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倒是不怕。”穆晨從背包裏拎出另一件白色的絲制衣服:“我當時買了兩件,換上這件白色的好了。”
高歌搖了搖頭:“這件不行,如果不想被人懷疑,你最好穿件麻布制成的衣衫,錦衣者輕易不會去穿麻衣,而且麻衣在集市中無法購買,追捕你的齊軍現在注意力應該集中在穿錦衣的人身上,如果你穿着麻衣出城,成功的可能要大些。可惜你我身量差距太大,否則我的衣衫倒是可以借你一套。”
“哦!”穆晨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我這裏還有一件。”說着話,他把過去秦娘和李妞爲他共同縫制的那件衣服拿了出來。
這件衣服制成之後沒多久,縫制它的兩個人就永遠的香消玉隕了,如果不是爲了能夠順利逃出城去,穆晨絕對舍不得拿出來穿。
高歌爲穆晨簡單備了些飯菜,又給他準備了些幹糧,隻等到了傍晚城門處守衛相對松懈,光線比較昏暗時讓他拿着令牌出城。
太陽西垂,漸漸落入西邊的地平線下,血紅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一絲絲清涼的晚風搖曳着路旁的小樹,像是想要告訴人們秋天的夜晚很快就要來臨。
穆晨把背包整理了一下,四顆手雷沒再放進包裏,而是揣在了懷裏。手槍裏還有八顆子彈,等到這八顆子彈打完,他将徹底與手槍告别。
高歌和他打了個賭,高歌賭他将來必定會做上将軍,甚至可以成爲一方枭雄。
穆晨不敢相信,或許是出于懷疑,又或許是出于一種期待,他和高歌打了個賭,如果将來他成了一方枭雄,高歌将成爲輔佐他的謀士,但他必須要以師禮待之。如果穆晨在三年内依然一事無成,高歌會爲他提供一個安穩避過亂世的場所。
在這件事上,穆晨怎麽算,怎麽都覺得是自己劃算。功成名就,他會得到一個謀士,雖然要自己委身以師禮待之,但認一個鬼谷弟子做師傅并不丢人;若是什麽成就都沒有,他又能安穩的度過亂世,不必擔心暴屍荒野。
當天空的晚霞漸漸退去,天色微微暗下來時,穆晨離開了高歌家。
手裏有這塊能夠随意出入城池的令牌,穆晨并不擔心守門的軍士會爲難他。
爲了安全起見,他并沒有立刻走出去,而是躲在先前他躲的那間民房後,探出頭,偷偷的觀察城門處的守軍。
或許是知道城門戒嚴,百姓都不願去招惹是非,守衛城門的軍士看守了一天,也沒見幾個人要出城。這會他們正三三兩兩懶洋洋的靠在牆上相互海闊天空的吹着牛。
穆晨觀察了半天,沒發現有什麽異樣,裝模做樣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從牆後走了出來,徑直向城門走了過去。
“站住!什麽人?”幾個士兵很快發現了正向城門走的穆晨,其中一人連忙站了出來伸出手遠遠的對穆晨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穆晨沒有理那個士兵,手裏捏着令牌,依然向城門走去。
幾個士兵見穆晨沒有停下,頓時緊張起來,“唰”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佩劍,緊張的瞪着穆晨。
“我是田榮将軍的友人,臨時趕上有要事須出門辦理,給幾位軍爺添麻煩了!”走近這幾個士兵之後,穆晨把手中令牌向他們亮了亮。
領頭的軍士從穆晨手裏接過令牌,拿在手裏看了看,回過頭對其他士兵說道:“确實是田将軍的令牌,你們去打開城門,讓他出去吧。”
三四個士兵轉身跑到城門口,動手拉開門後巨大的木闩。
“你們幹什麽的?”幾個士兵剛把城門後面的木闩拉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帶着六七個士兵向這邊走了過來。那軍官一見士兵在開城門,連忙出聲制止。
“百夫長。”站在穆晨對面領頭的士兵一見軍官過來,連忙跑了過去,把穆晨給他的令牌遞到軍官面前:“他是田将軍的朋友,這會要出門去辦事,有令牌在此,所以小的就擅做主張讓人去開門了。”
軍官點了點頭,并沒有去接士兵遞過去的令牌,帶着人徑直走向穆晨:“你是田将軍的朋友?這麽晚了,出城去做什麽?”
“今日早間我胞弟出城到現在也沒見回來,我兄弟二人父母早亡,如今兵荒馬亂,他一個未完全長成人的孩子在外面實在有些不放心,眼見天色漸暗,擔心他在外面出了什麽變故,因此要出城尋找,還望将軍行個方便!”穆晨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部表情很是凄苦,讓人看了以後不由的多出幾分想要相信的感覺。
“你家兄弟多大年歲?”軍官并沒有馬上命令士兵把城門打開,而是疑惑的把穆晨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年方十七,還望将軍允我出城尋找。”穆晨對軍官抱拳施了一禮,态度很是恭謹。
軍官雖然心裏疑惑,卻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又來來回回的把穆晨打量了好幾遍,才回了一禮:“在下隻是例行軍務,誤了先生出城尋找胞弟,還請先生見諒!”
跟穆晨客套過之後,軍官又轉過身對拿了穆晨令牌的士兵說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開門,讓先生出去!”
“将軍,那個……令牌!”士兵應了一聲,正要帶人去把城門打開,穆晨連忙指了指那士兵手裏的令牌對軍官說道。
“哦!”瞧我這腦子,軍官一拍額頭,對拿着令牌的士兵說道:“把令牌還給先生再去開門。”
拿到令牌後,穆晨把它裝進懷裏,靜靜的等着一群士兵把城門打開。臨出城時,他又對軍官拱手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大人,剛才我還真差點把令牌忘了給他。”先前拿了穆晨令牌的兵士站在百夫長身後,看着穆晨離去的背影說道。
“呵呵,原來你是真的忘了給啊?”百夫長呵呵一笑:“我還正在納悶你怎麽突然變的這麽聰明,知道配合我了呢。”
“難道大人是故意讓我不馬上還他令牌?”軍士滿臉的不解。
“你個笨蛋,虧你還跟了我這麽久,如果他真的是想要出城找人,必然還要回來,隻要還回昌邑,那塊令牌對他就還有很大的用處。如果他隻是想逃出去,心内必然慌張,哪裏還顧的着令牌?如果剛才他不找我要令牌,我就要考慮把他抓起來,好好拷問令牌是從哪裏弄來的了。”
穆晨出了昌邑一時之間有點迷茫,不知該往哪裏去才好。但昌邑城外又不能久留,城裏的軍隊随時有可能發現他出了城追趕過來,他隻得随意挑了個方向,漫無目的的向那個方向走去。
眼見天色越來越黑,穆晨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走着。前方一片漆黑,除了腳下有些泛着白色的道路和路兩旁偶而出現一片黑黢黢的樹影之外,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景緻。
這裏深秋的夜空如同水洗過一般純淨,穆晨在穿越之前從沒見過這麽純淨的夜空,他生活的時代裏天空被工業廢氣污染的很嚴重,整個天空顯得灰蒙蒙的。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穆晨突然喜歡上了躺在地上數星星。
和蓋聶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裏,他曾經也想像當初在小村裏生活時一樣,躺在地上看天空中那密密匝匝不停閃爍的星光。可那時候,樹冠卻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始終沒有機會再像和秦娘、李妞在一起時那樣享受純淨的夜空。
想到秦娘和李妞,穆晨的心突然痛了起來。兩個愛他的女人,兩個曾經把他視爲一生依靠的女人,竟然爲了讓他不被秦軍發現,讓他不會被秦軍抓了夫死在了秦軍的手裏。
離開村子這麽久,這兩個女人早已被穆晨深埋在心中,爲了生存,他不得不強壓下複仇的欲念,不得不東奔西竄。穆晨是個現實的人,他知道,憑他自己的能力,挑戰如今依然強大的秦軍無異于飛蛾撲火,他必須找個勢力依附,必須找個能夠攻進鹹陽的勢力依附,而這個勢力,非劉邦莫屬。
趕着路的穆晨正沉浸在爲秦娘和李妞複仇的幻想中,突然他的心頭一震,直覺告訴他,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有一群人向這裏奔來,而且那群人奔來的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