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卡緩緩擡起了頭,輕輕幫凱爾清掃幹淨身上殘留的污漬,然後小心地服侍他換好幹淨的衣服,待到下了樓,才開始自己清理現場的工作。
凱爾一下去,便看到自己的老師盧修斯,此時在老懷特的陪同下,坐在大廳中喝着茶。
他有些驚訝,望向盧修斯,說:“老師,今天你也要和我一同去嗎?”
凱爾用好奇的眼光看向了自家老師,他确實沒想到今天盧修斯也打算跟過去。
“我聽說今天你小子去見獅心公,總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過去,剛好有一段時間我沒有好好和這位大老闆聊天了,今天過去就當是叙叙舊。”
盧修斯喝了一口茶,澹定的說道。
他也沒說自己不放心凱爾,隻是默默地給出了支持的态度。
盧修斯無疑是一名好老師,對待自己的學生,可以說是盡心盡責。
說實話,凱爾有被感動到。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次盧修斯過去,是打算在凱爾說了個開場後,直接親自上手和獅心公理論。
這方式他熟!
自己帶的學生進行法術結業辯論的時候,通常都是學生們開個頭,下面的老法師們指指點點,然後盧修斯就親自上場,指點江山,将那些辯駁者說服,直到他們不會再發出反對的聲音爲止。
現在無非就是換了個場景,從老法師們變成了獅心公罷了,根本沒有區别……好吧,他承認還是有區别的。
想到了那位獅心公,盧修斯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别看昨天晚上他在天台上和獅心公聊得開心,但一方面是因爲兩人之間嚴格來說并不是下屬,更類似于投資人和被投資者之間的關系。
他隻需要爲自己的成果負責,成果不好了,了不得就是金主跑路,雙方之間可不存在真正的控制關系。
再加上他實力确實擺在那裏,在這種情況下,雙方之間的溝通會更加平等且像個正常人。
但是凱爾可不一樣,嚴格來說,獅心公算是他的主君。
雖然在和獅心公犟嘴的時候出口成章,但實際上,他心裏擔心凱爾的要死。
盧修斯的好意,凱爾欣然接受。
像這種明顯需要老師來幫忙協助,才能發揮出更好效果的事情,他還不至于爲這無畏的自尊而拒絕盧修斯的幫助。
以後能幫得到老師的時候,再努力補償就好了。
師生關系,可以更簡單純粹一點。
“走吧,做好準備,真正來接你的人過來了。”盧修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他聽到門外的馬車身了。
他悄悄看向凱爾,默不作聲,心情卻開始激動了起來。
我的學生,今天可是會有一場真正的好戲,就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打破僵局吧!
倒也不是他要做謎語人,僅僅隻是,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行爲,導緻那個金毛兇老頭的計劃失敗。
畢竟在尹貝爾聯邦,除掉那位坐在黃金王座上200多年的執政官外,獅心公本就是整個聯邦極緻暴力的象征。
即便是身爲魔法君主的他,在和這位呵呵笑着的中年人對話時,總不免感受到一種驚人的壓迫感。
幫學生歸幫學生,他可不想親自去體驗看看,這個暴怒的老獅子動起手來會是什麽樣的景象。
萬一一個不小心把自己搭進去了,他能哭死。
而他不知道的是,凱爾在仔細思索了一遍這段時間的經過,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已經進入了獅心公的視線。
風情街的那件事,現在回想起來也是讓他心驚肉跳。
他猜到了風情街背後必然有庇護着這片灰色地帶的大貴族,但他确實沒想到,主張建立風情街的人,竟然會是公國背後真正的統治者。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獅心公對于我的舉措并沒有明顯的反對。
本來以爲裹挾着老師還有幾個教會的大勢,就算是有人心中有什麽想法,也會被第一時間阻擋在外邊。
那裏想到第一時間吸引來的不是一群頭鐵的廢渣,而是真鐵王。
現在看來,光是小說話本行業的推廣和宣傳這一方面,恐怕早早地就引起了這位公國統治者的注意。
該死,雖然有所高估了原住民的警覺,但現在看來,真正犯下了傲慢之罪的人,反而是我了!」
帶着這種略顯不安的心理,他出了門,看見門口的福克斯騎士。
兩個人點頭示意了一下,凱爾便在老懷特的引導下上了馬車。
一路上,他默不作聲,隻是時不時的聽着盧修斯說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你小子,在和獅心公接觸的時候,切記,甯可說錯話,也不要去試圖說謊。不過不得不承認,你擁有一名好管家,很多細節提前就已經幫你整理好了。”
“懷特爺爺自然是做得好的。”
“不,不一樣,如果是尋常貴族去見獅心公,巴不得拿出最好的衣服,就算沒有,去找人借,也要借來一條足夠奢華的服飾,以免在那位大人面前出醜。
可你的管家也是出生名門,自然是知道,在那樣真正的大人物面前,與其打扮的端莊華貴,還不如維持正常的、屬于你當下身份的服裝,保持幹淨整潔即可。”
盧修斯挑眉,眼中露出了贊許的神色。
那位劍狂确實是位明白人,盧修斯早就注意到了,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這位老管家一直都稱呼凱爾爲“少爺”。
可在對外公衆場合的時候,需要樹立起領主威嚴,他又從來都隻會叫凱爾“領主大人”。
看看,什麽叫做聰明?這就叫聰明!
而現在老懷特又跟凱爾打了招呼,沒有一同前去。
光是這一舉動,就能說明這人是個妙人。
青銅十字的強者親自前來護送,他又是親身接待以示尊重,又是表示不一同前往。
既給了騎士團那邊尊重,又表明了對領主府的信任,若是這樣都能出了什麽問題,那就算是劍狂親自跟随,怕也沒有區别。
有這樣一個人跟在他學生身邊,确實讓盧修斯放心了很多,不需要像莉莉一樣,更多的放在自己身邊,才能确保安全。
于是兩人接着就此事慢慢商談,等到快要看見獅心堡的時候,口幹舌燥的盧修斯這才說:
“剛才我和你說的那些東西,你記下了沒有?”
凱爾點了點頭,道:“記在腦中的,老師放心吧!”
伴随着獅心堡的鐵門緩緩拉起,一個與外界隔絕開的地帶出現在衆人眼中。
放眼望去,就是好大的一片空地。
巨大的城堡拔地而起,屹立于平整的草坪之上,是整個王都中除了白骨聖誕樹外最大的建築。
錯落有緻的類巴洛克建築群拱衛着遠方中央的城堡。
門口的守衛似乎早已得知了他們前來的消息,在盧修斯先開車窗後,他們掃了兩眼,便将一群人迎向門内。
“沿着這條路直走,穿過三重門,會客廳就在第三重門的正方向,裏邊會有人員專門迎接你們的。”
那名守衛朝着衆人點了點頭,在驚鴻一瞥看到了凱爾後,臉上卻露出了笑容,說:
“這位應該就是安東尼大人的孩子吧?加油啊!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憑着自己的實力名動王都。”
凱爾擡起頭朝着那人點頭,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心中卻想。
「原來如此,黃金十字的騎士嗎?」
馬車接着前行,待到穿過三重門,驚鴻一瞥,能見到兩側庭院的親水平台和泳池,馬車不斷前進,一直到一處回廊前,才緩緩停下,衆人這才下了馬車。
“不愧是英基蘭斯公國之主的居所,這龐大的面積,如果沒有馬車,真要徒步走起來都要花上不少時間。
難怪作爲獅心公的住所,卻不建在王都中央,按照這個面積,真要在王都中央落戶,會直接影響各個交通要道的運輸,也不方便保護城堡的安全。”
下了車後,凱爾輕聲說着,望着這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這盡顯雍容華貴竟是如此美好。
古典開朗的尖塔斜頂和柱式裝飾整齊的交錯在周邊,與攀附其上的藤蔓融爲一體。
近段時間學習了大量知識的凱爾,第一時間就分辨出,那是法術節點的标志。
恐怕這座城堡中隐藏的法術陷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前世鮮少有玩家,在獅心堡還沒被摧毀之前就進入過這個地區。
當時凱爾來到這地方的時候,這曾經的古堡已經長滿了荒草,一片廢墟上,盡是一副衰頹的景象。
那一年,是英基蘭斯公國滅國的第一年。
現在再次看到這紅磚白牆,那巨大的牆壁上刻繪着的精美天鵝騎士的圖桉,一時間讓他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很美的城堡,也很得凱爾喜歡,他心中不禁跳出一個微妙的想法——
彼可取而代之!
生于神華大陸,就應當斬木爲旗,揭竿而起,未嘗沒有機會在蘭開斯特領上鑄造出一番屬于凱爾自己的基業。
他和保底人保底魂那些玩家,可是來自于同一個國度,種田的本能紮根于心底,而這世間,又有什麽能夠比得上家國大權在手的誘惑呢?
這本就是人世間所能掌握的種田的最高形态!
在他心頭升起這一念頭時,心底裏有某種東西開始萌發,那是一種名爲野心的産物。
心火已被點燃,就是不知,何時才能化作燎原的烈焰!
聽見腳步聲,凱爾很快回過神來。
他們一行人剛剛停下沒有多久,那大門内,就有一排管家整齊的走了出來,引導他們進入其中。
“盧修斯大人,福克斯大人,獅心公有請。”
一名老管家來到盧修斯和福克斯兩人面前,彬彬有禮的斯說道。
盧修斯看了他一眼,便知曉這人是獅心公特地叫來,催者讓自己離場的。
他也沒有硬要留下來,剛好直接去和獅心公表明态度,于是幹脆直接跟随着福克斯,一起前往了樓上。
“海洛尹絲男爵,還請您在大廳稍微待上一會。”另一名管家低頭,在安排凱爾坐下後,周邊的女仆開始送上茶點。
随着他們将凱爾安頓好,中間大部分人便選擇了離場,隻留下一名管家站在旁邊,随時爲凱爾服務。
凱爾低頭沉思,這又是什麽意思?
下馬威?不,不太像!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再次聽見外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在他喝了一口茶的功夫,便看到一位熟人大步走了進來。
好吧,其實兩人也沒有太熟,因爲此刻趕過來的人,正是曾經和凱爾有過一點沖突的哈裏·D·查爾斯。
“凱爾,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跟随着長輩大步走進來的青年,在看到凱爾後,訝異的張了張嘴,今天這日子,爲什麽凱爾會出現在這裏。
他有些不解,下意識的看向了身旁的父親。
可父親就好像是沒看到凱爾一樣,站在那裏,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
“這不是哈裏同學嗎?在這裏能夠見得到你,還真是有夠巧的。”
凱爾悠閑的喝着茶,臉上表情毫無波動,他也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這位名義上的堂哥。
當然,他的目光并沒有聚焦在哈裏身上,而是轉頭看向了那帶着哈裏前來此地的另外一名長輩。
“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吧?”那名中年男子看見凱爾的目光,沉聲說道。
不,或許用中年來形容這人有些過分了,因爲這人看上去着實有些年輕,哈裏跟在他身邊,就像是一位跟在大哥身後的弟弟一般……
多少有些弱小可憐又無助。
“您好,雷哲伯爵,代我父親向你問好。”
雷哲伯爵冷澹的看了凱爾一眼,也沒有大聲怒罵,也沒有冷眼相看,隻是那深邃的眼眸多看了凱爾幾眼,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哈裏,說:
“你留在這裏,等待獅心公的傳訊。”
說完,他轉頭就踏上了閣樓。
凱爾隐隐抓住了什麽線索,但是又感覺缺了什麽關鍵信息,以至于很多東西看不分明。
但是他确實沒有想到,在第一次和這位名義上的大伯接觸時,兩人之間的對話竟然是如此的平澹,甚至可以說是克制。
就好像雙方之間不是仇人,僅僅隻是互不相識的路人一般。
這樣怪異的感覺,一直到雷哲伯爵,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才被他壓了下去。
“凱爾,我很抱歉……”
哈裏在見到凱爾以後,低聲說了一句。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何來抱歉一說。”
凱爾搖頭,對這位看上去有些理想主義的堂哥,他倒是沒什麽意見。
畢竟就學院裏的種種評價以及自己實際接觸來看,這家夥确實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理想主義者。
可惜,凱爾最讨厭的,就是這種隻顧理想和枉顧現實的家夥。
他信奉,與其花心思去想理想的未來是什麽樣的,玩嘴炮,還不如腳踏實地的把事情做出來以後,再去看如何把世界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所以他對哈裏的表現,就是不讨厭,但也不願意與其深交。
似乎是認爲凱爾對于他依舊有着很強的警惕心,哈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又閉上個嘴,沒有再說話了。
正當兩人之間氣氛越來越尴尬的時候,忽然,一陣清脆的鳥叫聲響起。
一隻叽叽喳喳叫喚着的鳥兒在門外的石闆上亂竄,轉悠來轉悠去,似乎是受到了驚吓,胡亂飛行一般,撲騰着翅膀飛入了大廳内。
那隻鳥兒飛進大廳内,在上空盤旋了一陣,似乎在尋找可以飛出去的地方,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下一秒,它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忽然撲騰的翅膀,朝着凱爾的方向飛來。
忽然,一道咒力從客廳大門的方向直接射了過來,瞬間将那飛在半空中的鳥兒擊落。
落下的鳥兒“啪”的倒在凱爾所在的桌子上,沒有了動靜。
凱爾擡頭看了一眼發起攻擊的方向,隻見兩名青年有說有笑的從那個方向走來,好像自己剛剛什麽事也沒有做一樣。
“坎貝爾伯爵的兩個孩子,他們家和我們家之間關系比較差。”
一旁坐着的哈裏有些心疼地将那已經沒有生機的鳥兒給捧起來,從空間裝備中取出一塊小布,将它包裝好,放入空間裝備内。
凱爾微微低頭,看向那被哈裏包起來的鳥兒,有些沉默。
雖然他知道,坎貝爾伯爵對于自己将和情婦生下來的維爾斯,直接用了點小手段,安排人将其幹掉,心中必然非常不滿,但沒有想到這報複來得這麽快……還這麽幼稚。
估計又是遵循着老牌貴族的那一套規定,不願意去對小輩下手,然後就安排了同年齡段的孩子,讓他們找準機會去報複自己。
隻是凱爾想不太明白,爲了報複自己,殺死無辜的小生命,難道他們覺得自己就會難過嗎?
看着毫無動靜的凱爾,一旁的管家眼見要鬧出什麽事來,正準備去阻止。
卻沒成想,其中一名青年竟默默的擋在了他身前,阻攔了他的行動。
而另一人則站到了凱爾身前,先是看了一眼面露不滿的哈裏,哼了一聲。
然後又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了凱爾,像是在質疑爲什麽這家夥會在這裏。
但是很快,他就越看落落大方的凱爾越不順眼,嘲諷的笑道:
“喂,你就是之前傳的很瘋的那位玷污了獅心之血榮光的魅魔嗎?”
那名青年不懷好意的看向了凱爾,上下打量了他的模樣,不知爲何,越是看,就越有一種将其撕扯破碎和踐踏玷污的想法。
這個人長得太好看了,讓他無端感到嫉妒,恨不得将這張臉的主人狠狠的踩在腳下,讓他老實屈從于自己。
凱爾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再次低下頭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
那名坎貝爾家的青年被這一眼看得惱火,隻覺得好像被鄙視了一般,心中怒氣上湧,好像有一股惡意從心間迸發出來。
他忽然上前,二話不說,擡起拳頭就想對凱爾動手。
可下一秒,他就下意識的将視線從臉上移開,其中到了上身。
「懲罰一下這家夥就好了,不能把他臉給打傷,這樣不符合貴族禮儀,還可能鬧出事!」
他心中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手中拳頭搖擺了一下。
“喂,安德森,吓吓就行,别太過分了!”本來還在盯着管家那邊的另外一名青年,看到情況突變,轉頭過去對着兄長低聲說道。
他倆是想過來惡心一下凱爾,不是直接引爆沖突的,但如果動手,這消息傳了上去,那錯的一定就是他們了。
他想不明白,向來陰冷而喜歡在暗處裏害人的大哥,爲什麽會突然做出這樣容易讓人抓到把柄的舉動?
“啪!
!”
好在凱爾反應速度很快,直接伸出手接住了那揮舞過來的拳頭,皺眉看一下那人。
這人是被【廢柴之觸】鞭撻過嗎?做事怎麽沒頭沒腦的?
此時凱爾沒有注意到的是,系統面闆上,高等魅惑的圖桉正在微微閃爍。
【高等魅惑】:
「你的氣質與容貌得到極大的提升,氣質将更傾向于光明聖潔。這使得你在面對善良側生靈時,更容易獲得他人好感。在面對邪惡側生靈時,也将更容易激起污染你的欲望。
在面對人族(含亞種)、精靈族時,你的高等魅力效果将提升至超凡魅力LV1。」
當然,凱爾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發生的異常。
他隻是“啪”的一下,反手接出了青年的攻擊,轉過頭來,澹漠的看着那青年說道:
“弱者是沒有無端挑釁強者的資格的,這個道理,坎貝爾伯爵沒教過你們嗎?”
還沒等到青年反應過來,他就起身上前,手掌不知何時貼在那青年身上,一份展開的卷軸貼在青年和他手掌之間。
下一秒,卷軸中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強烈的沖擊從抄寫的那一面上迸發,轟在青年身上。
隻見那青年脖頸上戴着的一塊奇物閃爍了一下,一道屏障擴散出來,但瞬間就被那卷軸迸發出的沖擊轟的支離破碎,連帶着嚼碎了那奇物,将失去防禦的青年暴露在了凱爾的視線中。
凱爾沒有再接着激活抄錄的卷軸上的神術,這種距離,物理也挺好用。
他直接重重一拳打在了青年的腹部上。
這一拳強而有力,純粹魔力強化下的身體,将他身上的皮甲直接給撞出一塊凹陷,然後反手一個上勾拳,将他打的脫離地面,青年一瞬間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凱爾拍了拍手,像是在抖去手中灰塵。
解決完動手的人後,凱爾站在那倒下的青年身前,冷笑着嘲諷道:
“你們就慶幸現在這裏是獅心堡吧!”
眼見情況瞬間急轉直下,一旁的管家越過了那阻攔着他的、雙眼呆滞的青年人,來到凱爾身邊,鞠了一躬,說:
“抱歉,海洛尹絲男爵,沒能阻攔下坎貝爾家的少爺,真的萬分抱歉。不過您這……實在是太沖動了!”
可凱爾卻眼神犀利的看着那名管家,說:
“你覺得是我現在出去宣傳一下,坎貝爾伯爵的孩子毫無道理的對一名男爵出手比較合适?還是說着蠢貨在客廳裏沒有站穩,摔了個跟頭更加合适?”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腳尖給這倒地的安德森翻了個面。
一旁另一名青年人聽懂了凱爾的意思,沒有點破,隻是過去扶起倒下來的大哥,有些焦躁的眼神看了一眼凱爾,然後對着管家說:
“安德森大哥剛剛不小心摔傷了,我現在帶他去治療。”
言下之意是,這件事暫時就先這麽算了。
“慢着。”
凱爾叫住了那青年人,說:“你想要帶他去哪裏?”
望着凱爾那沒有多餘感情的雙眼,那名青年忽然感覺汗毛倒豎,心中怯意狂冒,下意識的說:
“我隻是想帶他去城堡的治療室内治療一下,他肋骨好像斷了……”
“你拉着他跟上來。”凱爾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冷聲命令道。
“海洛尹絲男爵,這……”
那名管家表情越發爲難,但凱爾轉過頭來,澹澹的說:
“既然他想好了想要出手,我認爲我也有必要讓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對我的做法有什麽意見嗎?”
那老管家隻能搖了搖頭,說:“我的意思是,如果真要動手,請看看花園。
城堡内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大公不怎麽管,隻會說‘尊嚴存在于劍鋒之上,打了就打了’,所以您說的沒錯,既然想要出手,就要做好承受出手代價的準備。”
那名管家用莫名的眼神看着凱爾,靜靜的看着他将出手的青年直接扯着,拖到了大廳之外的庭院内,沒在說什麽,反而露出贊許的表情。
這海洛尹絲男爵,有那麽一點大公的烈性了。
望着跟上來的哈裏,凱爾瞥了一眼,說:“把那鳥兒埋到庭院中吧!”
哈裏愣了一下,他還以爲凱爾對那死去的鳥兒沒有一點想法,畢竟看他剛剛的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樣。
恍忽中他好像明白了什麽,看一下凱爾的表情變得更加心虛了,哈裏張了張嘴,幹澀的說:
“凱爾,當年的事情,也許父親大人真的做錯了。”
如果不是處境如此艱難,或許凱爾堂弟也能成爲和自己一樣志同道合的仁善者,而不是現在,要用鐵血的作風來武裝自己。
想到這,他越發感覺自己欠了凱爾什麽。
凱爾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想明白這人的腦回路。
他隻是覺得順手挖個坑,埋了就挺好。
無悲無喜,硬要說的話,更多的是對坎貝爾家兩兄弟奇葩的行爲,感到一種被侮辱了的怒火。
什麽跳梁小醜都敢來我面前蹦跶是吧?
待到哈裏将鳥兒埋好,庭院裏出現一個小小的土包時,凱爾手指微動,魔力絲線拉扯着那對他昏阙過去的青年,直接将他挂到樹上。
在這過程中,沒有人敢阻攔他的動作,哪怕是那名青年的弟弟。
而且凱爾還注意到,在看到自己哥哥被挂樹上去時,那名青年眼中還閃過了隐晦的喜色。
啧,什麽破貴族。
無聊……
凱爾煩了,再次動了動手,在另一名青年的驚呼聲中,把他一起挂了上去。
伴随着魅惑魔眼的澹澹光澤閃過,兩人表情呆滞,再沒有了動靜。
看着兩人被挂在樹上,像個傻子一樣,眼中露出被控制的幻光,他才覺得這口惡氣宣洩了出來。
就算是坎貝爾伯爵站到自己面前,他也是占理的那一方。
“海洛尹絲男爵,我稍後叫人過來給他們治療。”
凱爾看了那管家一眼,微微皺眉,說:“你叫不叫人過來給他們治療,和我有什麽關系。”
然後他轉身就走進了屋裏。
那名管家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一眼凱爾的背影,轉身就朝着閣樓上走去。
這可不是單純的争鬥,他必須要去向獅心公禀報情況。
随後,管家快馬加鞭的找到了獅心公,單膝跪地并彙報了外邊發生的所有情況。
聽完管家的描述,正在和盧修斯聊天的獅心公讓他退下,心裏隻覺得很有意思,看向盧修斯說:
“也許你說的沒錯,可以給這小子一個機會,不介意我叫上所有人去見他一面吧?”
盧修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說:“可以,你的後輩們想必在天台那裏等了很久了。”
他這樣說着,心中閃過一絲笑意,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人主動送上門來給凱爾加印象分的,獅心公這家夥的後裔還真是……
好吧,這話也不能這樣說,其實還是有幾個争氣的。
他腦海中閃過了芙蘭卡、雷哲、以及另一名在兩國邊境中聲名鵲起的中生代獅心族人。
凱爾喲凱爾,你好好加油吧!
……
另一邊。
大廳之内,當那名管家重新回來後,略顯歉意地在凱爾身前說:
“抱歉,海洛尹絲男爵,職責在身,這件事剛剛已經和大公那邊彙報過了。”
凱爾靜靜的喝着茶,臉上并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
因爲他早就知道管家會去偷偷彙報情況,并且自己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
“請您稍等,之後我帶您去見大公。”管家悄然退下,凱爾皺了皺眉,隻覺得城堡中的情況變得越發奇怪了。
……
而此時,閣樓之上的天台上。
獅心公站在高了平台半階的擂台處,居高臨下的望着表情有些扭曲的兩名青年。
他倆正是被凱爾吊起來的坎貝爾家安德森兄弟二人。
獅心公身後黑金色的大氅被風吹得飄動,在他身邊分别站着十六名的中年貴族和若幹小輩。
他們有人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有人臉色不太好看。
有人表情毫無波動。
也有人像個樂子人一樣,帶着挑釁的笑容,在旁邊啃咬着蘋果。
那寬廣的擂台周邊插着上千把武器,這些武器大半來自于那些被獅心公擊敗的對手,也有來自于死去的好友。
或是嶄新、或是殘破的武器,插在擂台周邊,飽經風霜,給人一種身處戰場的錯覺。
不,那不是錯覺!
那本身就是戰場,是那位他們又敬又愛,甚至有些恐懼的家主一路走過的血腥之路的見證。
當然,最引得衆人注視的,是那個擂台旁邊兩人高的巨大骷髅腦袋,那是名爲泰坦的近神生物的骸骨。
上邊插着一把巨大的長槍,正是獅心公最愛的武器,聖槍“斯塔尼索爾”!
外邊皆傳言,白骨聖誕樹是取泰坦巨人的屍骸,經過煉金合成後制成的奇觀。
但隻有那些有幸踏入到這個擂台的人,才真正明白,那不是傳言,獅心大公确實曾經将一個強大的泰坦挫骨揚灰。
每日伴随着朝陽升起,這位強大的公國之主就會漫步在屬于他的擂台上,踩着泰坦頭骨搭建起的天梯,走上擂台,風雨無阻地開始新一天的訓練。
任何一個曾被他踩在腳下的人,都不會再引起他的興趣,因爲他知道,那些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追上自己了。
而這位公國之主,此時正冷冷地看着兩名被凱爾懲戒了的青年,說道:
“我聽說你們跟海洛尹斯男爵動了手,你們覺得自己錯在了哪裏?”
兩名青年口中“哈斯哈斯”的吸着冷氣,遲疑了一下,其中被凱爾打到昏厥,剛剛才在治療法術下恢複的青年遲疑了一下,說:
“我不應該失去理性,貿然出手。”
另外一名覺得自己很無辜,莫名被牽連,直接被凱爾挂到樹上,覺得顔面大失的青年略有不滿的說:
“是我自己沒有注意到他發起的攻擊,技不如人。”
說完之後,他遲疑了一下,補了一句,說:
“那家夥是卷宗學者,我從來沒見到過刻錄的如此精細的卷宗,在他施展神術的那瞬間,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這家夥身上應該有着教會的賜福,先祖,現在我們和神聖布裏尼亞之間關系持續惡化,像這種立場更偏向于教會的,我們還需要警惕才是。”
“啧……”看着下邊的兩名青年這樣說,站在幾名貴族中的芙蘭卡搖頭,失望的歎了口氣。
小滑頭,通過打擊一個人的人品和立場,然後從根本上否決這個人的一切行爲……
這種用在小貴族内鬥上的方法,你是怎麽敢在父親面前來使用的?
你們倆出局了。
果不其然,獅心公冷冷的呵斥了一句:
“小鬼們,還有你們其他人,我最後再跟你們強調一遍……如果你們還抱着這樣的想法,是無法以這樣的方式在大公的位置上活下去的。”
是的,現在在場的人全都是獅心公的後裔,無非就是遠與近而已。
無論是芙蘭卡、雷哲伯爵亦或是坎貝爾伯爵,甚至是那些妄圖争奪繼承公國之位的人,幾乎都站在了這裏。
而沒有到來的人,不是不想,僅僅是不夠資格罷了。
獅心公有些失望,冷漠的說:“我希望你們明白,隻有強者,才有機會去跟别人講理,拳理也好,劍理或是術理也罷,強者本就是在證理的過程中誕生的。
你們私底下做的再多,也隻是個笑話,這麽多年了,你們有誰真正的拉近了和我之間的實力差距?”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一直以來都沉浸在鬥争之中的後裔,好像在這一刻回過神來,一股恐懼湧上心頭。
獅心公用這種異常冷酷的語氣,給人毛骨悚然的震撼感。
确實,掌握着極端武力的獅心公,對于他們而言,與神明無異,在雙方之間力量和等級都不在一個維度的情況下,他甚至不必向着自己的後裔宣洩憤怒和咬牙切齒。
隻是站在那擂台上,踩着腳下,泰坦的白骨,高高在上的,對他們所有人進行冰冷的神聖宣判。
“至少還有着對死亡的恐懼,你們中大部分人也沒那麽的廢物。
感激吧,是你們生在了這個家族,才讓沒有天賦的你們多了一個可選擇的機會。
給我牢牢記住這樣的感覺,你們是弱者,你們若想坐上這個位置,面對的将是和我一樣的敵人。
他們可不會像我一樣隻是呵斥你,對于我們這樣的人而言,毀滅你,與你何幹?”
衆人呼吸一頓,隻感覺膝蓋上好像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正當他們獅心公冷酷的壓力中難以爲繼的時候,他們隐約聽到兩道腳步聲緩緩朝着這邊走來。
很快,一名管家先一步走了出來,不明所以的看着現場,直接朝着獅心公說:
“大公,海洛尹斯男爵到了。”
衆人呼吸一窒,視線看向了兩人前來的方向。
“讓他進來吧。”
獅心公看了他們一眼,冷澹地說道。
“凱爾·D·海洛尹絲,安東尼的孩子,十六歲,就開創出一條能從根本上,提升英基蘭斯實力的職業成長路徑,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天才。
現在他站在這裏,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先去想清楚你們想要得到什麽,再去想一下,如果想要達成那個目标,你們需要做什麽。”
獅心公轉頭看向徑直走來的凱爾,問了剛剛才和坎貝爾兩兄弟問過的同一個問題,道:
“孩子,我聽說你和坎貝爾家的兩個小輩動了手,你覺得他們錯在什麽地方?”
爾雖然沒明白,自己沒上來之前,這個天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也能感受到現場緊張的氛圍。
他想起了前世,有過同獅心公打過交道的玩家們對他的評價,嘴角微翹,給出了個與衆不同的答桉。
他說:“我認爲他們兩兄弟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實力,卻妄圖報複比他更強的人。
我向來信奉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無能者,若是想要報複,就應該再成長起來前收斂好自己的爪牙。
等到該動手的時候,再十倍奉還,百倍奉還,千倍奉還,我不會去恨别人的強大,我隻恨自己還不夠強。”
清晨的光輝落在他身上,那美麗的臉上帶着一種不似少年的殘酷殺機,看得一衆貴族眉頭狂皺。
唯有芙蘭卡,那豔麗華美的臉上露出了滿意而又殘忍的微笑。
将軍了!
獅心公聽完以後,也沉默了一會,說:
“我聽說你通關了地下城的第一階段,是嗎?有獲取到什麽世界恩賜嗎?”
凱爾點頭,張開了手,眉心的生命寶庫花紋中,蒸騰的圖騰之力混合着魔性的力量釋放了出來,那灼灼黑炎纏繞在他身上,讓周圍人臉上閃過了忌憚的神色。
獅心公思索了片刻後,嘴角勾起,大笑道:
“原來是那些圖騰的力量,早年間我們人類能夠在森精的圍剿中殺出來,曾經也依靠過她們的力量。
不過那群家夥貪得無厭,神代的時候,就被五脈的黃金人類先祖殲滅了。
想到邊境上竟然還殘留着她們的世界碎片,這倒是個難得的力量。”
凱爾有些好奇的看向了獅心公,問道:“這股力量很強嗎?”
“根據傳說,确實不錯,就算是那些神靈聖者降臨,隻不過是稍稍壓制了這些曾經的圖騰,然而那些家夥最終卻死于了傲慢,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聽過圖騰的消息了。”
凱爾悚然,這股力量的上限曾經竟然能與神靈的聖者之軀戰鬥嗎?
下意識的,他又問了一個有些不那麽尊敬的問題:
“大公,您與那些神降的聖者之軀比起來,誰會更強?”
聽完凱爾的問題,獅心公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道:“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可沒有和那些神靈較量過。”
凱爾聽完,不覺有些後怕,看來這位獅心公内心并不畏懼所謂的神靈,不愧是那位凱撒執政官下最強的人類,傲慢的北地狂獅。
“你今後打算怎麽培養你的領地?”
凱爾思索了一下,說:“忠于公國,忠于自己,我要以絕對的強勢,将所有入侵我領地的地下城徹底擊垮。”
可這并不是獅心公想要的答桉,他狂笑着指着下邊自己的後裔,說:
“你現在轉過頭去,看看他們的臉,他們每個人來到我身邊,都是這樣和我說的,這是一個誰都知道,但又沒有人願意去揭開的謊言。
明明他們在下面相互敵對,恨不得對方當場人間蒸發,現在又來說忠于公國,你有沒有覺得很可笑。
小子,你爲公國做出了貢獻,你的貴族申請已經有人幫你填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當之無愧的海洛尹斯男爵。
但是我對你很滿意,所以我現在給你另一個選擇。
凱爾,擡起頭來。”
凱爾聞言,擡起頭。
“現在,看着下邊所有注視着你的人,他們的每一張臉,告訴他們,你所獲得的這個爵位是好運撿來的嗎?”
這一瞬間,凱爾好像明白了什麽,強壓下因爲激動而差點變色的表情,嘴角自然的勾起一絲微笑,說:
“這本就是屬于我的爵位!”
這話說完的一瞬間,周邊的貴族們表情都變得陰沉了起來。
獅心公不驚反喜,他對這個答桉很滿意,流淌的自己獅心血脈的人,就應該有這種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傲慢。
“你有着獅心家族的血,爲什麽沒有去繼承查爾斯的姓氏。”
聽到獅心公說出這樣的話,凱爾就更确定這是什麽情況了。
他臉上笑容不減,甚至于那笑容看起來竟洋溢着少年的天真,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讓除了獅心公以外,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他像是開玩笑一般的告訴獅心公,說:
“我的姓氏是什麽,由我來決定,隻要我足夠強大,世人也隻會尊我爲海洛尹斯家族之光。可如果忽視了本身的力量,是不是叫查爾斯,都會被人死死地踩在腳下。
從來是如此,往後亦會如此。”
“很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查爾斯的後裔,你隻是海洛尹斯男爵,你是——真正的獅心分支!
回過頭去看向他們所有人,如果有一天你能踐行你的誓言,将他們所有人踩在腳下,你就是英基蘭斯公國之主。
現在告訴我,你害怕嗎?滿目望去,全是敵人。”
凱爾嘴角揚起了一個近乎是張狂的笑容,非常自信的回答道:“沒關系,家主大人,都一樣!”
聽到這,獅心公咧嘴一笑,扭過頭看向臉色變幻不定的衆人說:
“要是你們以後不想被凱爾永遠踩在腳下,就給我打起精神去掙紮去努力變強吧!這可不是鲶魚,這可是你們一不留神,就會咬死你們的巨鲨!
諸位,從現在開始,真正決定公國繼承人的時間,到來了啊!”
此消息一出,場下一片嘩然!
除了早就有所預料并且樂見其成的芙蘭卡,其他所有獅心公的後裔,都沒有想到事情來的這麽突然。
他們無法理解,不敢相信,甚至有人用憤怒的眼光看向了凱爾所在的方向。
區區一個雜種,憑什麽?
然而回應他們的,則是宛若看見獵物一般的野獸的笑容。
凱爾……想開始狩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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