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時候,效率就提升了許多,江城消防力量的介入,可謂是雪中送炭,市委書記沈慶華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很欣慰的『露』出一絲笑容,他向齊國遠道:“看到了沒有,我用人沒錯吧!”
齊國遠深表贊同道:“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明白沈書記把他留在那裏做什麽,現在才算懂得沈書記的用意,真是高瞻遠矚啊!”他這句話雖然有拍馬的成分在内,可說的也是實話。沈慶華道:“張揚這個人雖然浮躁了一些,總比有些人占着位置蒙混度日強!”
齊國遠聽出沈慶華這句針對『性』很強的話是在說市長孫東強,今天孫東強下去視察抗旱工作去了,市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他并不在場。
沈慶華道:“不知道豐澤什麽時候才能下場雨?”
齊國遠道:“這兩天不是多雲嗎,說不定過陣子就會有雨。”
沈慶華歎了口氣道:“氣象台已經說了,近期都不會有雨!”
這時候市長孫東強匆匆趕到了,他剛剛視察抗旱工作回來,就聽說水管爆裂的事情,他本想直接去現場看看,可聽說沈書記已經去現場視察回來了,還是決定先來和沈慶華打個照面。
沈慶華看到孫東強過來,點了點頭,邀請他坐下:“東強,下面抗旱工作的情況貫徹的怎麽樣?”
孫東強表情沉重道:“很艱巨,各級幹部工作還是很積極的,可是旱情過于嚴重,投入抗旱的資金還不夠,所以仍然不能控制旱情的發展。”
沈慶華道:“外面旱着,城裏卻發了洪災,真是冰火兩重天!”
孫東強順着他的話問道:“沈書記,我聽說東區水廠的供水主管道爆了?”
沈慶華道:“爆了,水廠已經關掉了送水泵,現場正在搜尋漏水點!”他看了看時鍾道:“六個小時了,還沒有找到漏水點!”
孫東強道:“情況很嚴重?”
沈慶華道:“東區十幾萬市民都停了水,你說情況嚴不嚴重?”
孫東強咬了咬嘴唇,做出凝重狀:“沈書記,我馬上去現場看看!”
沈慶華道:“陳家年在那裏指揮,金磊和張揚都在現場協同工作,這件事你就不用過問了,你的精力還是主要放在抗旱工作上!”沈慶華對這種事看得很清楚,孫東強去了也是白搭,多出一個領導,工作上更爲扯皮。他向孫東強道:“豐澤這麽多事情,你也不可能全都顧過來,目前抗旱救災才是重中之重,要信任其他同志,相信他們可以把這件事盡快處理好。”
孫東強點了點頭,離開沈慶華的辦公室之後,他還是決定去現場走一趟,市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身爲市長,他不可能不去看看,不然以後肯定又有人說他不作爲了。
孫東強抵達富國路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正逢下班的點兒,因爲富國路水管爆裂,道路已經暫時封閉,周圍的道路交通壓力突然加大,孫東強從市『政府』來到富國路不到兩公裏的距離花費了近二十分鍾。
現場臨時抽調了五台抽水機在工作,街道上的水已經退了許多,現在剛剛淹沒足踝,負責檢修的工人們已經開始搜索漏水點。
孫東強的秘書翟亮先下了車,爲孫東強打開車門的時候提醒道:“孫市長,水還很深!”
孫東強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踩進了水裏,他看到不遠處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張揚站在一起,正在和負責檢修的工作人員商量着什麽。
孫東強走了過去,張揚因爲是面對孫東強的緣故,首先看到了他,張揚隻當沒有看見,沒搭理他。
陳家年是真沒看見,直到翟亮叫了聲:“陳副市長,孫市長來了!”他對張揚一直都有成見,居然沒招呼張揚。
陳家年擡起頭向孫東強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借着向那名檢修人員道:“你們多辛苦一點,今晚淩晨之前必須要找到漏水點,力争明天清晨之前把管道修複。”
檢修人員走了。
張揚也笑着道:“孫市長來了!翟秘書來了,您不認識我啊!看來我得做個自我介紹了!”他笑眯眯向翟亮伸出手去。
翟亮一張臉騰地一下漲紅了,張揚這是不折不扣的打臉,不止是打他的臉,還順便把孫東強的臉給打了,孫東強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狠狠瞪了翟亮一眼,這個秘書實在太小家子氣,一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翟亮慌忙垂着頭禮貌的叫了聲:“張市長,您也在啊!”這次他把副給咽了回去。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心裏不爽了,麻痹的,什麽東西,狗仗人勢,稱呼我陳副市長,你當我好欺負?到了人家那兒都是市長,我他媽好歹也是一常務副市長,你非得跟我強調副字幹什麽?生怕老子不知道孫東強才是正職嗎?
很多時候得罪人都是很莫名其妙的,打狗還需看主人,可當狗咬了人,這筆帳人家當然會記在主人的頭上。孫東強感覺到了他們身上的敵意,這并沒有引起孫東強太多的注意,他來到豐澤後面臨着和張揚幾乎同樣的處境,目前仍舊處于被排斥的狀态,雖然他是市長,仍然無法自如的融入豐澤的體制中。
孫東強作和藹狀:“家年同志,現場情況怎麽樣?”
陳家年道:“你都看到了,積水還沒有完全排空,尋找漏水點很困難,所有人都在積極努力的工作!”
孫東強點了點頭道:“辛苦了,我去慰問一下工人師傅!”孫東強在擔任江城團市委工作的時候,就善于做表面功夫,他帶着微笑走了過去,翟亮慌忙爲他開道。
豐澤各大媒體的記者們都蹲在這一塊關注最新的進展情況,聽說市長來了一個個都蜂擁而至。
孫東強帶着笑容和現場工人,消防隊員握手,他表現的很親民,根本不嫌棄工人們的手上有泥污。
閃光燈不停閃爍。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這一細微的表情變化并沒有逃過張大官人的眼睛。孫東強這個人的确很讨厭,送水主幹管從爆裂開始到現在,都是陳家年、張揚和金磊三個人在主持指揮工作,現在水抽得差不多了,你孫東強跑來作秀,這分明有搶功的嫌疑。陳家年不爽,張揚也不爽。
張揚故意道:“陳市長,要不咱們也過去看看?”
陳家年充滿郁悶道:“要去你自己去,我還得忙着去視察災情呢!”
張揚看出了陳家年的不爽,他笑道:“咱們風雨同舟,陳市長不去,我也不去!”,如果在平時說這句話,并沒多少力量,可這種特定的場合下說出這樣的話,卻讓陳家年從心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觸動,他點了點頭:“走,咱們去看看商戶的損失情況!”
孫東強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到來并不受歡迎,可記者們已經把他包圍起來,和不喜歡記者訪問的沈慶華不同,孫東強還是很享受鎂光燈閃爍的感覺的,他和工人們握手的時候還刻意的擺了幾個pose。
有記者問:“孫市長,請問豐澤這次發生供水主幹管爆裂,市領導針對這件事會采取什麽措施?”
孫東強道:“我很遺憾看到水管爆裂的現象,這證明我們的工作還不到位,相關部門存在着失職的現象,目前我們江城市委市『政府』全體領導都在關注這件事的進展,爆裂事件發生之後,市領導第一時間采取了應對措施,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内解決問題,保障廣大市民的日常供水……”孫東強的口才不錯,對着鏡頭侃侃而談。
張揚在遠處望着,和沈慶華相比,現在的孫東強似乎有點太過活躍。
張揚對這厮很不爽,麻痹的什麽玩意兒,事情沒幹多少,風頭全都被他搶了。他走了兩步,忽然心生一計,來到僻靜無人之處,看了看四周,方才掏出電話打給了電視台台長梁豔。
梁豔接到張揚的電話顯得頗爲驚喜:“老同學,找我有什麽指示?”
張揚道:“梁大姐,有件事我想你幫忙!”
梁豔道:“别說幫忙這兩個字,有什麽事,你隻要下命令就行了!你是我的上級領導!”
張揚笑了笑,心說自己可算不上她的直接領導,市委宣傳部管她那塊,自己這個分管副市長隻是名義上的,張揚道:“富國路供水主幹管爆裂的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當然知道,這麽大的事情,算得上今天的頭條新聞了,我已經派出了報道組,今晚的新聞就會播出!”
張揚道:“我看到他們正在采訪孫市長,說得很好,回頭要多宣傳宣傳,讓老百姓都聽到孫市長的講話!”
梁豔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這絕不是要幫着孫東強宣傳,十有**他是要捧殺這位出風頭的市長,梁豔道:“多宣傳?”
張揚害怕她聽不明白:“多宣傳,重點宣傳!”
于是在張大官人的指導下,圍繞采訪孫東強市長爲中心的電視新聞在當晚播出了。
江城多數的老百姓都看到了這則新聞,豐澤新聞的頭條,孫東強市長出現在水管爆裂搶修第一線,趟水慰問搶修供水主幹管的工人,親切和他們握手,并在現場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
市委書記沈慶華坐在沙發上靜靜看着這則新聞,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郁,當聽到孫東強說出,請廣大市民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内排除故障,解決問題的時候,沈慶華重重哼了一聲,拿起遙控器就摁滅了電視。他的妻子趙國甯在一旁道:“怎麽了?發這麽大火?”
沈慶華道:“現在的年輕幹部,真是浮躁啊!”
趙國甯道:“你是說張揚吧?”
沈慶華皺了皺眉頭,很奇怪妻子怎麽會提起張揚的名字。
趙國甯道:“我聽說這個張揚仗着和杜書記的關系不錯,爲人猖狂的很,在江城的口碑就不怎麽樣!”
沈慶華道:“你不要聽别人瞎說,沒憑沒據的不可以随便說人家的壞話。”
趙國甯哼了一聲道:“我怎麽沒有憑據?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有個建築商得罪了他,被他誣陷搶劫,差點就進了監獄,後來那個建築商的妹妹去求他,好像是陪了他一夜,他才把那個建築商放了出來。”
沈慶華瞪了妻子一眼道:“你胡說什麽?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能『亂』說嗎?”
趙國甯道:“怎麽是捕風捉影?現在豐澤都傳遍了,說什麽新烈女傳,謝君綽舍身救兄,有道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一個人這樣說可能是捕風捉影,可現在是幾百個人,幾千個人都這樣說,這就不能不讓人相信了。”
沈慶華道:“以訛傳訛也是有的,許多東西原本不是這個樣子,可傳來傳去就變了味道。”說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望着妻子道:“你該不是聽國棟說的吧?”
趙國甯道:“怎麽會?最近他忙着豐澤金店劫案的事情,我都沒見過他!”
富國路事故現場指揮部,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張揚都沒有離去,秘書傅長征從隔壁飯店要了幾個菜,兩人在八點鍾的時候才開始吃飯,張揚要了兩瓶啤酒,他向陳家年笑了笑道:“陳市長不喝酒,我就不招呼你了!”
陳家年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市『政府』招待所當衆出醜的事情,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這件事到現在他都沒有鬧明白,到底是誰害他,他懷疑過張登高,也懷疑過張揚,可是沒有證據,憋在心頭已經很長時間了。傅長征給陳家年帶來一瓶雪碧,這是張揚的授意。
張揚故意道:“要不您喝雪碧!”
可陳家年看到雪碧就發憷,他擺了擺手道:“不成,我過敏!”
張揚笑了起來:“放心吧,這雪碧裏沒摻酒!”
陳家年尴尬的笑了笑,他終究還是沒敢喝雪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白開水,終于忍不住道:“小張,上次雪碧摻酒的事情你知道?”
張揚喝了口啤酒道:“說起這事兒,陳市長,我還有點對不住你!”
陳家年内心一沉,難道上次往雪碧裏摻酒的真是這小子,他圖什麽?自己和他無怨無仇的,他爲什麽要害自己?陳家年實在想不透,任何事總得有個理由吧?
張揚道:“其實我事前就知道那雪碧裏摻酒了!”
陳家年道:“那你怎麽不提醒我?”
張揚歎了口氣道:“你知道的,我剛來豐澤不久,喝到雪碧裏有酒,我也不好做聲,反正我酒量大,喝點也不回醉倒,那瓶雪碧是張登高帶來的,他往裏摻的白酒,其實他也不是想害你,他是針對我的!”
陳家年越聽越糊塗:“張揚,我發現跟你還很投脾氣,有什麽話咱們明說,我保證,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絕不會放在心裏。”
張揚道:“你可能聽說過,過去我和孫市長在江城相處的不太愉快吧?”
陳家年當然聽說過,既然張揚主動提起來,他就跟着點了點頭。
張揚道:“其實那瓶雪碧是針對我的,沈書記名令中午禁酒,有些人看我不爽,所以使了點手段,讓張登高在雪碧裏做了手腳,剛巧您坐在我身邊,給我倒雪碧,張登高害怕『露』餡,所以不得已給你倒了一杯,我也沒想到你對酒精過敏,當時就有了這麽大的反應。”
張揚的這番說辭合情合理,陳家年聽他說完已經相信了自己是被誤傷,他苦笑道:“事後你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一直犯嘀咕。”
張揚道:“要不是今天有了跟你同舟共濟的機會,我還真不敢說,就算我說,你也未必肯信,當時那場飯局是我安排的,按照正常的思維,誰都會認爲往雪碧裏摻酒是我幹的。”
陳家年道:“說開了就好,張老弟,說真話,你這人夠坦誠,有能力,可交,不像某些人整天就會玩虛的,遇到困難躲到一邊,遇到『露』臉的事兒搶着往前跑。”這句話說得已經相當明顯,矛頭就是指向孫東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