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慶祝活動全部結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一點了,盡管此時法雷市的大街小巷裏仍舊會不時地傳出一陣陣歡呼聲,但是大部分市民、軍人以及帝國官員們,已經返回了家中,準備迎接充滿喜悅的美夢。羅斯庫與阿爾琳娜也已離開皇宮,此刻兩人正走在通往皇宮别苑的小道上。夜空中初秋的明月在他們身後拖拽出了兩道長長的影子,可是與地上那兩道幾乎重合的身影不同的是,二人的心仿佛仍舊隔着一段距離。
由于這條小道隻通向女皇夫『婦』的居所,所以在平時根本就不會有人經過。羅斯庫的那些護衛們已經被阿爾琳娜的專屬衛隊代替,那些訓練有素的衛兵們十分巧妙地與這對夫妻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爲他們營造出了一個恬靜安詳的二人世界。
就連積攢了一肚子話想要對阿爾琳娜訴說的萊絲此刻也遠遠地墜在後面,絲毫沒有靠近的意思。
羅斯庫十分能夠體會下屬們的良苦用心,他也期望着能夠在回家的這段路上,扭轉之前到現在兩個人之間冷淡的局面。
月光、夜『色』、花香。如果是一個能言善語的詩人在場,恐怕立刻就會用各種華麗的辭藻來打動身邊佳人的芳心吧?隻可惜羅斯庫一向不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歡心,面對妻子如此冷淡的态度,使他有了一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覺。
“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麽才好呢?”
羅斯庫懊惱的拽着頭發,拼命回憶着他曾經所閱讀過的經典愛情文學名著,然而他随即就悲哀的發覺,他所讀過的那些浪漫橋段,似乎都無法套用在阿爾琳娜身上。
原本,和一位帝國的女皇談情說愛就是一件極其少見的事情,古往今來擁有這種經曆的人屈指可數,自然也沒什麽經驗流傳下來。
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兩個人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羅斯庫也越發的焦急了起來,他感覺此時此刻必須要說些什麽才好,否則他今晚一定找不到睡覺的地方!
無奈之下,羅斯庫的口中迸出了一句十分庸俗的開場白:
“今晚的天氣……真不錯啊!”
話音剛落,羅斯庫自己都感到難爲情,他的耳朵根都開始燥熱起來。
這句話很明顯起到了相反的效果,阿爾琳娜聽過之後,不僅沒有搭理羅斯庫,反而向着小道的盡頭加快了腳步。
“糟了!”
此時已經可以遠遠地望見皇宮别苑的屋頂了,羅斯庫恨不得抽自己二耳光,現在已經不是在哪裏睡覺的問題,若是再不能改變局面,他相信自己連家門都進不了!
也許是天上的父神都有些看不過去的緣故,正當羅斯庫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小道的盡頭突然刮起了一陣頗爲淩厲的秋風。
10月底的法雷已經有些寒意了,再加上阿爾琳娜此時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注重美觀,而不具備禦寒功能的禮服,因此這寒風立刻就讓她停住了腳步,随即就不由自主的用手抱住了『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肩,同時微微地縮了縮脖子。
如果這個時候羅斯庫還不知道該怎麽辦,那麽他可就真是父神也救不了的大傻瓜了。察覺到了身邊嬌妻的動作,羅斯庫立刻就解下了身上的軍服,然後就披在了阿爾琳娜的身上。
阿爾琳娜并沒有拒絕丈夫的好意,然而也沒有出言感謝,她僅僅隻是輕輕望了羅斯庫一眼,随即又邁開了步子繼續往前走。
隻不過這一次,阿爾琳娜的步伐已經緩慢了許多,月光下二人的影子也相互靠近了不少。
羅斯庫所最擔心的狀況并沒有發生,他和阿爾琳娜幾乎是同時踏進了家門,之後他也沒有被妻子一腳給踹出去。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羅斯庫在心中鼓勵着自己,“但是今晚的作戰還遠沒有結束!”
“我回來了!”
羅斯庫決定改變作戰方針,他像是個孩子似的歡呼了一聲,随即就重重地倒在了客廳裏的名貴沙發當中。
丈夫的粗魯行爲立刻就引來了妻子責備的目光,在共同生活的日子裏,阿爾琳娜已經無數次提醒過羅斯庫,就算是在家裏也應該注重禮儀。
然而羅斯庫卻沒有在意阿爾琳娜的眼神,他隻是扭頭向剛剛從廚房裏走出來的,許久未見的侍女『露』希說道:
“『露』希,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請問,有沒有什麽吃的?”
親王怪異的态度讓侍女微微一愣,她有些不明白對方在這個時間究竟想要吃些什麽,于是隻得向一旁的女皇陛下投以詢問的目光。
阿爾琳娜也被羅斯庫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剛才他們可是剛剛參加過宴會,在那裏已經吃到足夠多的食物了。
于是,阿爾琳娜終于按耐不住,開口向羅斯庫問道:
“剛才的宴會上你不是吃了很多,那隻烤雞幾乎是你一個吃掉的!”
阿爾琳娜的話讓羅斯庫再次臉紅,由于之前心情不大愉快的緣故,羅斯庫向會場上的食物發洩心中的郁悶,整場宴會的壓軸菜――一隻重達12磅的烤雞就這樣成爲了他的腹中之物。
盡管羅斯庫的胃口赢得了全場賓客的贊歎與掌聲,但是從此刻阿爾琳娜提起這件事時的表情來看,他的旺盛的食欲似乎并不讨妻子喜歡。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羅斯庫說着就站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一幅嚴肅的神情,他這樣說道:
“我在戰場上的時候,常常會因爲後勤的問題而餓肚子,因此隻要有機會,我就會将眼前的食物通通裝到肚子裏,以免下一餐沒有着落。”
這個說法未免太過離譜了一些,雖然入侵教廷國時蘭諾的後勤線被拉的很長,但是由于那個時候教廷國内已經沒有什麽抵抗力量了,因此後勤物資運抵前線的路途上很少會出問題。關于這一點阿爾琳娜可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在聽過了羅斯庫的說法之後,她立刻就顯『露』出一副懷疑的神情。
妻子的目光讓羅斯庫多少有些尴尬,不過他還是努力用自然的口氣說道:
“當然,我在戰場上最懷念的,還是這張桌子……每當我在前線啃着幹面包,喝着白開水的時候,我就會回想起過去與最心愛的人一起在這張桌子上共進晚餐的情景。然後我就會想:爲了能夠再一次回到這桌子前,不管有什麽樣的困難我都必須要挺過去!”
雖然有些誇張,但這一次不算是在說謊,所以羅斯庫這句話說得也是情真意切,不僅讓侍女『露』希熱淚盈眶,就連阿爾琳娜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但是,她似乎也沒有因此就原諒羅斯庫的打算。
“既然是這樣的話,”阿爾琳娜張口說道,“你就讓『露』希爲你做一份夜宵吧!我很累了,想先上去休息!”
說着,阿爾琳娜便轉過了身子,準備離開客廳前往二樓的卧室。
雖然發自内心的激情演講沒能跟取得預料中的效果,可是到了這個地步,羅斯庫哪肯輕易讓阿爾琳娜離開?情急之中,他飛快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阿爾琳娜的手。
“你想要……”
羅斯庫實在是有些焦急了一些,阿爾琳娜剛想要生氣,可是已經到了嘴邊的斥責卻硬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
此時此刻,阿爾琳娜的目光已經定格在了羅斯庫所伸出來的那隻左手上。
由于被刺傷的手臂尚未痊愈,因此羅斯庫的傷口處依舊打着繃帶,隻不過由于之前穿着軍服的關系,沒有人注意到他身上有傷。
剛才羅斯庫将軍服披在了阿爾琳娜的身上,但是當時天『色』很暗,而阿爾琳娜又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沒有發現他那隻打着繃帶的左手。
而現在,室内的燈火十分明亮,阿爾琳娜若是再看不見羅斯庫手上的傷,恐怕隻能說明她是真的已經不在意自己的丈夫了吧。
阿爾琳娜當然仍舊關心着羅斯庫,所以當她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是一直有傷在身的時候,态度立刻就軟化了下來。
阿爾琳娜再一次轉身面對着羅斯庫,然後輕輕捧起了他的左手,一邊撫『摸』着厚厚繃帶的表面,一邊柔聲問道。
“傷……還疼嗎?”
羅斯庫在伯蘭頓城遇險的消息已經先一步通過情報部門傳到了阿爾琳娜的耳中,所以她知道這傷是怎麽來的。
“已……已經不礙事了!”
望着一臉柔情的妻子,羅斯庫狠狠地吞了吞口水,剛才他的那番話應該更正一下:在戰場上他最思念的不是那張桌子,而是坐在桌邊的這位可人兒。
每當阿爾琳娜由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皇,轉變成一個普通妻子的時候,羅斯庫就會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阿爾琳娜怔怔地望着那纏在繃帶的手臂,似乎是在心中猜測着那究竟是什麽樣的傷勢,究竟有多麽的疼痛。
羅斯庫望着阿爾琳娜,一直吊着的那顆心也逐漸地放了下來,他看出阿爾琳娜的态度依舊有所松動,如果再努一把力的話,今晚說不定有好事發生!
然而羅斯庫的小算盤還未打響,就隻見阿爾琳娜偏了偏腦袋,放開了羅斯庫的左手,然後冷冷地扔下了兩個字:
“活該!”
這句話實在太傷人了!羅斯庫的心再一次被失望填滿,而且這一次,他開始隐隐有些憤怒了。
自己在外面苦戰近半年,面臨無數次險境,最後負傷歸來,還不是爲了保衛蘭諾,保衛妻子所愛的這個國家?
然而自己付出了那麽多,不僅沒能等來最期待的那句贊賞,反而隻得到一句冷嘲熱諷?
這一切都讓羅斯庫感到無所适從,雖然他很愛眼前的這個女人,但是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肆意踐踏他的自尊,傷害他的感情。
羅斯庫的臉很快就黑了下來,他呼地扭過頭去,不再理會一旁的阿爾琳娜,隻是無聲的表達着胸中的怒火。
羅斯庫知道,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兩個人恐怕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但是他同樣也清楚,如果他的付出始終無法得到應有的回應,那麽這樣的事情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羅斯庫希望能夠和阿爾琳娜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生活,而不是自己單方面的,一味的委曲求全。
如果連這一點點要求都無法實現,那麽他對于這段感情也不抱任何期望了。
正當羅斯庫的腦子裏一團混『亂』的時候,他的耳邊再次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生氣了?”
阿爾琳娜的聲音有些顫抖。
羅斯庫抿了抿嘴,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然而當他再次扭過頭,面對阿爾琳娜的時候,卻發現眼前女子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已經綴滿了淚水。
阿爾琳娜很少會哭泣,而一旦她真的哭了,恐怕不是傷心到極點,就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你……你怎麽了?”
盡管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轉,卻已經澆熄了羅斯庫心中的怒火,對妻子百依百順的丈夫固然丢臉,但惹哭妻子的丈夫更應該感到羞恥。
“我剛才是在開玩笑的,你可不要當真!”阿爾琳娜有些抽噎着說道,羅斯庫的态度已經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開玩笑?”羅斯庫的心情經曆了幾次大起大落,此刻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了,“你過去從來都不會和我看玩笑的。”
羅斯庫所說的可是實話,過去兩個人的關系雖然十分融洽,但也是相敬如冰,兩個人之間很少出現打情罵俏的場面。
“你也從來都不會對我生氣的……”阿爾琳娜有些委屈地說道,“凱瑟琳說适當的玩笑有助于增進夫妻之間的感情,所以我才會試試。”
羅斯庫着實有些吃驚,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難道你從一開始對我那不冷不熱的态度,都是在開玩笑嗎?”
阿爾琳娜聞言認真思考了一陣子,然後才說道:
“也不全是……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确有些氣你。”
“爲什麽?”
羅斯庫已經有些糊塗了。
“你猜!”
見到羅斯庫的态度已經好轉,阿爾琳娜終于把淚水忍了回去,接着她極爲少見地顯『露』出俏皮的神情,說道:
“給你三次機會,如果你回答不出來,今晚就自己找地方睡覺吧!”
羅斯庫的頭有些疼,他試探『性』地問道:
“你現在也是在開玩笑吧?”
“我可是認真的,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現在也有些生氣,三次機會!”
這着實讓羅斯庫感到爲難,他在外面領兵作戰五個月,要說做過的能讓阿爾琳娜生氣的事情可不少,而且遠不止三件。
看着阿爾琳娜嚴肅的表情,羅斯庫在思索了一陣子之後,才有些心虛地答道:
“是因爲伯蘭頓城的事嗎?因爲我的緣故,大量市民在戰争中受難。”
這是羅斯庫一直都很擔心的事情,以他對阿爾琳娜的了解,他可以肯定一向關愛子民的阿爾琳娜對他的這個做法十分的不滿。因此羅斯庫将這件最有可能讓阿爾琳娜氣惱的事情首先說了出來。
可誰知阿爾琳娜卻搖了搖頭,正『色』道:
“這件事的确和我的原則相悖,但是你也有你的理由,而且最後的事實也證明你是對的。”
就像阿爾琳娜所說的,如果不是羅斯庫的作戰方針在伯蘭頓圍殲了教廷國大半的兵力,此後對教廷的作戰也不會如此的一帆風順,蘭諾也不會因此而消滅了一個強敵。
“那……是因爲我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就擅自入侵教廷國這件事情嗎?”
羅斯庫又問道。
可是阿爾琳娜的眉頭立刻就緊皺了起來: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你的做法雖然有些過分,但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就足夠了!”
“……”
到了這個地步,羅斯庫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可阿爾琳娜卻仍及催促道:
“還沒有想到嗎?你隻有一次機會了,還是說你已經想好了晚上的去處?”
巨大的危機感讓羅斯庫的腦細胞異常的活躍起來,他努力思索着,自己究竟做了什麽過分事情,居然讓阿爾琳娜一直生氣到現在。而到了最後,阿爾琳娜的神情已經由期待轉變爲失望的時候,羅斯庫才終于抓住了一瞬間的靈感: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寫信回家……實在是讓你擔心了!”
說着這句話的時候,羅斯庫的态度異常的懇切,他是實實在在的在向妻子道歉,作爲一個出門在外的丈夫,幾個月連一點音信也沒有,這怎麽會不讓妻子感到氣憤呢?
最後的答案讓阿爾琳娜長舒了一口氣,從她柔和下來的表情來看,羅斯庫應該是答對了。
“對不起……”羅斯庫繼續說道,“我一直在擔心你會責怪我的行爲,因此才會……”
“不要再說了!”
阿爾琳娜伸手堵住了羅斯庫的嘴,她道:
“再說下去,我會更加傷心的……你應該知道,不管你做什麽事情,我都會支持的。伯蘭頓的事也好,入侵教廷的事也好,雖然作爲女皇的我很難贊同,但是身爲你的妻子,我也不會反對你……”
聽着這輕聲言語,羅斯庫的心感動的一塌糊塗,他爲自己對妻子的不信任感到懊惱,也爲剛才那沒來由的怒火感到臉紅,此時此刻他隻能夠用實際的行動,來表達心中最真實的情感。
羅斯庫伸手攬過了阿爾琳娜纖柔的身軀,然後就俯下頭,深深地吻上了面前佳人的朱唇。
阿爾琳娜沒有抗拒,她也無法抗拒,和法雷城中千千萬萬在家中苦等丈夫歸來的妻子一樣,她是那麽的期待這一刻的到來。
這一吻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羅斯庫的右手有些不老實的從阿爾琳娜的衣領往下深入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等一等!”
阿爾琳娜驚道,然後一把推開了羅斯庫。
“怎麽了?”
羅斯庫有些氣喘的說道,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露』希還在……”
阿爾琳娜這時才想起了原本站在一旁的侍女,可是當她四下張望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客廳當中已經隻剩下他們二人了。
“她可是個聰明的侍女!”
羅斯庫說着,再一次将阿爾琳娜拉到懷裏,他一邊深情的吻着妻子潔白如玉的脖頸,一邊飛快地解開了她禮服背後的衣扣。
“等一下……”
阿爾琳娜再一次驚叫了起來。
“又怎麽了?”
羅斯庫有些懊惱的擡起頭來。
倒在羅斯庫懷中的阿爾琳娜雙頰绯紅,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不要在這裏,回房間去。”
阿爾琳娜身爲女皇,也有着異于一般女『性』的矜持,很明白這一點的羅斯庫自然不會反對,他隻是低吼了一聲,然後雙手抱起了妻子的嬌軀,邁着大步走上了二樓。
随着女皇夫『婦』卧室的房門重重關閉,僅僅隻屬于兩個人的戰争也随即上演。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在樓下客廳的大門之外,卻忽然傳來了一個微弱的喊聲:
“喂……你們和好了嗎?我可以進去了嗎……外面的風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