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宥當時想的很簡單,士兵們在把孟玉往甕裏塞的時候,他的四肢擠住了甕口,大甕裝不下,吳宥站在一旁看的直着急,才出了個主意,讓士兵把孟玉的四肢砍掉,修平整了,再往裏塞,果然在砍了孟玉的四肢之後,一下子士兵們就把他塞進了甕裏。
吳宥無心做出的一件事,在穆晨看來,卻是幫他狠狠的出了口惡氣,他當時太過憤怒,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去思考如何殘虐孟玉,隻是想到要用鹽水把渾身傷痕的孟玉泡起來,卻沒想道要把他做成人棍塞進鹽水裏泡着。
看了吳宥一眼後,穆晨轉過頭面對項羽:“至于孟秋,我不知道,他飄忽不定,我甚至不知道他長的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和他牽扯上的過節,更不知道他爲什麽要對我們雙龍山的人下手。”
項羽皺着眉頭沒有說話,他在思考着該如何處置這件事,他是聽說過孟秋的,在項羽的印象裏,跟他說過孟秋的人是說孟秋劍術出神入化,世上恐怕除了蓋聶,再沒有一個劍客能在其手下走上二十招。
其實項羽早就有心會會孟秋和蓋聶,他不認爲天下間還會有比他更強大的人,戰場上他已經做到了威震八方,卻還從來沒有和劍客一對一的比拼過,對孟秋,他有着很濃的興趣。
更何況這一次孟秋殺了穆晨親近的人,穆晨是他的兄弟,項羽不能眼看着孟秋逍遙在世上,況且穆晨也殺了他的孫子,恐怕隻要孟秋多活一天,穆晨就會多一分危險,項羽認爲孟秋已經是個非殺不可的人物。
“壞了!”當一群人走到項羽宅院門外的時候,穆晨突然驚叫一聲,連忙轉過身對項羽說道:“我忘記了荊霜,我們殺了孟玉之後,她要留在夜莺堡,我竟然同意了,孟秋一定會到那裏去爲孟玉報仇,荊霜有危險!”
“啊?”跟在項羽身後的所有人被穆晨一番話驚的一愣,每個人的眼睛都看向項羽,趙拓和孔旭甚至已經将手按在腰間挂着的佩劍上,好似隻等項羽點一點頭,他們便會沖向夜莺堡,等孟秋到時與他拼死一戰。
項羽的身子也是微微一震,凝眉盯着穆晨,但他說出的話卻不是該如何去援救,而是在問有關于荊霜的身份:“荊霜又是誰?難不成又是你的紅粉知己?”
穆晨很想告訴項羽他和荊霜之間是純潔的,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荊霜已經不再是他的紅粉知己那麽簡單了,他曾經答應過荊霜要娶她,雖然那是在他還沒有真正确定蘇涼就是他最愛的女人前,但他畢竟是承諾過了。
看到穆晨爲難的樣子,項羽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歎了口氣對他說道:“兄弟,有些事我也不好多說你什麽,隻想告訴你,做人,一定要專心才行!”
項羽府中的仆役們已經準備好了爲穆晨接風的酒筵,當大家端起酒杯時,整個大廳裏圍坐的人都沒有說話,每個人都知道穆晨這次在外面是吃盡了苦頭,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
範增環視了一圈圍坐在大廳裏的将軍們,當他看到穆晨的身後除了趙拓和孔旭,又多了三名剽悍的武将時,不禁皺了皺眉頭。
“穆将軍,你還未給我們介紹這三位……”範增話是對穆晨說的,但他的眼睛卻盯着周闖等人。
“這三位是我在路上遇見的好兄弟,這次也多虧了他們幫襯,才能這麽順利的擒殺孟玉。”穆晨臉色蒼白,但他還是勉強對範增笑了一笑。
穆晨很清楚範增一直對他存在着忌諱,但他卻不會因爲這個而對範增産生厭惡,範增一心爲了項羽,世人皆知,穆晨這個略微知道一些楚漢曆史的人當然更是清楚範增對項羽是種什麽樣的感情,當像他這樣可能對項羽産生威脅的人出現後,範增多一些警惕也是情有可原。
“呵呵,穆将軍果然是魅力無窮啊!”範增古怪的對穆晨笑了笑,話中有刺的說道:“隻要将軍出去轉一圈,就能收回如此多的虎狼之士,在老夫看來,不出三年,恐怕天下英勇無出将軍之右者!”
穆晨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對範增說道:“亞父,都說你老人家智慧過人,可爲何偏偏看不出我穆晨的一片心呢?”
範增逼視着穆晨,但他卻沒有再說話,他想要聽聽穆晨接下來會說什麽,範增很清楚,想要看透一個人的内心,就要想辦法讓他多說話,言多必失,既然現在穆晨願意說,範增也就願意聽。
“我與大哥第一次相見,是在城陽城内,我受了重傷,而大哥當時就在我身邊。”穆晨見範增沒有說話,他開始娓娓叙述起和項羽相識的過程:“想必大家都知道,當時我是投在沛公麾下,我受了重傷,命懸一線,沛公沒有來看我,反倒是大哥陪在我身邊,當時我心中的滋味恐怕是你們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
“此後大哥又視我爲親兄弟,處處幫襯,還教會了我一套足以橫掃千軍的槍法,大哥對我有情有義,我又怎能對不起大哥?”穆晨突然站了起來,高舉起酒杯朝項羽躬身一拜:“大哥在上,穆晨今日對天起誓,今生追随大哥,絕不背棄,若違誓言,定然死無全屍、永做孤魂野鬼無法進入輪回!”
說完話,他猛的一仰脖子,将杯子裏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兄弟,你這是何必!”項羽欠了欠身,擡手對穆晨虛按了幾下:“快坐下,快坐下,我項羽從未懷疑過你,你又何必發如此重誓!”
穆晨的舉動讓範增也感到很無趣,這個時代的人很注重誓言,很少有人會信口雌黃的發誓,即便是市井中的少年,也不會爲了讓别人相信他而輕易對天發誓。
“穆将軍多慮了!”範增尴尬的笑了笑,連忙站起身給穆晨作了個揖:“老夫隻是認爲将軍英雄蓋世,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并無懷疑将軍之意,還望将軍莫想太多。”
穆晨見範增給他賠禮,連忙回了個禮說道:“亞父身爲長者,如此卻是折煞小子了,亞父請坐,我隻是想讓大家明白,我穆晨此生是跟定大哥了,誰要是想與大哥爲敵,首先要問問我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穆晨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英布,英布見他看自己,猛的一拍桌案站了起來,沖穆晨瞪眼說道:“穆将軍,你有什麽話想說便說,看我做甚?”
在曆史書上,穆晨看到過将來英布與劉邦聯合攻擊項羽的内容,但他知道,此時并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即便他說了出來,在坐的也不會有人相信,于是連忙陪着笑給英布賠禮道:“英将軍,在下并不是特意看你,隻是說話時我總不能閉上眼睛不是?”
“哼!”見穆晨賠禮,英布也不好發作,冷哼了一聲,憤然的一甩袍子坐了下去。
原本這場酒筵就是在穆晨情緒十分低落時舉辦的,如今又加上範增和英布在裏面攪局,雖然最終酒筵是安穩的結束了,可參加的人在離開的時候都感到心頭像壓了什麽似地有些堵的慌。
莊嘉由于傷重未愈,早被人送了回去,他并沒有參加酒筵,穆晨也沒有把他要回夜莺堡的事告訴莊嘉,并不是他已經不相信莊嘉,而是他覺得莊嘉的傷還沒有好,讓他考慮太多,會對他養傷不利。
酒筵結束後,項羽命人前去爲蘇涼請來了彭城最好的郎中,這位郎中須發皆白,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因爲是項羽邀請,雖然已是夜間,郎中還是毫不推辭的來到了項羽的住所,在仔細的爲蘇涼把過脈之後,他略帶欣慰的對焦急的等待在一旁的穆晨和項羽、虞姬說道:“穆夫人的傷着實很重,鋼針穿透了鎖骨,而且并不是隻穿透一次,如果夫人不練武的話,倒是沒有什麽影響,若是練武,恐怕以後……”
“除了不能練武,還會不會有什麽其他的後遺症?”穆晨坐到蘇涼身旁,輕輕的把她攬在懷裏,蘇涼則将頭靠在他的胸口,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那就沒什麽了,抓幾味藥,每日吃上一劑,好好休養十數日,夫人也就能行動如常了,隻是她的鎖骨受了很嚴重的傷,天陰下雨恐怕要受點罪了,平日裏不要搬動過重的東西,那就絕無大礙了。”郎中的話讓穆晨松了口氣,卻在蘇涼的心頭壓上了一塊重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