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晉宇和帝外仙相處得很是和睦,兩人就仿佛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随意閑聊着,隻不過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給另一個人解惑。
後者自然是方晉宇。
帝外仙向他透露了不少仙域秘聞,有遠古之年的先天而成完美化神,有太古之年的魔道第一次被喚醒,有上古之年的一位仙王爲鎮壓魔道,卻至今未歸……
“近古之年,非要說的話,那得是遠古之年的一批老東西終于要回歸了,不過輪回不允,而仙王又是除非仙域發生大變故,不然不踏出時空閉環,以至于那批老東西被擋在門外,怨念是一天比一天吓人。”
“現在界海中的不太平,大多是這幫老東西隔着那扇門弄出來的。他們雖然被擋在門外,沒辦法直接出手,但撥弄時間線的本事卻都還在。”
帝外仙絮絮叨叨地說着,也說得很零碎,宛如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因爲這些信息講的很亂,完全拼湊不起來。
這時,帝外仙又說道:“說起來,還有一件事,你可得千萬要小心。”
“帝外仙前輩,不知是什麽事情?”
方晉宇态度恭敬地問道。
聊了這麽久,他也看出來了,這位帝外仙并不是來找他麻煩的,固然對方對于司法仙君這個仙官之位有所顧忌,但實際上顧忌得也不多。
這位找他的目的,應該就是告訴他這些事情。
至于爲什麽要這樣?
他感覺這位應當是要“圖窮匕見”,道明來意了。
“堕仙,不知道你可曾聽聞?”
“略知一二,但也全然不知。”方晉宇思索了一下,便如此回道。
因爲根據他師兄夢老祖的描述,堕仙這種存在,是一說就謬,一想就錯,但凡所知,皆是堕仙想讓你知道的。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以捉摸。
“看來你對堕仙很了解,那就好,糟老頭子我也就放心了!記住了,那與堕仙有所牽扯之人,你以後若是遇到了,能躲就躲,要是躲不了……那麽就竭盡全力殺了對方!”
“晚輩知道了!”
方晉宇起身道謝,同時心中不免一動。
他想到了奇書之上,曾經出現過的那一位位“主角”,除開被幹擾的那一次,其餘時候,出現在奇書上的“主角”,無一例外,都和堕仙牽扯甚深。
而帝外仙的最後那幾句話,方晉宇雖然還是有點不明之處,但也決定照做。
因爲“蒼”就是一個例子!
若非遇到了與堕仙有所牽扯之人,這位豈會一敗塗地?
念及這個有闖王之資的倒黴蛋,方晉宇想了想,還是決定詢問一下:“帝外仙前輩,不知那真界有何來曆?”
這一方世界,頗爲奇特。
聽“蒼”的描述,似乎内蘊絕世之力,更與諸多仙道大能有着緊密相連的關系,然而整個真界,卻是連一個合道境也沒有。
“你說真界?這個世界……可不簡單啊!因爲縱使合道境全力出手,也損傷不了這個世界分毫。而能夠一劍斷山的金丹境劍修,去了真界,頂多一劍刺穿一塊真界的普通山岩。到了元嬰境後,哪怕是渡過了雷劫,也隻能聚散由心,沒辦法虛實轉換。”
帝外仙徐徐說道。
“但這并非是真界不簡單之處!那真界叫人最爲忌憚的地方,還是這界海中的合道境,有半數是出自這真界。這一個世界雖然沒有合道境,但從這個世界走出去的合道境……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聞言,方晉宇難掩驚色。
他有想過真界的不同尋常之處,但也沒想到這個世界如此非凡。
天下合道境,竟然有半數出自真界!
難怪,“蒼”的那位好友南黎,一身丹道境界如此不可思議,甚至初入化神境,就開始凝聚道果。
歸根到底,竟是因爲那壓根就是一個“卷王之界”!
而能夠助一位“女主”從這樣的世界一路殺出來,堕仙的詭異莫測,他已然能夠想象出幾分了!
“好了,帶着那個小丫頭走吧!”帝外仙沒有和方晉宇下棋的意思,隻是端起了一旁的茶盞。
這是送客之意。
方晉宇會意:“多謝帝外仙前輩的指點,晚輩不勝感激,此番叨擾多時,晚輩便先告辭了!”
說完,他便轉身就走。
而在方晉宇沿着那階梯下去時,那帝外仙的聲音卻再次傳來:“告訴那個小丫頭,去尋一朵道蓮,品階低點無所謂,但一定要給糟老頭子我種回去,不然哪怕她遠古之年的身份也保不住她!”
方晉宇腳步頓了一頓,這是又得知了一個秘聞。
“青芙難道是仙域遠古之時的三十六位星君之一?”方晉宇若有所思,因爲帝外仙提及的遠古之年秘聞,那三十六位星君就都是先天而成的完美化神。
然後,他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
而等方晉宇走下階梯,那階梯就在一刹那間消失無蹤。
下意識地擡頭望去,然而之前所見之景,早已經看不到了。能看到的,隻有這是非颠倒之地的“特色景觀”——懸在天空的那山河湖林。
……
此時,那一個亭子裏,那一塊棋盤之上,卻是已經又開始落子了。
這一次,是那帝外仙執白子。
坐在帝外仙對面的,是那一名氣質冰冷的黑袍少女,她手持黑子,正與帝外仙不斷對弈。而每落一子,她的至強之道便有幾分波動。
因爲這是道棋。
是下棋,也是在磨砺自身所修之道!
又落下一子,吃掉了帝外仙一大片白子的黑袍少女,突然止住了攻勢,然後開口說道:“義父,我有一事不明。”
“什麽事?”帝外仙撓了撓頭,他正爲眼前的棋局而困擾。
雖然他之前下赢了那個小丫頭,但實際上,是因爲那個小丫頭比他還摳腳。
“義父方才見的那一人,他的道很奇怪,沒什麽威力一樣,我感覺我随手就能殺了他,但他卻完全無視了那階梯上的束縛……”黑袍少女柳眉微蹙,對此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嘿嘿,丫頭啊,你要是真向他動手,那麽你就會發現,那位司法仙君的難纏程度,超乎你的想象,而且你有很大概率要落敗。”帝外仙笑了起來。
“還請義父賜教!”黑袍少女一語雙關地說道,不過她嘴上說得客氣,下手卻是半點情面也不給,幾子落下,又吃掉了一大片白子。
帝外仙頓時眉頭緊蹙,因爲他不知道怎麽往下落子了,于是他不動聲色地一揮手,撤去了棋盤,然後開口說道:“丫頭啊,你的道是前人之道,而他的道……是他自創的,我觀其道韻,他的道,應當可名爲自在之道!”
“自在之道?義父,這與逍遙之道有何區别?”黑袍少女不由好奇地問了一聲。
“我且問你,何爲逍遙?”帝外仙問道。
黑袍少女沒有猶豫就答道:“悠然安逸,無爲無争。”
因爲她曾和一位逍遙之道的修煉者切磋過,對于對方的道,她印象極爲深刻。隻要對方的道韻存在一縷,那麽她的攻擊便永遠要慢他一步!
“那麽何爲自在?”帝外仙又問道。
黑袍少女沒有立即回答,自在雖然和逍遙意思相近,但能讓她義父問出來,很顯然是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義父,這自在,所指的,可是……無拘無束?”黑袍少女思索片刻後,才擡頭看向她義父。
帝外仙點了點頭,臉上笑意更盛:“逍遙之道,講究是無爲,與世無争。而這自在之道,看似與逍遙之道差不多,但實際上二者是南轅北轍。”
“無拘無束,換一個思路去理解,便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隻有到這一個地步,才能夠真正無拘無束。雖然我不知道他這道是怎麽修成的,但既然他修成了,那麽這人世間的法,自然是難以困住他了。因爲在他的自在之道面前,這天下之物,已無可束縛他的!唯有天上之物才行!”
黑袍少女若有所思,然後她說道:“多謝義父指點,不過義父,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每次下棋快輸了就耍賴啊?”
黑袍少女語氣幽幽,她一臉的無奈。
因爲她義父教會她下棋的時候,她才五歲,那個時候她都還沒開始修行,而她眼下都已經化神八層了,即将踏入化神九層,走上證道之路,可她至今都沒能真正下完一局棋……
她義父還真是無愧于跟仙域那位并稱的“棋器雙雄”之名!
“誰耍賴了?那個無賴小丫頭才是,你沒看老頭子我的棋盤,都讓那個小丫頭給拍碎了嗎?得虧她道行之劫讓她戰力大跌,不然這亭子她都能拆了。”帝外仙義正言辭的說道。
“義父,她到底是什麽身份?”一聽自己義父提起那個小女孩,黑袍少女便忍不住問了一聲。
“一個因爲魔道而忘記了自己真正身份的賴皮鬼……咳咳!這話,丫頭你可千萬别說出去啊!不然等她找回記憶,老頭子可能要陪那一批被堵在門外的老東西了……”帝外仙說着,便突然有些心虛,于是趕緊改口。
那扇門外的風太大,他可不想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