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寅家之後,穆晨并沒有立即回下蔡,他壽春又居住了兩個多月,與莊嘉系統的定下了維護社會秩序的條款,又将别院交給荊霜做夜莺堡的本營後,他才領着從下蔡帶來的人回下蔡去了。
就在穆晨起身回下蔡的時候,項羽從彭城派來了使者,使者在得知穆晨人在壽春的情況後,原本是想要去壽春找他,高歌怕使者前去,會壞了穆晨的大事,好說歹說,總算是把他留在了下蔡。
穆晨剛回到府中,正想回到内室去與蘇涼親熱親熱,項羽的使者卻不識趣的趕過來求見。
若是别人的使者,穆晨一準會讓他在外面等上一兩天,可對方是項羽派來的,不見實在有些說不過去,隻得命人去把使者喚進正廳接見。
“下官見過蔡侯!”穆晨剛在正廳坐好,項羽的使者便走了進來,使者見到穆晨後,彎腰給他深深一揖,說道:“此次下官奉霸王之名前來面前侯爺,有要事相商!”
穆晨伸手對使者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說道:“上使請坐,不知這次霸王讓你來找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吩咐?”
“是這樣。”使者坐下後,對穆晨說道:“霸王分封諸侯之後,剛到彭城,燕王臧荼便将遼東王韓廣殺死,并且奪了他的土地,燕地混亂頓起,而齊國的田榮和彭越,也因未得到封賞而起兵反楚,另外隐居的陳馀也糾結起黨羽,掀起風浪,與我西楚作對!”
“唔!”穆晨撚着下巴,緊皺着眉頭問道:“這次霸王要上使來找我,是不是想讓我起兵助他平亂?”
“不是。”使者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亂兵四起,但他們對霸王都沒有太大的威脅,隻要霸王能夠專心處理,一定能夠将他們全都消滅,霸王和亞父擔心的是已經入了漢中的劉邦,近日聽聞劉邦在漢中整饬兵馬,不知意圖何爲,所以讓我來與侯爺商量,看侯爺能不能親自去趟漢中,調查一下漢王目前在做些什麽。”
“這還用調查?”穆晨撇了撇嘴說道:“你回去告訴我大哥,讓他在陳倉集結重兵,防止劉邦從小路出漢中,劉邦狼子野心,根本不可能安穩的呆在那裏,出來興兵作亂隻是時間的問題。”
使者點了點頭,對穆晨說道:“侯爺的話,我自會轉告給霸王和亞父,隻是霸王的吩咐,還請侯爺不要忽視。”
“嗯,我把家裏的事情安頓一下就去。”穆晨實在沒法拒絕項羽的請求,隻得對使者說道:“不過上使一定不要忘記告訴我大哥,讓他在陳倉囤積重兵,劉邦将來一定會從那裏進入關中,隻要扼守住陳倉,劉邦根本不可能走出漢中。”
使者滿口應諾着退了出去,在他剛出正廳的時候,撇了撇嘴對一同前來的随從笑道:“剛才蔡侯告訴我,劉邦會從陳倉出關?蔡侯可真會說笑,那陳倉到漢中,根本無路可通,讓我把這話告訴霸王,我可沒那麽傻,萬一霸王說我戲耍于他,我還有命在嗎?”
随從也連連點頭,忙不疊的拍着使者的馬屁,跟在後面随聲附和。
打發走使者之後,穆晨回到内室,與蘇涼纏綿之後,說出了他即将起身前去漢中的事。
蘇涼依偎在穆晨的懷裏,不無擔心的說道:“侯爺,當初在軍營裏,你那樣整治呂雉,此番前去漢中,她會不會對你不利?”
穆晨撇嘴笑了笑,說道:“蘇姬,你以爲我傻啊?劉邦夫婦知道我與大哥的關系密切,如今唯恐殺我不成,我怎會讓他們知道我潛伏進去?放心吧,我過去隻是看看劉邦什麽時候起兵,捎帶搗點小亂。”
“侯爺萬事小心,臣妾在家中等你回來。”蘇涼知道,穆晨要做的事,她根本幫不上什麽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中等着他。”
穆晨應了一聲,再次翻身将蘇涼壓在身下……
又過了幾日,穆晨将蓋聶曾經教他的鬼谷劍法傳授給梁雲和胡成,讓他們習練之後再轉授給每個武鋒衛士兵。
對于高歌,穆晨很放心,高歌做事缜密,在很多細緻的小事上,甚至比莊嘉處理的還要嚴謹,将下蔡交給他,穆晨完全有理由放心的離開一年半載。
交代好這一切之後,穆晨隻帶了魯小川一人,踏上了前去漢中的道路。
一路上,他們遊山玩水,倒也樂得逍遙。
不一日,倆人來到了一座穆晨曾經到過的城池,上蔡,他曾經帶人護送李由的屍身回鄉,在這裏住過幾日,這次經過這裏,想起當初在雍丘戰死的李由,穆晨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幾分悲涼。
“小川,我在這裏有個朋友,我想先去看看他。”來到上蔡城外,穆晨看着高高的城牆,對身後的魯小川說道。
魯小川點了點頭,應道:“侯爺,隻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跟着,既然這裏有你的朋友,侯爺前去探望一下,也沒什麽大不了。”
穆晨凄然的笑了笑,領着魯小川進了上蔡城。
由于戰争已經結束,上蔡的街道,已經不像穆晨上次來的時候那樣冷清,不少百姓在街道上來回走動,街面上的店鋪也都開門做着生意,雖然沒有下蔡那般繁榮,但也有個縣城的樣子了。
李由的墓就在城南李家的老宅後,李家在被趙高陷害之後,慘遭滅門,老宅中早已沒有人煙。
穆晨來到李家老宅的時候,隻見牆壁坍塌了一角,朱紅的大門也斑斑駁駁倒在一旁,院中長滿了雜草,觸目一片荒涼。
“侯爺,你的朋友不會住在這種地方吧?”跟着穆晨進了李家老宅後,魯小川朝四周看了看,整個宅子充滿一片死寂,哪裏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穆晨淡淡的笑了笑,轉身向宅子後面走去,他記得,當初在埋葬李由的時候,他們是在宅子後面的一片空地爲李由下的葬。
在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宅子裏還有幾個老仆照看着老宅,如今老仆已經不知去向,想必也是當初二世将李家滅門的時候,也遭到了牽累。
從後院出去,在李宅的後門外,是一片長滿了雜草的荒地,荒地上,長着幾株白楊樹,穆晨記得,他們在埋葬李由的時候,墓地就是選擇在一棵老白楊旁邊。
穆晨尋了半天,終于尋到了埋葬李由的墳包,當初高高隆起的墳包,在長久無人打理的情況下,如今隻是勉強能夠看出比周圍的土地要高出那麽一點。
“小川,你知道這裏埋着的是什麽人嗎?”穆晨站在李由的墳前,語調落寞的對魯小川說道:“這座墳下,埋葬的就是大秦當年的三川郡守李由,當年我與他相熟,在雍丘之戰中,原想要救他,沒想到,人的命運或許真的是無法改變的,等到我趕到,他已經死在了楚軍的手中。”
魯小川第一次看到穆晨的表情如此落寞,以往,即便是穆晨遇見了再值得悲痛的事,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滿臉凄苦。
“侯爺,李郡守原來也是你的朋友?”魯小川站在穆晨身後,看着微微隆起的墳包,小聲問道。
穆晨點了點頭,說道:“是,當初我和他一見如故,他明知我是山賊,還願意與我同桌把盞,談笑間豪氣淩雲,是個真正的漢子。可惜了,他投錯了主子,竟然對已經注定要敗亡的大秦抱有幻想,以區區雍丘強行抵抗霸王和漢王的十萬楚軍,到了最後,身邊隻剩下幾十人,依然不願放下武器,最後戰死在雍丘。”
“李郡守難道不是通敵後來被楚軍反目殺了的嗎?”魯小川不解的問道,當年他在鹹陽,所聽到的就是李由通敵,導緻李家被滅門,卻從來沒人跟他說過在雍丘曾經發生過什麽。
穆晨搖了搖頭,說道:“那是趙高在陷害李斯編出的瞎話,當年那一戰,是我所見過最慘烈的一戰,雍丘城内,所有秦軍全部戰死,最後,就連我大哥項羽,也不由的對李郡守生出幾分敬意,讓我帶人将他送回老家上蔡安葬,這座墳,就是當年我親眼看着人壘起來的。”
魯小川點了點頭,正要接話,隻聽身後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一個人在他們身後說道:“什麽人,竟敢私自前來悼念故秦官員?”
穆晨沒有回頭,他隻是有些厭煩的皺了皺眉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李由的墳包。
“喂!那邊的鳥人,我家公子問你話呢!”見穆晨沒有回頭,跟在領頭那人身旁的一個惡仆打扮的漢子對穆晨和魯小川嚷嚷道:“你倆的耳朵聾了嗎?聽不見我家公子問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