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緩緩降臨的時候,薩芬娜公主一行人已經離開了蘭諾軍的營地,來到了諾爾曼城門前。由于敵人大軍就在附近的關系,這幾日諾爾曼的守備變得森嚴無比,出入城門的民衆必須要經過嚴格的審查再能夠被放行,若是有人被懷疑是敵軍派來的『奸』細,則立刻就會被門口的守衛兵抓捕。
薩芬娜一行一共有十五人,可算得上是人數較多的一個團體了,因此當他們靠近城門的時候,立刻就引起了守衛士兵的注意。
“停下!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要入城?”
一名士兵輕輕将手中的長戟一伸,就擋住了身後的城門。由于主要城門已經關閉的緣故,所有人都隻能由較小的側門進入城内,而這側門一次隻能夠讓兩人并排通過而已。
薩芬娜雖然隻是個私生女,但畢竟是一國的公主,眼見到一個小小的看門士兵居然闆着臉對她大吼大叫,當下就鼻孔向上,雙眼一翻,『露』出個極爲傲慢和不滿的神『色』。
盡管面『色』不善,但薩芬娜終究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等那守門的士兵看清了她的模樣,立刻就變得有些魂不守舍。
不過看守諾爾曼這個神聖的職責很快就讓士兵清醒了過來,他走近了薩芬娜公主一行人,然後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對他們說道:
“根據規定,太陽落山之後,諾爾曼不允許超過5人的團體進城!”
“有這樣的規定?我以前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還未等領頭的護衛上去搭話,薩芬娜就搶先發出了質疑,盡管她從未到過這座城市。
“這是爲了防止敵人的『奸』細混入城中,三天前才頒布的臨時規定!”
守門士兵争鋒相對地回答道。
“『奸』細?”
薩芬娜公主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她怒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會認爲我是那些該死的侵略者派來的『奸』細?”
說這句話的時候,薩芬娜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隊伍裏的的确确地混有蘭諾的人,因此她的臉上可是一點虛假的表情也沒有。
看到貌美小姐如此嚴肅的神情,守城士兵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心中開始打鼓。的确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從這一行人的穿着來看,他們都像是某位貴族名媛和她的護衛。
在教廷國,貴族的身份雖然不如神職人員,但也不是看門小兵能夠得罪的。
但是,身爲一個恪盡職守的看門人,爲了響應教皇陛下前幾天才發出的,用鮮血捍衛父神榮耀的号召,士兵還是挺了挺胸膛,大聲說道:
“我不管你們是誰,除非有主教以上神職人員頒發的通行令,否則的話你們不能從這裏通過!”
“真實太無禮了!”
聽到對方提到“主教”二字,薩芬娜公主就氣不打一處來。縱觀整個大陸,恐怕隻有在教廷國會出現王室成員比神職人員地位還要低階的情況,這是一直以來讓小公主最爲憤恨的地方。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到了這個地步,薩芬娜再也無法容忍下去,一時之間,什麽任務,什麽協議,都已經被她抛到腦後,這個時候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讓面前這個教廷的看門狗嘗一嘗利比尼斯王室的厲害!
幸好,公主一行人當中還是有許多理『性』的人存在,在見到薩芬娜即将暴『露』自己身份的時候,爲首的一名護衛連忙上前一步,将公主擋在身後,向那名士兵說道。
“我們是菲亞特家族的人,這位是菲亞特伯爵的千金,難道連我們也不能進去嗎?”
聽到菲亞特家族的名号,看門的士兵立刻就『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菲亞特家族是利比尼斯國内比較特殊的一支貴族,同時也是除了王室之外,這個國度最爲古老的家族之一。據說早在父神教還未興起的時候,菲亞特家族就已經成爲利比尼斯國内的一大勢力了。後來随着父神教的發展,菲亞特家族和教廷展開了廣泛的合作,利比尼斯國内早期的教堂都是由這個家族出資出力興建的。
正是由于這一層緣故,使得菲亞特家族和教廷之間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關系,最近幾年甚至有傳言說,教廷高層打算在菲亞特家族成員當中确定下一任利比尼斯國王的人選。
所以總的來說,目前王室和菲亞特家族的關系并不和睦,國王之所以讓薩芬娜公主一行人進城的時候報菲亞特伯爵的名号,大概是也是想着萬一這件事情被教廷發覺了,也能夠讓菲亞特家族背一背黑鍋吧。至于真正的菲亞特伯爵的千金,聽說喜歡旅行的她此刻正乘着某位探險家的帆船,進行着環遊世界的壯舉呢。
守門的士兵之前并沒有見過菲亞特伯爵千金的模樣,隻是聽說那位伯爵小姐可是如同天使一般的人物。眼前這位貴族小姐雖然脾氣很差,但是光看外表,的确也配得上“天使”這個名号。
考慮到菲亞特和教廷之間的關系,士兵的态度有些軟化,但是他仍舊堅持最後的底線:
“無論是什麽人,隻要沒有主教大人辦法的通行證,都不能進城……不過你們既然是菲亞特家族的人,那麽也可以在這裏稍作歇息,等我們的人進城通報,在确認了你們的身份之後,就可以進城了。”
這樣的做法雖然麻煩了一些,但也給足了薩芬娜一行人面子,如果他們真的是“菲亞特伯爵小姐及其随從的話”,一定會同意的吧。
然而,薩芬娜和她的護衛們都很清楚,如果讓士兵進城通報,他們一行人的身份立刻就會被戳穿!
本來國王的私生女在未經批準的情況下進入諾爾曼城,就算被教廷的人發覺了,也不是什麽特别嚴重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在受到教廷人員訓誡之後,被遣返回菲魯迪城罷了。可問題在于,目前薩芬娜的護衛隊當中混有一個貨真價實的蘭諾『奸』細!
如果私自幫助蘭諾人進入諾爾曼的事情曝光,不僅薩芬娜會被當作是侵略者的同黨,就連她的父親利比尼斯國王也要遭殃!
之前和看門士兵交涉的那位護衛首領是按照國王前線的安排,才報出菲亞特家族的名号的,他原本以爲對方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就會放行,可沒有想到居然一點效果也沒有。
這個時候,包括薩芬娜公主在内的所有利比尼斯人,心中都冒出了同樣一個想法:要不要主動将混隊伍中的那個蘭諾人交給教廷?如果在事後聲稱自己是受到了那個蘭諾人的脅迫,才來到諾爾曼城,薩芬娜一行人也許就不會被教廷懷疑是裏通外敵了。
感受到了四周圍人們不懷好意的情緒,埃羅克也是暗暗心驚,他緩慢的将手探入懷中,握緊了事先藏好的那把短劍,并且将目光牢牢地定格在了身旁不遠處的薩芬娜身上。
雖然和薩芬娜簽訂了協議,但是羅斯庫不會愚蠢到沒有考慮到對方放棄履行那份協議的可能『性』,因此他在任務之前就已經交代過埃羅克,一旦對方有什麽不軌的舉動,就立刻劫持小公主爲人質,然後殺出一條血路來。
正當雙方各自心懷鬼胎的時候,隻見有一名穿着教廷軍制服的士兵緩緩地走了過來。
“哈利,出了什麽事情?”新過來的那名士兵說道,“這些人有什麽問題嗎,他們已經在這裏停留了十幾分鍾了,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後面那些人就無法趕在宵禁之前進城了。“
那教廷士兵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指了指薩芬娜一行人身後的那一長串隊伍。
由于一座側門一次隻能進兩人的關系,所有需要進入諾爾曼的市民都必須在城外排隊等候放行。如今薩芬娜一行人堵在門口,晚來的人自然越積越多。
由于目前正處在特殊階段,所以諾爾曼每天晚上8點都會實行宵禁,屆時就連側門都會關閉,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進不來。
一聽到有可能無法進城,排在後面的人群當中立刻就傳來一陣鼓噪。目前侵略者就在附近,民衆們可不願意留在城外過夜。
“可是長官……”之前的那士兵面『露』難『色』,“他們一定要進城,可是又沒有通行證。”
“哦?”看來後來的那位士兵是一個軍官,他擡眼瞧了瞧薩芬娜一行人,眼神很快就落在了小公主的身上。
感覺到那軍官眼中無禮的目光,薩芬娜胸中立刻就竄起一陣怒火,她剛想呵斥對方,卻被對方搶先開了口:
“這麽美麗的小姐,是哪位大人千金嗎?”
薩芬娜鼻子一哼,扭頭不去搭理對方,倒是之前那看門的士兵回答道:
“長官,他們自稱是菲亞特家族的人,那位小姐是菲亞特伯爵的千金。”
“菲亞特伯爵的千金?”軍官神『色』一凜,然後就『露』出頗爲嚴厲的神『色』:
“既然是菲亞特家族的小姐,爲什不讓他們進去,你領的薪水有大半可都是菲亞特伯爵發放的!”
“可是……”士兵面帶難『色』地說道:“他們沒有主教大人的通行證……”
“菲亞特的名号就是通行證!”軍官怒斥道,說完,他便揮了揮手,畢恭畢敬地向薩芬娜說道:
“您和您的随從可以通過了,請代我向菲亞特大人問好!”
突如其來的好運讓薩芬娜有些驚訝,但是在确認對方不是在糊弄自己之後,她立刻就闆起了臉,恢複了之前一副大小姐的做派,催促着護衛們趕快進城,同時也絲毫沒有将軍官的獻媚放在眼裏。
但是,當薩芬娜經過那軍官身邊的時候,對方刻意壓低的聲音卻讓她微微變了臉『色』:
“國王陛下現在就在夏薔薇宮。”
夏薔薇宮并不是利比尼斯王宮,而是專門用來在夏日避暑的行宮。在悶熱的八月,國王偶爾會前往夏薔薇宮納涼,如果沒有軍官的這句提示,薩芬娜一行人恐怕要花費很大功夫才能夠找到國王的所在。
盡管心中已經明白這軍官正是父親安排在城門口的接頭人,薩芬娜此時也沒有辦法向對方表達謝意,她隻能轉過頭來,用眼神向那位軍官他緻敬。
軍官感受到了小公主的目光,他立刻就摘下了頭上的圓帽,十分優雅的行了一禮,然後才向着一行人越行越遠的背影嘟哝道:
“真奇怪,他們當中怎麽會有一個生面孔,難道剛才喝酒太多眼花了?”
由于有了明确的目的地,薩芬娜一行人并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就尋到了國王的所在。
“父神在上,我的女兒,你終于來了!”
在夏薔薇宮的花園裏,當國王突然見到女兒出現在面前的時候,立刻就『露』出了激動而且欣喜的神情。
“聽說菲魯迪已經被蘭諾人占領了,又沒有你的消息,之前可真讓我擔心!”
國王握緊了女兒的手,一副慈父的模樣,看起來他真的似乎很在意這個最小的私生女。
薩芬娜顯然也很尊敬自己的父親,隻見她微紅着臉,低聲說道:
“雖然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總算一切都安好。”
“很多事情?”國王皺起了眉頭,他向薩芬娜的身邊望了望,然後又說道:
“你母親呢,她怎麽沒有一起過來?”
“母親她仍舊不願意離開菲魯迪,”薩芬娜道,“蘭諾軍并沒有『騷』擾市内的民衆,而且他們已經離開菲魯迪,到這裏來了。”
薩芬娜的母親是菲魯迪當地的平民姑娘,雖然年輕的時候,她也幻想着能夠和國王一起住在奢華的王國,甚至盼望着成爲一名真正的王後。但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薩芬娜的母親也越來越認識到,自己以前的那些願望基本上都不是不可能實現的,因此在有了女兒以後,她反而不大願意離開家鄉,來到諾爾曼這陌生的地方。
“你母親總是這麽頑固!”國王頗有些不滿地說道,“連帶你也養成了和她一樣的脾氣!”
“嘿嘿……”和許多在慈父面前撒嬌的女孩一樣,薩芬娜輕輕吐了吐舌頭,『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總之,你來了,我也就放心一半了!蘭諾軍雖然來勢洶洶,可是他們不一定能夠攻破這座城市。”
利比尼斯的國王顯然對這座千年古都頗具有信心。
“其實……”薩芬娜突然向後退了兩步,向國王低聲說道:
“這次我回來,并不是爲了避難。”
“不是爲了避難?”國王立刻就『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随即他又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笑道:
“那你是想父親了,才會到這裏來的吧?”
然而薩芬娜卻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她鼓足了勇氣望着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一次我來到諾爾曼,是想要爲王室,以及利比尼斯千百萬民衆做些事情!”
聽到這句話之後,國王微微一愣,随後又呵呵笑道:
“傻孩子,你還在玩那個什麽‘菲魯迪自由軍’的遊戲嗎?你一個女兒家,還是多發展一下藝術音樂方面的愛好才好!”
“我不是在開玩笑!”父親的态度讓薩芬娜感到惱怒,她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埃羅克說道:
“我已經在菲魯迪見過了蘭諾的拜耶赫夫親王,也和他達成了共同的協議。這個人,就是蘭諾親王派來見您的使者!”
“蘭諾親王?協議?”國王依舊『摸』不着頭腦,他轉過目光,順着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裏,站着一個相貌普通男人,從外表上來看,他應該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諾爾曼人,然而國王卻記得很清楚,他派往菲魯迪保護女兒的那群護衛當中,并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你……你是什麽人?”
國王終于緊張了起來,他又向薩芬娜叫到:
“你到我身邊來,那個人很危險!”
然而,薩芬娜卻像是沒有聽到父親的話似的,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到這種情況,國王還以爲女兒是受到了對方的脅迫,他心中一急,立刻就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來人呐……抓……”
“刺耳”二字還沒有喊出聲來,就隻見到原本站在薩芬娜身邊的埃羅克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的沖到了國王的面前。
“陛下!”
跟随薩芬娜一齊來到花園的那些護衛都是一驚,他都以爲埃羅克将要對國王不利。
就連薩芬娜本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果此時埃羅克一劍将國王殺了,那她可真就成爲殺死父親的幫兇了!
幸好,埃羅克在國王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而且他的手中也沒有握着武器。
看到這一幕的衆人剛剛松了一口氣,就隻聽得埃羅克用他那淡淡的語調說道:
“您最好不要驚動更多的人,艾曼奈爾國王陛下,我是被您的女兒帶進來的,如果教廷追究下來,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是同謀。”
盡管埃羅克的語氣裏絲毫聽聽不出威脅,利比尼斯的國王,維克托?艾曼奈爾三世仍舊驚得面『色』蒼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你……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我到這裏自然是爲了合作,”埃羅克盯着國王的眼睛說道,“我國的親王殿下,是一個很喜歡和别人合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