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道:“憋死你活該,誰讓你拍馬屁來着?”
牛文強道:“我拍馬屁被憋死我認了,可人家沒拍馬屁被憋死了豈不是冤枉,這年月當個平頭老百姓咋就那麽難呢,想呼吸口自由清新的空氣都成了一種奢望。 飛速”
姜亮笑罵道:“打住打住,你小子再發洩對社會的不滿,小心我把你當成現行反革命抓進去。”
牛文強道:“别蒙我,現在都言論自由了。”
榮鵬飛微微笑了笑,他向張揚道:“聽說是南錫市體委主任,正處了啊!”
張揚道:“調令上是體委主任,正處的事情還沒提。”
杜宇峰道:“哪有市體委主任不是正處的?恭喜啊!”
張揚笑了笑,組織部長徐彪已經跟他透『露』過,這次他的正處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說來有些奇怪,過去張揚一直将正處當成爲之奮鬥的目标,可當正處真的近在眼前,就要變成現實的時候,張大官人忽然感覺到,其實也沒什麽分别。張揚道:“說實話,真要走了,還是有點舍不得的!”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張揚端起酒杯道:“我這人不喜歡送别,今兒大家的送别是爲了以後的重逢,咱們千萬别煽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多了去了,這杯酒謝謝大家心裏有我,把我當成朋友,這份情誼,我記下了。”張揚一仰脖将那杯酒喝了個幹幹淨淨。
榮鵬飛贊道:“好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牛文強道:“咱們也喝,願咱們革命友誼萬年存!”
趙新偉笑道:“幹!”
大家同時幹了這杯酒,接下來就開始輪番敬酒了,張揚雖然打過預防針,不要搞車輪戰,可大家的心情都擺在那裏,每個人都敬了張揚兩杯,好在張大官人海量,喝了這麽多仍然清醒得很。
榮鵬飛也知道自己的存在讓多數人感到拘束,他是最早告辭的一個,張揚也沒強留,送他來到酒店門外,榮鵬飛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什麽話都不多說了,總而言之,這次去南錫是好事兒,隻有換個角度看問題,你的政治覺悟才能提高。”
張揚道:“我這心裏沒底啊,到了南錫,就找不到你這麽好的公安局長罩我了。”
榮鵬飛笑道:“你小子少蒙我,南錫公安局張德放是你的死黨!”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榮局,到底是幹刑偵的,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榮鵬飛道:“說起來你還是張德放的貴人呢,沒有你,他沒這麽快獲得提升。”
張揚道:“他不是副局嗎?”
榮鵬飛道:“現在暫時代理局長的職務,實際上就是行使局長的權力。”
張揚想了想,如果不是自己搞掉了唐興生,張德放哪有那麽好命,自己送他的這份人情的确不輕。
榮鵬飛走後,張揚轉身返回了酒店,在大堂處遇到了蘇強,蘇強道:“張市長,我吩咐廚子給你們安排了幾道野味,回頭嘗嘗。”
張揚笑道:“用不着這麽隆重,對了,以後别叫我張市長,我被免職了。”
蘇強道:“副處變成正處,是升職啊!”
張揚笑了笑,轉身向包間走去。
榮鵬飛走後,這幫人就明顯放開了起來,一個個輪番向張揚敬酒,說話也是越來越大聲,一直沒怎麽敢說話的袁立波兄弟倆,話也明顯多了。
不過這幫人雖然圍着給張揚敬酒,第一個倒下的也不是張揚,趙新偉首先喝多了,然後是牛文強。袁立波舌頭也直了,有了七分酒意,心裏自然存不住事兒,把李長宇将他的車隊清理出新機場的事情說了。
張揚不知道這件事,當初安排袁立波去機場承包運輸的是他,這也是爲了還袁立波的人情,沒想到自己剛走,李長宇就把他給趕出來了,張揚雖然不想再管新機場的事情,可袁立波的事情畢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還是給李長宇打了個電話,據他所知十二項整頓中并不包括袁立波的車隊在内。
李長宇接手新機場之所以将袁立波清出去,是害怕别人說三道四,因爲不少人都将袁副市長的兒子承包新機場運輸的事情捅了上來,現在正值敏感時期,李長宇不想節外生枝,幹脆将袁立波的車隊清場。他也沒想到張揚會爲袁立波說情,李長宇答應的也很幹脆。
張揚把結果告訴了袁立波,袁立波聽說事情已經搞定了,整個人激動地不行,抓住張揚的手臂不停搖晃着:“張揚,你夠意思,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但凡有用得着我袁立波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全力。”
張揚笑着點了點頭,袁立波的事情對他來說隻是一件小事,常淩峰說的沒錯,有些仇隙根本沒有必要加深,化敵爲友,對自己,對他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揚接到調令的當天就離開了江城,他并不喜歡送别的場面,對他而言這次離開江城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上午出發,當天的黃昏已經抵達了南錫,張揚并沒有在市區停留,直接去了錦灣,來此之前,他和秦清約好在錦灣的輔明書院相會。
秦清站在錦灣的榕樹下,靜靜眺望着張揚緩步走來,雖然經曆了這場政治風雨,張大官人的身闆依舊挺拔,腳步依然矯健,秦清『露』出會心的笑容,張揚的堅韌不拔不屈不撓恰恰是最吸引她的地方之一。
張揚來到秦清對面,望着秦清,秦清藏在墨鏡後的明眸柔情脈脈的望着張揚,輕聲道:“累不累?”
張揚道:“不累,精神抖擻,鬥志昂揚!”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短短的時間内,夜『色』已經悄然籠罩了錦灣,秦清伸出手,挽住張揚的手臂,深秋的天氣已經很涼,錦灣的空氣又是『潮』濕的,這種濕冷的空氣很快驅散了遊人,白日裏熱鬧喧嚣的錦灣忽然變得清靜了許多。
還是那次的酒館,兩人依河而坐,河水随着天『色』已經演繹出深藍的『色』彩,岸邊的烏桕、紅楓,在夜『色』中仿佛是燃燒的火焰,多少給深秋的這個夜晚增添了幾分暖意。
幾道小菜,一個炭鍋,秦清爲張揚在青花瓷酒杯中倒滿美酒,輕聲道:“知道你來南錫,最開心的是我。”
張揚笑了,『露』出滿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他端起酒杯道:“如果我去岚山,你會不會更開心?”
秦清沒說話,除下墨鏡,一雙秋水般的明眸深情凝望着張揚:“你不在我身邊,我想你,你在我身邊,我仍然想你。”
張大官人被秦副市長這情義綿綿的話兒引得心中一『蕩』,雙腿把秦清的一條美腿給緊緊夾住了,悄然厮磨。
秦清道:“心情好些了嗎?”
張揚笑了笑道:“身在體制中,受到點挫折是難免的,隻不過是一件小事,休想把我打垮。”
秦清抿了口酒,輕聲道:“江城新機場的十二項整改通知我也有所了解,應該是軍方繞過省裏直接下達的命令,這十二項整改通知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他們真正的用意是在給江城市領導以壓力,最終的指向是你。”秦清對問題看得很清楚。
張揚笑道:“在我前來南錫之前,江城新機場已經全面複工了,我得罪了人,正是因爲我的存在才連累了新機場項目,我走了,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他喝了一杯酒,帶着一股自我嘲諷的語氣。
秦清道:“無論是誰在這件事上做文章,這個人的格局都有問題,就算和你有私怨,也不應該置國家的利益于不顧,這就是一種公報私仇的行徑。”
張揚道:“一定是秦家!”
秦清對張揚和秦鴻江一家的恩怨也有所耳聞,不過具體的細節她并不清楚,一直以來她也沒有問過,在她看來每個人都有權力保留心中的秘密,即使親近如他們。秦清道:“離開江城,是不是意味着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
張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我本以爲這次會賦閑很長時間,卻沒有想到夏市長會這麽快給我打電話。”
秦清道:“夏市長敢啓用你,是不是因爲顧書記幫忙說了話?”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不過這件事很有可能。”
“你沒有問過?”
張揚道:“佳彤對這件事并不知情,我也不方便去問顧書記,他做人的風格一向如此,多次表示退下來就不想幹涉政治上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他也不會承認。”
秦清道:“夏伯達來到南錫之後表現的一直都很低調,可以說常務副市長常淩空都比他更『露』鋒芒,這次爲了你的事情一定會面臨許多壓力。”
張揚道:“這也正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我和他的交情真的很普通,他沒必要爲了我的事情付出這麽多。”
秦清笑道:“管他呢,重要的是你沒事。”
張揚道:“岚山和南錫是兄弟城市,秦市長對我有沒有什麽建議?”
秦清道:“做好本職工作,南錫最近的情況并不好,深水港的資金出現了問題,兩大投資商何長安和新加坡星月集團的資金都遲遲沒有到位,現在南錫的一幫市領導都在想辦法。明年十月份南錫要召開第十二屆平海省運動會,眼看年底了,大多數場館的建設都沒有完成,在這個關鍵時刻,主要負責人常淩空又調任岚山,對南錫的領導層來說,今明兩年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張揚道:“體育場館建設跟我有關嗎?”
秦清微笑道:“我專門了解了一下,南錫市體委隻是籌建成員,在工程的具體建設中并沒有參予太多,體委工作還是很清閑的,主要是抓體育運動,争取明年省運會能夠拿出好成績,其他的事情和你的關系并不大。”
張揚道:“那樣最好,我現在就像清閑無事的混一陣子,越清閑越好。”
秦清道:“你不怕别人說你不作爲啊!”
張揚道:“這年頭,做的事情越多『毛』病也就越多,越是什麽事都不幹,反而不會出事。”
秦清道:“我總覺着你來南錫很難清閑自在。”
“何以見得?”
秦清道:“體制中多數人都無法放下權力和官位,夏伯達把你請到南錫,肯定是有目的的,我不相信他隻想幫你解脫困境,讓你逍遙自在的當一個體委主任。”
張揚道:“你是說,他想利用我和老徐争點什麽?”
秦清笑道:“我可沒說,就是很奇怪,他爲什麽要把你請來南錫。”
張揚端起酒杯把杯中酒喝完,然後故作深沉的閉上眼睛,低聲道:“争來鬥去的,我累了,他們愛怎麽争就怎麽争,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秦清道:“你不是常說與人鬥其樂無窮嗎?以你的『性』子,越是熱鬧越喜歡往上湊,隻怕别人不喊你,你也要跟着摻和。”秦清對張揚的『性』格十分的清楚,知道他現在表現出的低調隻不過是短時間仕途低『潮』帶來的并發症,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積極而高調的參予到全新的政治鬥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