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許認同張揚這句話,可蘇小紅對他十分了解,他二十二歲就混上了副處級幹部,現在居然發出這樣的感慨,純粹是故意做戲。蘇小紅道:“我認識不少官員,他們無一不是帶着假面生活,在這麽多人中,我真正認同的朋友隻有你!”
張揚嬉皮笑臉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紅姐在誇我真實!”
蘇小紅點了點頭:“真的,我希望你以後無論做多大的官,這一點不要變,正如你寫得那三個字——真、善、美,一個人連真都做不到,其他的兩個字不提也罷!”
張揚喝了口酒道:“其實杜天野也蠻真的!你怎麽不把他當成朋友?”
蘇小紅輕聲道:“杜書記對我而言如天上星辰,遙不可及!”
張大官人品味着蘇小紅的這句話:“那啥,紅姐,你啥時候成了文藝女青年!”
“誇我有知『性』美?”
“酸,忒酸,我牙都快被酸掉了!”
張揚回去取車的時候感覺有一雙眼睛在遠處看着他,張揚回過頭去,正看到許嘉勇身穿灰『色』風衣,站在遠處的路燈下,目光冷酷而陰森的看着他。
張揚笑了笑,重新将車門關上,緩步走向許嘉勇:“真巧,大半夜的,許總來皇家假日消費啊?”
許嘉勇雙手抄在風衣的衣兜裏:“等你!”
“等我?”
許嘉勇點了點頭:“我想跟你談談!”
張揚道:“找個地兒?”
許嘉勇搖了搖頭道:“就在這兒!”
路燈下,兩個男人面對面站着,許嘉勇雖然刻意收藏自己的仇恨,可他的目光仍然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對張揚的仇恨已經無可掩飾。
張揚笑得很開心,在兩人交手的過程中,他無疑占據了上風,位置不同,自然心态不同。
許嘉勇道:“一直以來,你都在試圖破壞我和夢媛之間的感情。”
張揚道:“你高看了自己,卻小看了我的胸懷!我不認爲一個下作到去強『奸』的男人會有什麽真正的感情!我無意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是我不允許這種禽獸行徑在我的眼前發生。”
許嘉勇道:“張揚,你不會永遠都走運!”
張揚點了點頭道:“其實我最近都不是太走運,我魯莽沖動,我犯了許多錯,給了别人好多好多的機會,許總,這可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爲什麽你不加緊利用?還是你利用了卻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
許嘉勇并沒有生氣:“我會讓你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張揚笑道:“這才像個男人說話,許嘉勇,你是不是很恨我?”
許嘉勇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
“終于承認了?”
許嘉勇道:“你害死了我父親,奪去了我心愛的女人,如今又破壞我和未婚妻的感情,我怎能不恨你?”
張揚道:“讓我告訴你,你父親死是他咎由自取,他的事情你不該找我,應該去找中紀委問清楚,就算沒有我的出現,曉晴也不會喜歡你,你太自私,心胸太狹隘!喬夢媛是你的未婚妻不錯,可是你連起碼的尊重都不懂,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愛的究竟是她,還是她的家世?你隻不過把她當成一個工具,一個可以幫你達成目的的工具!”
許嘉勇徹底被激怒了,他像一頭暴怒的雄獅一樣向張揚沖了過去,一拳向張揚的面部打來。
不等他的拳頭接觸到張揚,張揚已經一拳擊中他的下颌,張揚的這一拳并不重,已經讓許嘉勇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上。
張揚大聲道:“像個男人,來!你不是想報仇嗎?拿出你的勇氣,堂堂正正的跟我打一場!”
許嘉勇爬起來,他瘋了一樣向張揚再次沖去,這次張揚不等他近身,又是一拳擊中了許嘉勇的小腹,打得許嘉勇痛苦的躬下了身軀,大聲咳嗽起來。
張揚伸手摁住他的前額,輕輕一推,許嘉勇就坐倒在地上。
張揚道:“你憑什麽跟我鬥?除了陰謀詭計,你還有什麽本事?我看不起你,你在武力上戰勝我,我死在你手下絕無怨言,你在政治上擊倒我,我對你豎起拇指,會敗得心悅誠服,可惜你隻會用那些不入流的小伎倆,許嘉勇,我看不起你!”
許嘉勇抹幹唇角的鮮血,他忽然笑了起來,向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承認,你的确很有一套,在你的面前,我毫無優勢可言,張揚,你不會永遠都走運,我會讓你一無所有!”
張揚笑道:“許嘉勇,我會記住你這句話!我給你一個堂堂正正戰勝我的機會!”
直到張揚的吉普車走遠,許嘉勇仍然坐在地上,他忽然感覺到自己仿佛被這個世界抛棄了,一切都開始遠離了自己,臉上忽然感到有些涼涼的東西滑過,他伸手『摸』去,竟然是自己的淚水。街燈拉長了許嘉勇的身影,他的雙手抱起雙膝,身體蜷曲在午夜的風中,如此潦倒如此落寞,過了許久,他終于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喬夢媛的号碼。
喬夢媛的聲音透着不悅:“有事明天再說好嗎?”
許嘉勇握着電話的手微微顫抖着:“夢媛,對不起!”
喬夢媛對許嘉勇的道歉已經麻木:“我真的很累,明天再說!”
“明天……明天……我會離開江城……”
喬夢媛并沒有等許嘉勇說完這番話就挂斷了電話,許嘉勇聽着電話中傳來的嘟嘟聲,臉上『露』出凄涼而奇怪的笑意,他站起身,揚起手用力将手機扔了出去,手機落在馬路中心摔得四分五裂,可信号燈仍然在閃爍,一輛汽車從手機的殘骸上碾過,燈光熄滅了,正如許嘉勇心中的希望……
他從衣袋中掏出車匙,扔到身邊的垃圾桶中,然後朝着風衣口袋,一步步走向黑暗,走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許嘉勇的離去毫無征兆,喬夢媛也是在第二天上午才知道許嘉勇已經走了,原定的公司高層會議他也沒有出現,秘書發現辦公室内有他留給喬夢媛的一封信。
喬夢媛匆匆趕到彙通,拆開許嘉勇的那封信,信上隻有四個字:“我會回來!”
喬夢媛品味着這四個字的意義,她給許嘉勇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處于無人接聽狀态中。喬夢媛讓秘書把公司财務總監叫了過來,财務上也沒有任何異常的調動。
喬夢媛聽完财務總監的彙報,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喬夢媛呆呆望着桌上的那張紙,許嘉勇留下這封信,顯然已經離開了江城,他去了哪裏?爲什麽要走?從目前公司安排的情況來看,他這次的出走應該早有準備,公司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喬夢媛内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想要找人傾訴這件事,想來想去,想到了蘇小紅,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蘇小紅也感到有些吃驚,其實昨晚她在皇家假日看到了張揚和許嘉勇發生沖突的一幕,她想了想,并沒有将這件事告訴喬夢媛。
喬夢媛道:“他隻留下了這封信,什麽都沒說就走了!昨晚他給我打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想說什麽,可是被我挂斷了!”喬夢媛此時心中忽然想起許嘉勇的好處來。
蘇小紅道:“夢媛,男人都是自卑和自負的矛盾體,你不必管他,也許他遇到了解不開的心結,也許他想證明自己離開你一樣能行,都說女人需要哄,其實男人更需要哄,無論他們在外面多風光,多強悍,回到家裏一樣像個小孩子。”
喬夢媛并沒有将許嘉勇意圖強暴自己的事情告訴蘇小紅,她歎了口氣道:“也許你說得對,他在我面前始終表現的有些擡不起頭來。”
蘇小紅道:“任何人做你的男朋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夢媛,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的條件太好,男人在你的面前想要保持他的本『色』,不作僞很難!”
喬夢媛苦笑道:“紅姐,看來我還是适合一個人過!”
蘇小紅輕聲道:“其實一個人過也有一個人過得好處,至少不因爲感情而困擾!”
喬夢媛心裏很『亂』,她沒有心情繼續談下去了,借口公司要開會,結束了通話。
蘇小紅挂斷電話之後馬上就給張揚打了過去。
張揚此時正在前往東江的路上,聽到許嘉勇出走的消息也感到有些意外,他有些詫異道:“不至于吧,我就打了他兩拳,就這麽把他給打跑了?這小子也太不禁打了!”
蘇小紅道:“你跟許嘉勇到底是什麽深仇大恨啊,怎麽鬧成了這個樣子?”
張揚道:“紅姐,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就别管了,總之這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出走也是抱有目的!”
“什麽目的?”
張揚沒說,許嘉勇搞出那出強暴未遂事件,他的形象無疑在喬夢媛心中已經跌倒谷底,這段時間他試圖挽回感情,求得喬夢媛的原諒,可看來毫無效果。在和自己撕破臉皮之後,許嘉勇明白,以後将會面對和他的直接交鋒,以目前的勢頭,許嘉勇顯然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許嘉勇理『性』的選擇了回避。
張揚對許嘉勇無疑是了解的,他相信許嘉勇不是逃跑,許嘉勇的離去肯定做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如果他留在江城和喬夢媛之間的感情即将面臨分手的危機,可他離開,卻讓他們的感情出現了一次停擺。在這種時候,許嘉勇無疑得到了一個喘息之機,張揚相信許嘉勇一定會回來,許嘉勇不是一個輕易會在困難面前倒下的人。憑他的本事想要把許嘉勇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輕而易舉,可是張大官人不屑于那樣做,人活一世,當做任何事都無愧于心,方能快意恩仇!
挂上電話,張揚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清平湖,已經是正午時分,他想起湖畔人家的幾樣特『色』菜,于是驅車向劉家壩方向駛去。
湖畔人家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室内已經滿了,老闆臨時在外面支起了十多張桌子,張揚尋了個小桌坐下,點了些魚蝦,要了瓶啤酒,一個人喝酒沒什麽意思,更何況他回頭還要趕路。
張揚正在那兒盤算着今天要不要去見宋懷明,忽然感覺到身後響起腳步聲,雖然輕微可是仍然沒有逃過他的耳朵,腦後微風輕動,顯然有人想要偷襲自己,張揚猛地伸出手去,抓住對方的手腕,握在手中方才感覺到柔潤滑膩,卻是一個女孩子的手腕,因爲張揚力量稍微大了一點,對方發出一聲尖叫。
張揚轉過身來,卻見常海心站在他的身後,剛才想捂住他的眼睛跟他開個玩笑,想不到被張揚識破。
張揚詫異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常海心苦着小臉,把手掙脫開來,啐道:“你好大力!”她『揉』了『揉』手腕,指向遠處,張揚這才看到湖邊正有一群人向他們的方向走來,多數都是他黨校的同學,豐澤市電視台副台長梁豔也在其中,走在她身後的是他丈夫楊峰,兩口子感情不錯,楊峰回去沒幾天又來東江看老婆了,順便跟黨校的同學一起出來踏青。
張揚笑道:“全都是同學啊!”
常海心道:“不全是!”
這時候陳紹斌也出現在張揚的視野中,張揚看了看常海心,常海心慌忙解釋道:“我們同學一起春遊,他硬要跟着來,還聯系了一輛大客車!”
梁豔笑道:“陳主任還幫忙訂了三桌飯呢!”
張揚當然知道陳紹斌打得什麽心事,他笑道:“雷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