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盾步兵向前,長槍兵準備!”
陣地空氣中黃褐『色』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散去,施耐德中将就已經沖到了陣地的最前端,開始指揮士兵作戰。受到重創的巨劍步兵被撤下,蘭諾軍慣用的持盾步兵和長槍步兵這對組合開始整齊的踏步向前。
那道被炮火轟得千瘡百孔的土牆已經沒有時間修複了,但是施耐德中将也有自信,身後那些能夠抵擋莫高人沖擊的持盾步兵,同樣也能對付瑞沙人。
右側制高點被炮火命中,一時間内還無法恢複過來,從樹林中沖出來的瑞沙突擊步兵所受到的威脅也頓時減少了一半。這隊人馬此時還剩下**百人的規模,僅靠左側制高點兩百名弩箭手的狙擊,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他們的。
“嗖!嗖!嗖!”
三輪箭雨過後,瑞沙突擊步兵隊伍當中零零星星地倒下了幾名戰士,剩下的人則一鼓作氣沖上前去,越過了那面殘破的土牆,和剛剛趕上來的蘭諾持盾步兵正面交戰。
鋒利的騎士長劍對上了堅固的方盾,戰場上立刻就響起了一片刺耳的金屬碰撞之聲。
和莫高戰士不同一味地靠蠻力拼殺不同,精銳的瑞沙突擊隊更講究個人的武技和劍術。他們手中的騎士劍會從不同角度,不會一味的去劈砍盾牌,而是嘗試着從各個方向繞過眼前的這面盾牌,朝着對方的身體刺擊。
稍不留神的話,隻要『露』出了一絲破綻,持盾步兵的身上就會被鋒利的騎士劍劃開一刀血口,這樣的一擊雖然不緻命,但是如果多來幾下很快就會讓人失血緻死。
但是蘭諾的持盾步兵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平時訓練的假想敵除了騎兵,就是面前這樣劍術出衆的敵人,他們僅僅是在開始的時候略微慌『亂』了一會兒,緊接着就如同以前一樣相互将手中的盾牌靠攏。數千面半人高的盾牌緊密地連在一起,就像是在敵人的面前築起了一道金屬的城牆。
這道盾牆将持盾步兵的上半身完全的防護在後面,瑞沙人想要繼續攻擊對方,就隻有蹲下身來砍他們的小腿了。
然而一直就跟随在持盾步兵身後的長槍步兵并沒有給敵人蹲下的機會,就在大多數瑞沙人在對着眼前一排方盾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時,蘭諾長槍步兵及時的開始了他們最擅長的攻擊手段。
三米長槍從前方盾牌一側預留好的小孔猛刺出去,毫無征兆的捅向了對面每一個瑞沙人。
瑞沙人在攻擊之前,早就被長官們叮囑過要小心這種長槍,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順利躲過又是另外一回事。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最前面一排瑞沙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抵禦,有的人向伸出手中的盾牌抵擋,但實在鋒利的鐵槍面前,他們手中刻着花紋的圓盾跟紙糊的沒什麽區别,隻聽到“叮叮咚咚”的一陣脆響,瑞沙人手中的盾牌被長槍穿透,他們身上也同時多了一個血窟窿。
另外一些瑞沙戰士,則天真的想用手中的利劍斬斷刺過來的長槍,可是一向注重武器裝備質量的蘭諾帝**,怎麽會在重要的鐵槍上面偷工減料?三米長槍,槍頭是精鐵打造,槍身也是用生鐵鑄成,又豈是尋常劍刃能夠斬斷的?
長劍猛地揮下,瑞沙戰士們就立刻絕望的發現,被斬斷的不是飛速竄過來的長槍,而是手中的騎士劍!他們幾乎連忏悔的時間也沒有,就立刻感到胸前一陣劇痛,眼看着自己的鮮血飛『射』而出。
隻有少數真正精明的瑞沙戰士才躲過了這一劫,當他們瞅見那烏黑的槍尖伸出來之後,就立刻往後方一滾,動作雖然難看無比,但也躲過了敵人的攻擊,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一旦被蘭諾的持盾步兵結成了陣勢,就連兇狠的莫高人也是一籌莫展。這群瑞沙突擊兵雖然是精銳,但論起攻擊力,相較于莫高戰士還是差了半籌。
陣前的這些持盾步兵,都是在紐斯特爾堡經受過戰争考驗的老鳥,盾牌往面前一架,任由眼前的瑞沙人如何劈砍,對他們來說也僅僅是撓癢癢罷了。
後面的長槍步兵更加惬意,一旦隻要有瑞沙人靠近過來,他們就将手中的長槍狠狠地往前一遞,『逼』得敵人不得不再次後退。
至今爲止,持盾步兵和長槍步兵這一組合一直就是蘭諾帝**防守時采用的主要手段,這種攻守兼備的陣勢也是經受過長時間的考驗演化而來的。再加上這隊士兵是橫在山口中作戰,瑞沙人沒有辦法繞到他們身後,所以僅僅是靠不到一千人的突擊隊,根本就沒法突破這樣的防守。
不過,這不到千名突擊隊友也隻是一個前奏罷了,由于他們的存在,蘭諾一方也沒有辦法及時修複那道土牆,瑞沙的後續兵力也就能夠源源不斷的湧進戰場。
托普中尉坐在右側制高點上,他剛剛清點了一下人數,結果讓他十分郁悶。
制高點上原本有186名弩箭手,其中大半都是托普中尉的屬下。如今一發炮彈落地,死傷的就有三十多人。
原本按照一發炮彈的威力,能夠傷到落點周圍三四人就已經是極限,可偏偏這制高點上面積本就不大,還滿滿當當地擠了近200人,所以就算一顆炮彈落下,也會造成極大的傷亡。
而且由于剛才猛烈的爆炸,将制高點上所有人都打蒙了,很多人到現在都沒有振作起來。
“中尉,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小湯尼坐在托普的身邊,小聲詢問道。
“怎麽辦?”托普中尉冷笑一聲,道:“還能動的,繼續『射』擊!我們損失了多少人,就要加倍從敵人身上讨回來!”
這句話說的慷慨激昂,原本這些的弩箭手們的士氣已經有些低落,如今他們呆滞的眼神裏也重新煥發出了一絲神采。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眼尖的弩箭手忽然指着前方,叫出聲來:
“敵人又來了!”
“幹!”托普中尉狠狠地朝地上吐出了一口含着泥沙的唾沫,他抓起地上的十字弩,确認它沒有因爲剛才的爆炸而損壞之後,厲聲說道:
“都各就各位了,剛才咱們已經放過去不少敵人,再這樣下去下面的那些步兵就要看咱們笑話了!”
“哈哈,那些步兵們的笑話我已經看的夠多了,偶爾讓他們看看我的,也沒什麽嘛!”
一名士官笑道,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的,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很久的老油條了。
“那可不行,咱們又不是娘們,怎麽能說看就看?”
一面說着毫無營養的笑話,另一個少尉軍銜的士兵艱難的挪動到制高點的邊緣,架起了手中的十字弩。
小湯尼有些駭然地看着眼前的這名少尉,他的動作之所以緩慢,是因爲由于剛才的炮擊,他的左腿被嵌入了一塊黑『色』的彈片,看樣子一時是沒辦法拔出來了。雖然已經做過了簡單的處理,但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這隻腿很有可能就有殘廢的危險。
可是,從那名少尉微笑着握緊弩機的神情來看,他仿佛一點也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勢似的。
托普中尉也同樣注意到了那名少尉重傷的左腿,他張了張嘴,肚子裏的那句話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這個時候,從對面趕過來的敵人已經越來越近了。
“來吧,瑞沙兔崽子們!”看着前方的人影,那名少尉突然發狂了似的大吼道:“坎貝爾,哥哥會多殺幾個,給你報仇的!”
斯索瓦爾山口山體兩側的制高點上,再一次同時『射』出了數不清的,包含着怒火的弩箭。
“該死的,沒有辦法對付上方的弩箭手嗎?”
瑞沙近衛軍第三團指揮官,科薩科夫少将怒火中燒,随着他隊伍前鋒的挺進,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爲那些又準又狠的弩箭喪失了『性』命。
“沒有辦法!”
一旁的第四團指揮官,卡列甯少将十分幹脆地點了點頭,接着感歎道:
“步兵,啊!可憐的步兵,我們隻是一群炮灰而已!”
“閉嘴!”
科薩科夫怒吼道,此時兩位将軍周圍全都是步兵,如果讓他們聽到了指揮官口中的哀歎,士氣恐怕會立刻降到最低點吧。
“怎麽了,米哈伊爾?難道你對我的詩有什麽不滿嗎?”卡列甯看着自己的同僚,褐『色』的眼珠子裏透出的全是無辜的目光。
“該死的!”科薩科夫再次罵道,“爲什麽每次和我一起打前鋒的,都是你這個瘋子!”
正如科薩科夫少将所說的那樣,瑞沙軍沒有錯失前線突擊隊所創造出來的機會。第三、第四兩個團共三萬步兵正朝着山口方向湧去。
此時能夠阻擋他們的,也隻有兩側制高點上的那些蘭諾弩箭手了,瑞沙人原本就沒有什麽強力的遠程兵種,所以兩位少将對那些躲在高處掩體後不斷『射』擊的敵人,也是一籌莫展。
“爲什麽不用炮兵把他們都轟掉!”科薩科夫少将憤怒的用手中的盾牌擋開一支強勁的弩箭,一邊『揉』着已經有些發麻的左臂,一邊繼續抱怨着。
“炮兵?你說的是那些穿着紅衣服的小醜嗎?”卡列甯低聲笑道,“烈龍人把他們制造的,最落後的火炮賣給我們,我們卻把它們當寶貝一樣!”
“那些火炮可是花大價錢買來的!”科薩科夫嘟哝道,“而且你也看到了,成效也非同一般!”
“哈,的确是非同一般的成效!”卡列甯再次笑道:“他們轟了一晚上,連山體兩側的制高點都沒有打下來!那些炮彈的精準度真是有些離譜!我敢肯定,如果後面的炮兵營這個時候開炮,肯定會有半數以上的炮彈落到我們的頭上!”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能不能小點聲音!”科薩科夫再次對同僚投以憤怒的眼神,這個時候已經有許多士兵注意到将軍方才的發言了,而且他們的臉上也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你們完全不必擔心,我的士兵們!”卡列甯少将再次大放厥詞,“有我和科薩科夫兩位将軍在這裏,沙皇陛下是不會抛棄你們的!”
雖然卡列甯的表情讓他的話變得十分不可信,但是他所說的卻是實情。就算是自信的亞曆山大一世,也從來都沒有想過在派上步兵沖鋒的同時,還繼續使用那些精準度很差的火炮。
山上『射』落下來的弩箭雖多,但第三團和第四團加起來也有三萬人,兩側制高點上三百多支弩箭『射』過去,就仿佛落入了汪洋的石子,能夠漸起水花,卻改變不了整個局勢。
這三萬人的前鋒,很快就越過了山口前端的那面土牆,然後迅速的朝着後面的蘭諾軍防線沖去。
蘭諾的持盾步兵們也早就察覺到了這即将到來的考驗,他們紛紛再次握緊了手中的盾牌,準備硬抗接下來的沖擊。
“轟隆”一聲,瑞沙人掀起的洪流狠狠地撞在了蘭諾軍構造的堤壩之上,這力道之大,以至于最前面的一排瑞沙戰士剛剛接觸到蘭諾士兵的盾牌,就被身後趕上來的戰友壓住,最後被硬生生擠死。四處迸濺的鮮血在一瞬間就染紅了鋒線兩邊所有士兵們的衣衫。
“穩住!”
眼看着蘭諾持盾步兵的防線開始穩不住有後退的迹象,施耐德中将一聲大喝,他拾起身邊的一面盾牌,就沖上前去加入到了防線最前面的那群持盾步兵當中。
施耐德中将一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身爲指揮官的他親自參戰,無形中也鼓舞了全軍的士氣,原本搖搖欲墜的防線也因此而穩定了下來。
接着,後面緩過勁來的長槍步兵再次戳出了他們手中的武器,盾牌前方擠作一團的瑞沙人避無可避,一瞬間内就立刻有數百人當場斃命。
“該死的,敵人太難纏!”後方不遠處的科薩科夫少将看到這種情形,繼續咒罵着。
“你應該往好的一方面想,”卡列甯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我們剛才差一點就成功了,不是嗎?”
“差一點成功,也還是失敗!”科薩科夫反駁道。
“那再試一次不就好了!”
卡列甯說的輕松,科薩科夫卻是一副恨不得将對方吃下去的表情。這三萬人已經和敵軍親密接觸,又哪裏能夠輕易撤回來?
盡管明知道十分難辦,但科薩科夫也清楚卡列甯所說的也是唯一的辦法。在付出了相當大的傷亡之後,瑞沙軍終于向後退了幾十米,然後再次停了下來,準備發動第二波沖擊。
此時蘭諾軍這一防禦陣勢的弱點就顯『露』了出來,他們能夠很好的抵擋住敵人的沖擊,卻無法有效的追擊敵人。也就是說一旦敵軍不打算和他們糾纏,他們也無法留住對方。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瑞沙軍團的第二次沖擊很快就施展開來。這一次瑞沙人再次損失了不少人手,但是蘭諾方面也同樣出現了死傷。
被那樣強大的沖擊力迎面撞上,普通的人體根本就無法承受。很多持盾步兵的雙手都已經疼痛的沒有知覺了,少數人的手骨都已經被折斷。
原本在這種時候,應該由後備的持盾步兵來替換受傷的人,但是瑞沙人軍的來勢太快,施耐德中将根本就無法及時替換傷員。
眼看着瑞沙人就要實施第三次沖擊,一波密集的箭雨突然越過了蘭諾軍的前線,從天而降落在了瑞沙人的腦袋上。
原來這是在後方指揮的米勒中将,正組織着一群弓箭手們,對施耐德中将的一次支援。
弓箭手無法像弩箭手那樣,埋伏在高地上對敵人實施打擊。但是他們可以采取落矢的方法,向天空發『射』羽箭,繞過自己的防線,同時對敵人進行攻擊。
但是這樣的落矢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弓矢的威力遠沒有弩箭那樣強勁,普通的瑞沙士兵舉起盾牌,就能夠輕易的進行防禦。
不過米勒中将原本就沒有打算用弓箭手來殺傷敵人,他這樣做隻不過是爲了拖延敵人進攻的時間,爲施耐德中将手下的持盾步兵,創造替換傷員的條件罷了。
和米勒中将配合了多年的施耐德中将自然也不會讓同僚的好意白費,他剛一發現頭頂上飛過的箭矢,就已經知曉了對方的想法,随即就做出了讓傷員後退,補充兵上前的命令。
蘭諾軍平日裏的艱苦訓練此時再次顯『露』出成效,一分鍾不到的功夫,所有的傷員就已經後退到安全地帶,一批體力充沛的持盾步兵則沖上前去,替換了他們的位置。
“太卑鄙了!”看到這一情景,科薩科夫少将也氣憤的直跳腳,原本隻要讓手下的士兵們再沖一次,敵人的陣型就非崩潰不可。可是這樣一來,想要達到目的,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冷靜、忍耐、果斷。隻要做到了以上三點,勝利的果實就屬于你我!”卡列甯絲毫沒有理會同僚的怒火,隻是繼續默念着自己的“小詩”。
“該死的!”科薩科夫心中雖然極爲不爽,但是他也承認,同僚口中說的那些話還是頗有道理的。敵人的數量本來就比不上他們,隻要讓剛才那樣的攻擊方式多來幾次,對方的後備兵力很快也會被消耗一空。
抱着這樣的想法,科薩科夫再次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中将,你覺得兩位少将的做法如何?”聽完了傳令兵從前線帶回來的報告,亞曆山大一世這樣問道。
“直接用優勢兵力對敵人的防線進行沖擊,這一點是科薩科夫少将的手筆,但如果沒有卡列甯少将在一旁配合,科薩科夫也很難做到這樣,亦剛亦柔,能屈能伸!”
舒賓中将一咪眼睛,如實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說的不錯!”亞曆山大笑道,“如果是科薩科夫一人指揮作戰的話,恐怕早就和敵人陷入膠着狀态了。如今他們像這樣反複的沖擊對方的防線,雖然損傷多一些,但終歸會有成效的。”
“陛下說的不錯!”舒賓中将附和道,“如果敵軍一味的如此龜縮防守,那麽這次戰鬥的勝者,一定将會是我們。”
“嗯!”亞曆山大一世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又道:“再過一個小時,就讓第三團和第四團退下來,派第五、第六兩個團上去!蘭諾軍就算是大陸第一,人數也始終少一些。我就不信,區區一個山口,憑我十多萬瑞沙大軍,又怎麽可能攻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