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東道:“張市長,我大哥寫了一封信給你!”
張揚點了點頭,方文東走過來将那封方文南親筆書寫的信件交給了張揚,完成這件事之後,他馬上離開,并沒有繼續逗留下去。張揚展開那封信,方文南是在獄中寫這封信的,信中回憶了和張揚相識相處的情景,張揚想起過去也不禁心生感慨,想當初方文南富甲一方,他的盛世集團在江城是首屈一指的民營企業,可一連串的變故讓他從人生的頂端瞬間滑落到低谷,現在更成了一名階下囚,從信中可以看出方文南重新燃起了鬥志,他想要張揚給盛世集團一個機會,張揚看完這封信之後,内心感到頗爲沉重,他始終爲方文南的命運感到惋惜,自從方文南入獄之後,盛世集團的生意也是江河日下,沖着昔日的那份友情,張揚的确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梁成龍在外面等得不耐煩,打起了張揚的電話。
張揚拿起電話道:“你先去豐澤,今晚我回白鹭賓館,你點好菜等我。”現在正是敏感時期,他也不想和梁成龍出雙入對,免得招人閑話。
張揚離開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常淩峰和龜田浩二剛剛打發完那幫前來了解情況的競标者。常淩峰苦笑道:“你自在了,我們都快被吵死了。”
張揚笑道:“晚上一起吃飯,我請!”
常淩峰也是要回豐澤的,不過他對吃飯沒什麽興趣,搖了搖頭道:“你了解我,我最害怕的就是酒場,這種事你别找我。”
張揚道:“龜博士第一天來,作爲地主我怎麽都得給他接風,今晚一定要去。”
常淩峰征求了一下龜田浩二的意見,龜田浩二剛好有些看法想要跟張揚說,于是答應了張揚的邀請。
龜田浩二現在所用的本田車是常淩峰給他調撥的,常淩峰上了張揚的皮卡車,龜田浩二遠遠跟在他們的後面。
張揚從後視鏡内看了一眼,微笑道:“淩峰,這小鬼子不喜歡笑啊!”
常淩峰道:“你以爲别人都跟你一樣,整天嬉皮笑臉的?”
張揚道:“剛才那幫商人過去,感覺怎麽樣?”
常淩峰神秘一笑:“這種事交給龜田你算找對人了,他這個人原則『性』很強,剛才就把三名前來競标的建築商給趕走了。”
張揚道:“别急着趕啊,等競标過後再趕,人多也顯着熱鬧。”
常淩峰道:“你是想做事還是作秀?要那麽多人幹什麽?他們連競标的資格都沒有,留着濫竽充數也沒有意義,再說了我們競标大會還是要招待的,這種吃白飯的盡早趕走最好。”
兩人邊說邊聊,路上張揚讓常淩峰把章睿融給叫過去,順便又把豐澤公安局長程焱東和丘金柱叫了過去。這兩個人現在已經是張揚的老鐵,隻要張揚一個電話,再大的事情他們也得推到一邊,梁成龍已經在白鹭賓館備好了酒菜,隻等他們到來。知道龜田浩二也要過來,還專門給他準備了一箱清酒。
賓館副經理呂燕知道是張揚的飯局,特地囑咐廚師要把菜做精做好,張揚的皮卡車來到賓館,呂燕已經站在餐廳門口等着了。
張揚大步來到餐廳門前,笑道:“用不着那麽隆重,我都把白鹭賓館當成自己家了,到了自己家我可不希望看到這麽客氣。”
呂燕笑道:“張市長好久沒回家了,今天你們來得巧,今天剛從豐澤湖購入了不少湖鮮,廚師正在準備呢。”
張揚點了點頭:“梁總到了沒有?”
呂燕道:“一号包間等着呢。”
張揚道:“待會兒章科長也過來,你一起來喝兩杯,她也好有個伴兒。”
呂燕笑着點頭,引着他們來到包間内,梁成龍樂呵呵站起身來,看到來了這麽多人,他裝模作樣的伸出手道:“張市長大駕光臨,梁某不勝榮幸。”
張揚笑了笑道:“别裝了,這裏沒外人,你把這張虛僞的嘴臉收起來吧。”
梁成龍哈哈大笑,龜田浩二他雖然已經聞名,可近距離接觸還是第一次,他向龜田浩二伸出手去,張揚一旁介紹道:“龜博士!”
梁成龍心中暗罵這厮夠損的,人家姓龜田,他居然直接給省略成了龜博士,好在這位龜博士已經接受了張揚的稱謂,和梁成龍握了握手,用熟練地漢語道:“我看過你公司的資料,你們公司還算不錯。”
梁成龍笑道:“那是當然,我敢說在平海如果按照綜合實力排名,我們豐裕建築公司穩穩排進前三。”
龜田浩二道:“排名代表不了實力,就算世界排名前三的地産公司一樣會做出僞劣工程。據我說知,東江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和梁先生就有些關系吧?”
梁成龍愣了一下,向張揚看了看,這小日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怎麽會知道?難道是張揚告訴他的?
張揚頗爲無辜道:“跟我沒關系,你自己臭名遠揚。”
梁成龍哈哈笑道:“那是一個小公司分包工程,和我們沒有關系。”
龜田浩二道:“别以爲分包就沒有責任,你們仍然要負擔起監管責任,在新機場的建設中,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梁成龍嘿嘿笑了笑,笑容多少有些尴尬。
這時候程焱東和丘金柱也到了,梁成龍邀請大家入席,這小日本不好對付,看來他對自己的公司做過一番研究,需要謹慎對待。
章睿融是最晚抵達的一個,她一來到就開始抱怨:“張市長,你把常淩峰弄到了新機場,學校這邊的事情全都扔給我了,我這兩天都快累死了。”
張揚笑道:“再忍幾天,市裏馬上就調整班子了,我和淩峰最近要忙招标會,教育界裏我信任的人隻剩下你了,你不幫忙把關,誰來把關?”
章睿融道:“安小姐聘任的管理班底還沒來,真希望他們早點到來,那時候我就可以将手中的這些瑣事全都交出去了。”
張揚道:“對待工作不能消極,你看淩峰同志,人家這革命覺悟真是高。”
章睿融道:“他生就了被你欺負的命,上輩子你指不定是個縣太爺,他就是你身邊的師爺。”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笑了。
丘金柱道:“那我們就是縣太爺身邊的捕快。”
程焱東笑道:“張市長上輩子至少也得是大理寺卿,縣太爺太小了。”
章睿融道:“你們這幫當公安的都很會拍馬屁啊!”
一句話吧程焱東和丘金柱說得尴尬不已,常淩峰悄悄在下面拉了拉她的手指,這小妮子也太口不擇言了。
不過好在這圈人都很熟,誰也沒太在意章睿融的話。
梁成龍道:“今天把大家喊到這裏來就是爲了聚聚,沒别的意思。”商人就是虛僞,冠冕堂皇的謊話張嘴就來。
張揚道:“最近我整天都是工作餐,肚子裏沒啥油水,借着這個機會,剛好補充補充營養。梁老闆财大氣粗,咱們都别客氣,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
梁成龍呵呵笑道:“自己朋友,千萬别客氣。”
章睿融道:“放心吧,不會跟你客氣的,呂經理,把你們這裏最貴的菜全都上一遍。”
張揚道:“太誇張了吧,那啥,咱們吃大戶也不能太狠心,細水長流才是正本。”
梁成龍笑道:“隻要我這次競标成功,我每天都請。”
丘金柱道:“梁老闆這麽大氣魄,這工程得賺多少錢啊?”
梁成龍正想說話去,卻聽龜田浩二道:“一是一二是二,你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請吃飯還需要理由嗎?”
張揚贊道:“你看看人家日本朋友的境界,你梁成龍好歹也算得上知名企業家,非得要做成生意才請吃飯啊,勢利,你要是這麽勢利的話,這頓飯我們自己結賬。”
梁成龍慌忙道:“張市長,你别寒碜我行不?我這不是整天想着競标的事情,随口帶出來了嗎?咱們今晚隻談友情不談生意,服務員,趕緊開酒!”
梁成龍準備了清酒,可龜田浩二并沒喝清酒,而是跟他們一樣喝起了茅台,讓所有人都詫異的是,這小日本酒量還蠻大,一會兒功夫半斤多就下肚了,吃着豐澤的地方菜,喝着茅台酒,龜田浩二臉上也有了笑意,豎起拇指道:“喲西,喲西!”
章睿融望着龜田浩二面前的螃蟹殼,心說這小日本可真夠饞的,小聲問常淩峰道:“他是學什麽的?”
龜田浩二耳朵還很靈,他笑着向章睿融道:“章小姐,我是建築學碩士,管理學博士。”
張揚道:“有學問!”嘴上贊賞着,心裏卻暗笑,你牛『逼』什麽,再是什麽碩士博士也得過來給我當工頭。
龜田浩二喝了點酒之後,明顯話多了不少,梁成龍看出張揚是打算重用這個日本人了,他主動和龜田喝了幾杯酒,笑眯眯道:“龜田先生,你對我們豐裕集團的整體印象怎麽樣?”
龜田浩二道:“了解過一些你們的代表工程,工程質量還過得去,不過工藝水平落後,缺少現代化的管理。”
梁成龍有點自讨沒趣,他不服氣的說道:“我們公司的管理層也有許多碩士,平均學曆水平很高。”
龜田浩二道:“貴國有句話叫高分低能,做建築這行也是要有天分的,我先學得建築,可我在建築設計方面沒有天分,所以後來就改學了管理,在我看來,貴國的企業管理水平普遍落後。張市長請我過來主抓施工質量管理,我會把我的理念推廣到新機場工程的每一個細節。”他指了指餐桌道:“一張餐桌不能隻看外形,我要嚴格的規定用料,工藝,會對每一顆釘子都做出嚴格的規定。”
程焱東道:“我們中國人做家具不喜歡用釘子。”
龜田浩二笑道:“舉個例子罷了。”
梁成龍望着這個嚴肅的日本人,心裏覺着有些壓力了,毋庸置疑,這日本人肯定是建築方面的行家裏手,張揚把他請來目的就是确保新機場建設的工程質量,估計以後肯定會遇到不少的麻煩。
龜田浩二一個小時後就起身告辭,這一個小時内他已經喝了整整一斤,張揚本想挽留他,可龜田說他還要回去看競标公司的材料,計劃是晚上八點開始,一定不能打『亂』計劃,張揚隻能尊重他的意見。
常淩峰和章睿融兩人也和龜田一起走了。
等到他們走後,梁成龍忍不住道:“張市長,你哪兒找來這麽個日本人,咱們中國人的工程自己不能幹嗎?爲什麽非得弄個日本人過來?”
張揚笑道:“工程是中國人幹,龜博士負責監工。”
梁成龍道:“多此一舉!”
程焱東和丘金柱在這一點上也抱有同樣的想法。
張揚打了個哈欠道:“累了,今天咱們也早點結束吧。”
梁成龍當晚也住在白鹭賓館,他讓呂燕弄了幾個小菜端到了張揚的房間裏,張揚看到他窮追不舍,知道這厮還有話想跟自己說,隻能再陪他喝上幾杯。
梁成龍道:“張揚,咱們兄弟倆從來都是無話不談,這次我的目标就是拿下新機場候機樓項目,其他的我雖然也想拿,可我仔細考慮過,自己消化不下。”
張揚道:“還是那句老話,你憑實力去争,同等條件下,我肯定支持你。”
梁成龍道:“我也不瞞你,南錫深水港那邊我也去競标了。”
張揚道:“撒大網啊?”
梁成龍笑道:“不但是我,前來的建築商誰也不想放棄這樣的機會啊,相比較而言南錫深水港的項目比你們的新機場更有吸引力。”
張揚道:“屁!深水港是搞輪渡,我們是搞航空,技術含量能一樣嗎?”
梁成龍道:“你還别不服氣,省裏的政策肯定是支持深水港的,你們江城新機場是小娘養的,不受待見啊,你給我透個底兒,到底籌到多少資金了?”
張揚道:“資金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很多投資商都争先恐後的要往這兒投錢呢。”
梁成龍道:“我說張揚,你怎麽越變越虛僞啊,哪有多少投資商,不就是一何長安,還一個查晉北嗎?”
張揚笑道:“兩個也不少了,他們可都是國内數得着的富商啊!”
梁成龍道:“你沒做過生意,有些事你看不明白,查晉北雖然有錢,可他在建築業方面根本就是個外行,他之所以過來投資,目的就是給何長安添『亂』的,你以爲他真想投資?你等着瞧吧,何長安要是撂挑子,他肯定跟着撂挑子。”
張揚眉峰一動,低聲道:“你聽說什麽了?”
梁成龍道:“何長安最近在東江活動頻繁,而且我聽說新機場投資可能是他放的煙幕彈。”
張揚道:“你說清楚一點,什麽煙幕彈?”
梁成龍道:“平海近年來最大的兩個項目一個是江城新機場,還有一個就是南錫的深水港,兩邊都等着用錢,這年月誰嫌錢咬手啊,江城和南錫相比,經濟方面明顯處于下風,你們搞新機場缺少資金,已經是人盡皆知,何長安開始投資可能是真的,可中途殺出了查晉北,他過來攪局,因爲他何長安不得不降低條件,也就是說何長安預期中的利益大打折扣,何長安涉足黃金珠寶市場是他們兩人矛盾的根源,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去做的,你以爲他們在争面子?對商人來說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用錢買到。”
張揚道:“你唠叨了半天,我還是沒明白。”
梁成龍道:“跟你說話真夠費勁的,放着南錫深水港這麽好的項目,何長安爲什麽不去投資?我開始也想不明白,後來想通了,何長安應該已經預料到無論自己幹什麽,查晉北都會跟進攪局的,所以他就在江城新機場項目上做文章,查晉北果不其然的跟了進來,何長安利用這件事把查晉北的精力牽制住,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的主要精力其實在盤算南錫深水港的事情。你信不信,隻要深水港的投資敲定,何長安馬上就會撤出新機場的投資競争,他這邊一走,查晉北沒得玩了,建築業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個完全陌生的行當,你以爲他真的會拿出錢來投入到江城這個爛攤子上?不可能!”
一語驚醒夢中人,梁成龍的分析和提醒讓張大官人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之前還樂觀的認爲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呢,等着何長安和查晉北鬥個你死我活,然後和條件最優惠的那一個簽約,可梁成龍這麽一分析他才意識到,何長安這隻老狐狸十有**是在江城玩煙幕彈,吸引查晉北的注意力。張揚道:“可何長安如果對南錫深水港項目有興趣的話,不會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動靜啊?”
梁成龍歎了口氣道:“你的消息看來真的不靈光,何長安最近和許嘉勇接觸頻繁你知不知道?”
張揚瞪大了雙眼:“許嘉勇?”這個已經快被他淡忘的名字突然又跳了出來,張揚仍然記得這厮離家出走之前望着自己那雙怨毒的眼睛。
梁成龍道:“許嘉勇現在是新加坡星月集團的總經理助理,而星月集團已經和南錫市『政府』達成了深水港投資意向,這件事是不是能看出一些苗頭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也不早點告訴我!”
梁成龍道:“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确的,那麽你們江城現在是沒有資金保障的,如果失去了何長安、查晉北兩大投資商,請問你們的資金從哪兒來?這麽大的工程想依靠我們這些承建商全部墊資根本不可能,如果我們不能及時從你們手裏拿到錢,那麽我們爲什麽不做好其他的準備,比如說南錫深水港項目,在南錫做工程資金回籠應該比你們快得多。”
張揚道:“你别管這麽多了,老老實實準備你的競标,資金的問題輪不到你『操』心。”
梁成龍笑道:“我隻是作爲好朋友提醒你一聲,何長安和查晉北都是非常優秀的商人,跟他們打交道,要比平時多個心眼,想坐收漁人之利的好事你還是别想了,他們都不是傻子,誰不知道惡『性』競争下去會面臨巨大的損失。”
梁成龍離開之後,張揚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梁成龍的這番提醒對他來說十分的重要,他一直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如果何長安和查晉北同時放棄江城新機場項目,那麽造成的惡劣影響是無法估量的。資金!真是一個難題啊!
張揚準備将這件事通報給杜天野,他們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還沒有來及打電話,呂燕過來了,她找張揚也是有目的的。呂燕想通過張揚的關系在新機場的未來規劃上取得一塊地,作爲将來白鹭賓館的分店。
張揚道:“我說呂燕,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等到新機場建成至少要九七年,你等兩年再說吧。”
呂燕道:“先下手爲強,等機場建成,恐怕就輪不上我們了。”
張揚笑道:“你放心吧,我盡量照顧你們。”
呂燕又道:“我還得求您一件事,你千萬别煩啊。”
張揚點了點頭。
呂燕道:“你還記得那個司機方大同嗎?自從上次惹事之後他一直沒什麽活幹,我讓他在賓館幫忙,這麽一個大男人老打零工也不是辦法,我想你們新機場建設肯定需要司機,能不能給他謀一份工作,他幾十年駕齡了,小轎車大貨車大客車什麽車都能開。”
這對張揚來說小事一樁,他馬上答應了下來,呂燕也沒多耽擱,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離開了。
張揚反映的情況讓杜天野也吃了一驚,他在電話那頭足足沉默了半分鍾,方才道:“不太可能吧,何長安的投資意願還是很強烈的,查晉北方面一直都是鳳仙負責,我覺着他們也很有誠意。”
張揚道:“杜書記,咱們都不是商人,看待問題都是用『政府』的眼光去看,這些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咱們不得不防啊,萬一在關鍵的時候他們兩人一起撂挑子,咱們别說漁翁得利了,恐怕連其他的魚都得被吓跑了。”
杜天野道:“招标會後天就正式舉行了,你明天就約見何長安和查晉北,争取把投資落實。”
張揚叫苦不疊道:“親哥哥嗳,你當我是神仙啊,一天就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把錢掏出來,可能嗎?”
杜天野道:“怎麽不可能,他們的投資意向書都寫好了,隻要敲定馬上就能夠簽約。”
張揚道:“你不但是個『共産』主義者,還是個理想主義者,得,你是領導,你說了算。”
杜天野道:“整個平海都盯着咱們呢,如果讓兩筆投資都跑了,咱們可就成全省人眼裏的笑柄了,投資商都不投錢給我們,還想省裏的财政撥款,難啊!”
張揚道:“早知道如此,何長安開始提出條件的時候我們就簽了呗。”
杜天野道:“喪權辱國的事兒咱們不能幹,我覺着事情再怎麽發展也不會壞到那種程度,張揚,樂觀點,我們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過。”
事實證明,杜天野的樂觀主義根本就站不住腳,第二天上午,就在張揚準備約見何長安的時候,官方消息正式确認,何長安聯手新加坡星月集團,先期向南錫深水港投資20億元,這一消息如同炸彈一般震動了整個平海,所有人都以爲何長安的投資對象是江城新機場,可何長安卻在最後關頭突然轉向,在外人看來這是毫無理由的。
可何長安在簽約記者招待會上春風滿面的承認:“我放棄江城新機場項目的原因是——我經過綜合全面的考慮,認爲南錫市深水港項目更有前途更有發展,南錫市領導層更有遠見更有魄力,既然是投資,我們就要把錢用在有可能獲得最大利益的地方,我認爲南錫深水港建成後會帶給我豐厚的回報!”這番話不但奉承了南錫的經濟環境和領導水平,還把江城給貶低了一通。
市委書記杜天野看到這則新聞訪談的時候氣得差點沒把電視機給砸了:“什麽東西!”他拿起遙控器狠狠将電視畫面給關了,回到辦公桌前第一件事就是給張揚打了電話。
張揚剛剛接通電話,杜天野憤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怎麽回事?讓你約見何長安,你有沒有去做?現在人家和南錫簽約了,新聞都播放出來了,好嘛!把我們江城貶得一錢不值,把南錫誇成了一朵花,你幹什麽吃的?反應是不是太慢了?”
張揚被杜天野罵了個狗血噴頭,這厮也憋着火呢,沖着手機叫道:“你沖我發什麽火?等着看鹬蚌相争的是你,想要漁翁得利的也是你,現在人家不投了,幹我屁事啊?昨晚我不是跟你反映過了嗎?你還一個勁的跟我說革命樂觀主義,怎麽?一夜的功夫你就悲觀主義了?”
杜天野怒道:“現在好了,咱們成了全平海的笑柄,一直挺拿勁,到最後被人家放了鴿子,丢人丢大發了!”
張揚道:“你叫什麽?你上火,我還上火呢,何長安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愛投不投,就他那點兒錢,我他媽還沒看在眼裏。”
杜天野大吼道:“你能耐啊,明天就開招标會了,今天他給我唱了這麽一出,我不管,你今天必須把資金的事情給我弄清楚。”
張揚怒道:“什麽叫必須?你有能耐你自己幹啊?”
杜天野怒道:“什麽都要我親力親爲要你幹什麽?”
張揚道:“不是你『逼』我,老子才不會接這個破差事!”
杜天野聽到這厮給自己爆粗,火更大了:“混蛋東西,你再給我說一遍!”
張揚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嘴巴上仍然不落下風:“你不就是個市委書記嗎?牛『逼』什麽?我告訴你杜天野,我不是生來就得受你氣的,何長安的事情你自己也有責任,要發火是吧?來啊,我在這兒等着你,咱倆一對一單挑。”
“混蛋!”杜天野氣得把電話給摔了。
可他摔完電話之後,卻忽然冷靜了下來,何長安的事情上張揚的确沒有什麽錯誤,昨晚人家還提醒自己來着,是自己對事情看得太樂觀,再說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化的這麽快,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杜天野望着被自己摔破的電話機,心中感到一陣愧疚,張揚不但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好兄弟,多少次危急關頭都是張揚挺身而出幫助了自己,他剛才的态度的确有些太過分了。
杜天野是個知錯能改的人,他馬上掏出了手機,給張揚重新打了過去,可連打了幾次,張揚都不接,杜天野又火了,咬牙切齒道:“混小子,居然不接我電話。”他忍着怒火又撥了過去。
這次張揚接了,态度冷淡道:“杜書記你還有什麽話說?”
杜天野罵道:“混小子,你幹嘛不接我電話?”
張揚道:“不想接,跟你這種躁狂症患者沒法溝通。”
杜天野聽到這裏呵呵笑了起來。
張揚道:“說你躁狂你還真有些躁狂,一會兒叫一會兒笑,男人憋太久會憋出『毛』病的,老杜同志,找個女人吧,真的,不然你早晚會憋出『毛』病來的。”
杜天野道:“兄弟,剛才我沒控制住情緒,對不住啊!”
張揚本來心裏是有些生氣的,可聽到杜天野主動給他道歉,心裏那點氣頓時消了,他歎了口氣道:“算了,這事兒擱誰都上火,我剛才說話也沖了點,都有錯!”
杜天野道:“何長安在新聞上說的話把我氣壞了,這老狐狸根本是拿我們江城當煙霧彈。”
張揚道:“兵不厭詐,人家這手在兵法上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咱們自己技不如人,讓人家利用了,又能怨誰?”
杜天野道:“查晉北那邊有什麽反應?”
張揚道:“我約了你們家表妹喝茶,正往江城趕呢。”
杜天野聽到這裏,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張揚雖然跟他吵了一架,可人家壓根沒耽誤工作,杜天野道:“辛苦了,開車小心點,天下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就算投資全部落空,咱們隻要攜手努力一定可以挺過去。”
張揚道:“别安慰我,我知道你心裏比我難受,那啥,給你一個忠告。”
“嗯!”
“找個女人吧!”
“滾蛋!”
邱鳳仙比張揚早到了五分鍾,張揚來到的時候,她已經親自動手在泡鐵觀音,張揚望着邱鳳仙兩隻白皙柔嫩的纖手宛如蘭花般動作着,微笑道:“想不到邱小姐還是如此出『色』的茶藝師!”
邱鳳仙淡然笑道:“你别恭維我,我學習茶藝不過才半年。”
“那就是天才了!”
邱鳳仙笑道:“越說越不像話了。”
張揚坐下來,接過邱鳳仙遞來的茶盅,嗅了嗅茶香,然後喝了下去:“好茶,上好的鐵觀音。”
邱鳳仙道:“我從台灣帶來的,給你準備了兩盒,回頭你帶走。”
張揚道:“我這麽急約見你,是爲了談談新機場投資的事情。”
邱鳳仙擡起一雙妙目,清澈的星眸望着張揚道:“何長安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他投資江城新機場隻不過是一個煙幕彈,用來『迷』『惑』我們的,讓我們的精力關注在新機場上,而忽略了南錫深水港的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道:“他的目的就是害怕你們攪局,所以高調宣布投資新機場,把你們牽制住,然後偷偷和南錫方面達成協議。”
邱鳳仙不無感慨道:“何長安這個人果然厲害,查先生和他的幾次交手都沒有占到便宜。”
張揚道:“現在江城投資新機場的事情上你們已經沒有對手了,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和貴方磋商一下細節。”
邱鳳仙指了指桌上的手機道:“我在等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張揚道:“關于江城新機場的?”
邱鳳仙毫不隐瞞的點了點頭:“何長安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打『亂』了我們原有的計劃。”
張揚道:“恕我直言,你們原有的計劃究竟是投資江城新機場,還是爲了跟何長安作對?”
邱鳳仙微笑道:“我隻是一個執行者,最終的決斷權都在查先生手裏。”
張揚端起茶盅慢慢品味着,此時心中的滋味十分複雜,他有種很不好的預兆,隻怕預想中最壞的局面可能就要出現了。
邱鳳仙道:“鐵觀音涼了不好喝,換一杯!”
張揚拿起一杯她剛剛倒好的鐵觀音,低聲道:“你對江城新機場項目看好嗎?”
邱鳳仙道:“江城新機場項目很有潛力。”她很吝惜自己的詞語,對新機場隻做了一句話的評論。
桌上的手機終于響起,張大官人的目光随之一動,他的内心已經變得暗『潮』湧動。
邱鳳仙優雅的拿起電話,電話是查晉北打來的,邱鳳仙多數的時間都在傾聽,這個電話打了約有一分鍾,對張揚而言卻顯得無比漫長,他忽然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等着法官宣判的囚犯,麻痹的,這種感覺不爽之極。
邱鳳仙終于打完了電話,她的目光帶着歉意,她能夠看出張揚的淡定明顯是僞裝出來的,何長安的突然改變投資方向讓江城新機場項目面臨困境,作爲這一項目的負責人,張揚現在的壓力可想而知,目前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查晉北這邊。
邱鳳仙歎了口氣道:“張市長,真的很抱歉,查先生電話中說,他經過綜合全面的考慮之後,決定放棄對江城新機場的投資。我們初期的時候隻考慮到未來可能獲得的效益,有很多實際的東西沒有考慮到,我們缺少建築方面的經驗,查先生認爲我們一開始就這麽大規模的涉足建築界風險太大,所以……”
張揚微笑着将那杯茶放下,他平靜道:“我明白!”說來奇怪,真正等壞消息全部都驗證的時候,張大官人卻感到,其實事情也沒有多壞。
邱鳳仙道:“真的很抱歉!”
張揚淡然一笑,起身道:“生意就是生意,沒什麽大不了的,幫我轉告查先生,以後我們還會有合作的機會!”他大步向茶館外走去,背影堅韌挺拔,走在陽光裏,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正午的空氣,展開雙臂似乎想要将陽光抱住,這個世界其實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