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屋内隻剩下穆晨和蘇涼的時候,穆晨吻了一下蘇涼的脖子根,輕聲問道:“剛才郎中說你沒什麽大礙的時候,你怎麽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将軍,我以後不能提起重物,若是将來将軍得勝歸來,我想爲将軍燒水煮茶想必也是不能,想到這裏,我便有些難過。”蘇涼的語氣有些幽怨,對她将來不能好好照料穆晨感到十分懊惱。
穆晨把蘇涼緊緊攬在懷裏,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傻瓜,别想那些了,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十分滿足了。燒水煮茶的事可以讓侍女去做啊,何必非要你親自動手?我娶的是妻子,而不是使喚丫頭,不是嗎?天色不早,我們早些歇了吧。”
蘇涼乖乖的點了點頭,靠在穆晨的臂彎裏和他一起躺了下去,但她的臉上還是帶着些落寞。
穆晨第二天一早便去拜見了項羽,他有兩件事急着要做,一是想把蘇涼托付給虞姬,二是想和項羽辭行。
昨天一整夜,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無法安睡,一閉上眼,眼前就會浮現出孟秋去夜莺堡爲孟玉報仇,整個夜莺堡在孟秋的劍下成爲一片死地,滿街都是死屍,鮮血彙聚成一條條小河,在夜莺堡的街道上流淌,而孟秋則手持沾滿鮮血的劍,腳下踏着荊霜的屍體狂笑着。
穆晨一刻也無法等下去,他已下了決心,必須立即前往夜莺堡把荊霜接回來。
蘇涼身受重傷,他不可能帶着她再跑回夜莺堡,即便蘇涼沒有受傷,穆晨也不可能再帶她回到那夢魇般的地方,夜莺堡是蘇涼的噩夢,他不會讓這噩夢再在蘇涼的世界中出現第二次。
而且對蘇涼來說,現在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彭城,在這裏駐紮着數萬楚軍,縱然孟秋劍術再高明、膽子再大,他終究隻是個世俗的劍神,而不是真正的神,決不敢到這裏造次。
項羽的計劃是讓穆晨住下,由他帶人去夜莺堡接荊霜回來,穆晨身上有傷,讓他回那裏,若是真的遇見孟秋,結果很不樂觀。
對項羽的計劃,穆晨是死活不肯,他雖然已經清楚自己心中隻有蘇涼,可他也不是傻子或毫無感覺的木頭,他并不是感覺不到荊霜對他的情誼,隻是爲了不再讓蘇涼傷心,他才選擇了與荊霜保持着距離,既然荊霜可能面臨的危險是因他而起,他無法做到安坐彭城,等項羽去把荊霜接回來。
這一次蘇涼沒有因爲穆晨要去接荊霜來到彭城而吃醋,她目送穆晨上了馬車,才在侍女的攙扶下跟虞姬回到宅子裏。
他這次确實是去救一個和蘇涼争奪夫君的女人,但那個女人曾經挺身力戰韓風等人,在受了重傷後還不顧傷痛四處尋找穆晨,把蘇涼被孟玉擄走的消息及時傳遞給了他,才使得她在沒有被折磨死之前重新見到了他。
雖然蘇涼很清楚,荊霜做這些是爲了穆晨而不是爲了她,可她在心底還是對荊霜充滿了感激。若不是荊霜,恐怕她現在已經死在了孟玉的地牢裏。
穆晨去接荊霜,蘇涼是支持的,至少不是反對的。她愛的就是這樣有膽識、敢擔當的男人。若不是對穆晨的愛太深,深到她無法承受與别的女人分享,在這一次之後,她一定會答應讓穆晨娶了荊霜。
項羽把他麾下的五員大将留在了彭城,他也沒有帶太多兵馬,隻帶了十多名随行的兵卒,原本他是連兵都不想帶,可穆晨的肩胛被刺透,拎不得馬缰,隻能坐在馬車裏,這十多名兵卒便成了穆晨的車夫兼衛士。
穆晨斜靠在馬車裏,肩頭的傷已經不是很痛,傷口結了疤,有些癢,他很像撓撓,可想到郎中在給他留下刀傷藥時千叮萬囑讓他千萬不要把疤揭掉,他就沒敢動手去碰,他可不想因爲一時忍不住癢而讓傷口再多折磨他一些時日。
這次穆晨也沒有帶其他人來,雖然趙拓和孔旭百般懇求,他最終還是沒有同意他們跟過來。吳宥和周闖他們成了保護莊嘉的衛士,有這三個人在,孟秋應該也不會對莊嘉突下殺手。
孟秋殺了雙龍山八十九口,若是讓趙拓和孔旭跟過來,恐怕孟秋剛一出現,他二人就會不要命的沖上去。
穆晨和孟玉交過手,他知道在劍術上,他和孟玉隻在伯仲之間,上次僥幸赢了,也是拼着一股狠勁。可孟秋與孟玉不同,孟玉隻是他的孫子便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孟秋必然是比孟玉要強上許多。
項羽騎着馬和穆晨的馬車并排走着,他的臉色很凝重,征戰沙場,他從未畏懼過,甚至可以說從未認真過,可這一次,他認真了,是因爲這次與他對敵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在民間被神化了的“魔眼劍神”孟秋。
“什麽人?”十多人快要接近夜莺堡的時候,六七個手持闆斧的武士從路邊蹿了出來,領頭的武士橫着闆斧厲聲問道。
“你們怎麽在這裏?”見到這些武士,項羽皺了皺眉頭,催馬迎了上去。
幾名武士一見走過來的是項羽,頓時愣住了,他們得到的消息确實是說項羽會來這裏,卻沒想到他竟然隻帶了這麽幾個人來。
武士們連忙跪下,低着頭畢恭畢敬的答道:“項将軍容禀,我等奉項蓉将軍命令,在此截殺孟秋,沒想到卻沖撞了将軍,還望将軍恕罪!”
“什麽時候項蓉那丫頭成将軍了?”項羽皺着眉頭,對幾名武士說道:“你們起來吧,項蓉那丫頭不懂事,你們這些一直跟着他的人難道也不懂事?這次我們要對付的不是别人,而是孟秋,你們認爲可以在不付出相當代價的情況下能夠對付的了他嗎?”
武士低着頭不敢回話,項羽也不再跟他們多說,轉回頭對身後的軍士喊道:“加快速度,我們要盡早趕到夜莺堡。”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這可苦了坐在馬車裏的穆晨,木質的輪子在路面上飛快的滾動,隻要遇見一小塊坑窪不平的地方,整個車廂便會猛烈的颠簸。
“丫的,等哥傷好了,一定要做出能打氣的輪胎,這輪子,太他妹的折騰人了!”穆晨在馬車裏被颠的來回翻滾,險些把他的苦膽都給颠了出來。
終于熬到了夜莺堡,馬車停下之後,暈頭轉向的穆晨這才松了口氣。他靠在馬車的車廂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強行抑制着心内那惡心想吐的沖動。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車廂外傳來了項羽惱怒的叱問聲。
“我怎麽不能來?”回應項羽的是個女人的聲音,穆晨一聽就聽出是項蓉,也隻有項蓉才敢這麽頂撞項羽。
“胡鬧!”這一次項羽沒像以往那樣縱容項蓉,而是瞪着眼睛呵斥道:“你知不知道這次要對穆将軍不利的是什麽人?如果你不知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這次和穆将軍結仇的是孟秋!”
項蓉仰着臉,反瞪着比她高一頭的項羽:“我知道,那又怎麽樣?難道他真的能神到以一人之力迎戰我的五百力士?别說是什麽孟秋,就算是蓋聶,有這五百人在,我也能抽了他的筋送給大哥做束腰!”
“你……”項羽被項蓉氣的不知說什麽好,手指着項蓉的鼻子抖了好半天,才吼出了一嗓子:“你馬上給我回去!别在這裏搗亂!”
項蓉聳了聳鼻子,撇撇嘴,她看出項羽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心中也是有幾分畏懼,嘟囔着說道:“走就走,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她在說過話之後并沒有馬上帶着她的人離開,而是走向穆晨乘坐的馬車,打開車門,把靠坐在車廂壁上的穆晨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撇撇嘴說道:“原來穆将軍隻是傷了肩膀,我昨日聽說你走路都要人攙着,還以爲是被人傷了多重要的地方呢!”
穆晨滿頭黑線的瞪了項蓉一眼,反唇相譏道:“項姑娘知道的挺多,不清楚内幕的還會以爲是已經成了親的婦人呢!莫非我被傷了那裏,對項姑娘好處多多?”
“你……”項蓉被穆晨的一番搶白氣的俏臉通紅,一隻纖纖玉手顫巍巍的指着穆晨,半天沒說出話來。
穆晨見項蓉被氣的渾身發抖,也知道自己剛才說話是有些過了,連忙掙紮着坐直對項蓉抱了抱拳賠禮道:“在下剛才唐突了,項姑娘莫怪,項姑娘爲何會在這裏?”
“哼!”項蓉嬌俏的鼻子一聳,輕輕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兩名士兵攙扶着穆晨下了馬車,下了車之後,他走到項羽身旁,指着項蓉的背影問道:“大哥,項姑娘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