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天真的以爲一個女人會因爲對婚姻的不滿而和她輕易遠走天涯。
遠遠的,蘇涼家傳出嘈雜的喧鬧聲,在她家的院子裏亮起了一片火把,甚至還有人敲起銅鑼大喊抓賊。
一邊鬧騰的熱鬧,與之相反的,是村子裏其他人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熱鬧,每家都緊閉着門戶,對于村人的冷漠,穆晨早在剛穿越過來時,在荥陽郊外的村子裏就領教過。
奇怪的是蘇涼家雖然鑼敲的震天響,“抓賊”的喊聲也此起彼伏,可穆晨等了半天,竟沒見有一個人追出門來。
他回過頭看了看蘇涼家的院牆,搖頭笑了笑,自從穿越過來之後,他就沒見過真正有勇氣和惡勢力對抗的平民,他真有些想不通陳勝在大澤鄉是怎麽撺掇起那九百個農民造的反。
深秋的夜風吹在身上很涼,穆晨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冷戰,從辘辘上滑了下來。
身穿着秦朝的服飾,背後卻背個現代的背包,穆晨總覺得這種裝扮有點不倫不類,但他的背包裏裝着很多實用而且在這個時代一旦損壞或丢失就再也無法找到替代品的裝備。
回到泥蛋家時,泥蛋和小石頭坐在床上,泥蛋娘躲在門後偷聽着蘇涼家傳出的喧鬧聲。
穆晨一推門,門闆“砰”的一下撞在了泥蛋娘的額頭上。泥蛋娘“哎呦”一聲捂着額頭蹲在了地上。
這一下好像撞的滿重,泥蛋娘蹲在地上半天也沒站起來。
穆晨推門時哪想的到門後還站着個人,等到門口發出一聲尖叫,他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有埋伏!”
在泥蛋娘發出驚叫的同時,穆晨縱步跨進房内,房内很黑,他看不清眼前是什麽人,伸出手朝着黑暗中抓了一把,想要揪住躲在門後的人,卻一把抓了個空,向前踉跄兩步,正想控制住步伐站直身子,不防腳下被一個軟軟的東西一絆,一個沒站穩,向前撲了過去。
“哎呀”,這一聲比剛才那聲叫的更凄慘,泥蛋娘整個人被穆晨壓在了身下。穆晨一米七八的塊頭,一百四五十斤的重量全壓在長期處于饑餓狀态、骨瘦如柴的泥蛋娘身上,泥蛋娘哪裏能承受的住?被壓在下面直叫喚。
穆晨雙手撐着地面,兩條腿彎曲起來想要跪在地面上爬起來。巧的是,他的腿正好壓在泥蛋娘的腿上,而且并不是正正的壓在上面,是壓在泥蛋娘大腿内側的肉上。
膝蓋壓在一溜肉皮上,要比用手掐更疼。泥蛋娘頓時慘叫起來,把坐在床上的泥蛋和小石頭吓的相互擁着,渾身瑟瑟發抖,驚恐的瞪着門口。
他們能看到的,隻是一個黑影把他們的娘壓在身下,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出壓着泥蛋娘的是誰。
“大嫂,怎麽是你?”穆晨爬起身後,才顧得低頭去看身下壓着的是什麽人,當他看清自己壓着的竟然是泥蛋娘時,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穆晨起身之後,泥蛋娘頓時感到壓在身上的重量一輕,渾身一陣輕松,咧着嘴哼唧着坐了起來。坐起後,兩隻手還不停的揉搓着大腿内側被穆晨壓疼了的地方。
“公子半夜三更出門去做什麽?”等到腿上疼痛感消退一些之後,泥蛋娘才想起穆晨半夜出門的事,仰頭看着黑暗中的穆晨問道。
“呃!”穆晨怔了一怔,眼珠一轉解釋道:“我是聽見外面喊抓賊,跑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哦!”泥蛋娘揉着腿爬了起來,不無後怕的說道:“以後再有這種事,公子千萬不要出門,萬一賊人人多勢衆,公子哪裏抵擋的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對得起你的家人?”
“嗯!”穆晨點了點頭:“以後我不會這麽做了,大嫂放心吧。”
說着話,他回到地鋪旁開始脫起衣服:“現在天色還早,我有些累了,大嫂也安歇了吧。”
泥蛋娘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土,沒再說什麽,轉身回了床上,抱着泥蛋和小石頭躺下睡了。
穆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麽自己會這麽關心蘇涼,他和蘇涼僅僅隻見過一次,加上今天才隻算見了兩次,居然會産生要帶着她遠走天涯的想法。他感到自己總是無法放下那個一身素衣,純潔的像朵栀子花般的女人。
穆晨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
或許是發現并沒有少什麽,蘇涼家裏也沒再傳出喧鬧聲。
他伸了伸懶腰,從地鋪上爬了起來。
他站在小石頭家的門口,小石頭和泥蛋趕着羊,從他身旁經過,兩個孩子看到他的時候還沖他做了做鬼臉。
穆晨笑着對兩個孩子招了招手。和這一家三口雖然隻是在一起住了兩天,但他感到自己已經漸漸融入了這個樸實的家庭。他甚至有些想留下來的沖動,可他很清楚,他必須離開,他還要去尋找劉邦參加起義大軍,帶着軍隊殺進鹹陽,把秦二世從皇宮裏揪出來千刀萬剮。
泥蛋娘端着一個大大的木盆從不遠處的一戶人家走了出來,見穆晨站在門外,對他憨憨的笑了笑:“公子起床了!我正要把家裏衣服拿到河邊漿洗,公子有衣服要洗的話也拿來吧。”
“不用了,不用了。”穆晨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長袍,這兩天他是兩件長袍換着穿,所以也不算多髒,連連擺手說道。
“那等公子需要漿洗衣服的時候再告訴我吧,我先去河邊了!我家盆壞了,過會用完還要趕緊給六嬸送回去。”泥蛋娘對穆晨點了點頭,進到屋裏把幾件她和兩個孩子的髒衣服丢到盆裏向村外走去。
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家在出門的時候房間都不上鎖,穆晨以前在學習秦朝曆史時看到夜不閉戶四個字的時候很是羨慕秦朝的治安狀況。真到了這裏,才明白爲什麽老百姓都不上鎖,他們家裏根本沒有任何值得人偷的東西,全部家當或許還值不了一把鎖的價錢,鎖不鎖門根本就不重要。
把門輕輕掩上,穆晨信步在村内閑逛。
遠遠的,村外揚起一片煙塵,十多匹健馬向村子奔來。穆晨心頭一緊,連忙跑回泥蛋家,取出手槍和長劍奔了出來。
那十多匹馬是從昌邑方向過來,很可能是追捕他的人,穆晨可不想自己被人圍住的時候手裏連件自保的武器都沒有。
他站在村子中央,手裏拎着長劍,面色陰翳的看着離村子越來越近的十多個騎士。
奇怪的是,那十多個騎士進了村子,隻是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手持長劍、一身純黑錦袍的穆晨,卻沒有上前捉拿他,而是徑直向蘇涼家奔去。
“蘇員外,蘇員外!”到了蘇涼家門外,十多名騎士翻身下了馬,領頭的騎士拉起朱紅大門上的銅環,用力的敲着。
沒一會兒,一個家奴打開了門,探出頭朝外看了看,當他看清門外的騎士時,連忙把門打開:“我家老爺在内堂等着,幾位請進!”
穆晨覺得這十多名騎士來的蹊跷,但如今是白天,又不好翻牆進入蘇涼家,他隻得在蘇涼家對門的位置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等那幾個騎士出來再說。
騎士進去之後,沒過多久,蘇涼家大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人從裏面探出腦袋向外張望了兩下,見門外沒其他人,那人才側身走了出來。
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翠。
穆晨一見小翠,連忙站了起來沖她直招手:“小翠,小翠。”
小翠循着喊聲向對面一看,見向她招手的是穆晨,臉上不由自主的閃過一抹驚慌,但更多的卻是欣喜。
她回頭向身後的大門看了看,見沒人出來,才對穆晨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這裏說話。
穆晨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一間民房後面。這個時辰,村裏人幾乎都在外勞作,村子裏除了蘇涼家,幾乎沒有其他人。
“公子,快想辦法救救我家小姐吧!”小翠跟着穆晨到了這間民房後面,一見穆晨連忙抓着他的胳膊左右亂晃,已經是急的忘了禮儀:“我出來正是要找公子,剛才還在犯愁到哪裏找,沒想到一出門就見到了。”
“嗯!”穆晨點了點頭:“我剛才看見有十多人騎着馬進村,又見了他們進了蘇小姐家,正在揣測發生了什麽,你就出來了。你家小姐怎麽了?看你慌張的樣子,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我剛才在廳内聽老爺和來的人說明天一早那田公子要來迎娶我家小姐,回房後告訴了小姐。小姐聽說之後十分低落。我很難受,卻又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夠幫到小姐,隻有出來找公子,看公子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幫幫我家小姐?”小翠舔了舔嘴唇,顯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内心十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