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圖重新回到通訊水晶前坐下,歎息道:“首先你要先明白,萬動城對于地精帝國來說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我查了一下,萬動城以前好像是地精帝國最大的煉金裝備出産地。”凱爾挑了挑眉,說:“别告訴我那裏就是當年地精們想要探索人工成神道路的實驗地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領地内的那個曆史回響類型的地下城的價值就大破天了!
特圖停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你在想什麽?這個消息暴露出來的第一時間,聯手的東征大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主要進行這個實驗的幾座大城市剿滅。”
得到了特圖主教“想屁吃”的回複,凱爾也不以爲意,隻是接着傾聽特圖主教說的故事。
特圖主教見凱爾沒有提出疑問,就繼續說道:
“萬動城并非是一個正常的城市,它從建立起來的那一天,就是奔着戰争兵器的方向走的。
可以說如果萬動城沒有被攻陷,裏邊的自生體系就能夠在獲得足夠資源的情況下,不斷生産出能夠武裝地精的裝備。
雖然說未必算得上頂尖,但已經足夠保證在其他地精城市全面淪陷的情況下,依舊能夠爲地精供給所有中低端的戰争兵器。
前提是這座城市還能運行良好……”
凱爾知曉特圖主教的隐藏意思……前提就是沒有前提!
“萬動城當年到底和各方陣營進行了什麽會談?”凱爾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地精帝國停止繼續開展【登神計劃】,銷毀所有研究資料,清理相關研究人員大腦記憶,保證所有有關于【登神計劃】的相關内容都全數被銷毀。”
湖塗啊……手中沒禁忌武器和有禁忌武器不用那可是兩回事!
這麽簡單的道理,那些地精們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這個東西捏在手上,各國聯軍就算是想要強攻地精帝國,也要顧忌三分,如果太過莽撞,最後的結果就是玉石俱焚。
這樣的結局,絕對不會是各國聯軍想要看到的結果。
這幫地精竟然想着後退一步,能退第一步就可以退第二步,退上個三四五六步,直到自己退無可退爲止,他們也就玩完了。
要是沒有機會,選擇隐忍也就算了,有了機會還不敢放手一搏,就想着防守一波,被打爛了也是很正常的。
要知道,【登神計劃】既然會被洩露出去,就說明這群人中本就有内鬼。
畢竟無論是精靈、矮人還是魔物,都并非是神權控制的國家。
如果消息沒有洩露出去,隻要多給一點時間,讓那些個國家的種族能夠順利掌控造神的方式,就算是後來這件事情被他們頭頂上的神靈發現了,也還有談判的可能。
可是【登神計劃】在一開始就被洩露出去了……等等,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麽?
凱爾愣了一下,心頭閃過一個念頭,忽然感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神聖布裏尼亞教皇國雖然依舊是神權大于王權,但遠遠沒有像現在這樣,幾乎整個國家的未來都被各大教會共同決定。
算算時間,當年主要決定那個國家未來的代表底層民衆信徒的“布裏尼亞圓桌議會”,應該就是在那個時期被解散了,最終整個國度的權利都歸屬于各大教會。
各大教會的負責人共同成立的組織【聖堂】完全接管了布裏尼亞圓桌議會的所有權限,至此神聖布裏尼亞教皇國徹底名至實歸,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神權國度,代表着諸多正神牧守地上的羔羊。
這樣一想,當年的事情果真是細思恐極。
凱爾将心頭的疑惑壓制下去,看向了特圖主教,說:
“所以最後他們同意了嗎?”
“原則上萬動城是同意了,前期與遠征軍之間的溝通也基本達成了一緻,但很快情況就急轉直下。
當年負責雙方溝通的這件事的萬動城地精聯合議長在即将簽署合約的前夕,被刺死在浴缸之中。
這件事情引起了萬動城地精們巨大的憤怒,原本緩和下來的局勢再次陷入僵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地精還沒有來得及就議長之死,和聯軍那邊取得公道,萬動城内部就發生了動亂。”
“動亂?”
“是的,動亂,一群年輕的地精開始在城裏打砸搶燒,出人意料的殺入了中樞實驗室,将當時負責部分【登神計劃】部分項目的負責人當場擊殺,拿着他的頭顱作爲緩沖雙方矛盾的禮物,向東征聯軍尋求繼續談判的機會。”
凱爾:……
凱爾:???
這TM是哪裏來的腦癱?
凱爾心中莫名的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結果呢?我可不覺得那時候東征聯軍會好心接受……”
掀開了萬動城張牙舞爪的假面,暴露出的是這座城市的虛弱,如果是凱爾,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将這座城市給踐踏。
凱爾這邊說着,心中不禁有了想法。
弱者是沒有說話的餘地的,隻能祈求強者的憐憫,而既然已經爲敵,他就不會給敵人任何可乘之機。
能趕盡殺絕就趕盡殺絕,連虛假的強大都無法維持,隻會被已經升起殺機的敵人更竭盡全力的想将你滅掉。
“你應該猜得到的,凱爾,當年各國的局勢可和現在這種較爲和平的時代不一樣,本來萬動城就因爲地精帝國大半疆域淪陷,而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态。
此前他們還能自诩自己擁有數量衆多的武裝,以及敢于犧牲的地精大先鋒們,結果現在連一群年輕人的沖擊都沒有辦法阻攔。
甚至連通常來說都會被好好保護起來的,研究專家都被割了腦袋,雖然站在我們後來人的角度都可以猜得到當年的事情有問題,但在當時已經足以成爲聯軍攻陷萬動城的理由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特圖主教心中不免擔憂,因爲現在他感覺自己已經在大路上嗅到了戰争來臨的喬钊了。
凱爾歎了口氣,說:“曆史上越是軍事強國,以武立國後取得的威望越是強大,在帝國黃昏就會赢得更多的國家圍攻。
道理其實很簡單,誰都知道帝國全盛時期有多強,所以沒有人希望帝國轟塌之後還有機會重新站起來。
真要站起來,第一個打的就是他們,所以一旦開戰,越是強大,反而就越會往死裏打。”
“是的,所以在發現連最後的軍事基地都沒有辦法順利爆兵後,地精帝國就真的進入了倒計時。
還有什麽想要了解的嗎?隻要不是太隐秘的,我都可以跟你說。”
特圖主教那溫和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就感覺很舒适,但凱爾卻覺得有些别扭,他感覺自己好像什麽也沒有做,但是特圖對他的認可度卻進一步提升了。
“安心,孩子,你既然願意将蘭開斯特的秘密分享給裳褆亞的子民,也願意與地母神教會共同承擔可能存在的壓力,我們就沒有理由不站在你這一邊。
好好努力吧,我聽說地下城第二階段你這邊已經快要攻略完成了,這應該是你第一次親自主持并完成地下城攻略吧!
很快你就可以感受到,爲什麽明明地下城這麽危險,還容易給領地帶來如此大的負擔,卻依舊有這麽多的領主和勢力願意不斷的投入其中……
我們可不是隻會吃草的羊羔,每一個勢力從建立到發展壯大,不可避免的都要從地下城中獲得足夠巨大的利益。
對于現在的蘭開斯特來說,沒有什麽東西是比一個合适的地下城更能夠起到支撐領地發展的作用了。
所以盡情的去努力吧,這段時間你在魔法領域傳出來的名聲很大,我可以幫你去聯絡一下現任魔法女神教會的樞機主教。
如果能夠在魔法女神教會裏獲得一定的榮譽稱号,對你接下來開拓領地還是吸引人才,都有不錯的好處。”
凱爾頓時明白爲什麽特圖主教的語氣變得這麽和緩了。
顯然凱爾知曉這個消息是瞞不過不死者的,畢竟他們親自來到了這片地區,和數量如此巨大的地精展開戰鬥。
就他對玩家們的認知,現在那些參與了本次戰鬥的玩家,估摸着已經開始在論壇上吹着自己是怎麽一個滑鏟就幹掉一個地精大先鋒的偉業了!
就那群玩家在遊戲裏根本管不住嘴巴的情況,在他還在路上救援郁金香商會的時候,怕是這個消息已經悄然的傳到了當地牧師的耳中,并将這個信息轉告給了特圖主教。
大陸的原住民并不知道玩家可以通過論壇來相互之間進行溝通,甚至于就算是沒辦法上論壇的時候,都可以直接選擇當場下線,然後線下聯系。
恐怕在特圖主教看來,玩家們所做的一切行爲其實都是得到了凱爾默許的,剛剛清理過的領地周邊出現新的魔物,這消息沒有被隐瞞,第一時間就傳到他耳中。
如此迅速,要說不是凱爾有意爲之,他是不相信的。
和自己在此前和他說話的時候,又說了“地母神教會的各個宗旨本就契合我的理念,我相信一直以來都是善神的豐收女神,同樣也會理解我的苦衷”,恐怕在特圖主教看來,就是光明正大的向着地母神教會表示友善了。
更何況地母神教會在玩家們降臨之前,就已經和各大勢力打過招呼,希望各方在見到了裳褆亞的子民時,能稍微保持一定程度的友好。
不求一定要對他們怎麽樣,隻求在他們沒有危害到其他人的安全之前,看在女神的份上給地母神教會一個面子。
但凱爾非常清楚早期玩家在遊戲中的處境其實并沒有那麽美好,甚至可以說是遭遇了各種意義上的人心險惡和毒打。
以至于有一段時間很多玩家在去接取其他NPC的任務時,總是會帶上考量的目光,複盤一下是否會有被這個NPC坑死的可能。
倒也不是說沒有對玩家友好的原住民,但在現在這樣一個大體環境下,多的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不死者的勢力。
甚至于那些想要研究複活和永生項目的各族學者,是真不介意偷偷的将一些玩家給擄走,在他們身上進行一些不堪回首的實驗……
然後在某些色鬼研究者嘿嘿怪笑着試圖“敵羞,吾去脫ta衣”的時候,一道聖光閃過,當場化光而去。
以至于從開服開始,到處都有玩家在哀嚎着“遊戲險惡,策劃誤我”。
反而像是蘭開斯特這樣,玩家和原住民之間相較而言,能夠相互理解、相互認同的勢力是少之又少。
凱爾并不在意,隻覺得他是在割那些玩家們的韭菜,如果不把韭菜養的好一些,又怎麽能夠更方便的進行收割呢?
但放在地母神教會那邊,人家可不會這樣想,論迹不論心,人家看到的就是凱爾對待他們女神的神國來客,就是非常的友好。
願意交流,願意信任,願意相互之間做朋友,而且還不喜歡玩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
現在就連領地未來可能的發展方向都願意和地母神教會這邊說!
開玩笑,這可是我們地母神教會忠誠的夥伴啊!連底褲都交給我們了!
抛開玩家們用論壇相互傳遞消息的事實不談,誰敢說這不是凱爾對于地母神教會的拳拳信任呢?
越是細想,凱爾就覺得自己果真是對于地母神教會如此的信賴,沒錯,不管有沒有玩家論壇,作爲玩家間溝通的渠道,他和地母神教會可是榮辱與共的手足之交啊!
凱爾努力讓自己選擇了相信,嘴角帶上了一絲笑容,對着特圖主教說:
“最遲三天,扭曲叢林地下城就會徹底消失,成爲蘭開斯特領的一部分,到了那時,我們會有更多的土地,更容易獲得豐收的果實。
就是可惜了,這段時間蘭開斯特可用的人口還是不多,好在現在扭曲叢林的嘯月獅同樣願意加入到我們的行列,共同奮戰,總算是彌補了一下本就人手貴乏的蘭開斯特的囧局了。”
特圖主教當然知道凱爾的潛意思,嘴角勾起了一個神秘的笑容,說:
“凱爾,這幾年尹貝爾聯邦周邊的國度摩擦不小,新出現的遊民的數量大幅度上升,很多人想要找到一個新的安居之所,也無從尋找。
如果你願意接納這一批人,我想地母神教會可以給你一個還算不錯的驚喜。”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
凱爾聞言,嘴角也微微上揚。
善神們的信仰者,不是在口頭上說自己是善神信徒就是善神信徒的,用前世某位聖人的話來說,那就是知行合一。
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困難。
事實上這世界并沒有那麽多蠢貨,很多人都知道哪些事情是應該去做的,但是他們就是無法将這樣的事情踐行下去。
如果明确了目标就能做得到,那這世界上就沒有這麽多失敗了,正是因爲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有多困難,所以很多人明知道應該那樣做,就是沒有去做。
“雖說抱有功利之心,但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到地母神教會,真的是太好了。”
凱爾似有所感,笑着回答。
特圖主教同樣很欣賞凱爾,有些傷感的說:“現在那些風向,和我們當年那個時代已經變了太多了。
我一度以爲現在年輕群體裏,絕大多數人都認爲,像是地母神教會這樣的善神教會,會和騎士話本裏描寫的一般,是隐藏于世界陰影裏的黑暗,是需要被反抗和打倒的對象。
他們會去歌頌那些惡神、邪神教會的事迹,并認爲那是灑脫,那是真誠,那是遠比正神教會更值得信賴的存在。”
凱爾聽聞,嘴角帶上了諷刺的笑容,說:“善就是善,惡就是惡,能被稱之爲善神,是說明在過往很長的時間裏,豐收女神一直都站在了人類所理解的善與正義這邊。
那些污穢的、不堪入目的,必然會存在,但本就不會是大多數。
與之相反的,誰是隐藏在善良陣營中的污穢,誰就巴不得整個陣營都如同他一般污穢。
因爲隻有所有人都與他一樣身爲惡黨,他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成爲被青蒜的那個,越是爲惡,越是巴不得要了主持秩序之人的命。
我的建議是,下次遇上了這樣屁股都坐歪了的人,讓異端審判庭去和他們友好商談一下,砍掉他們的手指,打爛他們的臭嘴,翻查翻查他們的賬本,沒準還能填補一下教會的窟窿。
畢竟這些年,教會運轉也要花上不少錢。”
聽完凱爾說的這番言辭激烈的話,特圖拍着手掌大笑,說:“凱爾啊凱爾,我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的性格了!”
“這句話也是我想說的,特圖主教,如果不是我們本來就能相互理解,現在也不會能如此愉快的談話了。”
小房間裏,兩個人此起彼伏的笑聲久久沒有消去。
……
翌日。
凱爾沒有多做停留,踏上了扭曲叢林地下城的道路。
早早就等候在下界之門入口的遊騎兵們,在看到凱爾和老懷特騎着馬過來的時候,整齊劃一的喊道:
“凱爾殿下!”
凱爾朝着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多做禮儀,轉頭走在前邊,帶着一行人朝着扭曲叢林深處走去。
伴随着叢林密度逐漸降低,巨大的黃金樹逐漸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碧波蕩漾的牧草以及遠方的山丘。
遠遠的還能看到附近有着一些玩家在遊蕩。
其中有一部分是以爲自己能單挑刷掉高級怪的玩家,這樣的玩家結局基本上是一個滑鏟填飽嘯月獅的肚子。
而另外一些玩家則是有意識的跟在凱爾他們這一隊遊騎兵後邊。
至于是試圖從他們手下搶到幾個擊殺,多刷一點經驗,當個偷偷補兵的男槍。
還是單純的就想要看看遊騎兵們大規模行動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到底是哪種情況不好說,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些閑着蛋疼的玩家在看到兼職了殖裝騎士職業後力量突飛勐進的遊騎兵的視頻,大多數人都打消了圍捕遊騎兵的想法。
他們是來玩遊戲的,不是被NPC玩的,明明有這麽多的野怪可以打,爲什麽要和這些技藝精湛的遊騎兵來戰鬥呢?
活着不好嗎?
凱爾一行人登上了山丘,那嘯月獅巢穴所在的山崖隐隐能夠看得到痕迹。
遠遠的還能聽得到那個方向傳來的呼嘯,哪怕是凱爾加持過了視力,依舊隻能夠看得到,那邊有大量的黑影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騰着靠近。
随着時間流逝,凱爾看清了它們的模樣。
那是一群模樣如獅子,六足有角的奇異生物,那身上健碩的肌肉不敢說跑起來速度能比暗影狼們快,但力量恐怕和暗影狼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難怪暗影狼們選擇栖息在扭曲叢林的黃金樹林中。
偏敏捷的它們在有障礙物的情況下才能更好的和這些獅子們纏鬥。
本來跟随在凱爾身後的遊騎兵随着嘯月獅的靠近,瞬間駕馭着馬兒走到前邊,雖然有凱爾殿下的允許,但他們可不會絕對的相信這些曾經的敵人。
隻見遊騎兵們右手做出投擲的動作,身上的史來姆粘液湧動,一道道巨形晶簇一般的晶體浮現在他們的手上,在暴食史來姆共同承力的情況下,瞬間被抛射出去。
大量從天上落下的巨型晶簇插在雙方之間的土地上,言下之意就是告訴他們,如果再敢大群逼近,下一個被射中的就是它們。
隻是那些獅子們在逼近的時候腳步絲毫不停頓,一直到臨近遊騎兵投射出的晶簇群時,突然看見領頭的獅子身上冒出了一杆棋子,白色的旗幟緩緩搖動,讓前邊的遊騎兵們面面相觑。
凱爾眼睛眯了一下,再次給自己加持了強化視力的魔法,這才在那領頭的嘯月獅旺盛的毛發中發現了一個若隐若現的人影。
似乎是因爲嘯月獅們奔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他努力的将身體擠進毛發之中,一直到獅子們快要停下來的時候,他才能夠直起身來揮舞着旗杆。
這是……打白旗投降?
衆人面面相觑,回過神來後,雖然還保持警惕,但卻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
頭上還帶着法師兜帽的凱爾遲疑了一下,額頭上浮現出圖騰的結晶,和此前直接将圖騰之力消耗掉,用來激活暴食史來姆活性、開啓【暴食盛宴】不同。
這一次他選擇将自己産出的圖騰之力加持身體,本身就充斥着原始圖騰獸性的力量,讓凱爾額頭上多出兩個有些金燦燦絨毛的耳朵。
站在一旁的老懷特掃了一眼,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耳朵好啊,想當年我和半人馬神卷者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咳咳,總而言之,不論什麽樣,少爺永遠都是我們的少爺。
……
另一邊。
嘯月獅群中。
嘯月獅王是扭曲叢林嘯月獅群的首領。
它已經活了很多年,早在獅群的圖騰還存活的時候,它就已經坐在這個位置上很長時間了。
與那群狡猾軟弱的暗影狼不一樣,一直有被它們偉大的圖騰以月光的力量洗練身體的獅群,壽命遠遠超過那些沒有圖騰庇護的暗影狼。
在更早以前,它們并非是屈居于山崖之上的無能野獸,也曾經咆孝山林,震懾的諸多種族不敢擡頭。
每當想起那過往獅群的光輝歲月,嘯月獅王總是會懷念過去那占領着最優握的土地,泡族群裏最辣的雌獅子,然後讓那些怯懦的巨蹄馬鹿乖乖的送上自己的同胞,供它享用的快樂生活。
可惜天不遂獅願,誰能想到自家的圖騰突然發了神經,妄圖對着那将他們破碎的世界重新凝聚起來的恐怖神祇出手。
它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攔自家的圖騰大人,看到的就是那天上,自家圖騰被一指頭碾得四濺的血肉,以及囫囵落入暗影狼群栖息地的半截屍體。
那一刻它就知道問題大了。
求問:自家頂頭上司忽然發電,然後被真正的大老一指頭打爆(字面意思),屍體還被以前小弟給撿走了該怎麽辦?
嘯月獅王是個聰明的獅子,和那些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得到圖騰庇護的野獸不一樣,嘯月獅群一直都有還活着的圖騰。
哪怕是受到了限制以及身受重創,自家圖騰想要殺死它們也不過是動動指頭的事情。
由此可得,哪怕是剛剛吞下了圖騰血肉的暗影狼,真要發電起來,激活了“動動指頭”級别的力量,大概率還真能對它造成巨大的傷害,甚至可能會直接死亡。
想明白了這一點的它,爲了生存帶着自己的族群踏上了求生之路,盡量避免和暗影狼群,準确的說,應該是避免和那一頭暗影狼王之間對抗,而過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
在嘯月獅王看來,他的同胞想要戰勝暗影狼群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想要殺死暗影狼王可能性極低。
事實證明它的猜測是正确的。
雖然他們在幾次和暗影狼群的沖突中,淩虐了那些剛剛得到圖騰之力強化的暗影狼,但在面對暗影狼王的時候,出現了它們無法容忍的巨大損傷。
最終迫于無奈,雙方之間選擇妥協。
獅群離開了食物種類最豐富的黃金樹林,躲到了物種稀少難以獵食的山崖邊上。
可以說從那一天開始,整個獅群的生活待遇就出現了雪崩式的下滑。
在圖騰隕落之前,嘯月獅群其實具備着一定的文明架構。
他們向着圖騰祭祀,根據四時周天的變換繁衍生息,甚至于他們還擁有着幾乎成體系的語言和接近于文字的圖像記載——
雖然那些圖像都是它們用爪子一點點摳出來的,但受到了圖騰庇佑、思維能力大漲的它們,确實是點燃了些許文明的火種。
然而在由盛轉衰之後,發現它們的後代在出生後就如同野獸一般,意識到了這一點的獅王就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爲了自家嘯月獅族群在未來的延續,它願意放下一切,選擇臣服于自己曾經的小弟所在的族群。
可是,俏麗嗎,爲什麽?爲什麽那個暗影狼王一直都沒有來找它?
嘯月獅王發誓,隻要那個家夥過來找自己,它保證自己跪的比它想殺自己還快!
不知道那個家夥到底有什麽大病,就死活賴在黃金樹林裏,不停的生崽,都沒舍得過來擾一下它!
見鬼!
再這樣下去,獅群的智慧和文明都要被磨滅了!文明能飽肚子,我可去TMD文明,那東西有用嗎?能保證自己不被餓死嗎?
意識到自己連最後的自尊都保不住的嘯月獅王,終于打算爲了自己,爲了族群,主動的去尋求暗影狼王的庇護。
然後、然後暗影狼王死了……
嘯月獅王:???
終于,在一次外出狩獵,逮住了一個自稱爲不死者的小東西後,它終于知曉了暗影狼群現在已經被打崩了,沒有崩的那些也成爲了那個叫蘭開斯特的領地的一份子。
見鬼,它說怎麽最近這段時間有這麽多調皮的小獅子被人類給獵殺了,感情是因爲暗影狼群已經躺平了?
遲疑着是否要以異族的身份加入到蘭開斯特的嘯月獅王,終于無法忍受這種長時間的糾結,悄悄去了一趟人類營地周邊。
然後讓他驚訝的是,它在一名人類身上感受到了無比清晰的圖騰之力的痕迹。
和那拙劣的使用圖騰之力加持身體的蠢才狼王不一樣,那個人類對于圖騰之力的使用非常的精巧。
甚至讓它誤以爲是自家的圖騰又回來了。
但是遠遠的打量了半天,它又将這個想法壓制了下去。
沒辦法,自家圖騰長得沒有人家好看,自欺欺獅不可取。
想明白了這些,它便将那個還被綁在巢穴裏的不死者喚了出來,用人類通用語說:
“如果我想要加入到蘭開斯特那一方,需要用什麽樣的方式,才能保證他們不第一時間将我給幹掉?”
嘯月獅王不打算再等了,用那個不死者的話來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躺好了挨C~”。
雖然有些沒聽明白,但嘯月獅王覺得應該很有道理。
所以果斷的派出了還會說人話的親信,希望能夠和蘭開斯特的領主見上一面!
結果沒想到不知道什麽原因,自家親信就被綁在樹上晾了大半天,也沒人去搭理它,好不容易被放回去後,回到了巢穴裏就哭哭啼啼的。
不知道的還以爲它不小心遭受了粉紅色軟件裏“非人類”标簽的相關劇情呢!
好在這一次,自己終于還是和蘭開斯特的領主聯系上了,約定好了今天在這個平原上見面。
爲此,它提前梳理好了自己的毛發,保證在跑起來的時候不容易炸成一團,然後又聽了那個不死者的建議,帶着他,還拿上了白旗。
果不其然,這一次在靠近那個新的圖騰時,它沒有被第一時間還擊。
這讓它一直狂跳的心稍微冷靜了下來,感謝世界母親,賦予了它們人類的語言,淺薄如嘯月獅王,也知道能夠相互溝通的語言是搭建起理解橋梁的基礎。
而且……
那些人類好強!
!
嘯月獅王掃了一眼就知道,就算是自己前任的那個愚蠢的老獅王,用那單薄的腦子都能看明白那些人類有多強大。
最可怕的,不是他們上限有多高,就算是暗影狼王,以前不願意對嘯月獅群趕盡殺絕,也是因爲害怕被圍毆緻死。
真要拼命起來,無非就是看要花多少個獅的生命,才能殺死暗影狼王那樣的存在。
比起這個,更讓它膽寒的是,它在每個人類身上都感受到了如此清晰的危險感。
這意味着,就算自己打的赢那些人類,他們依舊可以派出更強的人,纏住自己,然後對自己的種族施以屠殺。
而且,他們剛剛警告自己時投射出的東西……
這樣的體型,這樣的力度,已經遠遠超過它們所能理解的範疇,踩在那結晶密布的地面上,它甚至不敢用自己的獨角,釋放月光之力加持身體,生怕被對邊誤會以後,再次發生沖突。
“到此爲止了,再往前一步,死!”
那巨大的身體雖然比不得全面激活圖騰之力的暗影狼王,但也和大象差不多大。
雖說現在遊騎兵們對于自己的實力很自信,但龐大體格所帶來的力量壓制,依舊會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安。
似乎是發現了那些人類的躁動,在即将靠近那些人類的時候,它第一時間匍匐在了地上,低下了頭,道:
“無名而又高潔的偉大圖騰啊!我是嘯月獅群的王,遵循着古老的圖騰與萬獸的盟約,此行帶着善意而來,請允許我們加入高潔的您的麾下,全體嘯月獅群都願意爲您而戰!”
當它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那位無名而又高潔的圖騰緩緩的摘下了兜帽,那頭上聳立的覆蓋着纖細金毛的長耳朵讓它愣了一下,旋即大喜!
“無名而又高潔的……”
“叫我凱爾就好,凱爾·D·海洛尹絲,大獅子,說明你願意加入的理由,你的回答将決定你們族群未來的命運。”
聽見凱爾那稍顯冷澹的話,它隻感覺頭上冷汗都要落下來了,雖說這位新圖騰和他們族群一樣,有着同樣好看的耳朵,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一位無比強大的圖騰。
它身體匍匐的更幹脆了。
确認過了,是真的和自家同胞們差不多類似的耳朵。
一眼看見那毛茸茸的耳朵,它就感覺本來氣質就很高潔的那個人類圖騰,好像一下子變得更好看了幾分。
總之就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情不自禁的,它臉上就帶上了讨好的笑容。
天知道一頭六足獨角大獅子露出這樣的笑容是多麽古怪,但并沒有在它身上感受的殺意的凱爾也沒想象動手。
他有自己的目的。
“我們嘯月獅群想要維持有智慧的繁衍下去,需要獲得圖騰之力的加持。您身上的圖騰之力和我們當年的圖騰同出本源,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希望在您麾下,成爲您的坐騎與征戰四方的利器。”
“你可知道加入我們要付出什麽嗎?你們對于我們來說,是異類,除非經過特殊手段,讓我能有絕對的把握控制你們,否則就算是現在你說的再誠心……對我們來說,也依舊是需要警惕的存在。”
凱爾冷漠的對嘯月獅群發出了宣判。
他沒有任何的想溫聲細語的想法。
他始終認爲,如果想要真正保障自己未來的安穩,萬事給自己留一手,是他必須要學會去做的。
現在有一個能穩妥控制住嘯月獅群的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下次想要控制住這些家夥,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似乎是明白了凱爾心中的想法,那嘯月獅王站起身來,露出一副沉靜的模樣,說:
“這本就是我們族群已經預想到的結局,強者眼裏,沒有弱者說話的席位,隻求嘯月獅在回歸到您麾下的時候,保留我們族群發展繁衍的可能……這便是我們最後的希冀了!”
嘯月獅王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帶着不悲不喜的神色,似乎早有料到了族群的結局。
那些跟随在它身後的嘯月獅群竟然沒有一頭獅子站出來反駁,隻是默默的垂下了頭,靜靜等待着凱爾的宣判。
凱爾看着獅群的背影,不知怎的,想起了昨天才和地母神教會的特圖主教聊起的關于萬動城之難的事情。
也不知道當年萬動城的地精是否和如今的獅群一樣,會站在某個人身前匍匐着乞求活下去的權利。
但是……
無論如何……
凱爾都不會讓選擇投降的勢力如同地精們那樣,被剝奪掉思考能力,然後渾渾噩噩的生,渾渾噩噩的死。
于是他拔出寶劍,冰冷的劍鋒停靠在嘯月獅王的脖子上,一道寒光閃過,一縷長毛被劍鋒切斷,凱爾下馬,來到了嘯月獅王身前,說:
“這一縷長毛,就替你赴死了,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的族人将與過去完全割裂,你們的未來隻屬于我,屬于我們蘭開斯特,懂?”
“從圖騰的年代開始,我們就已經懂了。”獅王咧嘴一笑,然後仰天發出咆孝,“小崽子們,向新的主宰獻上你們的誠意,是時候走向未來了!”
群獅咆孝,此時此刻,便是扭曲叢林徹底納入到凱爾手中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