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格斯準将聞言,眉頭更是緊皺,他再一次确認道:“斯普拉斯上校,你過去的戰友,真的聲稱沒有收到那批新式步兵槍嗎?有沒有可能是因爲運往第一軍團第三軍的步兵槍數目不夠,你的那些戰友暫時還能領到。 飛速”
吉格斯的這個猜測也是有可能的,因爲根據蘭諾軍方不成文的規定,像是迪克式線膛步兵槍這樣新式的武器,是優先分配給最精銳或者責任重大的部隊的。比如說整個帝國最先裝備步兵槍的,便是女皇身邊的親衛軍,随後才是萊恩河戰區三大軍團中的精銳力量。
斯普拉斯上校過去所在的那支部隊,雖然也屬于第一軍團,但戰鬥力顯然并不是最精銳的,因此會輪到後來才配發步兵槍,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吉格斯清楚的記得,根據那份文件顯示,去年10月送去第一軍團第三軍的,總共隻有15000支步兵槍,按照第三軍滿編的3萬人來看,還有一半的士兵無法領到這種新式的武器,斯皮爾斯過去的那些戰友,也許正是當中不走運的一批人也說不定。
然而斯普拉斯卻十分肯定的回答道:“我那位朋友原本軍銜就比我高,如今已經是少将師長了,而且他手下的第31師,也稱得上是軍中精銳,若是第三軍真的收到了一批步兵槍,他那個師應該首先獲得使用權才對。而且我那朋友在信中寫的很清楚,第三軍至今一杆步槍也沒有分到,全軍上下已經對此頗有怨言,我想他也沒有必要在這個話題上騙我。”
斯普拉斯将此話說完之後,在場的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當中,他們二人如今都是總後勤部的高層,自然很清楚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多達15000件重要軍事物資去向不明,這可是能夠讓全體後勤部官員引咎辭職的大事。更何況這次丢失的不是普通刀劍,而是威力強大的火器,這些新式武器無論裝備給哪個國家的軍隊,都足以讓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提升數個檔次。
“此事還得我仔細調查一番,才能有定論。”
過了好一會兒,吉格斯準将這才開口沉聲說道。
斯普拉斯上校也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以他的從軍經驗,自然看得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說不定還牽扯着某個巨大的陰謀。
此刻兩人都希望一切隻是一場誤會,吉格斯準将也在心中不斷猜測着,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那15000支步兵槍的接收方并不是第一軍團第三軍,而是其它的幾支部隊。當然,任何猜測,隻需要回到總後勤部的資料室裏仔細調查一番,大概就能夠水落石出。蘭諾軍總後勤部在經曆了992年初的那次清洗之後,部門内的各種規定都被嚴格執行,貪贓枉法之人更是絕少出現。那15000支步槍究竟去了哪裏,應該會留有詳細的記錄才對。
想到這裏,吉格斯準将的心情便稍微輕松了一些,他與斯皮爾斯上校一起清點了倉庫中的這批物資之後,便匆匆返回了總後勤部。
回到總後勤部之後,吉格斯準将立刻就一個人埋頭走進了資料室,準備查閱去年10月份的物資調配記錄。而在此之前,他也沒有忘記叮囑斯皮爾斯上校在調查有結果之前,千萬不要将此事說給第三個人聽。
吉格斯雖然年紀輕輕,做事卻是頗爲沉穩慎密,否則也不可能這麽早就身居高位。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記得沒錯,那15000支步兵槍是經過現任總後勤部部長之手,運送到萊恩河戰區的。而如果這批物資真的出了什麽問題,那後勤部長肯定難脫幹系。對方若是知道吉格斯在調查此事,說不定就會利用手中的權力,橫加幹擾。
所以15000支步兵槍丢失這件事情,目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斯普拉斯上校也是經驗老道之人,他既然看出這件事非同尋常,又哪裏會四處『亂』說?很快便拍着胸脯向吉格斯準将保證,不會向第三者洩『露』半個字。
有了斯普拉斯的承諾,吉格斯準将也就放下心來,專心在資料室裏查閱文件。其實如果換作後勤部的其他人,想要在數萬份文件中查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十天半個月也是難以完成的。可是吉格斯準将記憶力本就超群,這資料室也是他以往常來的地方,什麽文件需要在哪裏查找,平時都十分上心。再加上去年10月發生的事情距離現在也不算太久遠,因此吉格斯原本以爲,要不了多久時間,自己就能夠将那批武器的去向弄清。
可是經過了一整天的查閱之後,吉格斯準将卻愕然發現,整個993年的10月,居然沒有新生産的步兵槍被送往萊恩河戰區的記錄!
這個結果讓吉格斯稍稍感到有些郁悶,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真的記錯了,那份後勤部部長親自簽署的物資調令,原本就是不存在的。畢竟吉格斯記得當時自己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時候,已經因爲連續工作而十分疲憊了,更何況那份文件他也沒有妥善保存,看過之後也就随手放在了一邊,現在要想再找出來,恐怕也有一定的難度。
如果是平常的官員,調查到了這一步,恐怕就已經放棄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說如果總後勤部部長真的把那批步兵槍給弄沒了,肯定是革職罷官,甚至還有牢獄之災。那樣的話,身爲後勤部第二把手的吉格斯準将也就有了進一步升職的機會。但是萬一這件事牽扯太廣的話,身爲後勤部第二把手的吉格斯準将同樣也可能受到牽連,仕途堪憂。
可是如今的吉格斯正值青年,也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心中有什麽疑『惑』,自然是不追查到底,絕不善罷甘休。這倒不是因爲吉格斯存心要将自己的頂頭上司拉下馬來,好讓自己上位,而是純粹的希望能夠爲國家做點事情罷了。
吉格斯是帝國國立大學的畢業生,而在那所大學當中,思想政治可是除了專業科目之外的另一個重要科目,在那些講師教授的潛移默化之下,但凡是國立大學的畢業生,都和吉格斯準将一樣,有着非同一般的愛國情『操』。
察覺到現任後勤部長可能有不利于國家的舉動,吉格斯自然不會不聞不問。
在接下來的幾日裏,吉格斯準将将去年下半年的軍用物資調配記錄,甚至國内幾家步兵槍工廠的生産記錄都仔細查閱了一番,總算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
根據吉格斯的詳細比對,993年下半年所生産的步兵槍,和最終分配到帝**全軍的步兵槍,在數目上有不小的差距,而這個差距正好是15000支!
這個數字正好和吉格斯無意中看到的那份文件相吻合,顯然并不是偶然。
而且在去年10月,的确有一支運輸隊前往萊恩河戰區,但是他們究竟運送了什麽物資,目的地又是哪裏,卻并沒有詳細的記錄。
正當吉格斯準将嗅到一絲陰謀味道的時候,在帝都法雷的另外一處地點,另一個陰謀也在逐漸的被人揭開。
理查德?貝克曼,前對外事務局高級情報分析師,因爲涉嫌出賣國家機密情報而被抓捕,現在正被收押在人口調查局的地牢中。
雖然貝克曼的态度極爲堅決,意志也非常堅定,一開始的時候甚至軟硬不吃,無論受到怎樣的威『逼』利誘,都決口不透『露』半點信息。但是人口調查局的那些審訊專家也不是白給的,十幾天不間斷的拷問下來,無論是**還是精神上的摧殘手段,都在貝克曼身上試了個遍。可憐那曾經的情報分析專家,當真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拷問犯人的最終目的是從他的口中獲取情報,因此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被拷問之人不會因爲守不住刑罰而斃命。當然,人口調查局總部的審訊專家們早就精于此道,此刻貝克曼的精神幾近崩潰,然而生命力卻依舊旺盛。
“再問你一遍,你從對外事務局中獲取的情報都交給了誰,通過什麽途徑運送出去的,你在國内還有多少同黨?”
坐在貝克曼面前的,是人口調查局的一名負責審問犯人的官員,而人口調查局長埃羅克則一言不發的站在那官員的身後。原本埃羅克是親自打算審問眼前的犯人,但是他本身也是舊傷新愈,還沒有多餘的體力去完成這項工作。
拷問罪犯的時候,刑訊之人雖然占據着主動的優勢,但整個審訊也是雙方鬥智鬥勇的過程,像貝克曼這樣難纏的犯人,一般的審訊官對上了他,恐怕還沒問出點東西,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目前這位官員自然也是審訊的老手,他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間斷地對貝克曼進行拷問,這樣的疲勞戰術也似乎也起到了效果,此刻被捆縛在受刑架上的貝克曼,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不過,聳拉着腦袋的貝克曼似乎仍守着腦中最後一絲清明,面對對方的疑問,他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仍舊是不肯透『露』一絲信息。
然而這似乎并沒有讓審訊官感到惱火,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理查德?貝克曼。”
受刑之人用細微的聲音回答着,經過長久的折磨,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變成他的條件反『射』了。
“你的年齡。”
審訊官繼續問道。
“35歲。”
“你在蘭諾帝國從事着什麽樣的工作?”
“對外事務局的高級情報分析師。”
前面三個問題并沒有特異之處,貝克曼回答的也很輕松,然而就在此時,審訊官的語氣微微一變:
“你實際上實在替誰工作,瑞沙帝國嗎?”
審訊官此時其實是利用了人的思維慣『性』,當一個人連續回答幾個簡單的問題之後,再被問到一個稍微複雜一點的問題,就會不假思索的說出最先想到的答案,而這個答案也往往是最真實的。
如果換了平時,警惕『性』極強的貝克曼很有可能會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現在已經神志不清了,因此也就順着心中的想法說道:
“不是……”
這個結果讓審訊官,以及站在後面的埃羅克大感意外,貝克曼将對外事局的情報員名單交給瑞沙帝國,按理說他應該是對方的間諜才對,可現在他居然不承認自己是在爲瑞沙帝國工作!
埃羅克一個反應就是貝克曼仍然在說謊,然而他也是刑訊的老手,他憑經驗卻可以從貝克曼臉上的表情看出,對方剛才說的是實話。
“那你是在替誰工作?”
那名審訊官也是經驗豐富,并沒有因爲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就中斷審訊,他很快就繼續問道:
“蘭諾帝國……”
貝克曼用微弱的聲音回答道。
此時審訊官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眼前這名罪犯自從被捕之後,就一直口口聲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國家,此刻聽到了這個答案之後,他便下意識的認爲,對方的心理防線仍沒有被攻破,貝克曼現在所說的也不是事實。
然而原本一直沒有發言的埃羅克卻是心中一動,他突然像是把握住了什麽念頭似的,突然走上前一步,彎下腰來湊到滿臉污漬、頭發蓬『亂』的貝克曼耳邊問道:
“你是在替蘭諾帝國内的什麽人工作,是女皇陛下嗎?”
蘭諾女皇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這個國家的官員和軍人,都爲她盡忠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貝克曼存心想要說假話,此時應該肯定埃羅克的說法才對。
然而處于『迷』糊狀态的貝克曼卻仍舊搖了搖頭,低聲道:
“不是……”
埃羅克心中又是一驚,貝克曼口口聲聲爲了一切都爲了帝國,卻又否認是在爲女皇盡忠,這讓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那你究竟是在爲誰效力,你是格朗克公爵的餘黨?”
當年格朗克公爵發動叛『亂』的時候,身邊也聚集了一群聲稱要讓蘭諾帝國在公爵的領導下走向輝煌的同黨,因此埃羅克才會有這麽一問。
當然,埃羅克也不認爲貝克曼是在爲已經覆滅的格朗克家族工作,格朗克公爵的同黨大多都已經伏法,他本人也将在本月中旬被執行死刑。
格朗克公爵是在992年2月發動叛『亂』的,因此選擇在994年的2月将其處死,也有一點紀念那次事件和警示世人的味道在裏面。
“不是……”
“不是格朗克公爵,又會是誰?”
貝克曼張了張嘴,他本能的想要守住這個秘密,但是已經心神失守的他,根本無力拒絕回答對方的問題。
“我是爲……”
犯人接下來的回答果然證實了埃羅克的猜測,貝克曼并不是格朗克公爵的人,然而這個答案,卻讓他的渾身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緊接着,埃羅克猛地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着身後不知所措的那位審訊官,厲聲對他說道:
“剛才我所問的,他所答的,一個字都不許洩『露』出去。還有,從即日開始,禁止任何人與此犯人接觸!”
剛才貝克曼的回答也早已讓那官員震驚不已,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當中,恐怕稍不留神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因此聽了埃羅克的警告,他連忙如同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
其實這位審訊官也是閱曆豐富之人,本不該如此失态,隻怪貝克曼剛才透『露』的情報太過駭然,讓他在瞬間就沒了主見。
審訊結束之後,埃羅克離開了地牢,再次叮囑了負責看守貝克曼的情報局特工不許任何人接觸犯人之後,便直徑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仍有些放心不下的埃羅克甚至還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将貝克曼殺死,讓他永遠無法再透『露』那個秘密。
當然,這個念頭也隻能想想罷了,爲了今後的調查,還必須從活着的貝克曼口中獲取更多的情報,而且埃羅克仍然有些懷疑剛才對方所透『露』的那個信息的真實『性』。
原因無他,貝克曼聲稱其效忠之人,實在是大有來頭,而且埃羅克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個人會做出什麽對不起女皇陛下的事情來。
現在埃羅克打算要做的,就是朝着貝克曼所透『露』的那個信息,深入的調查下去,目前憑着對方的一人之詞,實在還不足以證明些什麽。
正當埃羅克憂心忡忡的打開自己辦公室房門的時候,卻愕然發現,早已有一個人等在那裏。
如果是平時,埃羅克見到這人,心中肯定十分高興,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怎麽也笑不起來。
“來找我有事嗎,維多特閣下?”
埃羅克走回到房中自己的位置,故作輕松地問道。
萊絲輕輕皺了皺眉頭,自從埃羅克從昏『迷』中蘇醒之後,每當兩人單獨相處時,他就從來都是直呼她的名字,如今突然改口,回到了以前的情形,這讓她反而覺得有些别扭。
不過此時萊絲也沒有打算深究此時,她順着對方的口氣,十分正式的回答道:
“克裏斯托弗局長,我是奉了女皇陛下的命令,前來看看那個出賣國家機密的外事局情報分析員,如今有沒有認罪。”
埃羅克其實早就猜到了萊絲的來意,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他肯定會将貝克曼所招供的一切都說給萊絲聽,畢竟向心儀的女子展現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是增加對方好感的一個途徑。然而貝克曼所透『露』的消息是在太過重大,埃羅克此時也在心中躊躇着,要不要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讓萊絲知曉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