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多一會,穆晨麾下一萬楚軍也殺退上前阻攔的秦軍向章邯這邊奔來。
“撤!快撤!”章邯見大勢已去,無奈的再次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很不願意下這樣的命令,這段時間以來,從他的嘴裏根本沒發出過“進攻”的命令,每次與楚軍交戰,最終總是以他下達“撤退”的命令爲尾聲。下完命令之後,章邯一提馬缰,調轉馬頭,帶頭撤出了戰場。
原本就毫無戰意的秦軍随着章邯一聲令下,蜂擁着向後退去,蒲将軍率軍追殺了四五裏路之後,折回了汙水與穆晨彙合在一處。
“蒲将軍,此番我們僅用四萬人,便殺退了章邯,大哥一定會誇贊我們,首功想推也推不掉啊!”擊退秦軍後,楚軍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穆晨來到蒲将軍跟前,輕輕拍了拍蒲将軍的手臂滿臉得意的笑着說道。
蒲将軍卻沒有穆晨那麽樂觀,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對穆晨說道:“穆将軍,此番我們私自戰勝秦軍卻未能擒住章邯,恐怕這并不是大将軍想要的結果,首功我是萬萬不敢想的,能不被怪罪,就已經不錯了!”
穆晨撇了撇嘴,滿臉的不信:“我們打勝了難道還有過錯不成?等大哥來了,我自會找他讨要首功。”
說完話,穆晨轉身走了,蒲将軍看着穆晨離去的背影,無奈的再次苦笑了一下。
當穆晨提出戰勝章邯的計劃時,他确實心動了,因爲他幻想着穆晨能夠殺進秦軍中軍生擒、至少也應該是斬殺章邯。
可事實上并非如此,他忽略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他們的人數,僅僅以四萬人戰勝二十萬秦軍原本就已屬不易,若是想在這種人數對比下擒獲秦軍主帥,那更是難上加難。
蒲将軍很後悔,他後悔輕易答應了穆晨一舉戰勝秦軍的提議,項羽在他出發前已經對他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項羽要的是章邯,這一次他和穆晨竟然私自篡改軍令,将章邯擊敗,若是項羽怪罪下來,穆晨倒是有理由推脫,穆晨一不知項羽的真實企圖,二和項羽有結義之情,項羽必然不會過度爲難他。
可他蒲将軍既然事先已經得到項羽的命令,在穆晨提出要擊退秦軍的時候卻沒阻攔,反倒是跟其相互配合,一舉促成此戰快速完結,等到項羽問起,即便穆晨會替他說話,會把責任全都攬過去,恐怕他也是難免遭到項羽的一番責罵。
蒲将軍的猜測沒有錯,當項羽領着楚軍風風火火趕來,準備與秦軍大戰一場,卻愕然發現蒲将軍和穆晨率領的楚軍正在打掃戰場,秦軍竟然連影子都沒有見到的時候,頓時大發雷霆。
“秦軍呢?章邯呢?他們在哪?”項羽擰着眉頭,幾乎是咆哮着質問蒲将軍和穆晨。
“秦軍被我們打敗了,又向南退去……”穆晨見項羽發火,原先還對索要首功信心滿滿的他,心底不禁也有些發毛,怯怯的看着項羽。
穆晨話還沒說完,項羽對他一擺手,厲聲說道:“别跟我說這些!你們告訴我,是誰讓你們打敗秦軍的?難道你們不知道這一仗我是要生擒章邯麽?以區區四萬人,你們竟敢與二十萬秦軍展開決戰!萬一這一仗你們沒有打勝,而是打敗了,誰能把戰死的你們救活?誰爲你們帶領的這些将士負責?”
蒲将軍和穆晨相互對視了一眼,雙雙把頭低了下去,穆晨先前準備好要對項羽說的那些狡辯的話也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在慫恿蒲将軍與章邯決戰的時候确實沒有想到過失敗的可能,自從巨鹿之戰以來,不僅僅是穆晨,所有楚軍将士全都有着一種心态,那就是秦軍在他們面前不過是堆稻草紮成的假人,他們隻需吹上一口氣,不管有多少秦軍,都會頓時灰飛煙滅。
穆晨始終沒有想過,若是這一仗秦軍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樣脆弱,而是奮起與楚軍作戰,在項羽沒有趕來之前,他和蒲将軍率領四萬楚軍提前向秦軍發起了攻擊,确實是很可能造成全軍覆沒的結局,想到這,穆晨感到有些後怕起來。
“你倆從今天起,全都給我蹲到帳篷裏,除了上茅房,其他時間一律不準出來!好好給我反省反省!”項羽黑着臉,瞪了穆晨和蒲将軍一眼丢下一句話後,轉身走了。
項羽走後,穆晨拍了拍胸口,長長的籲了口氣:“我還以爲會打我們軍棍呢,原來隻是關我們幾天禁閉。”
蒲将軍郁悶的看了穆晨一眼,歎了一口氣,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回士兵剛爲他搭建起的帳篷去了。
穆晨回到他的帳篷時,蘇涼已經坐在裏面了,由于長期行軍,楚軍士兵搭建帳篷的速度是相當神速的,就在項羽訓斥穆晨和蒲将軍的同時,士兵們已經建起了一個完全由行軍帳篷組成的營地。
蘇涼早在帳篷内等着穆晨,穆晨剛一進帳,她連忙迎了出來,把穆晨從頭到腳好好審視了一遍:“将軍,剛才大将軍沒有爲難你吧?”
“呃,沒有。”穆晨愣了愣,不解的看着蘇涼:“蘇姬,大哥訓我也就是剛剛才發生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蘇涼對他露齒一笑,說道:“軍營就這麽大,将軍這樣的人物也會被大将軍訓斥,自然很快會傳遍全軍,不過這次大将軍倒是無意中給了将軍一個休息的機會,趁這幾日不能出賬,好好休養休養,連日來作戰勞頓,将軍也該歇歇了。”
“嗯!”穆晨點了點頭,随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蘇涼:“我怎麽沒看見涼涼?它跑哪去了?”
蘇涼見穆晨問起,面色有些不好看起來,嗫喏了半天才對穆晨說道:“将軍,我發現涼涼好像與一般的狗不同。”
“哪裏不同?”穆晨皺了皺眉頭,蘇涼的話讓他嗅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它不吃熟肉,也不吃洗剝好的生肉,将軍不在的這幾日,它每日都是夜間獨自跑出去,到了清晨又滿嘴鮮血的回來,想必是趁着夜晚出去捕獵去了。”蘇涼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面色有些略顯灰白,看起來像是很擔憂的樣子:“将軍,你說涼涼會不會不是狗,而是一隻純白色的狼?”
穆晨擰着眉頭看了看蘇涼,然後又朝蘇涼身後空空的狗窩看了看:“它現在又出去了?”
“嗯!”蘇涼點了點頭,對穆晨說道:“我看我們還是把它放了吧,若它真是條狼,那是養不熟的,萬一将來再傷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穆晨皺着眉頭思忖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對蘇涼說道:“好吧,如果是純白的狼倒也少見,那就依你的意思把他放了。”
這一夜,穆晨睡的并不安穩,起初他真以爲涼涼是條狗,雖然也有人說過它可能是條狼,但他始終不信長的那麽可愛的一個小家夥會是狼,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帳篷的門簾射進帳篷的時候,穆晨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他睜開眼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看一看涼涼有沒有回來,當他看向蘇涼爲涼涼鋪好的窩時,隻見一個白白的小身軀正蜷縮在一塊用破舊衣物鋪成的小窩上。
穆晨蹑手蹑腳的從床上爬了下來,想要靠近涼涼,看看它的嘴上是不是如蘇涼說的那般沾滿血迹。
穆晨的腳步很輕,當他走到離涼涼還有三四步遠近的地方時,原先蜷縮在窩裏的涼涼卻突然蹿了起來。
在穆晨靠近它的時候,它先是兩隻耳朵猛的豎了起來,然後小小的身子一展,胖嘟嘟的腰靈活的一擰,蹿到地上面朝着正向它靠近的穆晨。
“嗚~~~”涼涼兩隻前爪按在地上,前半身呈拱形向下彎曲着,對穆晨瞪圓眼睛,龇着牙發出充滿敵視的低吼,在它的那雙眼睛裏,穆晨看到了野性,難以馴服的野性。
“涼涼!”熟睡中的蘇涼聽到了動靜,揉着眼睛坐了起來,當她看到涼涼正充滿敵視的看着穆晨,擺出了随時準備進攻的架勢時,連忙出聲喊道:“幹什麽呢?還不乖乖到窩裏睡覺!”
涼涼聽到蘇涼的喊聲,委屈的擡頭看了看蘇涼,低鳴了兩聲,轉過身回到它的窩裏,蜷起身子繼續睡去了。
剛才在和涼涼對峙的時候,穆晨分明看到它的嘴上沾滿了血漬,那是新鮮的血漬,顯然頭天晚上涼涼确實是出去捕獵了,穆晨隻是有點想不明白,像它這麽小的食肉動物,到底能捕捉到什麽樣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