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還伏在他的胸口,沉沉的睡着,涼涼也趴在窩中一動沒動,自從它在孟秋的劍下救出穆晨,它就一直一副懶懶的樣子,像是生了大病一樣,動也不動。
“呃!”穆晨掙紮着想要坐起來,身上傷口卻是陣陣作痛,頭也昏昏沉沉的,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将軍,你醒了!”穆晨一動,驚醒了伏在他胸口的蘇涼,蘇涼感覺到穆晨動了,連忙擡起頭,張開眼睛欣喜的看着他。
“蘇姬,怎麽了?”穆晨擡起手擦了擦蘇涼滿是淚痕的小臉:“瞧你,弄的像隻小花貓,昨天晚上哭了?”
“嗯!”蘇涼重重的點了點頭,還帶着些哽咽的說道:“你受了很重的傷,我還以爲你……”
“怎麽?以爲我要死了?”穆晨淡淡的笑了笑,這一笑不打緊,頓時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他嘴裏直抽涼氣。
“将軍,你别動,先躺下。”蘇涼見穆晨疼的臉上肌肉都有些扭曲了,頓時心疼的不行,連忙托着他的頸子,讓半截身子已經支起來的穆晨躺下。
“外面怎麽這麽熱鬧?難道是在慶祝我要死了?”帳外傳來兵士來回奔跑和吵鬧的聲音,穆晨有些好奇的側過頭看着帳外,随口問道。
“是項大将軍在舉辦宴席招待各路諸侯和領軍将領,可惜将軍受了重傷不能去參加,将軍還是好好休養吧。”蘇涼爲穆晨掖了掖被子,很随意的回答道。
穆晨苦笑了一下,搖頭歎息道:“這就是天意!鴻門宴,這麽好的機會,我卻受了重傷,還有誰敢去殺劉邦啊!”
“将軍,各人自有天命,如果命中注定将來我們都要死在劉邦手中,現在想殺他也是不可能,将軍還是好生休養,将來總會有機會的。”蘇涼坐在穆晨身旁,一雙玉手輕輕捧着穆晨的臉,無限溫柔的開解道。
穆晨點了點頭,他還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時候大叫“殺了劉邦”,更不知道因爲他喊出了這幾個字,險些害了蘇涼和趙拓等人的性命。
雖然穆晨受了重傷,但項羽邀請各路諸侯和将領前來參加慶功宴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他不可能因爲穆晨缺席而收回已經發出的邀請。
一大早,在各路諸侯還沒來到的時候,劉邦便領着一百多名随從,匆匆從霸上趕往鴻門。
項羽領着範增、英布等人在鴻門路口迎接各路諸侯,遠遠的看見劉邦的隊伍,項羽倒是一臉坦然,但範增的臉上卻閃過了一抹陰毒。
劉邦領着張良、樊哙等人天未亮就從霸上出發,唯恐去遲了引得項羽發怒惹來災禍,在即将走到鴻門的時候,前方探馬向劉邦報告,項羽和範增等人已經等在路口。
劉邦心中有些發毛,他對此次來參加宴會,給項羽道歉還是有些心裏沒底,聽探馬回報項羽已經等在路口,不由的有些發慌,側過頭看着走在一旁的張良。
張良對劉邦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沛公不用驚慌,項羽等在那裏,不過是禮節性的迎接各路諸侯和将領,并非針對沛公,且放寬心!待會見到項羽,先跟他套套舊日交情,再把昨日對項伯說的那番話說上一遍,必不會有事。”
在行進到距離項羽還有百步之遙的時候,劉邦便翻身下馬,一路小跑着向如同一尊鐵塔般站在路口的項羽走去。
“劉邦拜見項大将軍!”走到項羽近前,劉邦單膝跪地,給項羽行了個禮說道:“自從與将軍共同奉懷王之命西進以來,我與将軍合力攻打秦國,将軍在黃河以北作戰,我在黃河以南作戰,這一别已是許多日子,邦無日不在思念将軍,我自己也沒料到,竟然能夠先一步攻入鹹陽,自滅了秦國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期盼将軍到來,今日終算是見到将軍了!”
項羽撇撇嘴,微微一笑,伸手把劉邦攙起,說道:“沛公思念我又是爲何?當初懷王之約,可是說的誰先入關中,誰便是關中之王,難道沛公不怕我來搶了你的功勞?”
“将軍神勇,天下皆知,此番亡秦,秦軍主力被将軍所敗,我無非是在後面撿了些便宜,我哪敢憑着這些許功勞與将軍争功?這關中之王的位置,非将軍莫屬!”說這些話的時候,劉邦的心都快碎了,可如今勢不如人,他卻是不敢不低頭。
“哎~~沛公說哪裏話。”項羽擺了擺手,做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态說道:“我将來是要回江東的,這關中之王,我做着還真不習慣,既然懷王之前有過約定,那你且做着好了!”
若是在往日,劉邦聽了項羽這番話,定然是滿口應承下來,今日他明知項羽不懷好意,若是還應承下來,無疑是在找死,頓時做出一副凄苦的樣子,對項羽說道:“若論功勞,将軍你才是功高蓋世,我哪裏算是有什麽功勞?無非是跟在将軍身後撿些現成的便宜,對這些,我是看的清清楚楚,所以進了關之後,立即封存府庫,将人口登記造冊,隻等将軍進關,便将這些獻于将軍,隻是沒防備,将軍剛一入關,便有小人編造謠言,從中中傷我,而使将軍與我原本親如兄弟的關系産生了隔閡!這等小人,着實可惡!”
劉邦的這番解釋連帶馬屁,拍的項羽很是受用,他拉起劉邦的手,很是親昵的拍了拍劉邦的肩膀說道:“沛公,你據守函谷關,想要稱霸關中的話可是你的左司馬曹無傷對我說的,如果不是你的人跟我說這些,我怎麽可能這麽生氣!”
劉邦言辭懇切的話,項羽在心中已經原諒了他七八分。
項羽回過頭對身後的随從說道:“既然沛公已經來了,傳令賜宴,款待沛公!”
劉邦和張良跟着項羽、範增等人進了項羽主帳,此時還沒有幾個諸侯來到,進帳後,項羽和項伯面東而坐,範增則坐在一張面南的桌案後面,劉邦的位置面向北方,張良則面西陪坐。
衆人按座次坐好後,幾名親兵給衆人送上了豐盛的酒食。
“你們下去,告訴各路諸侯,他們來後,且在各處置好宴席的營帳落座,我自會一一前去敬酒。”酒食擺放妥當,項羽對親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出去。
等到親兵離開後,帳内隻剩下項羽和劉邦等人。
“來,我們共同爲完成亡秦大業舉杯,也爲陣亡的将士們舉杯!”項羽端起酒杯,高高舉起。
衆人也跟着端起了酒杯,高聲喊道:“爲亡秦大業舉杯,爲陣亡将士舉杯!”
第一杯飲過之後,衆人推杯換盞,又飲了數杯,其間,範增多次給項羽使眼色,催促他快些對劉邦下手,項羽卻置若罔聞,假裝沒有看見。
範增見項羽根本不往他這邊看上一眼,從腰間解下玉玦,佯作醉酒,在手中晃了幾晃,然後猛的向地上摔去,高聲大笑:“快哉!快哉!大秦已亡!我等皆當共賀,隻是不知将來這天下能安甯幾日!”
範增狀似瘋癫的樣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項羽隻是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了句:“亞父,你醉了,且出帳醒醒酒,過會再來痛飲!”
範增苦笑一下,站起身,裝做踉跄的向帳外走去。
等到範增出了大帳,項羽又端起酒杯,對劉邦等人說道:“沛公,亞父平日很少飲酒,今日恐是醉了,且等他出帳醒醒酒,再來作陪,我在這裏先向你賠罪了!”
劉邦連忙端起酒杯站了起來,恭謹的對項羽說道:“将軍言重了,亞父年邁,本就不應多飲,倒是我這做小輩的疏忽了,還望将軍與亞父能夠海涵!”
“哈哈哈哈!”項羽仰起頭,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對劉邦擺了擺手說道:“沛公,你我皆爲抗秦兄弟,哪裏如此多的客套,且請坐,我等繼續飲酒暢談!”
範增出了大帳後,直奔一處營帳而去。
此時各路諸侯已經基本到齊,被分别安置在擺上酒宴的營帳内。
範增到了那座營帳跟前,掀開帳簾闖了進去。
一個楚軍将領正端着酒杯與帳内的諸侯将領談笑,見範增進來,連忙站了起來,躬身一禮問道:“亞父不陪大将軍,何故到此啊?”
見這楚将站起,帳内坐着的諸侯将領也都紛紛站了起來,對範增躬身一禮,齊齊說道:“末将不知亞父駕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範增對衆将點了點頭,客套的說道:“各位将軍不必多禮,且請安坐,我隻是來找項莊說些事情。”
說完話,他對項莊使了個眼色,轉身出了營帳。
項莊連忙跟了出來,随着範增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等到範增停下腳步,他才問道:“不知道亞父喚我,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