架子來到部下的辦公室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去問責的,一種是真的有急事。
李長宇已經接到了省組織部的電話,他此時正在默默消化領導這次任命的意思,不過有一點他能夠斷定,這次去南錫雖然級别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可對他來說是大好事,是一次政治上的飛躍。李長宇并沒有想到杜天野這麽快就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内,慌忙起身迎接道:“杜書記,您怎麽來了?”
杜天野歎了口氣道:“我是專程過來恭喜你的!”既然說是恭喜,卻又爲什麽歎氣,足見杜天野心中對李長宇的不舍。
李長宇拉着杜天野在他剛才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又拿了張椅子,在杜天野身邊坐了,微笑道:“杜書記,我也是剛剛接到組織部的電話,感覺也很突然。”
杜天野道:“我知道應該讓你走,可是心底又舍不得你走啊!”
李長宇相信杜天野的這句話發自真心,他起身倒了杯茶給杜天野道:“杜書記,我沒想過要走,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
杜天野道:“是不是和張揚這小子有關,如果是他,我非得狠狠罵他一頓。”
李長宇道:“應該和他沒關系,張揚還沒到能夠影響省領導決定的地步。”
杜天野也知道這件事不會是張揚引起的,他從李長宇手裏接過茶杯,喝了口茶道:“長宇啊!你這一走,我心裏空空『蕩』『蕩』的,真不知道誰有能力接替你的工作。”
李長宇微笑道:“不是有句話說,地球離開誰都一樣轉,我對江城其實沒那麽重要,你才是江城的脊梁骨。”
杜天野笑了:“很少聽到你奉承我啊!”
李長宇道:“江城的改革不是單靠哪一個人,而是集體努力的結果,現在一切都已經上了軌道,幾大工程都在穩步建設之中,我也能夠放心離開了。”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我總覺着這次省裏的組織變動和文副總理的視察有關。”
李長宇道:“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也許隻有等我到了南錫才能夠搞清楚這些事情。”
杜天野笑道:“終究是你和張揚有緣,兜了一圈,你們又在一起了。”
李長宇道:“還真是!”他也不禁笑了起來。
張揚還是從喬鵬舉口中知道李長宇要來南錫擔任常務副市長的消息,乍一聽到他有些不相信,畢竟這事情太突然,按照張揚的常規思維考慮,南錫這麽多的副市長,就算陳浩病了,随便都會有人頂上,根本想不到省裏會從江城調人過來,李長宇原本就是常務副市長,過來還是擔任常務副市長,級别上并沒有任何的提升,不過省裏任命他爲常務副市長的同時,還讓他擔任南錫市委副書記,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喬鵬舉道:“張揚,不是你向我們家老爺子保薦的李長宇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真不知道,如果你不對我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
喬鵬舉道:“裝,你接着裝,這麽大的事情你會不知道?”
張揚道:“我最近忙着搬家,還有新體育中心的安全質量大檢查,單單是這攤子事兒我就忙得昏天黑地,哪還顧得上去管市裏的幹部調動,再說了,就算我想管,也得輪的上我管不是?”
喬鵬舉聽他這樣說不禁笑了起來,的确,張揚隻是一個處級幹部,市級領導幹部的變動輪不到他『操』心,如果張揚沒有向他老爺子極力保薦李長宇,那麽這件事就是老爺子自己的意思,在國内經商必須緊密的關注政治,尤其是像喬鵬舉這種立志成爲紅『色』資本家的有志青年來說,政治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注意力。
喬鵬舉道:“我聽說李長宇是你幹爹,這事兒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大官人苦笑道:“假的,他是我妹的幹爹,不是我幹爹!不過,我進入官場是他引得路,确切地說應該是我老師。”
喬鵬舉道:“跟幹爹也差不多。”
張揚道:“『性』質不同,『性』質不同,你千萬别給我胡『亂』拉關系。”
喬鵬舉笑道:“他來南錫對你肯定是大有好處啊!”
張揚道:“我從開始到現在很少靠别人照顧,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這厮說話也不臉紅,如果不是省委書記喬振梁在關鍵時刻發話,他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窩着呢。
喬鵬舉道:“南錫政壇變動,看來體育場地塊的事情還要拖延一段時間。”
張揚道:“這次前來競拍的不少,我們已經确定了拍賣保證金。”
“多少?”
“一百萬!”
喬鵬舉道:“底價多少?”
張揚道:“這件事我說了不算,如果要是我當家,我肯定從兩個億起拍。”
喬鵬舉笑道:“要是兩個億,我想都不想就放棄了,那塊地值不了這麽多錢。”
“那倒未必,現在已經有很多家對這塊地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不排除拍出天價的可能。”
喬鵬舉道:“聽你這麽一說,我的信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張揚道:“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有信心未必會赢,可沒信心一定會輸,多點信心吧,很快就能夠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