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宇在年三十的下午才抵達春陽,這時候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張揚在下雪前已經讓二哥趙立武開了輛商務把家裏人先送了過去,他一個人留下等李長宇過來。李長宇開的是一輛江城市『政府』的桑塔納,他也沒想到半路上會下起雪來,從車上下來,凍得直搓手:“張揚,上午在市裏開了一個團拜會,所以才來晚了!”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從李長宇的這句話已經聽出來了,李副市長又開始參加市高層領導的政治活動了,這是一個可喜的現象。
他伸頭跟裏面的蘇老太和葛春麗打了個招呼,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三菱吉普道:“還是開吉普車去吧,下雪了,還是開四驅車安全。”
李長宇一家把東西收拾出來,上了吉普車。
這吉普車是張揚從趙新偉的博偉修車廠臨時借出來用的,車況很好,最适合跑雪地山路。
葛春麗和蘇老太相處的極其融洽,妯娌兩個聊個沒完不時發出歡聲笑語。
張揚一邊開車一邊向李長宇道:“李叔,聽說你官複原職了?”
李長宇淡淡笑了笑,他輕聲道:“多虧了顧書記……也多虧了你!”李長宇毫不掩飾對張揚的感謝。
張揚笑道:“咱們一家人還客氣什麽!”一句話說得李長宇心裏暖烘烘的。
李長宇點了點頭,望着窗外飄飛的雪花,低聲道:“有沒有興趣回江城工作啊?”
張揚微微一怔,内心一陣欣喜,看來李長宇是要論功行賞了,他在駐京辦雖然混得逍遙自在,可畢竟那單位體現不出權力的威勢,張大官人找不到任何當官的快感,他想要進一步提升,他想要在仕途上更上一層樓,于是忙不疊的點頭。
李長宇道:“我想調你去江城旅遊局市場開發處,主管江城旅遊局旅遊開發工作,這方面你業務比較熟練,上手相對容易。”
“旅遊局市場開發處啊!”張大官人聽到這個單位多少有些失望,春陽旅遊局的情況他是清楚的,壓根就是一草台班子,人浮于事,清水衙門,平時連年終獎都發不出來。想來江城也好不到哪裏去,畢竟江城根本算不上旅遊城市,每年來這裏旅遊的基本上都是過路客,你想想,誰會專程來一個污染嚴重的重工業基地旅遊啊?
李長宇看出張揚的失落,微笑道:“以後發展旅遊将會是江城的重中之重,你不要小看旅遊開發。”
“我沒小看,我早就知道,沒難度的工作你也不會交給我去幹,誰讓咱有能力來着!”這厮從沒有謙虛的時候。
李長宇哈哈大笑起來。
後座的葛春麗笑道:“張揚,旅遊局可是個美女如雲的地方,你去了那裏豈不是如魚得水!”
李長宇笑道:“春麗,你可别教壞他,我讓他去做工作,可不是讓他去談情說愛的!”
雪越下越大,張揚不敢說話分神,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方的路面上,因爲下雪車速緩慢,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才來到山莊。
山莊大門上挂了兩串紅燈籠,給山莊平添了幾分節日的氣氛,張揚一家人已經到了,趙鐵生徐立華在那裏準備年貨,趙靜看到車來了,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李長宇一下車,就親切的叫道:“幹爹!”
李長宇哈哈大笑,葛春麗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趙靜,趙靜又甜甜叫了一聲:“幹媽!”
一群人全都笑了起來,葛春麗雖然見慣了場面,臉卻不由得有些紅了,她和李長宇還沒有名份,聽到趙靜這樣稱呼心裏又是開心又是害羞。
徐立華走過來把蘇老太手挽手迎了進去。
趙鐵生隻是一個普通工人,知道今天來的都是大人物,連話都不會說了,隻知道站着傻笑。
安德恒打着傘,推着安老正在外面賞雪。李長宇主動向安老走去,來到安老面前蹲下,握住安老瘦削的雙手道:“安老!還記得我嗎?”
安志遠微笑點頭:“李副市長!”
李長宇道:“來這裏過年就是一家人,你叫我長宇就行!”
衆人寒暄的時候,安語晨來到張揚的後面冷不防在他腰眼上給了一拳,打得張揚差點岔氣,怒道:“丫頭,你有『毛』病啊!”
安語晨低聲道:“說好了不要驚動官方的,你倒好,把江城常務副市長都弄來了!”
張揚笑道:“他是我妹妹的幹爹,也是自家人!”
“對你是自家人,對我們來說就是官!”安語晨有些氣不順。
兩人說話的時候,蘇老太和徐立華站在遠處盯着看,安語晨馬上感覺到兩位長輩對自己充滿挑剔的眼神,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張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拖着她來到蘇老太和徐立華的面前,笑道:“蘇大娘,媽!我給你們介紹!”
蘇老太笑得很勉強:“不用介紹,我認識,印象很深……我去廚房做飯!”
徐立華也笑了笑轉身跟着走了。
安語晨櫻唇不由得撅了起來,氣得在雪地上跺了跺腳道:“至于嗎?一個個看我都充滿了厭惡,好像我坑了你似的!”
張揚嬉皮笑臉的看着她。
安語晨怒道:“看!看!看個屁啊!你有什麽好啊,一個個當你寶貝似的,我才看不上你呢!”
“丫頭,不對啊,咱倆是師徒,你怎麽會往這方面聯系?”
安語晨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俏臉紅的更加厲害,扭頭向爺爺那邊跑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整個山野染白,安語晨出生在香港,還從沒有在雪花飛舞中過過春節,整個人興奮的就像一個小孩子,這也是她在安家血案發生之後最開心的一次。
李長宇和安老在房内聊天,安德恒則和趙立軍、趙立武、趙鐵生三個打起了麻将,如果不是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時間,誰也不能相信,一位家産億萬的香港富家子會和三個一窮二白的工人階級打麻将。
蘇老太帶着徐立華和葛春麗兩個在廚房裏忙活,張揚則帶着童心未泯的趙靜和安語晨在院子中間堆起了雪人。
望着天空中翩翩飛舞的雪花,聞着廚房内飄來的陣陣誘人的香氣,聽着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張揚第一次有了融入這個時代的感覺。
開飯之前,張揚把把一串長紅從門口一直拖到院子中央,然後點燃,熱烈的鞭炮聲響徹在空寂的山莊中,安語晨和趙靜同時發出歡呼,她們拽着張揚的手臂,把張揚給拖倒在雪地上,然後抓起雪球向張揚的身上砸去。
張揚發出孩子般歡快的笑聲,他在地上沾了一身的雪。
直到徐立華過來叫他們,方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徐立華微笑着不無嗔怪道:“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快,進屋吃飯!”
十二個人圍着大圓桌坐下,真是其樂融融。安老作爲長輩,給每個人都派發了一個紅包,當然紅包的厚薄還是有所不同的,要數張揚、安語晨、趙靜三個小字輩的最厚,張揚捏了捏,乖乖裏格隆,裏面至少有一萬港币。這是壓歲錢,張大官人收的心安理得。
辭舊迎新之際,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歡快的笑容,對李長宇來說,新年意味着他從低谷爬起,意味着他仕途第二春的到來,對趙家人來說,新年意味着他們和張揚關系的改善,意味着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對安家人來說,新年意味着他們可以忘記過去的悲傷,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對張揚來說,新年意味着他将從副科轉成正科,從北京回到江城,他将會走向一個新的工作崗位。新年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可是每個人的心中都在希冀着新的一年會變得越來越好。
這場家宴一直進行到晚上十點,然後電話聲就開始此起彼伏,最忙的要數李長宇和張揚,一個是煥發第二春的常務副市長,一個是春陽政界紅得發紫的駐京辦主任,拜年的電話自然少不了。
兩人爲了避免幹擾别人說話,都很自覺的走到别處接電話,張揚幹脆來到院子裏,雪已經停了,站在雪地中接電話的感覺很爽,張揚不但要接電話,很多電話還是必須要打的,比如幹媽羅慧甯那裏,比如省委書記顧允知那裏,又比如秦清的父親秦傳良那裏,楚嫣然的外公楚鎮南那裏,這全都是需要照顧到的。
不過有些電話很好打,有些電話根本沒辦法打進去,羅慧甯的電話很少人知道,秦傳良家裏的電話很少有人打,所以一打就通。
顧允知和楚鎮南的電話就成了熱線,無時無刻不處于占線之中。
張揚沒奈何隻能曲線拜年,首先打給了顧佳彤,顧佳彤聽說他想給父親拜年電話始終打不進來,不禁笑了起來,原來顧允知讓她把家裏的電話給拔了,他懶得麻煩,顧佳彤輕聲道:“你别忙了,回頭我替你給他拜年!你現在在哪兒?”
張揚這才把自己在山莊過年的事情跟顧佳彤說了,顧佳彤聽得悠然神往,上次在山莊的經曆讓她記憶猶新,她恨不能此時也在張揚的身邊跟他一起過年。
兩人又說了幾句情話,顧佳彤這才依依不舍的把電話挂上。
張揚又撥通了楚嫣然的電話,做男人真是辛苦,做一個受諸多美眉歡迎的男人更是苦上加苦!楚鎮南和顧允知的情況恰巧相反,老爺子這一晚上都在老戰友和過去部下的電話,忙的不亦樂乎,張揚的電話自然很難打進去。
楚嫣然這段時間一直都留在靜安照顧外公,不過平時和張揚的電話聯絡也從未中斷過,她拿着手機跑到外公身邊,不由分說的把他的電話給挂了,然後把手機放在外公耳旁。
楚鎮南看到她這幅情景已經知道這電話是誰打來的了,張揚的聲音已經從電話中傳來:“老首長,我給您拜年了,祝您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楚鎮南樂得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幫我給你家人帶個好,什麽時候有空再來靜安做客,我身體好多了,能陪你喝兩杯了。”
楚嫣然一旁嬌嗔道:“你還敢喝酒,老楚同志,你還要不要『性』命啊!”
張揚詢問了一下楚鎮南的身體近況,确信他已經就快康複,楚嫣然原本有滿腹的話兒想跟張揚說,可是當着外公的面畢竟不方便,輕聲道:“你幫我問候叔叔阿姨新年快樂!”
這時候剛巧徐立華從房内出來,張揚笑眯眯道:“你等着啊!”
他來到徐立華身邊,把電話交給了母親,對着裏面說了一聲:“嫣然,這是我媽!”
楚嫣然雖然隔着這麽遠,可也羞得臉都紅了,一顆芳心怦怦直跳,猶豫了一下,方才鼓足勇氣,柔聲道:“阿姨新年好!”
“嗳!姑娘,你好,幫我問候你全家新年好!”不知爲何,徐立華聽着楚嫣然的聲音打心底感到舒服。
張揚接過電話,走到一邊,楚嫣然聽出是他,方才小聲啐道:“壞死了,以後不理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卻是甜絲絲的,張揚這樣做是不是變相的承認了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
零時已經到了,鞭炮聲震耳欲聾,他們已經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隻能挂上了電話。
趙立武和趙立軍兩個也來到院子裏點燃了長紅,張揚合上電話,深深吸了一口氣,硝煙的味道充滿了說不出的喜慶,明年對他而言應該會越來越好。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張揚接通電話,裏面響起一個熟悉而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新年快樂!”
張揚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愣在那裏,這聲音的主人竟然是海蘭,他足足愣了半分鍾,方才道:“新年快樂!你……現在還好嗎?”
海蘭的笑聲明快而歡樂:“我很好,張揚!希望我的這個祝福能夠讓你快樂!”
“我想你!”
“一樣!”
“你快樂嗎?”
“嗯,做回自己才是真正的快樂!”
雪不知何時又悄悄飄落下來,海蘭已經挂上了電話,張揚猶自拿着電話靜靜站在雪中,也許海蘭從出走的那一刻已經想好以後要走的路,她仍然要選擇屬于自己的人生,張揚展開手掌,一片雪花悠悠『蕩』『蕩』落在他的掌心,很快就被他掌心的熱力所融化,晶瑩水滴在掌心中搖曳『蕩』漾,就像是一顆來自天上的眼淚……
初一的清晨山莊來了第一位訪客,讓張揚有些意外的是,這位訪客居然是秦清,她開了一輛縣『政府』的豐田普拉多,普通的車輛很難應付雪後的山地。
也許因爲是春節的緣故,秦清穿着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深藍『色』牛仔褲,黑『色』登山鞋,高挑的身姿并沒有因爲厚重的衣服顯出任何的臃腫,步履間依然是那麽輕盈。她之所以一大早過來,是專程給安老拜年的,雖然說這次安老返鄉過年不希望有任何的官方介入,可是身爲春陽的父母官,秦清必須要盡好地主之誼,在新的一年裏盡快恢複清台山的旅遊開發工程,把失去的時間趕回來。
張揚本想迎上去,可安德恒再次捷足先登了,氣得張大官人直翻白眼。
秦清本來拜年的對象就是安老,所以隻是向遠處的張揚笑了笑,然後就和安德恒談笑着并肩走入房内。
張大官人很生氣,原本秦清的出現是讓他感到驚喜的,可秦清對自己的淡漠,讓張揚感到惱火,他更加認定安德恒不是個好東西,麻痹的居然敢跟我搶!
趙靜走了過來,看到他神情不善,好奇道:“幹嘛這是?大過年的誰招你惹你了?”
張揚心煩意『亂』道:“小丫頭片子,礙你什麽事了,一邊呆着去!”
趙靜撅起嘴唇道:“把手機給我用用!”張揚把電話交給她。在地上握了一個雪球,瞄準秦清的吉普車,用力砸了過去,以此發洩内心中的不滿。
秦清在裏面聊得時間并不久,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張揚拿她的吉普車當靶子呢,咬着下唇,強忍住笑:“小張,你這是幹嘛呢?”
張揚揮舞了一下手臂道:“幫你看車呢,怕那些野鳥啄花了你的車漆!”又是一個雪球扔了出去,兩隻在雪地覓食的山鳥撲閃着翅膀飛了出去。
秦清道:“我還要去朱小橋村探望幾個困難戶,你認不認得路?”
張揚看了看秦清:“沒帶電視台工作人員過來?”按照常規這種探望往往是要上新聞的。
秦清笑道:“探望一下何必要上新聞,朱小橋村有幾位老烈屬,家庭生活很困難,我帶了些慰問品過來!”
張揚點了點頭,他在黑山子鄉工作了一段時間,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朱小橋村距離這裏還有十多裏路,雖然開車距離不遠,可都是山路,加上雪後道路濕滑,還是有人帶路安全一點。
他們啓動車,安德恒從房内追了出來,他拉開車門把一個紙袋扔到後座上,然後笑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秦清皺了皺眉頭,并沒有當時拒絕。
吉普車開出上清河村,張揚抓起那個紙袋,打開後發現裏面是一件貂皮大衣,不禁怪笑了一聲道:“送你衣服呢!”
秦清哦了一聲,并沒有其他的表示,張揚這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難道她打算手下嗎?低聲道:“别怪我沒提醒你,我們是國家幹部,『共産』黨員,被腐蝕都是從一點一滴開始的。”
秦清笑道:“這件貂皮大衣至少上萬塊,可不是一點一滴!”
“那就更不能收了,否則以後豈不是落人話柄?”
秦清心中暗笑,可嘴上卻道:“收不收是我的問題,好像跟你沒有關系吧?”
張大官人是醋浪滔天,他歎了口氣道:“我是好心提醒你,黨告訴我們,對待同志要春天般的溫暖,我是想給你溫暖來着!”
“好像沒那必要,我也不缺溫暖,真要是覺着冷,我就把貂皮大衣給穿上……”秦清說話的時候發現前面沒有路了:“喂!這是哪兒?”
張揚剛才隻顧着說話,也忘了觀察道路,他向四周看了看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還真分不清這是哪兒,他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尋找了一下青雲峰的方向,指了指左面道:“應該是這條路!”
秦清讓他上車,放緩車速向左邊的小路駛去,天空中又開始下雪,她不得不打開雨刮器,前方的景物變得越來越模糊,道路也變得越來越難走,秦清不敢繼續往前開了:“好像不太對,你認不認得路啊?”
“過去認得,這一下雪,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我也糊塗了,别急,我打個電話問問!”張揚去『摸』懷裏的電話,這才想起電話被趙靜給借去用了,剛才走得匆忙忘了問她要回來了。
秦清歎了口氣道:“我電話也沒電了!”
張揚道:“沒事兒,咱們掉頭沿着車輪印回去。”
道路狹窄根本不可能掉頭,秦清搖了搖頭,隻能向前嘗試着開一段距離尋找相對開闊的地方好給車調頭。又開了大約半裏路總算找到一片平地,秦清小心的把車輛調頭,可倒車的時候,汽車卻陷入一個雪坑之中,雪坑很深,四輪不停打滑,四驅也暫時失去了作用。張揚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我來推!”他自問力量應該能夠掀得起這輛吉普車。
秦清關切道:“你小心一些!”
張揚點了點頭,來到車後,踏了踏腳下的雪地,确信雪下是實地,這才雙手抵住車屁股道:“我說開始,你就加油門!”
秦清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内力彙集在雙臂之上,大吼一聲:“起!”
秦清把油門踩到最底,張大官人全力一推,兩股力量的同時作用下,吉普車倏然從雪坑中竄了出去,可惜這兩股推力彙集在一起實在太大,遠遠超出秦清的估計,秦清雖然及時踩住刹車,吉普車仍然向前方的雪坡竄了下去,四輪在急刹下抱死,吉普車颠簸着向雪坡下沖去。
張揚大驚失『色』,我靠!這還了得,自己一用力竟然把美人兒縣長送到了山下,他驚慌失措的向下追趕。
秦清身在車内,更是驚心動魄,一張俏臉吓得煞白,吉普車高速向雪坡下沖去,她竭力控制方向,躲過雪坡上生長的粗大樹木,車身在雪坡上颠簸行進,樹幹與車身摩擦出刺耳的吱吱嘎嘎聲,反光鏡在沖撞中不翼而飛。吉普車下沖五十米左右,終于完全失去了控制,翻滾着向雪坡下滾去。
張揚騰空躍起,在雪地上飛掠而起,然而他仍然無法追趕上這輛失控的吉普車。
吉普車終于滾到了谷底,張揚追到車前的時候,發現秦清趴在方向盤上,安全氣囊也已經打開了,不知她是死是活,張揚抓住車門全力拽開,解開安全帶,想把秦清從裏面抱出來,可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沒等張大官人做出反應,吉普車就向下沉去。
張揚搶在吉普車沉下之前把秦清抱了出來,可這也影響了他逃離的速度,他緊随着吉普車墜入這個足有七米深的縫隙。
秦清被這次的震動驚醒,緩緩睜開雙目,眼前的景物有些朦胧,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夢呓般道:“這是哪裏?我……還活着嗎?”
張揚笑道:“傻丫頭,當然活着!”
秦清居然沒有對他的稱呼表示異議,輕聲道:“你放下我再說!”,張揚把秦清放下。秦清望着不遠處夾在縫隙中嚴重變形的吉普車不禁歎了一口氣。
張揚道:“這吉普車隻能等以後再來拖出去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秦清點了點頭,剛才翻車的時候,她扭傷了腳踝,一瘸一拐的來到車前,從車内拿出一些比較重要的物品,手機這麽一摔,屏幕都不亮了,最讓張大官人不算的是,她居然把安德恒送給她的那件貂皮大衣也帶上了。
右前方似乎有光亮透出,張揚于是放棄了背着秦清爬上去的打算,秦清雖然走得艱難,卻拒絕讓張揚背負自己,走了兩步,足踝的疼痛實在忍受不了,隻能停在那裏休息。
張揚轉過身去,不由分說一把将她扛了起來,
秦清紅着俏臉在他肩頭捶了一記:“放我下來!”
“别逞能!乖!”。
越往前走似乎溫度越高,張揚有些奇怪,頭頂雪花仍然在不斷飄落,可走在這谷底裂縫之中竟然開始有些冒汗。
秦清道:“你放我下來,這樣我喘不過氣來了!”
張揚笑道:“放下你就怕你不聽話……”話沒有說完,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秦清壓在他的身上,幸好有他墊着不至于摔傷,沒等他們兩人搞清楚怎麽回事,已經沿着濕滑的斜坡滑了下去,同時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水潭之中。
潭水清澈,水面上飄着淡淡的薄霧,這是升騰的水汽形成,有六七處泉眼不停向外冒着熱水,看起來潭水好像滾沸了一般,其實溫度也就是四十多度,想不到兩人無意中竟然墜入了清台山的一片溫泉群,這裏被當地人稱爲怪泉,因爲地勢偏僻,道路難行,平時很少有人到這裏來,而且當地有個傳說,說這片溫泉水都是閻王爺噴出的口水,沾上很不吉利,所以平時山裏人都躲開這裏,今天是大年初一,而且風雪這麽大更不會有人到來。
張揚和秦清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沾滿水之後十分沉重,他和秦清遊到岸邊,天空中雪花不斷飄舞,身體卻泡在翻滾的溫泉水之中,此情此景實在浪漫到了極點,秦清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感染,幾乎忘記了腳踝的疼痛,欣喜道:“過去隻是聽說過日本的北海道可以邊泡溫泉邊欣賞雪景,想不到清台山就擁有這樣的景『色』。”
張揚笑眯眯道:“在哪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你一起洗澡!”
這厮着實可恨,秦清一張俏臉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被熱氣所蒸騰,紅撲撲的異常可愛,張揚笑道:“天賜良機,咱倆是不是享受一下這溫泉水?”
秦清啐道:“我警告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我……”
旁邊沒有外人,張揚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否則怎樣?”他向秦清湊了過去。
秦清向後退卻,一顆芳心怦怦直跳,黑長而蜷曲的睫『毛』宛如風中蝴蝶翅膀般不斷顫抖:“你走開!”這句話虛弱無力到了極點,連秦清自己都覺着這不像是拒絕,倒像是勾引。
張大官人望着水淋淋的美人兒縣長,心中的欲火被溫泉水蒸騰的急劇加溫,他抓住秦清的手臂,把她拉入自己的懷中,秦清似乎也被這溫熱的泉水把頭腦蒸的『迷』『迷』糊糊的,被他緊緊抱在懷中,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抗。
張揚又吻了她一下,秦清:“你……是不是蓄謀已久?”
張揚聲音低柔道:“不錯,我蓄謀已久,從我見到你第一天起,我便等待着這一刻,我喜歡你,我要你成爲我的女人,我要完完全全的占據你的身心!”
升騰的煙霧讓這裏的一切看起來宛如仙境,碧波『蕩』漾的溫泉水旁。秦清的四肢緊緊纏繞着張揚,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什麽才是真正的女人……
張大官人利用枯枝烘幹了他們的衣服,秦清的那件羽絨服一時半會兒沒法弄幹,安德恒送的那件貂皮大衣自然派上了用場。
對秦清來說改變隻是刹那,卻又成爲永恒,從這刻起,她已經成爲了真正的女人,張揚的女人。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之後,她第一個結論就是張揚居心叵測,自從安德恒出現,這家夥似乎感到了一種危機感,他對自己産生了強烈的占有欲。
張揚對此供認不諱:“嗯,我看到他跟個哈巴狗一樣跟着你,打心底就煩,所以我對你就産生了那啥……的念想……”
“你好卑鄙!”
張大官人深情款款的撫『摸』着秦清濕漉漉的秀發道:“我甚至想過給你下『藥』!”
秦清瞪圓了美眸:“你還算人嗎?你還是『共産』黨員嗎?”
“『共産』黨員也有七情六欲,秦清,其實我許了個新年願望!”
秦清看着他。
“我希望早日撕掉你領導幹部刻意經營的假面,幫你成爲一個真正的女人!”
秦清俏臉羞得又紅了起來,啐道:“無恥!”可心中卻明白,今天自己在他的面前幾乎沒有像樣的防禦,否則怎能讓他輕易得逞。望着石闆上的櫻櫻落紅,秦清嬌羞難耐,她從溫泉中捧起泉水想要洗淨上面的痕迹,可是無論怎樣沖洗,那血『色』似乎已經滲透到石闆中去,怎樣都無法洗淨。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秦清啐道:“你還笑,都是你害慘了我!”
張揚拍了拍那塊石闆道:“以後我把這塊石闆豎起來,立在這裏當紀念碑,上面寫着秦縣長**紀念碑!”
“混蛋!”秦清說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說歸說,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昭告天下,他把石闆翻轉過來,這石闆至少有半噸重,普通人肯定是無法掀開的,自然無法發現石闆後暗藏的秘密。
雪沒有停歇的迹象,他們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這裏,兩人沿着這道峽谷,向上清河村的方向走去。
秦清走路還顯得有些艱難,張揚關切道:“腳還疼?”
秦清搖了搖頭,充滿羞赧道:“還不是你害得!”
張揚這才明白,呵呵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上來,我爲秦縣長效犬馬之勞!”
秦清這次沒有跟他客氣,摟住他的脖子讓他背起自己,俏臉貼在張揚的頸後,芳心中溫暖無比。
張揚背着秦清在雪野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漫天飛着大雪,密密層層,近處還能看清是雪花,稍遠一點雪花織成無邊無際的雪紗,籠罩着山嶺樹木,朦朦胧胧,再遠一些就變成『迷』朦的雪霧,白茫茫的,天連着地,地連着天,什麽都看不見。
張揚最開始的時候還能分出青雲峰的方向,可越走雪越大,已經看不清作爲路标的青雲峰,他的體力沒有任何問題,可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也不是辦法,更倒黴的是,他的手機忘拿了,而秦清的手機又已經沒電,沒有辦法和他人取得聯系。
張揚開始有些後悔了,剛才就不該離開那片溫泉,至少那裏的溫度很高,覺得冷了可以和美人兒縣長去溫泉裏好好泡一泡,順便浪漫一下,運動一下,也好過在這冰天雪地的山野裏漫無目的的行走。
“累嗎?”秦清關切道,和張揚突破這最後一層屏障之後,她變得溫柔了許多。
張揚搖了搖頭,低聲道:“咱們好像『迷』路了!”
秦清用雙手捂住張揚凍得發紅的耳朵,輕聲道:“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風雪再說!”
張揚點了點頭,向前方的樹林中繼續走去,走了半個多小時,方才在林中找到一間小小的木屋,過去應該是守林員居住的地方,木屋的房門被鎖死,門鎖也已經鏽迹斑斑,看得出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住,張揚放下秦清,左手抓住門鎖用力一扭,立時将門鎖扭斷。
秦清不由得咂舌,張揚就算不當官,去當賊一樣會幹得很出『色』。
木屋許久沒有清掃過,裏面積滿灰塵,屋子裏隻有一張小方桌,一把就快散架的椅子還有一張木闆床,床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張揚把床闆翻轉過來,用衛生紙擦幹淨了,說起這衛生紙還是秦清在離開吉普車的時候想起帶的,張揚擦床闆的時候不禁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你帶衛生紙出來是不是早就料到咱倆會那啥……”
秦清素來端莊慣了,今天不但被張揚奪去了貞『操』,而且這厮說話也是越來越放肆,俏臉不禁紅了起來,啐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不再跟你說話。”
張揚笑了一聲,果然不敢繼續胡說。
他在床下找了柄斧子,向秦清道:“你在小屋裏等我,我出去砍點劈柴生火取暖!”
秦清點了點頭,劈柴就堆在小木屋旁邊,她雖然有主見,可畢竟是個女人,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不敢離開張揚太遠,這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讓張揚很是享受。
沒多久張揚便抱着劈柴進來,他們離開的時候帶了火機,利用廢紙成功把一堆篝火在小屋泥地上裏點燃了,木料很幹燥,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火燒得很旺,張揚不時往火裏添進些木材,秦清仍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火焰出神,她仍然在想着今天發生在溫泉的一幕。木屋裏很快暖和了起來,濕氣和寒氣被『逼』退了,秦清解下腦後盤起的發髻,黑長秀發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她把頭發披散在胸前,來到篝火旁,把凍得硬邦邦的羽絨服湊近篝火旁烘烤,火光映紅了秦清明霞般嬌豔的俏臉,張揚癡癡看着她,輕聲道:“秦清,你真美!”
秦清含羞垂下頭去,旋即又擡起頭來,小聲道:“張揚,我們倆的事情,能不能暫時不要公開?”
張揚明知故問道:“什麽事兒?”
秦清紅着臉道:“你知道的。”
對張揚而言,他顯然是想暫時對這段感情保密的,畢竟如果公開這件事,對其他愛他的人不啻是個深重的打擊,張大官人内心中并沒有腳踏幾隻船的概念,他隻是認爲自己應該能者多勞。他有些奇怪爲何秦清在和自己發生親密接觸之後,仍然不願公開他們之間的關系,難道她是害怕影響她和自己的仕途?
秦清道:“我現在還在春陽做代縣長,我們的關系如果被别人知道一定會說三道四,而且……”秦清欲言又止。
張揚低聲追問道:“什麽?”
秦清道:“當年我曾經發過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人了,所以……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張揚還以爲什麽要緊事,微笑道:“秦清,其實我對那一紙婚書根本不在乎,隻要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那些東西!”這厮根本是爲自己的花心找借口。
秦清何其聰穎的人物,雖然今天經曆了人生最爲重要的階段,可是對張揚的甜言蜜語還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她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愛的未必是我!”
“我說你能不能别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秦清淡然笑道:“張揚,你以爲我不了解你嗎?我既然選擇把自己交給你,就已經想透了一切,婚姻帶給我的隻有痛苦的回憶,我害怕婚姻,我之所以把自己交給你,并非是出于對你的感激,也不是受了你的蠱『惑』,是因爲我喜歡你,我愛你……”秦清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而且微微顫抖了起來。張揚内心一陣激『蕩』,他深情凝望着秦清,秦清卻默默坐回小床上,張揚向火堆裏添了幾塊劈柴,來到秦清身邊依着她坐下。篝火越燒越旺,小木屋被映得紅彤彤的。
他們的身上臉上都有些發燙,外面雪下得越來越大,隻聽到雪花落在樹枝上簌簌的聲響。張揚輕輕一拉秦清,讓她偎依在自己的懷裏,秦清閉上眼睛,慢慢仰起頭,櫻唇微微啓開,這是對張揚的暗示和鼓勵,張揚渾身的熱血重新沸騰起來,把她摟進懷裏,深深地親吻她。
秦清不知何時睡去,醒來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發現篝火仍然在燃燒,可是張揚卻已經不知去向,她有些驚慌的坐起身來,雖然知道張揚絕不會抛下自己獨自離開,可一個人留在這山林中仍然有些害怕。
秦清整理好衣服,披上貂皮大衣,她放在篝火旁烘烤的羽絨服已經烤幹,秦清把羽絨服穿在裏面,然後用貂皮大衣把自己裹得緊緊地,這才拉開木屋的房門走了出去,外面風雪很大,剛剛走出去就被一陣冷風吹得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秦清不敢走遠,用貂皮大衣裹住身軀圍着木屋走了一圈,天『色』變得越來越暗,風雪卻沒有停歇的迹象,她越來越害怕了。
寒風夾雜着風雪在山林中呼嘯,聽起來就像是無數野獸的嚎叫,秦清艱難的向風雪中張望着,終于看到正前方的樹林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向她走來。
張揚終于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的身上落滿了雪花,遠遠望去就像一個雪人。他的手中還抓着一隻野兔和一些山芋,剛才他趁着秦清睡着的時候去附近找食物了。
秦清沒來由鼻子一酸,她快步向張揚跑去,不顧一切的撲入他的懷抱中,帶着哭音道:“我還以爲你不管我了……”再堅強的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今天的這種環境下,秦清的脆弱和柔情已經毫無保留。
張揚笑道:“傻丫頭,我怎麽可能把你丢下?”
秦清要比張揚大七歲,可他卻像稱呼一個小妹妹一樣稱呼她,張大官人認爲很自然,畢竟他是從大隋朝那會兒穿越過來的,真正算起來可不知要比秦清大上多少輩。
兩人相擁着走入小木屋,篝火就快熄滅了,張揚抖落身上的積雪,慌忙又是吹氣又是扇風,好不容易才把篝火重新引燃,臉上已經染上了不少的污痕。
張揚用随身的小刀把野兔的外皮扒了,用枯枝穿起來,放在篝火上烤,至于那三個大山芋就直接扔在火堆裏,沒過多久,山芋的香氣混合着肉香彌散在小木屋狹窄的空間内。
秦清出神的看着張揚,張揚頭發上的雪花滑了,水珠沿着他堅毅的面龐緩緩滑下,張揚向秦清笑了笑,『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想不到他們的新年第一天會在風雪漫天的山林中渡過,這一天充滿了曲折,有翻車,有溫泉,有驚險有浪漫。
秦清柔聲道:“過去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一次去加拿大遊玩,遇到了同樣的風雪,當時被困在一座小旅館裏,足足等了三天才走出去,每天都啃着又冷又硬的幹面包喝着清水,那時候隻有一個感覺,就是餓!”
張揚笑道:“放心,跟我在一起你永遠不會挨餓!”他用木棍将烤熟的山芋撥弄出來。秦清等到山芋稍稍涼了一些,用手拿起,一邊拍打着,一般揭去焦糊的外皮,山芋的香氣越發濃烈,她咬了一口,很陶醉的閉上了眼睛:“這山芋比起加拿大的幹面包好吃多了!”
張揚哈哈大笑,秦清将剝好皮的山芋湊到他的嘴邊,張揚咬了一口,嬉皮笑臉道:“想不到秦縣長口水也那麽香!”
秦清啐道:“以後私下裏不許這麽叫我!”薄怒輕嗔惹人愛憐。
他們的新年大餐也算得上豐富,有香噴噴的山芋,還有被張揚烤得外焦裏嫩的野兔肉,兩人填飽了肚子,體力也恢複了不少,雖然在小木屋中浪漫溫馨,可是另一個現實的問題還擺在秦清的面前,他們走了這麽久沒有回音,其他人一定會擔心。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張揚不禁笑道:“你放心,沒人會擔心我們!”
張揚說得不錯,山莊的那些人白天并沒有擔心,因爲張揚和秦清走的時候就沒說中午回來吃飯,等到天『色』漸暗,雪越下越大,仍然沒看到他們回來,所有人都以爲因爲雪大路滑,他們在别處躲避風雪了。
張揚的手機又在趙靜的手中,李長宇給秦清打了個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在李長宇看來,張揚和秦清之間肯定有問題,他們兩個說不定跑到哪裏去談情說愛了,跟李長宇抱有同樣觀點的還有安語晨,安語晨跟趙靜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咬牙切齒道:“你哥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把這麽多人扔在山莊,自己去跟秦清風流快活了。”
趙靜聽得臉紅,還不忘爲小哥辯解道:“我哥不是那種人!”
安語晨冷笑道:“他不是那種人,這世上就沒有那種人了!”她好像對張揚了解很深。
無論他們怎樣猜想,不過很少有人會擔心他們出事,畢竟張揚那厮留給所有人的印象近乎無所不能,這種人能出什麽事情?
這一夜,張揚和秦清相擁而眠,他們用體溫相互取暖,當然還要感謝安德恒提供的這件貂皮大衣,如果安德恒知道他送的禮物爲他們兩人創造了這麽多的便利條件,隻怕要被活活氣死。
清晨張揚和秦清從睡夢中醒來,房間内的篝火已經熄滅,室内溫度下降了不少,彼此目光相對都透出濃濃的情意。
張揚率先起身,拉開房門,外面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山川樹木全都籠罩上了白茫茫的厚雪,近處落光葉子的樹木上挂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柏上,結滿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珠兒,一陣風吹過,樹木輕輕搖晃着,那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珠兒就簌簌落落的抖落下來,玉屑似的雪末兒随風飄揚,在清晨的陽光下,幻化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秦清跟着張揚走了出來,被眼前美麗的雪景深深陶醉了。
張揚忽然笑了起來,他指向正前方,青雲峰就在他們的不遠處聳立着,也就是說上清河村距離這片樹林至多不過三裏的距離,昨天的風雪卻讓他們『迷』失了方向,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這場風雪,又豈能造就他們浪漫旖旎的一天一夜?
張揚和秦清的出現還是激起了所有人強烈的好奇心,不過沒有人主動去問這件事,張揚和秦清在回來前就統一好了口徑,之說是汽車在風雪中『迷』路,沖下山坡發生了翻車,後來就在山下的小木屋中湊合了一夜,具體情形不爲外人道也,誰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秦清已經重新做回過去那個不苟言笑的女縣長,而張揚也裝得若無其事,這厮沒有得了便宜到處宣揚的習慣,所有人中除了安老還要留在這山莊住兩天,其他人今天都準備下山。
山上的積雪雖然很厚,可并沒有封住上下山的道路。
張揚和趙立武開車一前一後離開了山莊,一路上謹小慎微平安無事抵達了春陽。
李長宇在途中已經向秦清透『露』了即将把張揚調往江城工作的事情,秦清對此并不反對,畢竟此前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被許多人诟病,那時候他們壓根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後,就算他們能夠很好的控制,早晚還是會被别人發現一些蛛絲馬迹,而且秦清也無法保證再像過去那樣裝出若無其事的對待張揚,也許張揚徹底調離春陽的體制才是避免别人說閑話的最好辦法。
李長宇對安老的這次回鄉也極爲重視,這兩天他和安老、安德恒父子交流了一些看法,确定安家對投資清台山旅遊開發的計劃沒有任何的改變,春節後他們投入的款項将陸續到賬,爲了避免出現上次的麻煩,這次對每筆到來的資金都要嚴格檢查,确信沒有任何問題,才接受投資,安家對他們的這種做法也表示充分的理解。
張揚的腦子裏卻一直都在想着溫泉的事情,自己馬上就要調到江城市旅遊局開發科,這溫泉開發完全可以作爲他的第一個亮眼的政績,這厮仍然沒忘自己的級别問題,臨分手的時候,問李長宇道:“我去旅遊局後是不是就成正科了?”
李長宇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道:“百分之百的正科!”
秦清随同李長宇一家返回江城,臨行之時忍不住向張揚看了一眼,張揚也正在向她望來,兩人目光交彙,彼此都流『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這場風雪讓整個江城的交通都變得困難了許多,李長宇開車的技術不行,秦清主動承擔了駕駛的責任,緩慢前往江城的途中。李長宇低聲道:“秦清,馮愛蓮的案子又牽扯出許多人,現在育達房地産公司的陳繼高也牽涉了進來。”
秦清皺了皺眉頭,她對黎國正一家沒有任何的好感,當初她婚禮當天,正是黎浩輝開車把她的未婚夫李振陽撞死,正是受了這件事的刺激,她才步入政壇直到今天,不過李長宇告訴這件事的目的似乎并沒有表面上聽起來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李長宇停頓了一下又道:“陳繼高在老『藥』廠地皮的收購中存在着諸多的違規行爲,他在落案後多次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李振陽!”
秦清内心一顫,腳下的油門明顯加大了一些,慌忙一個急刹,汽車在雪地上發生了側滑了,穩定住車身,秦清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了起來:“這件事跟他有什麽關系?”
李長宇道:“根據初步掌握的情況,有理由相信當初許多的暗箱『操』作都是通過李振陽進行,李振陽手中應該掌握不少的證據,而這些證據極有可能對黎國正不利……”李長宇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清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其實在李振陽死前,種種迹象表明他有着很重很重的心事,難道李振陽真的卷入了一場不爲人知的黑幕?而他的死并非是衆所周之的意外?秦清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結婚當日的情景,李振陽身穿黑『色』西裝手捧鮮花走向她的時候,一輛轎車瘋狂地撞向他的身體,李振陽宛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向了半空中,眼前銀裝素裹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層猩紅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