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軍中醫護兵怎麽也有三五十人,當然不可能一下子都進入馬車來給親王殿下治傷,所以能夠真正來到羅斯庫身邊的,隻有他們之中的佼佼者。目前站在病床邊上的,是一位有着茶『色』短發的女軍官。
從肩章上來看,這位女醫生的軍銜是上尉,也就是說親衛軍的整個醫療大隊,都由她負責。
現代戰争中,戰場上的醫療人員已經越來越成爲了各**隊中的稀缺資源,一來培養一名專業的醫生原本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二來那些學業有成的醫師,也很少會有人願意進入軍隊,成爲一名醫護兵。所以就算是女皇親自指揮的軍隊,所配備的醫護兵也隻有一個大隊身爲規模而已,平均算下來,一百名士兵當中,隻有一個醫護兵負責照看他們。
但是在戰場上,一名醫生在普通的士兵們眼裏無異于是父神身邊的天使,他們憑借着手中的那個小『藥』箱和自己的專業知識,就挽救上十個、甚至上百個負傷士兵的『性』命。
正是由于醫護兵的重要『性』,大陸各國在教廷的調解之下,與教曆971年簽訂了著名的《紅十字條約》,條約當中規定,在任何戰鬥中,交戰雙方都不得主動攻擊對方的醫護人員。同時爲了區分醫護兵和普通士兵之間的差别,在醫護兵的右臂帶上一個白底紅『色』十字袖章,是大陸各**隊通行的做法。
女皇親衛隊當中有很多女『性』士兵,所以醫療大隊裏的女『性』也占了一定的比例,就連大隊隊長也是由女『性』軍官來擔任的。
吉爾?斯坦伯格,這是眼前這位上尉的名字,阿爾琳娜從對方的外表上猜測,她的年齡大概也就在23至25歲之間。
由于軍中經驗豐富的醫護兵十分匮乏,所以隻要是國内的正規大學醫學專業畢業,一旦參軍就會立刻被授予少尉的軍銜。眼前這位女軍官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從外面那些醫護兵對待她的态度來看,她的能力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所以她能夠獲得上尉的軍銜并且成爲親衛軍中的首席醫師,也并不讓人感到奇怪。
女軍醫官先是按照女皇的要求,用随身的小水壺給趴在病床上仍然有些神志不清的親王殿下喂了幾口清水,然後就開始專注地觀察殿下背上的傷勢。
斯坦伯格上尉很快就從實際行動上證明了她絕非泛泛之輩,阿爾琳娜還沒有看清楚她手上的動作,羅斯庫身上原本纏着的厚厚繃帶,就立刻被拆散了下來。
而且在這期間,原本稍微動一下就會感到疼痛的羅斯庫,居然好像沒有感覺似的,仍舊一聲不吭地趴在床上。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仍舊在轉動,阿爾琳娜還以爲他又已經昏了過去。
隻不過,阿爾琳娜還沒來得及在内心稱贊上尉的醫術,接下來的情景卻讓她大爲窘迫。
因爲羅斯庫的上身原本就隻是傳了一件袍子而已,現在袍子被褪去,身上的繃帶又已經被拆開,所以他那**的上半身無可避免地出現在了車廂内兩位女『性』的面前。
斯坦伯格上尉顯然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貴爲親王,但是他的身體在上尉的眼裏也和親衛隊其他男『性』士兵沒有什麽區别。作爲一個醫生,别說隻是光着膀子,就算是**的男『性』斯坦伯格上尉也早就見多了。
但是阿爾琳娜此時心中卻是另外一個想法。雖然她和羅斯庫從來也沒有發生過實質『性』的親密關系,羅斯庫受傷之前她也從未見過對方的身體。但是如今眼看着另一個女人在丈夫身上『摸』來『摸』去――就算她是一位醫生,阿爾琳娜也會感到有些别扭。
還好斯坦伯格上尉的動作十分麻利,她很快就爲羅斯庫背部的傷口抹上了新『藥』,然後再次用幹淨的繃帶将他一層一層地裹了起來。
當這一切都結束之後,斯坦伯格面向身邊的女皇,十分标準的敬了一個軍禮之後說道:
“由于救治及時,親王殿下背部的傷口沒有被感染,相信很快就能夠愈合了。”
“啊……是嗎?”阿爾琳娜剛才還在那裏胡思『亂』想,所以羅斯庫背上的傷口究竟如何了,她也沒有仔細去看。
察覺到女皇陛下有些失神,女軍醫官還以爲陛下是有些累了,所以她再次敬了個禮,轉身就準備離開車廂。
然而斯坦伯格上尉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阿爾琳娜就在背後叫住了她。
“那個……斯坦伯格上尉?”
“還有什麽能夠爲您效勞的嗎?”女軍醫官十分優雅地轉過身來,她望着女皇的一雙眸子清澈無比,讓人感覺非常的舒服。
“能……能教我如何爲他換『藥』和打繃帶嗎?我是說……你的醫術非常好,但是如果哪天正好你不在,我也得學着照顧他才行。”
阿爾琳娜的雙頰绯紅,說話也吞吞吐吐的詞不達意,但是同樣是身爲女『性』,斯坦伯格上尉立刻就明白了女皇心中的顧慮。
“原來陛下在有些方面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啊!”斯坦伯格上尉一邊在心中感歎着,一邊拎着她的小『藥』箱,重新走到了羅斯庫的病床邊,開始手把手的爲阿爾琳娜做示範。
阿爾琳娜是一個十分聰穎的女人,學起任何事物都是極快,同時羅斯庫現在所需要的也僅僅是細心的護理罷了,并不需要時刻由專業的醫生診治,有一位親近之人時刻在一旁照料,效果反而更好一些。
不一會兒的功夫,阿爾琳娜就從斯坦伯格上尉那裏掌握了應該如何照顧一位重傷的病人,就連一些可能的突發狀況,她也能夠應對自如了。
“雖然平常隻需要按時換『藥』就夠了,但是每半個月,還是找專業醫生來看看比較穩妥。而且如果有什麽拿不準的情況,也一定要先來找我。”
這是斯坦伯格上尉最後給阿爾琳娜的忠告,她們的年齡原本就很相近,幾番交談之後,很快就擺脫了君臣之間的拘束感。
“謝謝你,吉爾!”阿爾琳娜十分感激地望着眼前這位女醫師,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女醫師的稱呼已經由“斯坦伯格上尉”換成了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
能夠得到女皇陛下的感激,斯坦伯格上尉同樣也是興奮不已,她在醫『藥』箱裏翻找了一陣,想要交給女皇一些可能用的上的『藥』品,可是到了翻找了半天之後,她幹脆阖上了醫『藥』箱,将它整個的塞給了阿爾琳娜。
“有用的東西都在裏面。”斯坦伯格上尉說道,雖然這個小『藥』箱跟随了她多年,當中裝着的也是一些用慣了的器材,但是相對于女皇的信任來說,這些東西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此後的事實也證明,吉爾?斯坦伯格在這次不到一個小時的對話中受益頗多,那個送出去的小醫『藥』箱,也從此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迹。
面對女醫師的好意,阿爾琳娜并沒有推辭,她現在也是迫切的需要任何能夠讓丈夫盡早康複的方法。
送走了女醫師,阿爾琳娜再次坐回了病床邊上原來的位置,她輕輕地籲了一口氣,微微合上了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由于這輛馬車沒有窗戶,所以盡管車廂内的溫度十分适宜,但是常常會讓人感到胸悶。
“謝謝你!”
沒來由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這讓阿爾琳娜吓了一跳,她差一點就再次跌倒在了地闆上。
雖然羅斯庫趴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但是神智卻越來越清晰,就連重傷之前的那些記憶也早已經回到了他的腦中。
剛才阿爾琳娜和斯坦伯格上尉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落入了羅斯庫的耳中,雖然他仍舊看不清周圍的人影,但是無論是從聲音上,還是剛才兩人對話的内容上,他都可以确定一直守在身邊的便是阿爾琳娜無疑。
一想到貴爲女皇的妻子居然放下架子,向一名普通的醫師學習醫護技巧,而這一切都是爲了能夠讓自己早日康複,羅斯庫心中就充滿了感激。
所以在斯坦伯格上尉立開之後,他才會冷不丁地向阿爾琳娜道謝。
可沒想到的是,他這突然的一句話,卻把妻子吓得不輕。
好在阿爾琳娜已經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就是趴在床上的羅斯庫,她再次回到了病床邊上,伸手輕輕撫『摸』着丈夫略顯蒼白的面龐,一雙湛藍『色』的眸子裏卻透出了一絲哀怨。
這個男人,不僅讓她牽腸挂肚了幾個月,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身受重傷,一想到這裏,阿爾琳娜胸中就說不出來的憋悶。
然而那些許的怒氣,也是建立在對眼前這男人無限關愛的基礎之上的。
“你怎麽那麽傻?”
朱唇輕啓,輕柔的聲音軟綿綿地飛入羅斯庫的耳中,讓他直感到全身舒暢,就連背上的創口也似乎沒那麽疼痛了。
此時的阿爾琳娜,已經褪去了女皇的華麗的外衣,她現在隻是一個極度關心丈夫身體的妻子而已。
羅斯庫用力眨了眨眼睛,他很想看清楚妻子的面容,無奈他的視野當中仍舊是一片模糊。
坐在床邊的阿爾琳娜卻立刻明白了羅斯庫的難處,她彎下身子,在床底下的一隻行李箱子裏翻找了一陣,最後『摸』出來一個黑『色』的眼鏡盒。
羅斯庫之前所戴着的那副眼鏡已經在那次炮擊之中被徹底損壞了,現在阿爾琳娜手上的這副眼鏡是他一直放在行李中的替代品。羅斯庫深知戰場上危機四伏,所以在趕赴紐斯特爾堡之前特地命人制造了另外一副眼鏡留作備用。
受傷昏『迷』之後,羅斯庫原本的行李物品也就一并被搬進了這輛馬車,所以阿爾琳娜才會知道這副備用眼鏡的所在。
在阿爾琳娜的幫助下戴上了這副眼睛,羅斯庫這才看清楚周遭的事務。
首先映入眼簾的,自然是妻子那飽含着淚水的雙目。
“你怎麽哭了?”
看着晶瑩的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從阿爾琳娜白皙的臉龐落下,羅斯庫立刻就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在他的印象裏,除了蘭諾裏斯大帝去世的那一刻,阿爾琳娜還從沒有流過眼淚。
盡管阿爾琳娜曾經在父親面前發誓,不再哭泣、不再流淚,但是女人始終是世界上最感『性』的動物,當她看到羅斯庫清醒過來之後,終于忍不住地流下了淚水。
這眼淚,一半是因爲心痛,一半是因爲欣慰。
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後,羅斯庫都不知道該如何哄女孩子開心,更不知道在她們流淚的時候自己該怎樣做。所以他明明因爲妻子的淚水而焦急不已,卻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阿爾琳娜也不是那種需要甜言蜜語來哄的女人,片刻之後,她就擦幹了臉上的淚水,低聲說道:
“剛才的事,你可不要和别人說!”
阿爾琳娜畢竟是一國之主,如果讓臣子們知道她在丈夫面前哭鼻子,大概她之前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堅強形象,立刻就會毀于一旦吧。
“我不會說的!”羅斯庫狠狠地點了點頭,身爲女皇的夫婿,他的口風可一向都是牢靠得很。
可是羅斯庫忘記了自己背上還有傷,剛才他點頭的時候用力稍稍大了一些,結果就牽連到了背部受傷的肌肉,劇烈的疼痛立刻傳遍了全身。
羅斯庫不想讓阿爾琳娜再擔心自己,強忍着想要不『露』出任何聲『色』,可是那疼痛卻是一陣一陣的貫穿心扉,無論他如何忍耐,臉上的表情卻仍舊不由自主的扭曲了起來。
“又開始疼了嗎?”
發現了羅斯庫的神『色』不對,阿爾琳娜那仍有些紅腫的雙目中再次充滿了關切之情。
“沒……沒什麽……”
羅斯庫咬着牙說道,結果顫抖的聲音卻将他出賣了。
一隻小手輕輕地按在了羅斯庫的脖頸之後,這是斯坦伯格上尉傳授給阿爾琳娜的技巧,據說這樣做就可以減輕傷口四周的疼痛。
這個方法似乎真的挺管用。阿爾琳娜的手有些冰冷,但是那柔軟的觸感卻讓羅斯庫受用不已。
之前還是刀割般的疼痛,此刻又變成了愛人的輕撫,如此巨大的落差讓羅斯庫忍不住再次呻『吟』了一聲。
盡管嘴裏隻是吐出了一個音節而已,但是一旁的阿爾琳娜仍舊注意到了,她連忙問道:
“還是很疼嗎?吉爾說的似乎使這個地方……難道我弄錯了?”
說着,她又将按在羅斯庫背上的手往下挪了挪。
“已經不……還有一點點疼”
羅斯庫原本想告訴阿爾琳娜,傷口已經不是很疼了,但是他實在舍不得背上那隻滑嫩小手帶來的,舒适的感覺。
要知道,羅斯庫和阿爾琳娜結婚到現在,兩人之間很少會做出什麽親密的舉動。像現在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阿爾琳娜的右手放在羅斯庫的後頸上,她原本靠在床邊的身體也就不可避免的微微往前傾斜,趴在床上的羅斯庫直感到一股紫羅蘭的花香迎面撲來。
享受似的嗅着這道芳香,羅斯庫立刻有些醉了。離開帝都這麽久,他時時刻刻的都在懷念着美好的味道。
此刻的阿爾琳娜仍舊穿着那件騎士獵裝,這套頗爲正統的服飾同時也考慮到了防護『性』,所以将她的全身包裹的十分嚴實,此刻就算靠得再近,也不必擔心會走光。
“如果她現在穿的是一件晚禮服那就好了,就像波特曼小姐那樣……”
也許是因爲之前腦震『蕩』帶來的副作用還沒有完全消失,享受着背部小手帶來的溫柔的同時,羅斯庫的腦子裏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爾琳娜似乎感覺有些累了,她微微低下頭,輕聲向仍舊歪着腦袋的羅斯庫問道:
“現在怎麽樣了,還疼嗎?”
看到妻子如此努力的想要減輕自己的痛苦,羅斯庫盡管有些不舍,還是微微眨了眨眼睛,道:
“已經好多了。”
聽到這句話,阿爾琳娜一直緊繃着的表情也變得舒緩了許多,她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似乎對于自己能夠減輕丈夫的痛苦十分滿意。
看着阿爾琳娜發自内心的笑容,羅斯庫不由得有些癡了,妻子臉上原本就很少會出現這樣的笑容,兩人分開的這幾個月以來他更是無法見到。
此時再次見着這『迷』人的微笑,羅斯庫心中也是激『蕩』不已。
“能夠保護你的微笑,我死也無憾了!”
這麽肉麻的情話,羅斯庫是決計說不出來的,所以他隻能夠将這句話留在心中,然後靜靜地用雙眼盯住阿爾琳娜的臉,想要将這笑容再次印刻在腦子裏。
感受着羅斯庫熾熱的目光,阿爾琳娜仿佛也察覺到了對方心中的想法,她的臉上微微一紅,卻迎着那目光,和羅斯庫脈脈相望。
羅斯庫的魂魄在一瞬間就被那如同藍寶石似乎的兩隻眸子給攝走了,雖然阿爾琳娜此時并沒有任何言語,但是他還是從對方的目光當中,感受到了濃濃的深情。
第一次捕捉到了阿爾琳娜對自己的愛意,羅斯庫差一點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如果不是由于此刻仍舊無法動彈,他立刻就想撲上前去,将眼前的愛人摟在懷裏。
四目相對,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便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情意,這樣的感覺大概就是所謂的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