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賽麗亞賽馬會所】
這間主要面向貴族和底蘊雄厚的騎士階層的會所,在法蘭堡貴族區和繁華的商業街中占據了一片頗大的地盤。
賽馬、騎士對決、野獸競賽、人獸競技……那些能引得統治階層們血脈偾張的娛樂項目,這裏大多能找得到。
此時,在賽馬會場二層觀賞台上,正有幾人在品茶對話。
“不知雷哲伯爵今日何事,訂下這賽麗亞的二層觀賞台邀我過來,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紐曼男爵是個正值壯年的冒險者,信仰海神、崇尚冒險的他,今年已有四十餘歲,鮮少有皺紋的臉上帶着從容不迫的表情。
而他所說的雷哲伯爵,全稱應該是雷哲·D·查爾斯。
作爲英吉利斯公國統治者獅心公一脈的分支,雖遠不如主家那般根深葉茂,但承襲至獅心公的血脈,依舊讓這位查爾斯家族的族長繼承了伯爵的位子。
從血緣關系上來說,凱爾還要喊上這位一聲大伯。
隻是雷哲伯爵願不願意承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貴族階級壓制,外加貴不可言的身份,饒是紐曼男爵這種對公國有着不小貢獻的男爵,在對其心生惡感之餘,依舊要壓下情緒,恭敬的喊上一句“伯爵大人”。
雷哲如今也有六十歲出頭,一身精緻的是類巴洛克風的貴族服飾,看起來與年齡不符的三十出頭的臉,竟比紐曼男爵還年輕三分。
此時這位伯爵大人臉上挂着一抹公式化的笑容,讓身旁服侍的女仆退下,方才笑着說道:
“這次過來,确實與一事想同紐曼男爵商量,畢竟您與那位不成器的弟弟相交甚好,想來你我之間,也能算上半個往來之交。”
雷哲伯爵話音落下後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此番過來,也是想針對安東尼一事,詢問一下,幾月之前,安東尼從王都回來後,是否曾囑咐過你什麽?”
紐曼多打量了雷哲伯爵一眼,輕笑了一聲,道:“剛才我還在想,我這小小的新晉貴族,怎麽擔得起伯爵大人請我來上座。
現在看來,雷哲伯爵對于您的弟弟還真不是一般的‘關心’啊。”
“紐曼男爵說笑了。”雷哲在念及“男爵”一詞時聲音稍重,停頓了片刻後接着說道:“主要是我那背離家族意願的弟弟,一直以來确實很讓人操心。”
紐曼搖了搖頭:“若是真有心,安東尼活着的時候也未曾見您去見上一面。”
“那也要他願意見我才是。”
雷哲歎了口氣,擺正了臉,換了個口徑說:“我聽聞紐曼男爵之女,在王都美名傳揚,查爾斯在貴族中也算是小有名聲。
恰好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年齡正合适,若能和騎士學院的天才定下婚事,也能成全一段美名。”
“查爾斯家太大,我早年在海上漂流慣了,也沒想過能得獅心公擡愛,領了個男爵的位子,從小就放任她野蠻生長。
入了伯爵家的門自然是好事,但我倒怕她給雷哲伯爵您添堵了,安東尼大哥家正好,他憑本事的世襲男爵,也不輕看我這半生飄零的賤命,是以……”
紐曼這般說着,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了躊躇之色:“想來雷哲大人也不知曉小女早有婚約,埃蘭娜能得到您這般盛贊,是個有福之人。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能與您弟弟成了這好事,想來您也不會在意其他吧?!”
雷哲意味深長的看着這個顧左而言他的壯年男人,眯了眯眼,道:“想清楚了?”
“有何清楚不清楚一說,能得查爾斯家族擡愛,這可是好事啊,大好事。”
“現在,我多少有些相信外界說的,紐曼先生與我那弟弟親如手足的關系了。”雷哲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那……”紐曼男爵沉吟了下,有心直接告退,但終究是面對雷哲咄咄逼人的目光,沒能第一時間說出口。
現場氣氛越來越凝重。
忽地就聽見觀賞台外有侍者輕輕敲門,沒等雷哲反應,那侍者就推門而入。
雷哲臉上露出了些許不滿的神色,這個時候來人,無疑是打斷了他刻意營造的壓迫感,一時間聲音都有些許上揚:
“賽麗亞的侍者什麽時候這麽沒禮貌了?”
那侍者見雷哲伯爵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一時間驚懼的後退了小半步。
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了一陣溫潤的笑聲,侍者終于反應過來,努力壓下來臉上不安的表情,朝着紐曼道:
“紐曼老爺,這邊受到法師協會傳給您的快訊,您家中有人前來拜訪,您的管家便托人送訊來了。”
紐曼男爵臉上露出了輕松的神色,道:“好,好,好!當真是麻煩你們了。”
也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顯然雷哲伯爵聽見他這樣說,臉色更不好了。
紐曼男爵那因爲常年航海而顯得有些黝黑的臉上帶着一絲抱歉的神色,看向雷哲伯爵,道:
“伯爵大人,家中有要事,今日暫且先到這裏,下次家中設宴,還請您務必賞光。”
“那……來日再談。”
雷哲伯爵臉上公式化的笑容終究還是帶上了不渝之色,沒有強留,待到紐曼男爵離開,臉上的笑容才瞬間收斂,冷聲道:
“你覺得,這人說的話有幾分真假。”
那看起來無比正常的觀賞台角落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幹澀沙啞的聲音:
“是真是假,誰在乎呢?終究還是要看您的意思,如果您真的想知道安東尼少爺這麽快晉升聖域的秘密,誰又能去阻止您呢?
那個混血兒,沒了安東尼少爺的支持,怎麽被您拿捏,還不是您說了算嗎?”
雷哲冷漠的看了一眼陰影中扭曲的人影,冷笑了一聲說:“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對那個私生子很重視啊?”
“畢竟我可是爲您服務的影之仆從啊,爲您清掃一切阻攔您前進的障礙,可是我的本分。”陰影裏的人鞠了一躬,那聲音中好像是在輕笑一般。
但下一刻,一陣壓抑至極的悶哼聲傳來。
雷哲不知什麽時候,手裏已抓着一個小小的肉塊,當他指頭用力按下去的時候,那與陰影融爲一體的人身體顫抖的更劇烈了。
“我允許你說的,你可以說,我不允許你說的,就老實保持沉默。就算那混血兒是不被我認可的野種,他身上流着的也是查爾斯家族的血。
我可以決定怎麽去對待他,但不意味着你可以,甚至連想都不能想,懂?”
“是……您的意志。”
雷哲不緊不慢的敲擊着桌面,道:“我就不信紐曼那沒後台的能這麽耐得住,老爺子不給我的東西,我會憑我的本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