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客廳的門口就出現了兩個靓影。來的自然是蘭諾的女皇阿爾琳娜和她的親衛軍長萊絲,雖然她們早就知道今日家中會有客來訪,但國家大事總是更爲重要,而且事務繁忙,所以回來的仍舊稍稍有些遲了。
自從和教廷開戰,阿爾琳娜每天通常都要在皇宮内的書房裏工作到深夜,有時候甚至會通宵不歸。也正因爲如此,一到周末,阿爾琳娜便會盡量抽出時間來,以期望能夠多陪陪丈夫。
可今天仍舊是遲了一些,等處理好那些繁雜的國事,阿爾琳娜和萊絲就立刻趕回了家中,可誰知卻正好碰到兩個男人在偷酒喝。
阿爾琳娜知道羅斯庫喜歡喝酒,特别是朗姆這樣的烈酒,然而但凡是女人,都不會願意自己的丈夫長期飲用那些傷身體的東西。所以自從結婚以來,阿爾琳娜便在家中禁了這種烈酒,平日裏羅斯庫所能喝到的也隻有溫和的紅酒而已。
不過羅斯庫始終沒辦法抵抗朗姆酒的誘『惑』,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偷酒喝被抓住了。
羅斯庫看着妻子沉着臉走進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今天他之所以敢撞着膽子拿出珍藏的酒來,一是爲了招待埃羅克,二是想着妻子多半不會回的那麽早,兩個人很快就能夠把這瓶酒喝光。可誰知到每人才剛剛喝到一杯,阿爾琳娜便已經回到家中。
阿爾琳娜在客廳門口一眼就望見了擺在桌子上的那瓶朗姆酒,心想丈夫居然死『性』不改又偷酒喝,當真是又氣又惱,剛打算像以前那樣對他發怒,卻立刻又望見正站起來向自己行禮的埃羅克。
阿爾琳娜并不是一個死腦筋的女人,既然有外人在場,她就算再惱羅斯庫的行爲,也不會讓他落了面子,她隻得輕輕地瞪了丈夫一眼,然後微笑着,像埃羅克說道:
“今天要處理的事務稍微有些多,讓你久等了。”
女皇因爲遲到而向臣子道歉,這樣的事情可是極爲少有,埃羅克立刻就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語無倫次地道:
“臣……臣沒有來多久,應該再等等……再等等。”
聽着這話,原本跟在阿爾琳娜身後的萊絲立刻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是女皇家中的晚宴,卻遠沒有埃羅克想象的那樣盛大。也許是因爲平日在客廳裏吃飯的人都不多的緣故,廳内并沒有擺上那種貴族們常用的長形餐桌,而是用了一張小了很多的家庭飯桌,可盡管如此,四個人坐在那裏仍舊顯得十分寬裕。
阿爾琳娜的右手邊是萊絲,左手邊自然坐着羅斯庫,她剛剛一落座,便從丈夫的手邊拿起那瓶朗姆酒。
羅斯庫以爲妻子又要将這瓶酒沒收,臉上立刻就『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剛剛他喝過一杯之後,肚子裏沉睡已久的酒蟲早就已經醒了。如今卻無法再次品嘗,這滋味可是異常的難受。
可是沒辦法,誰讓自己的妻子是女皇呢,羅斯庫不敢違背阿爾琳娜的意思,隻得眼巴巴地望着那瓶朗姆酒,在心裏默默和它說再見。
阿爾琳娜的本意的确是要将這瓶酒交給身後的『露』希處理,然而當她察覺到羅斯庫的表情,心立刻就軟了下來。
其實阿爾琳娜在禁止羅斯庫飲酒這件事上,根本目的還是爲了丈夫的身體健康着想,出發點完全是善意的。可是一想到羅斯庫身爲一個成年人,朋友來家中吃飯,心情好了喝上兩杯,也完全是情理之中。如果此時還要禁止丈夫飲酒的話,未免顯得自己太不通情理了一些。
想到這裏,阿爾琳娜便咬了咬牙,擡起雙手将那瓶朗姆酒伸到羅斯庫的杯前,慢慢兒地給他斟上了半杯。
妻子給丈夫斟酒,這一在平常人家裏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常見的不能再常見的動作,落在席間的諸位人眼裏,他們心中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身爲客人,同時也身爲臣子的埃羅克見到女皇居然親自給親王殿下斟酒,心中若說沒有半點驚奇,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女皇在平日裏雖然待人溫和,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陛下向來是心高氣傲,壓根就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雖然在公衆面前,女皇和親王夫『婦』從來都是表現的相敬如賓,十分恩愛,但是一些自作聰明的人也會猜想着,那會不會是兩個人在演戲?畢竟女皇和親王能夠結合,有很大的政治聯姻的味道在裏面,而曆史上但凡是這種類型的婚姻,往往都是虛假的,不成功的。
埃羅克身爲情報局長,自然聽到過這種說法,他也會對女皇夫『婦』的私生活感到十分好奇,如今親眼見着了,他才發現女皇陛下居然也有溫柔的一面,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絲羨慕。
“如果她也能這樣對我就好了!”
一邊這樣想着,埃羅克一邊裝作不經意似的,朝着身旁的萊絲望去。
萊絲小姐并沒有注意到身邊男人的目光,她此刻正嘟哝着嘴,有些不滿的望着面前的女皇和親王。
阿爾琳娜和羅斯庫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好了,這讓萊絲心中有些酸酸的,她自從來到帝都之後,就和阿爾琳娜生活在一起,可以說是情同姐妹,如今阿爾琳娜眼中隻剩下了羅斯庫,這讓萊絲多多少少有一些哀怨。
站在女皇身後的侍女『露』希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原本以爲親王殿下偷酒喝被發現之後,至少會引來女皇陛下的一陣怒火,甚至今天晚上都找不到地方睡覺了。可誰知到一向嚴厲的女皇陛下居然轉了『性』子,當真變成了賢妻!
至于羅斯庫,他心中自然是感動的一塌糊塗,心中直道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同時也感歎着,今後不用再過沒有酒喝的日子了!
可誰知,羅斯庫心中的感慨還沒發完,阿爾琳娜的一句話便讓他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今天有客人來,所以破例讓你多喝兩杯。”
阿爾琳娜的眼角彎了起來,『露』出一絲狡黠,接着又道:
“但平時還是不許你多喝,一個星期……不,一個月隻能喝一杯!”
聽到這句話,羅斯庫心中隻能暗暗叫苦,對于喜愛喝酒的來說,一個月隻準喝一杯,反而會讓他越發饞得難受,倒不如幹脆不準喝來的痛快。
阿爾琳娜不是酒道中人,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還以爲這是了卻了丈夫的一樁心願,不由得心情大好,居然沾沾自喜地笑了起來。
萊絲『露』希等人在這間房子裏住的久了,對于阿爾琳娜的笑容早已習慣,可是初來乍到的埃羅克真真正正的是第一次見到女皇陛下發自内心的微笑,盡管他的心理素質極好,但作爲一個擁有正常審美觀的男人,卻還是被這傾城一笑給攝去了魂魄。
察覺到身邊男人呆滞的目光,萊絲心中沒來由的湧起了一股怒氣,盡管她明白阿爾琳娜的笑容所産生的殺傷力,不是尋常庸俗男子所能夠抵抗的,但她還是對埃羅克的表現感到十分不爽。
萊絲先是狠狠地白了埃羅克一樣,卻發現沒什麽效果,于是她隻能輕輕的、冷冷的哼了一聲。
盡管被女皇陛下的笑容所吸引,但埃羅克的心思有一小半還是留在萊絲身上的,這一聲冷哼立刻就讓他清醒了過來。
回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态,埃羅克立刻就感到一陣羞愧,他不敢再看女皇,更不敢觀察萊絲的表情,隻得坐在那裏,用手中的小刀将面前的牛排切割成一個個小塊……
阿爾琳娜和羅斯庫平時各忙各的,雖然正常情況下每天都會見面,但真正能夠交談的時間卻是極少。所以一邊吃着飯,小兩口也就一邊在席間嘀嘀咕咕,由于有外人在場,他們說的自然不會是情話,而是各自對于目前局勢的見解、近日來所遇到的事件趣聞之類。
萊絲豎着耳朵在一旁聽了半天,發現那兩人所講的,都是一些自己聽過或是不感興趣的事情,于是很快就沒了興緻,扭頭轉向另一邊的埃羅克。
這次晚宴雖然和平時沒什麽區别,但也有一個目的是爲了招待這位年輕有爲的人口調查局長,可如今女皇夫『婦』隻顧着談天,卻把這位客人冷落到了一邊。
而自認爲是這間房子半個主人的萊絲,便主動地将招待客人的職責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最近南方的軍情有沒有什麽變化?”
萊絲雖然曾經和聖騎士康斯坦丁有一段感情,但她在談情說愛方面仍舊是個生手,再加上女『性』特有的矜持,所以盡管是她先開口,提起的話題卻仍舊和工作有關。
“南方軍團接連獲得了幾場小勝,”見到萊絲主動和自己攀談,埃羅克連忙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後說道:“不過敵人的損失并不算大,對于整個占據來說,這些勝利并沒有什麽影響。”
“教廷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萊絲皺着眉頭道,“明明知道打不赢我們,卻死賴在國境線上不肯走。”
“他們在想什麽,恐怕真的隻有父神才知道。”埃羅克擡頭望了一眼天花闆。
兩個人原本就是年齡相近的年輕人,所以一旦開起了話頭,便一發不可收拾。很快的,萊絲和埃羅克的對話已經不僅限于公事上,而埃羅克也顯然比羅斯庫要善于和女**流,不一會兒功夫,萊絲的興趣愛好,喜歡什麽樣的花草,都被埃羅克探得一清二楚。
見到那兩人探得如此投機,一旁的阿爾琳娜和羅斯庫也是相對一笑,這一場晚宴之所以邀請埃羅克,最大的目的還是想讓他和萊絲增進感情。如今見到埃羅克果然不負衆望,不僅僅是羅斯庫,就連阿爾琳娜心中也頗爲欣喜。
然而親衛軍長和人口調查局長的交談并沒有持續多久,當晚宴進入尾聲的時候,一名全副武裝的女護衛走了進來。
這女護衛剪着一頭齊整的短發,個子也很高,眼看着她邁着大步走進來,讓人頗有一種巾帼不讓須眉的感覺。
羅斯庫在阿爾琳娜身邊呆的久了,自然也認得那名女護衛。而且他也知道,這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軍官,實際上自己曾經在前線遇到過的,那個名叫托普的上尉的妻子。
能夠在女皇身邊執勤,這位女護衛的軍銜自然不低,她這時已經是少校了,比她的丈夫高了整整一級。
女護衛顯然是有什麽要緊之事,否則的話她是斷然不會打擾女皇陛下進餐的。隻見她将手中的一個信封交到了阿爾琳娜的手中,然後就行了個禮,十分麻利地原路退了出去。
埃羅克瞧見了那信封,立刻就變了臉『色』,因爲他認得那信封是人口調查局專門使用的樣式,而且信封的表面上也标明着“特急”二字。
平時這種信封裝着的情報會先交到埃羅克的手中,再轉交給女皇過目,隻不過由于今天埃羅克到女皇家赴宴,人口調查局便直接将這情報送到了陛下的家門口。
阿爾琳娜已經将信封拆開,她隻是将當中的内容輕輕掃了一眼,額頭上的眉『毛』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看到妻子臉上的表情,羅斯庫心中也是頗爲好奇,他猜測大概是南方的戰局出現了什麽情況。隻不過羅斯庫雖然就坐在阿爾琳娜的身邊,卻礙于身份不能湊過去閱讀她手中情報的内容,畢竟他現在并無官職,這類軍國大事還得在妻子允許的情況下才能夠讓他知曉。
如果是單獨的兩人,阿爾琳娜通常很快就會将信件的内容告訴羅斯庫,并且向他征求意見,不過此刻情報局長就坐在面前,所以她還是将這封情報首先交給了埃羅克。
“英德克王國有可能參戰?!”
當埃羅克閱讀完正份情報之後,立刻就吃驚地低呼了一聲。
萊絲有着親衛軍長的身份,她自然不會像羅斯庫那樣有什麽顧慮,聽到了埃羅克的話之後,她立刻就從對方手中拿過這份情報,細細地閱讀了起來。
“這下可有意思了……”
不一會兒,萊絲的嘴角就『露』出了一絲笑容,她輕聲向女皇說道:
“如果英德克真的參戰,那麽整個大陸的強國,就全部站在了教廷的那一邊。”
萊絲之所以發笑,是目前的局勢讓她隐隐感到了一絲興奮,她雖然是女流,卻比許多男『性』将領更渴望戰鬥。
如今蘭諾雖然四面受敵,但這些敵人都沒有使出全力,因此蘭諾邊境的幾個軍團尚足以應付。但如果英德克王國的軍隊也加入到這場戰争之中,也就意味着她的親衛軍很有可能會開赴前線。
“沒有受到正式的宣戰書,目前還不能肯定。”
阿爾琳娜沉聲說道,作爲一個國家的統治者,她自然是希望敵人越少越好。
對于這份情報,埃羅克自然最有發言權,他仔細考慮一番之後,才說道:
“我倒認爲英德克是真的已經站到了教廷的那一邊,情報上說至少也有近百艘戰船在教廷國的港口登陸,如今整個大陸上能夠動用如此規模海軍的,也隻有英德克一家而已。”
“如果是真的,那麽英德克爲什麽不從北面登陸,反而繞過了大半個大陸,選擇在教廷國上岸?要知道如今在北方有海岸線的盧法王國,加爾曼王國都已經加入了教廷的陣營,如果借用這兩個國家的港口,英德克的軍隊豈不是能夠更方便的攻入我國?”
對于這份并不确定的情報,阿爾琳娜仍舊持有一絲懷疑。
“盧法王國從來就和英德克王國有紛争。”萊絲說道,“如果讓英德克的軍隊進入盧法境内,他們的國王肯定第一個不會答應。至于加爾曼王國……”
說到這裏,萊絲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她接着道:
“加爾曼在這十幾年裏,被我國擊敗了無數次,大概早已被我們打怕了。如今他們雖然口口聲聲地向我們宣戰,卻是教廷國陣營中唯一一個沒有真正派兵攻打我們的國家,顯然他們不願意得罪教廷,又不想徹底和我們翻臉。這個國家自然也不會讓英德克的軍隊借道。”
“親衛軍長的分析十分有道理,”埃羅克接口說道,“而且繞道從南方登陸,與教廷軍合流,然後攻擊我國南方軍團,可以起到奇襲的目的。這一次如果不是一艘海盜船發現了敵人的蹤迹,我們要等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是多久以後了。”
如今南方軍團和教廷軍勢均力敵,如果在事先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再造到英德克軍隊的襲擊,那麽肯定會損失慘重。英德克軍的這一動作雖然反常,但也在情理之中。
萊絲和埃羅克都是擁有非凡頭腦的人物,一番話就将事情分析的七七八八,阿爾琳娜此刻也已經信了大半。
“立刻讓南方軍團加強戒備,同時讓外事部搜集更多的關于英德克王國動向的情報。”阿爾琳娜略微思考了一會兒,便開始說道,“然後通知軍部的各位将領,取消明天的休假,明日上午8時,所有人都必須到皇宮參加軍事會議!”
出現了如此緊急的情況,萊絲和埃羅克自然不可能繼續呆在這裏吃晚餐,他們立刻站起身子,向女皇敬了個軍禮,然後就匆匆地離開了皇宮别苑,去完成各自的職責。
當所有人都離開客廳之後,阿爾琳娜才将那封從南方傳回來的情報交到了羅斯庫的手中,然後輕聲向他問道:
“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
羅斯庫之前已經從妻子和另外兩人的對話中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猜到了八成,此刻看完了那份情報,也映證了他心中的想法。
“英德克這個國家……”羅斯庫一邊沉『吟』着,一邊『摸』了『摸』早先剃過了胡須,如今已經變得十分光滑的下巴。
“他們很強大。”
聽到丈夫口中的這個顯而易見的結論,阿爾琳娜有些惱怒的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也知道他們很強,說些有用的東西!”
明白妻子心中正焦急着,羅斯庫一邊捉住那隻尚未離開他胳膊的小手輕輕『揉』捏了一番,一邊飛快的在腦中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才說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也許能夠從戰場之外給英德克這個國家制造一點麻煩!”
“哦?”
阿爾琳娜立刻就來了興趣,她清楚丈夫的能力,他口中的“一點麻煩”很有可能會變成對方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