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盧法王國首都帕瑞斯城郊東面的巴斯頂獄始建于3百多年前,最初這裏并不是一所監獄,而是一座牢固的軍事要塞,用于把守帕瑞斯的東大門。 飛速随着盧法王國國土的擴展,國力的強盛,巴斯頂作爲軍事要塞的情況也就越來越少。到了亨利十四的時代,這座軍事要塞就完全變成了一座監獄,用于關押一些反對國王的政治犯。
7月14日深夜至7月15日清晨,近十萬帕瑞斯民衆來到了巴斯頂獄外圍,他們高喊着各種口号,高舉着反對國王亨利十五的旗幟,将整座監獄圍堵得水洩不通。巴斯頂獄的外牆雖然堅厚,卻完全無法擋住從牆外傳來的一陣又一陣聲浪。
“那些無恥的賤民!”
亨利十五憤怒地咆哮着,他的面部表情十分猙獰。此時的國王陛下已經換上了一身呈亮的铠甲,然而堅固的外衣并不能掩飾住他内心的恐懼。
“援軍,援軍什麽時候會到?”
亨利十五向身邊的侍從官問道,他口中的援軍就是那支前幾天才從帕瑞斯出發的大軍,原本這支軍隊是開往前線支援施密特元帥的,可是在目前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亨利十五已顧不上對蘭諾的戰争了。
“求援的使者已經派出去了。”侍從官憂心忡忡地回答道,“隻是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和軍隊聯系上。”
“那些賤民,好大的膽子!”
察覺到很有可能指望不上那支援軍,亨利十五再一次狠狠地錘向了身前的桌子,他的面前站了一圈将領和貴族,這些人有的是跟随着他一起從萬爾賽宮逃出來的,有的則是在昨天夜裏從帕瑞斯城中逃過來的。自從民衆暴『亂』之後,一些『政府』官員、大貴族的府邸甚至父神教的教堂都被占領,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老爺們,如今全部淪爲了民衆發洩怒火的對象。一些運氣好的人在喬裝打扮之後逃出城外,找到了他們的國王。至于那些運氣不好的,則在城中被憤怒的民衆給活活打死了。
亨利十五自從繼位以來,并沒有幹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至少他的做法比前任國王亨利十四要溫和的多,這些年來唯一一件大事就是發動了對蘭諾的戰争。雖然這場戰争的結果目前并不明朗,但是前線也沒有傳來什麽不好的消息。所以亨利十五怎麽也想不通,那些民衆究竟是爲了什麽而要反對他?
實際上,這次事件可以說是種種因素在日積月累下的爆發。盧法王國的國力曾經在亨利十四在位期間達到頂峰,那個時候國内的賦稅雖然很重,但是民衆們所能夠賺得的财富也不少,在承受各種負擔的同時依然能夠過着還算不錯的生活,但是到了亨利十四統治的後期,盧法王國國力開始下降,原本飛速發展的經濟也開始進入滑坡,可是國内的賦稅政策不僅沒有變得寬松,反而越發沉重起來。這就使得盧法國内的窮人越來越多,民衆的生活越來越苦。如果國王和民衆們一起過苦日子那倒好說,可是亨利十四居然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裏大肆享受,甚至耗費巨資修建了奢華的萬爾賽宮!這樣的行徑被普通民衆看在眼裏,再對比他們自己清苦的生活,心中也會漸漸的滋生不滿。
亨利十五在成爲國王之後,原本有機會減輕賦稅,鼓勵商業的發展,讓國民經濟進入複蘇的階段。可是前代國王所留下來的債務實在太多,亨利十五爲了還債,不得不維持以前的賦稅政策。另一方面,亨利十五也算不上是一個聰明、有作爲的統治者,比起治理國家,他似乎對于木工更加感興趣。在種種因素之下,亨利十五不僅沒能在這幾年裏改善民衆的生活,反而讓國民經濟進一步萎縮。今年爲了對蘭諾發動戰争,亨利十五又向荷包已經見底的民衆們征收了額外的戰争稅,這個舉動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惜的是,當亨利十五站在巴斯頂獄的城頭上,望着四周圍密密麻麻的民衆隊伍的時候,心中依然不知道他究竟錯在了哪裏。
帕瑞斯動『亂』的策劃者,此前一直都隐藏在黑暗中的孟克?羅梭也來到了巴斯頂獄的門口,當亨利十五往下方的眺望的時候,羅梭也正好擡頭觀察眼前的這座要塞監獄。隻不過由于相隔太遠的關系,兩個男人的目光并沒有交集。
“終于來到這裏了!”
羅梭喃喃地說道,看着那座監獄,他的眼角有些濕潤。
一直陪伴在羅梭身邊的法蘭克并沒有說話,不過從他那微微顫抖的身軀來看,年輕人的内心并不平靜。法蘭克的父親,羅梭曾經的親密戰友就是在這座監獄裏去世的。
15日上午8點,亨利十五所盼望着的援軍依舊沒有到來,民衆們卻已經做好了大部分的準備。羅梭的手下從帕瑞斯城市軍營裏弄來了幾門銅制火炮,這些大炮雖然發『射』的都是實心的老式炮彈,『射』程很近,精準度也不高。但是對于巴斯頂獄那扇不算太堅固的大門來說,這些傳統火炮已經足夠了。
“轟隆!”
“噢!”
“轟隆!!”
“噢!!”
大炮每發『射』一發炮彈,民衆們就會随着轟鳴發出一聲聲歡呼。聚集在巴斯頂獄外的民衆雖然很多,但是他們畢竟都不是職業軍人,很多人一輩子甚至連雞都沒有宰殺過。此時眼看到如此真實的戰争場面,讓衆多天聲具有浪漫主義情懷的帕瑞斯民衆也變得熱血起來。
巴斯頂獄的城牆上也安裝着有大型弩機,當城下的炮響之後,這幾具弩機也随即開始運作起來。盧法王**的弩機并不能像蘭諾軍的床弩那樣發『射』樹木大小的弩箭,但也具有威力大、『射』速快的特點。鋒利的弩箭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不斷地向城牆下方噴『射』,随即就有不少離得近的帕瑞斯民衆被『射』中,當場就沒命了。
同胞的慘死在一定程度上讓許多市民感到了恐懼,原本靠近着巴斯頂獄城牆的人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由于沒有專業的軍官指揮,民衆們的隊伍一下子就變得淩『亂』不堪。
幸好,負責開炮攻城的是羅梭帶來的手下,這些人多半都是退役軍人和傭兵,有的甚至曾經曾經幹過劫匪的勾當,悍勇不懼生死是這些人的基本素質。盡管負責『操』作火炮的人也出現了傷亡,但是那幾門火炮卻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攻擊。
由于動『亂』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發生的,再加上巴斯頂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經曆過戰争了,所以當中所準備的武器彈『藥』并不充足。在噴『射』了半個小時的弩箭,『射』死了上百名帕瑞斯民衆和羅梭的手下之後,城牆上的那幾具弩機終于啞火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巴斯頂獄的那扇木門也經不住炮火的連番砸擊,轟然倒塌了!
“前進!前進!活捉亨利十五!”
看到這總情況,人群裏立刻就傳來一陣陣吼叫聲,緊接羅梭請來的那些不怕死的手下便一馬當先地朝着巴斯頂獄的大門沖去。
見到有人帶頭,原本還有些躊躇的普通民衆當下就做出了同樣的決定,巴斯頂獄外面怒吼連連,跟在前人身後,湧向大門的民衆越來越多,
這時城牆上出現了一隊隊弓箭手,在國王的命令之下,他們瘋狂地向城下的民衆發『射』着一支支奪命箭矢。盡管這些弓箭手大多都是本地人,而且也清楚自己瞄準的可能就是曾經的親戚朋友,但是在王權的威壓之下,弓箭手們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隻能夠瘋狂地向那些民衆發『射』箭矢。
好在巴斯頂獄内的軍隊并不是很多,加上國王帶來的衛隊,總共也隻有四五千人而已,他們當中擁有弓箭的隻有幾百人。因此盡管從城頭上飛下的箭矢很多,但卻并不能阻擋民衆們沖擊大門的腳步。
十萬帕瑞斯市民就如同『潮』水一般,從巴斯頂獄的大門向内側湧入。由于人數太多的關系,當第一批進入内側的民衆與國王的軍隊交戰時,絕大多數的人仍舊留在城外,他們能夠做的僅僅隻是爲自己的同胞們搖旗呐喊罷了。
不過對于進入巴斯頂獄内部,正在與王**交戰的那些民衆們來說,情況并沒有顯得有多麽糟糕。因爲沖在最前面的都是羅梭的手下,他們原本就擁有一定的戰鬥素養,手中也持着十分精良的武器,就算和正規軍打鬥起來也不落下風。反觀王**方面,盡管他們在國王的強令下不得不來到大門口圍堵民衆,但是他們和那些站在城牆上放冷箭的弓箭手不同,他們不必須面對面的與民衆交戰,在他們的眼裏,自己正在砍殺的是一群原本應該受到保護的普通市民!雖然當場從沖進來的民衆當中認出自己親戚朋友的情況沒有發生,但是士兵們心中的壓力卻越來越大。
和自己國家的平民作戰,與同外國的敵軍作戰有很大的差異。盡管平民的戰鬥力不強,但是士兵們在擊殺他們的那一瞬間,心中就會升起一陣懊悔。畢竟士兵們也是人,并不是冷血的動物。在這種情況下,王**的戰鬥力大打折扣,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之後,昨日在帕瑞斯城内的情況再度上演:王**士兵們無法繼續和民衆們戰鬥下去,他們顧不上身後将軍們的命令,開始向後潰退,甚至有的人幹脆抛下手中的武器,脫下身上的軍服,一頭紮到了民衆的隊伍當中。
到了這個時候,盧法國王亨利十五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他從自己的房間内探出頭來,高聲叫罵着底下的“賤民”,并且向所剩無幾的王**許諾各種各樣的好處:金錢、權力,以及女人。
可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當生命遇到威脅的時候,再美妙的許諾也隻是一句空談罷了。國王越來越凄然的聲音遭到了無視,越來越多的士兵抛下武器,或是舉手投降,或是幹脆就加入了對方。
7月15日中午,僅僅持續了五個小時的巴斯頂獄戰役宣告結束,帕瑞斯的市民占領了整座監獄,他們剝奪了守軍的武器,将他們驅趕到了外面。羅梭和他的手下們則在第一時間内打開了監獄中牢房的大門,放出了被關在裏面的衆多犯人們,然後将剛剛捕獲的一些大貴族、官員以及少數神職人員關入牢房當中。
至于亨利十五,他被一名帕瑞斯市民楸着胡子從房間裏拽了出來。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國王陛下哭喪着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請求周圍的市民們放過他,并且許諾一定會痛改前非,減輕賦稅,改善民衆們的生活,給與他們更多的權利……
然而國王所說的一切已經都不重要了,就像羅梭在動『亂』前曾經說過的那樣,從此以後,盧法已經不需要什麽國王了。
帕瑞斯的動『亂』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盧法全境,各個城市紛紛效仿帕瑞斯民衆,武裝起來奪取城市的管理權,他們建立起了自己的國民自衛軍,将城市原本的守備隊或是驅趕,或是收編。在城市之外的鄉下,到處都有農民武裝起來攻打貴族領主的莊園,燒毀他們的地契。亨利十五和他的王後在經過審判之後,就被推上了斷頭台。一些大貴族被剝奪了原本的權利,曾經依仗着國王支持,在城市裏貪贓枉法、欺壓民衆的教廷神職人員有的被審判,有的則被驅逐出境。由工商業人士、開明貴族以及市民代表組成的議會掌握了國家的大權,羅梭則成爲了議會的第一任議長,盧法王國的名稱被撤銷,取而代之的則是盧法共和國。爲了紀念那些在共和國成立期間英勇獻身的人們,共和國議會将每年的7月14日定爲國家的獨立日。
當然,以上的這些都是後話,當帕瑞斯動『亂』的消息傳出之後,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在前線作戰的盧法王**。前幾日從帕瑞斯出發,準備前往邊境的五萬大軍在接到國王的求援信之後,立刻就揮師回返。然而這支軍隊的動作還是稍稍晚了一些,當他們抵達帕瑞斯城外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國王被擒的消息,以及數萬已經武裝起來的帕瑞斯市民。
由于這支軍隊高級将領的家屬大多都在帕瑞斯城内,再加上國王都已經被擒,他們也就更加沒有了戰鬥的**。軍隊的指揮官很快就聯絡上了羅梭,他以交出手中這支軍隊爲條件,希望能夠換取諸位高級軍官以及他們在城中家屬的安全保障。對于這樣一個并不算過分的要求,羅梭很快就同意了。
國内動『蕩』,援軍被叛『亂』者收編的消息在三天之後就傳到了正在蘭諾境内作戰的,盧法王**總指揮官施密特元帥的耳中,老遠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在反複詢問了三次傳信的使者之後,才确認了這個令他感到驚恐萬分的消息。
老遠帥爲王國服務了一輩子,盡管被稱爲是一代名将,卻依舊無法掙脫過往的觀念。在施密特眼中看來,國王的旨意就是一切,可如今國王居然被叛軍俘虜了,那麽自己留在此處作戰還能有什麽意義?
沒有過多的考慮,施密特元帥很快就盡起全軍,匆匆忙忙的趕回盧法王國境内。對蘭諾的戰争已經無關緊要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領着這支軍隊殺回帕瑞斯,将國王陛下從叛軍手中拯救出來。
正在邊境上與盧法王**對峙的蘭諾第二軍團在第一時間内就察覺到了對面敵人的異常動向。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着那些匆匆忙忙,明顯正在打包裹準備離開的盧法人,第二軍團的指揮官莫比斯?賀上将立刻就升起趁此機會追殺敵人的念頭,因爲這一段時間以來,眼前這支狡猾的敵軍讓他感到非常郁悶和窩火。
施密特元帥和他的王**歸心似箭,如果蘭諾第二軍團此時追擊的話,一定可以取得非常驚人的戰果。然而第二軍團最終并沒有追趕敵人,這是因爲指揮官賀上将在下令全軍出擊之前,突然受到了一份來自南方的信件。
這封信是帝**總參謀長拜耶赫夫親王寫給賀上将的,他在信中請求上将不要追擊盧法人,任由他們歸國。第二軍團也不要在這之後越過盧法和蘭諾的邊境線與敵人作戰。
盡管羅斯庫并沒有在信裏說明要求賀上将這麽做的原因,但是由于賀上将在這之前已經得知了羅斯庫被女皇任命爲伯蘭頓城方面軍總指揮官的消息,所以他對于這位擁有實權的總參謀長閣下兼親王殿下還是有些敬畏的。盡管羅斯庫的權限管不到第二軍團,但是賀上将還是決定聽從對方的意見,打消了追擊撤退中的盧法王**的念頭。
羅斯庫之所以這麽做,主要還是擔憂盧法王國的情況超出自己的預計。按照羅斯庫原本的計劃,羅梭在盧法國内鬧得風生水起的同時,也必須有另外一支忠于原來王室的力量對其産生制衡。如果讓羅梭早早的就平定了整個盧法,那麽這個原本就擁有雄厚底子的國家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來再次對蘭諾産生不利。
雖然此時的羅斯庫并不清楚盧法王國内部究竟出現了什麽樣的變化,但是他也清楚,羅梭掌握大權之後,唯一對他造成威脅的就是之前正在蘭諾境内戰鬥的那支王**。爲了讓盧法國内的動『蕩』持續的更久一些,這支王**的力量也是必須的。
羅斯庫不是聖人,他幫助羅梭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希望盧法這個強大的鄰國徹底陷入動『亂』,甚至最終四分五裂!
教曆993年7月18日,蘭諾西面邊境的危機徹底解除。在過去的兩個月當中,蘭諾帝**和盧法王**在狹窄的邊境線上對峙對峙再對峙,卻沒有爆發過一場真正的大戰。而雙方的對峙最終也以盧法方面的全面撤軍而告終,戰争期間兩軍士兵的損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由于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因此後世的人們多以“奇怪的戰争”來形容這一段時間裏所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