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的時候他還挺讨厭那些給自己工作制造麻煩的不死者,但是在很多時候,他又會因爲那群不死者的一些小小舉動而震撼心靈。
“他們其實很有趣,不是嗎?”凱爾輕笑着說。
虛拟和現實之間是有差距的,在絕大多數時候,現實中的人需要顧忌太多的事情,沒有辦法将更真實的自己展現出來。
但是在遊戲裏,玩家們可以肆意的将自己最真實的姿态展現在遊戲中。
那是可能醜陋,可能瘋癫,但也可能将一直被壓抑着的善意給徹底展現出來。
好在玩家們終究是以任務爲導向的群體,在任務的有序引導下,終究還是展現出善良的那一面居多……
當然,也不乏有玩家嘗試着想要殺死遊騎兵,試試看是否能夠找到歪門邪路快速晉級……然後那名玩家就被按在複活點裏執行了數次“正義薄紗”。
凱爾自然不會愚蠢到讓遊騎兵親自下場去搞這種事情,畢竟作爲曾經的同行,他太清楚這群同胞們的性格。
你要是敢讓原住民直接下場,玩家就敢死死的記住你的模樣,沒有讓人找到機會也就算了,找到了機會,必然會往死裏坑殺自家手下。
所以最簡單的方法,說起來可能不太好聽,讓玩家去限制玩家才是最簡單的做法。
下一個通緝令任務,隻允許玩家接取,且不再保證那些手賤的玩家在領地裏的人權,自然會有不少任務黨玩家爲了能夠獲取任務獎勵,執行必要的肅清!
這樣一來,原住民與玩家之間的矛盾就被轉化成了玩家内部的矛盾。
甚至于,比起原住民,玩家和玩家之間起了争執,打起來的時候還更不留手。
畢竟誰都知道,有的時候比起敵人,内奸更是讓人痛恨,更不要說玩家幹掉另一名玩家的時候,系統還會備注【你被XXX玩家殺死了】。
等到那些玩家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就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然後下一刻就是PVP大戰。
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和凱爾沒有關系了。
我能怎麽辦,我隻是一個無辜的小魅魔。
凱爾回過神來,看向威爾福的目光有了一些變化。
他壓低了嗓音,說:“威爾福,羨慕嗎?”
“羨慕?”被凱爾的話問的有些發愣的威爾福沒有反應過來凱爾到底想表述什麽。
“其實現在遊騎兵和一開始已經不一樣了,融合了共生殖裝的你應該能夠感受的出來。”
聽起凱爾提起這件事情,威爾福的表情稍稍激動了起來,想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低聲地說道:
“托領主大人的恩賜,現在城防的遊騎兵們實力提升的很快……就算是愚鈍如我這樣的,現在也有機會去窺探一下超凡的門檻了。”
“那你有興趣更上一層嗎?”凱爾輕笑着說,“如果你依舊選擇遵循你在你領主面前立下的誓言,那就擡起頭來吧!”
威爾福毫不猶豫的擡起了頭,看到的是自己效忠的領主那深邃的眼神。
“不要反抗,感受身體覺醒的力量……”凱爾的尾巴忽然甩出,彈出的後勾牙刺入到威爾福脖頸内。
伴随着一股短暫而又劇烈的疼痛,在那痛苦消散之後,緊随而來的是一股強有力的力量在身體中萌發。
“領主大人……這是什麽?”
“這是力量,能讓你把握住未來的力量,你可以将其稱之爲【覺醒魔藥】,而且還是最爲特殊的能夠增加身體潛力的【覺醒魔藥】。”
“覺醒魔藥?”威爾福喃喃道。
“在注射了覺醒魔藥後,你在率領隊伍戰鬥中激發潛力,增長實力的速度也會進一步提升,是我贈與忠心的部下改變命運的禮物。
當然就如同字面意思,唯有忠心才可不斷發揮出覺醒魔藥的力量。”
此乃謊言!凱爾在心中偷笑了一句。
覺醒魔藥是真的,凱爾給威爾福注射的那樣東西确實能在一定情況下提升自身實力,如果長時間注射,身體會緩慢的适應魔藥的效果,激活出更多的力量。
然而這種力量源于魅魔天然生成的魔素,原則上來說,如果給凱爾足夠多的時間,他也未嘗不可以開發出這個前世曾屬于某個小新秀的專屬技能。
但涉及到了詳細的對魅魔尾巴的控制與影響的方面,凱爾可沒有興趣在自己身上做實驗。
在吸收了父親大人的聖域結晶後,連續兩次攻略又獲得了不少的通用經驗值。
再從盧修斯老師那邊獲取得了足夠多的研究資料後,對于開發這個專屬技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在反複研究各項理念後,确認了覺醒魔藥的發展方向,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生成專屬技能的經驗值後,他就果斷的使用了通用經驗值進行推演。
通用經驗值就是留在這個時刻用的,凱爾深知自己并不是人們理解中的那種天才少年,就算是有着黑暗學識和博文強記詞條的雙重作用,在真正研發領域那靈光一閃中,想要追上那些頂尖的天才是很難的。
但在遭遇瓶頸的時候,使用通用經驗值來過關,确保自己的一些研究項目能夠順利進行,這才是最合理的使用通用經驗值的方法。
硬砸?那就算是現在凱爾攻略地下城的速度快上個十幾二十倍,獲取了更大量的通用經驗值,也無法填上這個巨大的窟窿。
提升的階段全靠自己,打破瓶頸的階段依靠通用經驗值的“感悟”,這才是最适合凱爾的發展道路。
威爾福嘴巴微張,如果是其他人來告訴他,這世界上存在一種魔藥能夠提升自己的力量,條件僅僅隻是付出忠心,那他一定會給人甩一個白眼,然後送他一個大嘴巴子。
說實話,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凱爾,他大概會讓那人體會一下什麽叫做羞羞的鐵拳。
但是身體裏湧起的力量不是騙人的。
“最近這幾天,你可以留下少部分人手在提坦城,然後帶着其他遊騎兵去周遭逛一圈。
現在領地擴張以後,很多分散在周邊地區的魔物,因爲地勢的變動從分散變得聚攏了起來。
威爾福,去厮殺吧,直到你感受到自己短時間内都沒有辦法再次提升的時候,再回來把你認可的忠誠和能幹的部下帶來我這邊。”
凱爾這樣說的時候,朝着威爾福眨了眨眼睛,聲音裏帶上了一些偷笑,說:
“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唯有這一次,對你來說是最容易突破超凡階的機會,好好加油吧!
等到喬納森、丹和巴裏叔叔回來了以後,我同樣也會爲他們注射覺醒魔藥。”
聽到了凱爾說的話,他半信半疑,但捏了捏自己的指關節,隻感覺現在身上有使不出來的力氣,心中又多了幾分相信。
而凱爾此時看向了自己的系統面闆,那數量多到技能欄都已經分出了二三十個子欄目,但就算是如此,專屬技能在這其中都單獨作爲一欄來羅列。
在那上邊,【覺醒魔藥】的下方,記錄着系統對于這個技能的注釋。
【覺醒魔藥】—【尾巴注射】的異變技能,通過特殊體内環境培養,生成名爲覺醒魔藥的特殊魔素,在通過後溝牙注射到生物體内時,能在短時間内急速提升身體活性,根據個人身體特質增強六維屬性。
長時間以覺醒魔藥塗抹身體,能永久性提升屬性值,六維屬性增強最強不超過5點。
(魅魔的魔素往往用以瓦解敵人的反抗,但在你手中,這代表着魅魔魔素對于人體各部位弱點的了解。
小機靈的你反向調動魔素的力量,瓦解敵人反抗的魔素變成釋放身體潛能的強化,你将這稱之爲“覺醒”,也許這是對的,但這一點也不魅魔)。
看見了系統面闆對于這個技能的評價,凱爾會心一笑,什麽叫做這不魅魔?
不,這真的很魅魔!
想想看,在體能逐漸衰竭的時候給自己來上一針,然後又再次激發出身體的活力,生龍活虎的開展下一輪戰鬥。
其實凱爾還是有些小期待,雖說埃蘭娜作爲候選的騎士,總歸是要騎着一些什麽,但是凱爾覺得,作爲未婚夫,絕不允許自己一直承受胯下之辱。
雖然說對于魅魔的血脈和自己的本事很是自信,但是現在有了覺醒魔藥,他顯然變得更加自信了。
“威爾福,好好加油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威爾福點了點頭,既然凱爾都這樣說了,那他就在之後的行動中多試一試,反正暴食史來姆在身,就算覺醒魔藥的效果沒有發揮出來,依舊可以通過消化大量魔物變強。
……
威爾福離開了凱爾的房間,凱爾推開了窗戶,感受着城堡高層那冷風吹進窗内的寒意,最終冷哼了一聲。
該前往王都那邊處理一些事情了,最近有些人的動作讓凱爾很不滿意。
……
數日後。
【地點:王都-蘭開斯特商會】
凱爾在簡單處理完桌上那些需要由他來定下基調的一些商業文件後,轉身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一位青年,說:
“克蘭,拿個凳子過來這邊坐下。”
克蘭是一位半精靈,是老懷特從王都找來的一位專精于打理商會事務的商業人才。
凱爾敲了敲桌子,坐在位子上的克蘭表情顯得有些緊張。
“凱爾殿下,近段時間王都的那些事情确實有些不好處理,現在已經有超過11家商會向着商會聯合提議制裁我們了。
好幾家供應我們商品的商會,甯願撕毀合同繳納賠償金,也不願意繼續和我們合作,再這樣下去,我們除了那幾樣專供的産品,其他的産品怕是連進貨都困難了。”
“無所謂,就讓他們盡情的去表演吧。”
凱爾知曉等那三個新的法律條款明牌打出來,第一個躺槍的必然會是這些商會。
看着他們主動的跳到深淵,凱爾不僅沒有惱怒,反而想看着他們怎麽死。
“克蘭,你隻需要想明白,對于我們蘭開斯特商會來說,最核心的利益是什麽。”
“如果僅僅以王都的情況來看,毫無疑問是三魔藥。”
“那三魔藥現在的銷量受到了影響嗎?”
“并沒有,恰恰相反,現在獅心戰團那邊還有大量三魔藥的缺口,就算是沒有其他職業者購藥,三魔藥也至少需要三個月才能徹底彌補獅心戰團那邊的空洞。”
“所以先不用想這麽多,隻要核心利益不産生沖突,他們講的話一般不需要反駁。”
看着很年輕的克蘭,聽見凱爾這樣說,心中卻暗自歎息了一聲,隻覺得凱爾并不知曉商業運作的方式。
如果真讓那些商會一直這樣胡鬧下去,沒準走到最後,獅心戰團也要受限于輿論壓力和内部騎士們的反應,而将三魔藥排除出他們的采購行列。
凱爾看了一眼克蘭,知曉他有些言不由衷,作爲一位合格的商業人才,凱爾對于這位半精靈還是比較重視的。
“是不是覺得放任他們這樣胡鬧很麻煩?”
凱爾的聲音稍微溫和了一些,那親善的聲音情不自禁的讓克蘭感覺到自己好像被凱爾注視着。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盡責的将心中的想法道出。
然而在聽完了他心中的想法後,凱爾卻笑了笑,手指一動,從空間裝備中取出了三份文件,将東西遞給他,說:
“這是此前我向獅心公提的三份意見稿,内容有點多,你可以先看一看,我到樓下去逛逛商會大廳。”
克蘭點了點頭,将三份文件拿起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默默看了起來。
凱爾起身下了樓,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埃蘭娜,這一次來到王都,凱爾和埃蘭娜說起過,在回到紐曼領見過自己父親後,埃蘭娜便直接搭乘傳送陣回到了王都。
在聽到凱爾今天要過來後,第一時間就跟上來,聽說凱爾打算來蘭開斯特商會處理一些事情,便在外邊等着。
待到凱爾開門出來後,埃蘭娜掃了一眼裏邊正在看着文件的克蘭,幫凱爾将大門關上,然後轉頭跟上凱爾,低聲說:
“凱爾,是在說之前我和你提到的那個事情嗎?”
埃蘭娜指的就是各大商會聯合起來,針對蘭開斯特商會的計劃。
凱爾點了點頭,兩人下了樓。
“想來他現在也很緊張吧,畢竟現在這麽多商會都試圖對蘭開斯特商會出手,作爲現在王都蘭開斯特商會的實際負責人,他現在背的壓力很大。”
“無妨,我已經将那三篇法律的意見稿交給了他,等他看完後,他會敬我如敬神。”
凱爾并不是在開玩笑,他是在用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知識體系,對這個在商業法律文書上還沒有詳細鑽研的世界進行降維打擊。
這本就是曆史浪潮發展的局勢,商業的擴展必然帶來前期的無序和混亂,想要将無序整合成有序,又需要更多的時間,但凱爾見過那個未來,現在,他成爲了推動浪潮的人。
埃蘭娜喜歡凱爾這樣自信的表現,就好像在凱爾這邊,沒有什麽事情是他辦不到的一般。
正當他倆下了樓以後,突然看見大廳内有一個曾見過一面的身影在那邊謹慎的打量着。
他嘴角一彎,徑直走上前去,說:“這不是坎貝爾伯爵嗎?歡迎歡迎,能接待一位伯爵,那可是蘭開斯特商會的榮幸。”
沒想到凱爾現在竟然不在領地,而是來到了王都,坎貝爾伯爵表情有了些許變化,最終嘴角上勾起一個笑容,說:
“畢竟蘭開斯特的三魔藥現在在王都非常的出名,我作爲貴族評議會的成員,對于這樣廣爲流傳的魔藥,自然也有所關注。
我最近聽說,蘭開斯特商會好像鬧出了不小的事情。”
凱爾搖頭歎息,道:“我們又沒犯事,哪來的鬧出事情一說,不過就是有些宵小之輩,實力不夠就隻能玩一些花裏胡哨的手段。
隻是他們大概從來沒有想過,就算是把蘭開斯特商會打下去了,他們也爬不上來,商會發展到中期,終究是實力爲王,産品爲尊,無能者,本就不應該坐在高位。”
坎貝爾伯爵冷哼了一聲,說:“真要算起來,蘭開斯特的三魔藥好像也沒有通過商會聯合那邊的認證吧,直接拿出來兜售,本身就是存在一定風險性的。
會被人抓着漏洞指認魔藥的效果有問題,本身就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凱爾搖頭,滿臉認真的看着坎貝爾伯爵,說:
“商會聯合的認證算什麽東西?”
坎貝爾伯爵暼了他一眼,想起了自己情人給他剩下的兒子的死因,心頭微怒,哼了一聲,牙齒縫裏擠出了一絲冷笑:
“那是三魔藥現在還沒有辦法取得的東西,當然,也不是說三魔藥有問題,至少現在還沒吃死人,說明問題不大。
但誰叫蘭開斯特商會的三魔藥沒有提前做好商會聯合的認證呢?”
坎貝爾伯爵字裏行間沒有說出針對于三魔藥的話語,但每字每句裏又透露着對三魔藥濃濃的不信任和排斥感。
凱爾再次搖了搖頭,問出了一個問題:“坎貝爾伯爵,我想咨詢一下,商會聯合是魔法藥劑的生産者嗎?”
“當然不是?”
“他們是魔法藥劑理論的研究者和開發者嗎?”
“絕大部分都不是。””
“他們在制定相關規則的時候,有咨詢過這些領域專業人員的意見嗎?”
“真正的大商會裏面都有專門對藥劑進行評定的相關工作人員,在制定魔法藥劑審核的時候,自然也是會咨詢那些人的意見的。”
“那這些所謂對藥劑進行評定的相關工作人員,是由誰來設定的。”
聽到了這句話,坎貝爾伯爵稍微停頓了一下,他知曉凱爾是在試圖用語言來将自己拖入到陷阱之中,但在思考了以後還是說:
“是那些大商會們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判斷,來篩選出這些領域裏做的比較優秀的人員,這本就是市場自然運轉的體現。”
凱爾有些微妙的看了一眼坎貝爾伯爵,如果用人聯體的理論來說,坎貝爾伯爵就相當于是自由經濟理念的支持者,但他支持的是相較而言,更偏向于專業方向專精人才的那些新興貴族。
那些新興貴族們在王都建立起了相關的商會,并借着自身本身極強的專業素養迅速發展壯大。
這些人就是坎貝爾伯爵在公國繼承位置競争中的有力支持者。
與之相對的,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靜的查爾斯家族,那位雷哲伯爵的主要支持者,又是新興貴族裏的那些富商。
但是在這其中,雙方都忽略了一個很淺顯的問題,或者說,在這個大陸上絕大部分的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
傳統貴族依仗着自己掌握了核心武力,對那些後進者崛起毫不在意,就好像他們可以永遠的掌握着這些人的命脈一般。
但已經品嘗到了權力和金錢的果實那甘美的汁水,新興貴族們怎麽又還能夠接着容許頭上還有人死死的鎮壓着自己?
就算沒能将傳統貴族推翻,他們也要将自己的地位拉到和這些傳統貴族們處在同一個梯隊上。
爲了這樣的目的,他們将竭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他們已經握在手中的權力牢牢地握住,再也不肯放手。
其實凱爾始終都覺得,前世某些名人說的,“隻要有1000%的利益,資本就能踐踏一切”的說法有那麽一點問題。
準确一點來說,是隻要有1000%的利益,絕大部分人就能踐踏一切。
可以說與人無關,與人性有關,或者也能夠理解爲人人都被資本奴役,人人也都是潛在的資本。
于是他冷聲說道:“坎貝爾伯爵,商會聯合既不是魔法藥劑的生産者,也不是魔法藥劑理論研究的開發者,甚至就連他們評定藥劑的那些所謂魔法藥劑檢測人員,都是由各大商會内部推選出來。
沒有經過任何公國和聯邦的監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和那些張嘴就說自己掌握着真理的民間騙子,區别在哪裏?
他們哪裏來的資格去評價我研發的魔藥?他們不想着去給其他商會當狗,給點錢就可以通過藥劑審核或者是卡住别的商會的藥劑審核,就已經夠咯!”
坎貝爾伯爵搖搖頭,說:“你這是在詭辯,商會爲了自己的産品更有信譽,是不會輕易的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聽見坎貝爾伯爵的話,凱爾忽然笑了。
“你在笑什麽?”坎貝爾伯爵眯了眯眼,他很讨厭凱爾的笑聲,總會讓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現在尹貝爾聯邦果然是處于盛世啊!隻有盛世,才能養得出像是您這樣的天真貴族。”
坎貝爾伯爵毫不猶豫的反駁:
“作爲貴族評議會的一員,我和很多人打過交道,他們中既有傳統的貴族,但更多的還是那些新興貴族,他們也曾經是普通人,我想在這一點上,我還不至于什麽都不了解。”
“那您可就說笑了,這世界上多的是拼盡全力卻什麽都沒有拿到的人,他們找不到自己未來的方向,但還是堅持着走了下去……因爲不走下去,他們連最後的活路都沒有。
新興貴族?能成爲新興貴族的人,至少還有機會站出來向您發聲,那些沉默着的大多數卻連發出聲音的渠道都沒有,就這樣被掩蓋在浪潮之下,想必他們也不會得到您的關注。
對了坎貝爾伯爵,我記得此前好像聽說過,您和雷哲伯爵在這方面曾經起過争論。
您認爲普通的民衆之所以沒有辦法出頭,是因爲他們還不夠努力,沒有想着去花更多的時間來提升自己,這才讓窮人更窮,富人更富?”
“并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我是支持平民通過加大自己的勞動來獲取更多的财富,而不是像你所說的這樣,挑起窮人和富人之間的矛盾。”
凱爾點頭,也沒有否決他的意思,隻是接着說道:
“近兩年包括新興貴族在内的豪商,要求各個從業者無條件的在工作時間外開展額外的工作,且不願意爲這些額外的工作支付報酬,這件事情您是怎麽看的呢?”
坎貝爾伯爵看了一眼凱爾,隻覺得這個小鬼實在是讓人厭煩,甚至還提到了自己的那個死敵雷哲伯爵的人,于是他毫不猶豫的張嘴說:
“這個問題難道不是因爲雷哲伯爵縱容那些豪商在經濟領域亂動手腳引起的嗎?
我之所以想要将更多的具備才能的新興貴族推舉建立商會,就是爲了瓜分掉那些無恥豪商本有的利益,如果不這樣做,那些人在未來絕對會成爲禍亂公國甚至是聯邦之源!”
凱爾挑了挑眉,出乎預料的對坎貝爾伯爵重視了幾分,這個家夥也不是單純的酒囊飯袋,竟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新興貴族階級未來會對整個公國甚至是整個尹貝爾聯邦産生影響。
作爲局限于時代的人,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這其中的危險彌足珍貴。
但是凱爾卻提出了一個讓坎貝爾伯爵有些不安的問題:
“那麽坎貝爾伯爵,如果讓您主張其他新興貴族的商會,戰勝了那些豪商的商會,會變成什麽樣呢?”
“會變得更好,至少他們曾經出生于平民,短時間内不會真正的将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梯隊上。”
“可是他們已經掌握了權與錢啊!”凱爾拍掌輕笑:“如果他們吞并了那些豪商本來的領域,那他們和那些豪商又有什麽區别?”
“區别就在于他們至少能夠更有同理心一些。”
“那些曾經的豪商好像原先也是平民吧,隻是發展的速度比起他們而言更加快了一些。”
“怎麽能拿他們來進行對比,他們就是一群投機主義者。”
“有區别嗎?他們終究會成爲新的豪商,既然最後他們始終會成爲新的豪商,那爲什麽不能是現在的這些豪商呢?”
……聽見了凱爾的話,坎貝爾伯爵沉默了一下,然後冷笑着說:
“這世界上也不隻有他們是新興貴族,他們做不對了,那就換下一批,直到那些知曉怎麽做才是對的人坐上去爲止。”
好家夥,凱爾直呼好家夥!
沒有辦法解決問題,就直接解決制造問題的人,真不愧是向來尚武的英基蘭斯公國的貴族。
但凱爾非常清楚,這樣做是不行的,就算是在前世的那些公司裏,玩末位淘汰制的核心原因,也是因爲有着大量可替換人力。
但在這個世界,新興貴族可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這麽多,按照坎貝爾伯爵的做法整上個兩三輪,怕是後邊想要再拉人進新興貴族也不可能了。
這樣的做法隻會直接斷掉整個公國的人才晉升梯隊,甚至有可能被人直接打上标簽,認定英基蘭斯公國是想将那些新興貴族們當成養肥的豬來殺。
解決那些人并不能從實際意義上解決問題,隻是将問題給積壓下去,等待着更麻煩的時候瞬間迸發,直接将整個餐桌都給掀翻。
“坎貝爾伯爵呀,但是據我所知,現在您推崇的那些商會裏邊,做法貌似和豪商們的商會沒有太多區别吧。”
“那是爲了追趕上那些豪商商會的腳步,這是……必要的犧牲。”在坎貝爾伯爵說出這句話後,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内容有些無理,于是他又補了一句: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那些與商會們同進退的普通人也會獲得豐厚的回報。”
凱爾擺了擺手,說:“那些在商會中和他們共同奮鬥的人,隻是想賺錢,想活着,并不是每個人都和你想的一樣,指望從他們身上獲得豐厚的回報。
更何況誰又能夠知道他們最後會走到什麽樣的地步,萬一失敗了,你有想過那些付出了半生的人是什麽樣的後果嗎?
雙方之間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别,你所支持的那些人,抨擊那些豪商貴族,僅僅隻是因爲他們自己還不是豪商貴族罷了。
你知道你和雷哲伯爵不一樣的地方在哪裏嗎?”
凱爾剛剛就發現了,在提起雷哲伯爵的時候,坎貝爾伯爵的表情不是那麽好看。
但凱爾和坎貝爾伯爵之間可不是什麽友好的關系,沒有必要給他面子,非常直白的說:
“在這一點上,雷哲伯爵雖然做法同樣也很粗暴,但他之前在提起豪商做的那些行爲時,打算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找到他們的犯罪證據。
把他們吊路燈,或者是砍下腦袋,将他們的死狀通過報紙發到每一位豪商手中,讓每一位後來者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的行爲是錯的。
告訴他們,你們之所以沒有接受審判,僅僅隻是因爲還沒有将審判的鐮錘砸在他們的腦袋上。
如果你真想整頓那些家夥,需要的不是将它們打垮,更不是你們兩方夥同起來對我指手畫腳。
而是出台一個足夠清晰的,能夠讓所有人信服的法律,制定清晰的産品标準,而不是讓一群外行來制定标準,并試圖通過根本不存在的權威,來限制真正做事的人。
你們和他們沒有任何的區别,都隻不過是一群披上了人皮的豺狼罷了。”
聽見凱爾指桑罵槐,坎貝爾伯爵敲了敲拐杖,在不滿的同時,心底裏又稍微有些信服凱爾的道理。
但他依然感覺到無邊的怒火在心頭彌漫,這是從根本上就否決掉了他的政治主張。
雖然心裏頭隐約已經有了認同,但坎貝爾伯爵如果當着凱爾的面承認了這一點,那接下來他恐怕也徹底和大公的位置無緣了。
越是想起這事,他就越是惱怒,那拐杖一下下的,不停的敲擊着地面聲音,一次比一次大,最後冷哼了一聲,轉移了話題,說:
“至少他們的産品已經經曆過了職業者,還有普通平民的檢驗,而你的産品研發的時間太短,沒有經過大量的驗證,誰能保證你們蘭開斯特的三魔藥會不會出問題。”
凱爾冷笑了一聲,在旁邊埃來娜的注視下,徑直走到大廳一處售賣三魔藥的貨架旁,取下了三瓶魔藥,直接擰開上邊的封鎖瓶蓋,一口喝了個幹淨。
似乎是想通過此舉告訴坎貝爾伯爵,自己敢喝下自己研發的魔藥,想以此論證魔藥本身沒有問題。
坎貝爾伯爵也是這樣想的,當他看見凱爾朝着他走來,正打算反駁一句“誰又能知道這些魔藥在你體内會産生什麽樣的變化”。
或者“你本身就有着魅魔血脈,你怎麽能夠保證用在魅魔身上沒有危害的魔藥,用在人類身上就沒有危害”。
可凱爾接下來的舉動,讓旁邊的埃蘭娜、商會裏正在售賣貨物的雇員,以及正時不時走進來,然後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們的顧客都震驚了。
“啊!
!”坎貝爾伯爵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捂住自己的左眼眶痛呼。
原來是凱爾忽然出手,出其不意的将坎貝爾伯爵的左眼珠子給挖了下來。
咆孝的咒力彌漫,在坎貝爾伯爵手上凝聚成了一把猩紅的長劍,瞬間朝着凱爾砍了過去,但下一刻一股驚人的力量從天而降,瞬間籠罩在商行之中。
凱爾沒有再接着出手,隻是冷冷的看着坎貝爾伯爵,那顆眼珠子被他抛到半空中,身後的尾巴忽然甩出。
張開的桃心小尾巴宛若蜿蜒捕獵的毒蛇一般吞下了那顆眼珠子。
伴随着尾巴上小小的球體緩緩蠕動,最終進入凱爾的身體裏,他露出了一個有些惡心和嫌棄的表情,伸手蓋在自己肚子上,頗爲煩惱的說:
“如果有人沒有證據,卻冤枉我的魔藥有毒,我不會選擇剖開自己的肚子以證清白。
我會挖下他的眼睛咽下去,讓他在我的肚子裏,好好看清楚東西到底有沒有問題。”
坎貝爾伯爵陰冷的看着凱爾,凱爾卻攤了攤手,不爲所動,好像自己剛剛什麽事情也沒有幹一般。
甚至于他還淺笑着剛開手,一個巨大的卷軸出現在他的手上,随着卷軸上一道亮光閃爍,一道神術甩向了坎貝爾伯爵。
你TM還來!?
暴怒的坎貝爾伯爵想都不想就揮舞着咒力長劍将那道流光給擊碎。
他是萬萬沒想到,凱爾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突如其來的對自己出手,以至于他毫無防備的就被挖下了一顆眼睛。
或者說常年在王都生活的他,完全忘記了被威脅的恐懼,有着獅心公坐鎮的王都,隻要獅心公還沒有死,就不會讓他遭遇真正的死亡。
看着輕輕舔了下沾血手指的凱爾,含備又不缺吃,感覺一種冷意,從腳底闆一路爬上了腦袋,此前那惱怒的心态瞬間消失,殘留下來的隻有一股強烈的危機和不安。
“真是的,難道你覺得有着獅心公保護,我還會對你使用攻擊性的神術嗎?”
凱爾的手放在小腹上,低笑着說:“剛剛隻是爲了讓你能更好的看清楚,三魔藥在我的身體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稍微看清楚一些?”
明明是如此溫和的話氣,卻聽的坎貝爾伯爵身體發抖,手中咒力凝聚而成的長劍明滅不定。
他沒有選擇接受凱爾的神術治療,而是從自己的空間裝備中取出了一瓶藥水,直接灑在了受傷的臉部上。
随着一陣硝煙彌漫,那身體的眼球重新補全,的眼中閃過了狼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凱爾身上的身體薄弱處。
最終,他臉上帶上了毫不掩飾的猙獰笑容,說:
“,很好,不愧是海洛尹斯男爵,這麽喜歡酷烈的報複是嗎?我很欣賞你,很巧,我也是這樣的人。”好
他将手上染血的白手套甩在了凱爾身前的地下,冷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英基蘭斯公國的傳統,來一場騎士對決吧!”
凱爾優雅的做了個貴族禮,說:“如果這是您期望的話,随時可以。”
“我會将實力限制在和你一樣的超凡二階,放心,我可不會玩偷襲這樣的把戲。”
“瞧您說的,如果您真像您說的這樣光明磊落,那就不會在别人的商會裏,當着我蘭開斯特商會諸多忠誠客戶的面指點江山。
我和你講道理,你和我講人品。我和你講人品,你和我談理念。我和你談理念了,你又告訴我道理有問題”
凱爾表情絲毫沒有波動,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死人一般,說:
“嚯~你說這麽多,還不如像我這樣,喝下三瓶魔藥來驗證是否有問題。
當我給你面子的時候,有閑情和你理論兩句,不給你面子……坎貝爾伯爵,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哪裏來的立場對我評頭論足。”
凱爾的話揭穿了坦貝爾伯爵剛剛一直有心營造的假象。
不管這家夥說出的話是否和他心裏想的内容一樣,但當着如此多的客戶的面,借用自己貴族評議會和伯爵的身份說三道四,無疑就是試圖通過自身的權威打擊藍開斯特商會産品的可信度。
這世界上有一種極爲無賴的玩法,就是在做事的時候不評價事情的對錯,隻評價他人的人品或是做事的動機。
隻要人品或者做事的動機有問題,無論做事的結果是好是壞,都會烘托出一種“這個結果有問題”的論調。
很顯然,坎貝爾伯爵深谙此道。
但很抱歉,這東西在人聯體的廁所APP裏,已經被一群人玩了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