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常委會上,市公安局局長榮鵬飛向在場常委彙報了清台山械鬥案件的最新進展情況,他帶着微笑道:“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當日被搶走的文物在我們的動員工作下,大都已經收繳了上來,在荊山市的古玩市場上出現了一些文物,目前荊山市公安局正在積極追查,相信不久以後就可以将這個盜墓團夥一網打盡。 飛速”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家所關注的陳崇山槍殺朱紅衛一案,也已經明朗,當日械鬥現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陳崇山開槍的具體情況,我們已經找到了四名證人,初步認定陳崇山屬于正當防衛!”
沒有人『插』話,所有常委都靜靜傾聽着。
人大主任趙洋林和副市長袁成錫交遞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察覺到,風向開始轉變了,所有文章都是圍繞朱小橋村進行,都是圍繞朱紅衛的死進行,現在張揚的回歸,從根底上扭轉了局面,很簡單、很直接、很有效,他們實在不清楚,素來以争強鬥狠聞名的朱小橋村人,怎麽這麽容易就屈服了?
榮鵬飛簡單地講述了一下情況,就結束了自己的談話:“後續案情我們繼續調查之中,相關責任人都會受到相應的處理。”
市長左援朝有些憤慨道:“真是太不像話了,他們既然看到了真實的情況,爲什麽不在開始的時候就站出來?爲什麽不把真相說出來,反而要沖擊『政府』機關,這就是強盜作風,這就是流氓作風,對這種意圖破壞社會秩序的不良分子,我們一定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其他常委并不願發表意見,左援朝的這番慷激昂的陳詞也沒有激起他們的共鳴,現在局勢明朗了你站出來了,早幹什麽去了?當初杜天野身陷囫囵的時候,你怎麽不發表談話?
左援朝也感覺到自己剛才的表演有些過火,他咳嗽了一聲道:“杜書記,您說兩句!”
杜天野點了點頭,在确信父親已經沒事之後,杜天野的心理平和了許多,他發現自己在政治上還遠遠沒有達到成熟的地步,人有血『性』是一件好事,可血『性』在政治上就表現爲不成熟,現在回頭想想這件事,本不該發展到這麽麻煩的地步,正是他表現出太多對父親的關注,才讓别人得以利用。
杜天野道:“我想談幾個問題,清台山械鬥事件本身的問題由警方處理,我不再重複,首先我要向各位常委道歉,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身爲江城市委書記,沒有做到頭腦冷靜,處理問題上存在着很多不足!”
軍分區司令郭亮道:“我看這件事的關鍵還在于别有用心的人太多,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太多!”郭亮過去很少在江城常委會上發表意見,現在是杜天野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沖着楚鎮南和杜山魁的關系,他也要站出來力頂杜天野。
杜天野笑了笑道:“通過這件事,我也發現了江城存在的很多不足!”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他環視各位常委,然後道:“現在我宣布幾個重要的人事變動,市委宣傳部部長楊慶生同志因爲身體原因,即日起不再擔任宣傳部部長工作,同時免除楊慶生同志的市常委工作。宣傳部部長由副市長肖鳴暫時代理,同時我提請,肖鳴同志成爲江城市新任常委。”
市委宣傳部長楊慶生臉『色』鐵青,從張揚毆打港商的事件開始,他就知自己難逃其責,可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麽快,清台山械鬥事件原本已經将杜天野弄得焦頭爛額,想不到已經去了省黨校學習的張揚突然殺出,輕易就化解了杜天野的困局,讓整件事的風向突然改變,當初站出來和杜天野唱對台戲的人中,帶頭的是趙洋林,可倒黴的卻是自己。
楊慶生今天來開常委會之前已經知道組織上要動自己了,杜天野雖然是江城一把手,可作出這麽大舉措必須要經過省裏同意,想必他已經做好了省裏的工作。
楊慶生一言不發的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杜天野道:“春汛即将來臨,爲了确保今年的春汛萬無一失,成立抗洪指揮部,由副市長袁成錫擔任抗洪總指揮,負責視察江城各縣市的防汛情況,主管的農業生産,交由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同志負責。”
袁成錫冷冷看着杜天野,目光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相比楊慶生而言,他還算幸運,至少還保留着副市長,還保留着常委的位置,杜天野這是将他放逐了,袁成錫也明白,他要祈禱上天,今年的防洪工作千萬不要出差錯,哪怕是一丁點的錯處被杜天野抓住,這次恐怕就完了。
人大主任趙洋林表現的淡定自若,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曆來都是這個道理,杜天野在穩定陣腳之後,馬上給予他們這群人打擊報複再正常不過,可他相信,杜天野笑不了太久,誰笑到最後還很難說。
張揚來到黑山子派出所,所長周良順笑着迎了上來,過去張揚在黑山子鄉擔任計生辦主任的時候,周良順和他有些不對乎,可現在人家已經是副處級,周良順再看人家都得仰視了,想想真是後悔自己沒有眼光,當初杜宇峰隻不過是黑山子鄉的副所長,就因爲跟張揚攀上了關系,就一路升遷,如今都是江城公安局重案組的副組長,據說還深得局長的賞識,如果自己當初多和張揚攀攀關系,現在指不定也已經高升了。
有了這種想法周良順對張揚越發的熱情,和他親切的握手,請張揚去辦公室坐。張揚笑道:“不去了,我是來看那幾名記者的!”
提起那五名記者,周良順不禁笑了起來:“我幹了這麽多年警察,就沒見過這樣的,主動襲警,賴在我們派出所裏不走,被打的警察都表示不告他們了,他們還是不願走!”
張揚暗笑,他當然清楚這些記者爲什麽不敢走,史家兄弟帶着一幫人虎視眈眈的守在外面的,隻要這幫記者趕出去,馬上那個就痛揍他們一頓。
周良順引着張揚來到關押記者們的地方,其實也沒關押他們,房門連鎖都沒上,張揚推開門:“哪位是劉希文劉記者啊?”
一名白胖的中年記者有些畏懼的站了出來:“我是……”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有話跟你談!”
劉希文跟着張揚來到了辦公室,張揚示意他坐下,劉希文很緊張,雙手在衣服的口袋上搓了搓。
張揚笑了起來,『露』出滿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别緊張,我來是想幫你們的!”
“你是……”
“我是張揚,平海紀委工作組副組長!”張大官人很享受現在的職位,當然這個副組長是他自封的,官方并沒有認證。
劉希文一聽是他,内心沒來由顫抖了一下,臉『色』變得越發蒼白了。
張揚道:“你别怕,襲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那警察又沒事,人家都不追究了,我剛剛跟周所長談過了,你們随時都能離開。”
劉希文搖了搖頭:“除非警方保護我們走,否則我們絕不離開!”
“我說你以爲自己是誰啊?國家元首嗎?還要警方保護?”
劉希文道:“我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隻要走出派出所,那些村民就要攻擊我們!”
張揚笑道:“他們爲什麽要攻擊你們?你們不是和朱小橋村的那些村民相處的很好嗎?有了新聞素材,他們第一時間給你們提供,他們沖擊『政府』機關,你們跟着推波助瀾,能耐挺大啊!”
劉希文沒說話。
張揚道:“東南日報很有影響,這樣一個大報出來的記者應該都是鐵骨铮铮,你們都是堅持真理的,怎麽可以被一群老百姓吓怕呢?”
劉希文聽着張揚的揶揄,一言不發。
張揚道:“鄉派出所保不了你們一輩子,我看你們也不是真怕,你們是心虧,幹了缺德事,這心裏就是不踏實。”
劉希文道:“你什麽意思?”
張揚道:“我懶得跟你廢話,現在警方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陳崇山的事情已經有了定案,你們想寫什麽我清楚,東南日報不在平海,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報道平海的事情,肯定有人指使你!”
劉希文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搖了搖頭道:“沒有人指使我們!”
張揚冷笑道:“沒有人指使你們,就是你們自己犯賤,好好的寫點歌頌黨和人民的報道多好,非得跑到這山溝溝裏來搞陰謀詭計,朱紅星兩兄弟已經交代了,你們給他們錢,讓他們把第一手資料給你們,還鼓動他們兄弟倆鬧事,我就奇怪啊,這幫老百姓怎麽這麽有能耐,鬧完縣城鬧市裏,鬧了市裏鬧省城,原來有你們這幾個高參幫忙當狗頭軍師啊!”
劉希文道:“我們記者的職責是把事情的真相公諸于社會!”
“少跟我談職責,你們就是存心不良,清台山發生屁大點事兒,怎麽會驚動你們?是不是有人唆使你們這麽幹的?公平報道,你們做到了沒有?我不管你背後有誰,從這裏走出去,就不要胡編『亂』造,否則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有能耐把你抓回這清台山,把你交給那幫村民痛毆一頓,死不死要看你的造化了。”
劉希文連日來早已經吓怕了,聽到張揚的恐吓他連辯駁的膽子都沒有了,低聲道:“你放心,我們回去不會『亂』寫,我們會尊重事實!”
張揚道:“事實就是一場正當防衛的事件,想要了解事情的全部,你去公安機關了解案情!還有,你私下給朱家兄弟錢的事情已經違反了新聞法,再加上襲警,這兩件事如果真的擺上法庭,我看你們幾個就等着失業吧。”
劉希文知道張揚并不是恐吓他,他抿了抿嘴唇,再次保證道:“張主任,我們回去後一定不會『亂』寫!”
張揚道:“你放心吧,我暫時不會爲難你們,不過我很奇怪,到底是誰跟你們通風報訊?”
劉希文道:“社長下的任務,我們也不清楚!”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沖着你這句話,你們社長倒黴了!他叫什麽?”
“李同育!”
張揚又道:“你們要把所有膠卷錄像帶都交出來,我不想江城穩定繁榮的局面,因爲你們而破壞!”
劉希文果然很順從的交出了膠卷錄像帶,而張大官人也信守承諾,将這五名記者護送到春陽。
杜宇峰對張揚的做法頗爲不解:“你明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這個劉希文挑唆起來的,爲什麽要放他走?”
張揚道:“依你的意思,我應該把他弄死!”
杜宇峰道:“什麽話?我可沒說讓你把他弄死,明擺着的事兒,順着劉希文的線索可以把這次的幕後指使者挖出來,爲什麽不繼續?”
“挖出來有意思嗎?你以爲是你們公安破案,什麽事情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非得弄個雲開月見方才罷手?政治這玩意兒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度,這春陽的事我能摻和,黑山子的事情我能管,可再往上呢?能動杜書記的人又豈是咱們想動就動的?宋省長讓我來是調查情況,平定群衆情緒,我現在已經完成任務了,其他的事情跟我沒關系。”
杜宇峰啧啧贊道:“行啊!幾天不見,你小子修爲見長?”
張揚道:“時勢造英雄,我是被『逼』到份上了,否則怎麽會明白這個道理。”
杜宇峰道:“你說到底是誰想動杜書記?”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毛』病!這事是你我『操』心的嗎?”
杜宇峰笑道:“兄弟,你現在都是省紀委的人了,以後是不是準備在東江混了?”
張揚還沒說話呢,牛文強的電話打了過來,他讓張揚過去有事談,張揚說杜宇峰也在這兒呢,牛文強顯得十分緊張,隻說請張揚一個人過去。
張揚也沒和杜宇峰細說,開車去了金凱越,一路之上坑坑窪窪,他忍不住又把朱恒罵了一通。
牛文強在經理辦公室等着他,看到張揚過來,起身把他迎了進去,将房門反鎖了。
張揚看到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幹嘛啊這是?是不是作『奸』犯科被警察給盯上啦?”
牛文強拖着他的胳膊在沙發上坐下,低聲道:“張揚,這次你可得幫我!”
張揚抓起茶幾上的礦泉水,擰開灌了兩口道:“有事快說,我最近可忙着呢!”
牛文強道:“市紀委把我爸給弄過去了!”
張揚微微一怔,心說牛文強的老爹牛學東是春陽财政局局長,該不是出了什麽經濟問題吧?他把礦泉水瓶放下,微笑道:“别急,到底怎麽回事兒,說給我聽聽!”
牛文強道:“說是配合調查,我爸這人從來都是很小心的,公家的東西他很少拿!”
張揚道:“公家的東西本來就不該拿!”
牛文強道:“是不該拿,他老人家也沒拿過,頂多也是收點煙酒啥的,可市紀委找他幹什麽?我朝裏沒人,哥們,咱倆相交一場,你怎麽都得幫我,我家老爺子眼看就快退休的人了,可不能出什麽岔子,我是真擔心,害怕他老人家晚節不保。”
張揚道:“你也别急,我這就給你問問!”
張揚拿出電話本想打給市紀委,可想了想還是先問問劉豔紅,她目前還在江城呆着呢,搞不好這件事跟她有關系。
劉豔紅接到電話之後,聽說牛學東的事情,馬上道:“是啊,不錯,我讓市紀委把他請來的,你不是跟我反映春陽縣區道路改造中存在挪用專款的問題嗎?所以我請他過來協助調查!”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牛文強老爺子被弄走還和自己有着直接關系,他關切道:“有結果沒有?”
劉豔紅道:“你反映的事情屬實,我們會進一步深入調查,張揚,這事兒跟你沒什麽關系,你把手頭的事情了結之後盡快返回東江。”
張揚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事兒還沒結束呢,您就想着把我趕回去了!”
劉豔紅不禁笑了起來:“你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就等着論功行賞吧!”
“牛局到底有沒有事情啊?”
劉豔紅道:“放心吧,他沒事,身爲财政局長隻是一個執行者,說清情況就回去了,又不是雙規,怕什麽?”
張揚問明白這件事之後,又把東南日報記者的事情告訴了劉豔紅。
劉豔紅沉『吟』了一下道:“你處理得很好,讓他們先回去吧,媒體方面還是盡量不要鬧僵的好!”
張揚卻清楚劉豔紅真正顧慮的并不是媒體,依着他的脾氣,他很想沿着這條線索一查到底,可是張揚也清楚,這件事牽涉太廣,絕不是他可以解決的,他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處理好份内的事情,把基層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情交給别人去負責。
張揚道:“劉書記,我在春陽的任務結束了?”
劉豔紅道:“結束了,這次我們來江城的目的就是搞清事情的真相,現在事情已經搞明白了,我們老呆在這裏做什麽?”
“您不是讓我好好查查春陽各級幹部在這次事件中有沒有不稱職的行爲嗎?”
劉豔紅笑道:“是非已有定論,該反映的你都反映過了,紀委的工作是處理和糾正錯誤,而不是從别人的身上找錯誤!”
張揚挂上電話,想了好一會兒,可怎麽想還是覺着,紀委工作就是給别人找『毛』病。劉豔紅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千萬不要把事情深化下去。
牛文強聽說父親沒事,頓時高興了起來,他慌忙召集杜宇峰,趙新偉過來喝酒,張揚卻不能留下,他今晚還得趕回江城,杜天野找他有事,剛剛上車副縣長徐兆斌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财政局長牛學東被市紀委帶走的事情影響還是很大的,徐兆斌目前和縣長沙普源是統一戰線,他和張揚的關系相對要近一些,所以想通過張揚打聽一些情況。
張揚來了個一問三不知,雖然是臨時借調到紀委,可張揚也學到了保守秘密,在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他不會将内情透『露』出去。
可春陽縣的官場從這一刻起已經變得很不平靜,首當其沖的就是春陽縣公安局長邵衛江,他高升了,被提升爲江城市警察學校副校長,這個任命到來的很突然,可對邵衛江而言卻并不意外,自從朱小橋村發生警民沖突之後,他就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這個春日的夜晚頗不甯靜,雅雲湖邊的一棟别墅内,幾位江城的重要人物正在飲茶聊天。
坐在中心的人是人大主任趙洋林,政協『主席』馬益民緊挨他坐着,副市長袁成錫激動地在房間内走來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揮舞着手臂:“公報私仇!他怎麽可以把慶生同志踢出常委會?慶生同志做了這麽多年的宣傳工作,說拿下就拿下了!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甚至沒有征求我們和他本人的意見。讓人心寒,真是讓人心寒!”表面上他是爲楊慶生鳴不平,其實他是在爲自己叫屈。
馬益民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他帶着微笑望着身邊的趙洋林,他們之中趙洋林才是主心骨。
趙洋林道:“人類的曆史證明,任何的政治鬥争都要付出代價的,慶生同志的身體不好,退下來,給其他同志讓路也是應該的。”
袁成錫道:“趙主任,這件事不能這麽算了,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任何人都不可以一手遮天,我認爲慶生同志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我們要向上級領導反映情況。”
趙洋林冷冷道:“你以爲杜書記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就沒有和省領導通氣?”
一句話說得袁成錫愣在那裏。
馬益民笑道:“老袁,坐下喝杯茶消消氣!”
袁成錫道:“江城再這麽搞下去肯定不行,趙主任,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江城在某些人的手上止步不前啊!”
趙洋林道:“老袁,你多點耐『性』,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事情很快就會有轉變的!”
袁成錫道:“趙主任,這都什麽時候了,上面還沒有動靜,難道事情有變?”
趙洋林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他在心裏很鄙夷的唾棄袁成錫,難怪袁成錫在諸多副市長之中始終不能脫穎而出,這個人還是過于浮躁,遇到事情欠缺冷靜。趙洋林道:“定下的事情,不會變!”
袁成錫松了一口氣:“可是杜書記這次的動作很大!”
趙洋林道:“做好自己的工作,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其他的都不重要!”
杜天野和榮鵬飛相對飲酒,自從清台山械鬥事件之後,杜天野少有喝酒的心情。
榮鵬飛幫他把酒倒滿,端起酒杯陪着他飲了一杯道:“杜書記,恭喜你解決了這件事!”
杜天野淡然笑道:“有什麽可恭喜的?整起事件,我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應該感謝你才對!”
榮鵬飛道:“别謝我,要謝你應該謝張揚,如果不是他,朱小橋村的事情也不會那麽順利的解決!”
杜天野歎了口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次我在清台山械鬥事件上的處理實在是大失水準!”
榮鵬飛意味深長道:“如果不是有人在暗地裏推波助瀾,事情也不會鬧到這麽大,朱小橋村的村民咬住陳崇山不放,肯定有高人指點,蘇媛媛的突然翻供,讓這件事變得複雜起來。”
聽到蘇媛媛的名字,杜天野握着酒杯的手停頓了一下,足足定格了五秒鍾,方才把那杯酒飲下。
榮鵬飛察言觀『色』,低聲道:“蘇媛媛的行爲已經涉嫌提供僞證,可以對她提起公訴!”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算了,一個女孩子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慌『亂』恐懼在所難免,老榮,不必追究了,這件事就此結束,對于其他的相關涉案人,酌情處理,從輕處罰!”
榮鵬飛低聲道:“不查了?”
杜天野反問道:“查得清嗎?”
榮鵬飛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杜天野道:“你聽說什麽了?”
榮鵬飛正要說話,門鈴忽然響了,卻是張揚風塵仆仆的從春陽縣趕回來了,還沒走進大門,他就嚷嚷起來:“我說杜書記,你們這市委大院都雇些什麽人啊,連我的車都不認識了!”
杜天野和榮鵬飛都笑了起來,杜天野笑道:“你以爲自己是誰啊?”
張揚道:“我說了,我是市委書記杜天野的好朋友,人家不給我面子,那啥,不給我面子可就是不給你面子!”
榮鵬飛饒有興趣道:“那你怎麽進來的?”
張揚笑道:“然後我跟他說,我是張揚,前兩天打港商那個!那門衛湊在我面前看了看,馬上給我笑了一個,張主任您不早說是您啊,請進請進!”這厮把剛才門衛的表情動作學了個活靈活現,逗得榮鵬飛和杜天野差點沒笑破肚皮。
杜天野笑罵道:“混小子……你分明在暗示我,在江城我威信不如你!”
張揚去洗手間洗了洗手,回到桌邊坐下,榮鵬飛已經給他倒好了一杯酒,起杯道:“來,歡迎我們的第一功臣榮歸江城!”
張揚一仰脖幹了那杯酒,伸手抓了白斬雞的雞腿,啃了兩口道:“一股市『政府』食堂的味道?”他說的是『政府』一招。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我喊榮局過來喝兩杯,所以從一招打包了幾個菜回來。
張揚贊道:“真是廉潔,隻要你一句話,他們肯定屁颠颠的把廚房給搬過來。”他把雞腿啃完,砸了砸嘴巴道:“不好吃,還不如蘇媛媛做的!”這厮分明是往傷口上撒鹽。
榮鵬飛真是佩服,放眼整個江城敢這麽跟杜天野說話的也隻有他了。
杜天野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說話,也沒人當你是啞巴!”
張揚端起酒杯道:“省紀委劉書記讓我盡快回省城彙報工作,杜書記,看來這清台山械鬥的事情就這麽結了!”
杜天野道:“劉書記真的要撤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确!”
榮鵬飛道:“田廳長下午已經先回東江了!”
杜天野從種種迹象已經明白,上層并不想這件事繼續延續下去,一切到此爲止,他在決定處理楊慶生之前,專門給省領導打電話溝通,顧允知的态度很明确,凡是破壞江城團結安定的,就必須要得到教訓。但是顧允知同時又強調了一切要以穩定爲主,看來不想讓他有過大的動作。
榮鵬飛看了看時間,他起身告辭道:“杜書記,我得先走了,這陣子一直在忙,你嫂子都提我意見了!”其實他看出杜天野和張揚肯定有話要談,自己并不适合留下來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