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噗嗵噗嗵”的亂跳,對昌邑城裏軍隊的效率也開始刮目相看。才剛出了城一個多時辰,城裏的追兵竟然就追到了這,可見他們并不是很蠢。
沒過多久,一隊十幾人的騎士策馬奔了過去,馬蹄過處,揚起一股股煙塵。
穆晨見追兵人數不多,才放了些心。十幾人,他還有信心對付,至少在手槍還有子彈的情況下,對付十幾個人應該算不上什麽大事。
等到那隊騎兵走遠,穆晨才從草叢裏爬了起來,從新回到路上。
騎士們奔過時馬蹄揚起的煙塵還沒有散盡,穆晨把手放在鼻子前擺了擺,把飛揚在面前的煙塵扇開一些,搖頭苦笑了一下,心裏念叨着:“小說看過不少,别人穿越可以吃香喝辣,我他媽也穿越了,不僅沒過上幾天好日子,還被人像過街老鼠一樣追着打,人和人的命運咋就差距這麽大呢?”
直到夜色深沉,穆晨見确實無處投宿,才在路邊找了片草叢睡下。
好在如今已經是深秋,半黃不枯的草叢中,蛇蟲鼠蟻也不像夏天那樣活動頻繁。除了感覺有些冷,他這一覺睡的倒也安穩。
直到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穆晨才從睡夢中醒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當手掌拍在衣服上時,他突然想起這件衣服是秦娘和李妞爲他縫制的,如果穿破了,以後再想找一件同樣的,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想到這裏,他連忙從背包裏拿出那件白色的絲制長袍,把身上這件衣服換下。
裏面的内衣還是軍隊配發的,而且是夏天的服裝。冷冷的秋風吹在身上,他感到有些涼,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忙把長袍套在身上。
幾隻麻雀相互追逐着從穆晨的身旁飛過,這是他在沒穿越前見過次數最多的鳥,看着那幾個漸漸遠去的小小身影,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一絲親切的感覺。
白天的路要比夜間好走了許多,穆晨加快了些腳步,他不想再在野地裏露宿一晚,最不濟也該找個沒了人煙的村子,找間有幾條茅草遮擋着房頂的小屋。
不知不覺中,穆晨已經走出了十多裏路,遠遠的,他看到一個小村,小村裏竟然還有房屋升起袅袅的炊煙,那是一個還有人居住的村子。
見到村落,而且還是有人居住的村落,穆晨激動起來。他在離開過去生活的村子後,一直沒有見過還有人煙的村子,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被他見到了。
村口,兩個孩子趕着一隻羊,見一個穿着錦衣的青年走近村子,他們有些慌張,一個稍大些的孩子在愣了一會後連滾帶爬尖叫着跑回了村子。另一個小一點的孩子傻愣愣的站在那裏,羊已經跑出好遠,他也沒顧上趕回來。
“他怎麽吓成那樣?”穆晨走近小孩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小孩子渾身篩糠般的發着抖,仰起臉看着穆晨,在他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裏,穆晨看到的并不是兒童應該有的天真和無邪,在這孩童眼睛裏,他所看到更多的,竟然是無助和恐懼。
“孩子,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穆晨蹲下身子,把背包取了下來,從裏面摸出一個窩頭,這還是高歌爲他準備的幹糧,高歌爲他準備了不少,路走的不遠,背包裏裝着這麽多幹糧,穆晨還真有些嫌重。
小孩子見到窩頭的時候眼睛瞪的溜圓,他吞了吞口水,手擡了擡,想要去接窩頭,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張着大眼睛望着臉上堆着微笑的穆晨。
“想吃嗎?吃吧,我還有很多呢。”穆晨拉過小孩子的手,把窩頭塞進了他的手裏:“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嗎?剛才那個孩子怎麽見了我就跑?”
小孩子接過窩頭,放在嘴上啃了一小口,或許是覺得很好吃,他又接着啃上了兩大口。
“慢點,慢點,别噎着!”穆晨拍了拍孩子的後背,然後站起身向村子裏張望了一眼。
村子裏靜悄悄的,那個稍大點的孩子跑了回去,穆晨原本以爲很快會有人跑出來,沒想到,過了這半天,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你能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嗎?”穆晨低下頭,溫暖的大手按在孩子的頭頂上,語調溫柔的問道。
“蘇家莊。”小孩子一邊啃着窩頭一邊答道。
“哦。”穆晨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道:“你在這裏放羊是嗎?怎麽就一隻羊啊?”
“都被搶走了!”小孩子頭也不擡的答道,與穆晨的問話相比,對他來說,窩頭或許更具有吸引力一些。
穆晨點了點頭,在亂世裏,如果有一群羊,不被來往的軍隊搶走,那才是怪事,這個小孩子還有一隻羊放,隻能說明以前經過這裏的軍隊良心發現,還給這村子裏留了一隻羊。
小孩子繼續啃着他的窩頭,穆晨沒有再管他,從小孩子身邊走過,徑直向村子走去。
這個村子和以往他見過的任何村子都不一樣,在一圈低矮的土坯房的環繞下,村子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座雕龍畫鳳的大宅子。從外面看去,這座宅子規模并不是很大,加上院落占地也不過一兩畝的樣子,但對于小村裏的村民來說,那裏卻是如同天堂般的所在。
走近宅子,穆晨聽到牆内傳來陣陣古琴聲,一個女子圓潤如叮咚清泉的聲音從莊園内傳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甯不嗣?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甯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一首《子矜》在女子甜潤的歌喉下被唱的婉若仙音,穆晨一時之間聽的有些癡了。
穆晨的嗓音也非常好,但他隻會一些流行歌曲,上學的時候語文成績并不是很好,很多古詩詞根本背不下來。
有心想要和牆内的女聲對上幾句,卻想不到合适的歌,他會的那些歌都是些把情啊愛的描述的相當露骨的通俗歌曲,撓了撓頭,在牆外轉了幾圈,突然腦中蹦出的一首宋詞使他眼前一亮。
“丫的,哥太有才了!”想到這首宋詞,穆晨猛的一拍大腿,興奮的叫了出來。
太激動,沒有把握好力度,他這一巴掌拍的可不輕,拍下去過後把他自己給拍的咧着嘴直吸涼氣。
一隻手飛快的在被打疼了的大腿上搓了搓,穆晨清了清嗓子,站在宅子外,搖頭晃腦的念了起來:“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一整首詞念完後,穆晨兀自在那搖頭晃腦,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品咂詞裏滋味,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心裏想着的是牆内的美女在聽了這首詞之後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在穆晨念完這首蘇轼的《蝶戀花》後,圍牆内果然靜了下來,剛才還在丁丁做響的琴聲,此時也停了下來。
他把耳朵貼在牆上,想要聽聽院子裏有沒有什麽響動,聽了一會,他有些失望了,園子裏靜極了,甚至連麻雀吱吱喳喳的叫聲都聽不到。
“公子,公子!”穆晨專注的聽着牆内的聲音,卻沒想到身後早已站了一個人。
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子站在穆晨身後,看見穆晨做賊般的樣子,她可能是覺得很可笑,掩着嘴輕輕笑了笑。
雖然穆晨的樣子讓她覺得很好玩,但作爲一個丫鬟,她卻不敢耽誤了主子的正事,站在穆晨身後輕輕喚了兩聲。
穆晨聽牆内的動靜聽的太過投入,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站了一個人。丫鬟這兩聲喚的又很輕,他依然把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聆聽着院子内的動靜。
“公子!”見穆晨根本沒聽見自己說話,丫鬟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拍把穆晨吓了一跳,猛的轉回身,“噌”的一下抽出長劍,劍尖抵在丫鬟的咽喉上。
丫鬟原本隻是想引起穆晨的注意,哪裏想到等着她的竟然是一柄寶劍。在劍尖指上她咽喉時,她兩腿一軟,吓的“噗嗵”一聲癱坐在地上。
“你是什麽人?”當穆晨看清拍他的是一個仆役模樣的年輕姑娘後,緊張的心情才緩和了一些,把長劍插會劍鞘,但他依然保持着警覺,如果對方是個像荊霜一樣的女殺手,他的放松會随時要了他的命。
“我家……我家小姐請公子進府一叙。”丫鬟見穆晨收起長劍,被吓的“砰砰”亂跳的心才平複了一些,但剛才穆晨的動作實在太吓人了,她在回答穆晨問話時還有些結巴。
穆晨心内偷偷樂開了花,但他卻把表情控制的很嚴肅:“既然小姐相請,還煩勞大姐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