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些野蠻人的情況,顯然一開始并沒有将他們作爲攻擊對象,隻是後邊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改變了一開始的計劃,和這支商隊打了起來。
凱爾甚至有些懷疑,不會是“你瞅啥”、“瞅你咋地”之類的套路。
但是思來想去,覺得這種可能性,如果發生在野蠻人中……還挺合理的。
看這些野蠻人的裝備就知道他們來到蘭開斯特絕對不是爲了交流,至于他們有什麽樣的目的,凱爾也不在乎。
到底是想要對他出手,還是想要阻斷掉蘭開斯特對外交往的途徑,無所謂。
跟随着凱爾過來的遊騎兵躍躍欲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凱爾的表情。
凱爾冷哼了一聲,說:“蘭開斯特早年和部落那邊有過共同協議,大批部落的野蠻人在進入蘭開斯特時,必須提前和領主府報備,并接受遊騎兵的監管。
否則将被視作對蘭開斯特入侵,該如何處理交由我們處置,這一點不需要我來和你們重複,去做你們想做的事。”
片刻後,他又再補充了一句,說:
“沒有留活口的必要,全部殺了。”
凱爾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問這些人是沖着自己來還是沖着别人來,現在他們已經影響到了領地的安定,天知道這段時間他們在領地周邊遊蕩,有多少商隊受到了他們的迫害。
要是這個消息傳出去,引起周邊商隊的顧忌,好不容易才剛剛開通了和軍事重鎮法蘭堡之間商路的蘭開斯特,将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就是你在動我錢袋子對吧?把命留下來,我自己去和部落那邊要個答複!
得到了凱爾的允許,一群優秀的戰士冷靜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和幾名同僚打了個招呼,一行人便騎着馬,從半坡上狂奔直下。
狂躁的野蠻人也發現了他們的到來,一直站在後邊的一名野蠻人在看到遊騎兵後,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揮舞着武器就試圖将最前邊的遊騎兵擊殺。
然而陷入癫狂的他們沒有發現遊騎兵們并沒有停止沖鋒的速度,突然從他們身上延伸出的史來姆劍纏繞着猩紅的咒力,将沖過來的那名野蠻人串在數米長的史來姆劍上。
眼見有支援到來,後邊的傭兵好手們也發出了一陣歡呼聲,開始奮力發起反擊。
暴怒的野蠻人兵分兩路,其中的一半直接朝着遊騎兵們沖了過去,原來沒有發現那些遊騎兵臉上露出了淳樸的笑容。
像極了一個街熘子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出現了一個有可能讓他名流縣志、再開新的族譜的機會一般。
在這段時間的厮殺中,從魔物身上獲得了大量供養的遊騎兵,甚至有一小部分人通過史來姆掠奪到了足夠多的獸血精粹,開始凝結屬于魔物的特殊專長。
可以說如今補足了養分的他們,渾厚的肌肉充斥着強烈的爆發力,在揮舞着史來姆劍的時候,狂野的力量與呼嘯的大風融爲一體,發起攻擊的那瞬間,宛若獵豹奔襲。
難以想象的力量,讓他們幾乎是從容不迫的将靠近自己的野蠻人一分爲二,那些野蠻人引以爲傲的肌肉在史來姆劍的揮動之下,好像變成了靶子。
肌肉被剖開,胸口被貫穿,縱然是身上披着甲胃,也在這種他們無法估量的閃電屠殺之中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
濺射出的鮮血和跪地的屍體,讓被狂氣支配的野蠻人稍微清醒了一些,可已經來不及了。
“凱爾殿下的命令,一個不留,殺!”
那名遊騎兵發出一聲嘶吼,受到狂亂的黑光裹挾着淩冽的風聲,将野蠻人的反抗全數鎮壓。
一些傭兵好手親眼目睹了一切,感受着野蠻人原本給他們帶來的壓力,在這一瞬間就被徹底清空。
回過神來的時候,除了那幾名騎着馬,在血肉之中悠閑漫步的遊騎兵,他們對面再沒有還能夠站立的生物。
看着那遊騎兵騎着馬靠近了他們,他們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他們鮮少見過如此精銳的隊伍,在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如此悠閑的隊伍,在往常隻會被這些傭兵好手們當做是酒囊飯袋。
但是他們深知,這群人絕對不是。
這樣悠閑的姿态恰恰證明了一件事情,就是他們剛剛在屠殺那些野蠻人的時候,根本沒有消耗什麽力量。
忽而遠方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穿着法師簡服的凱爾和哈薩卡靠了過來。
遊騎兵們紛紛下馬,單膝跪地,低下頭對着凱爾說:
“凱爾殿下,已經清除完畢。”
凱爾看了一眼野蠻人的屍體,光是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絕大部分都不是人類野蠻人,于是說:
“除了尹貝爾聯邦和蘭開斯特所認可的同一陣營的族群,剩下的異族,沒有留口的必要。”
衆人點頭,那些由各種大地精、荒原怪人之類的生物轉成的野蠻人,就這樣被他們身上的暴食史來姆吞食消化。
凱爾看向那群臉上還帶着警惕的郁金香車隊的傭兵,他們手上的武器也沒有第一時間放下來,還維持着一個随時可以發起攻擊的姿态。
起身的遊騎兵冷漠的看了一眼被他們救下來的這群人,有幾個脾氣不好的已經開始打算動手讓這群人“主動”明白他們是有多麽的友好了。
“開什麽玩笑,你們以爲你們是在妄圖對誰出手?”
他們心中就是這樣想的。
遊騎兵們本來就喜歡凱爾在蘭開斯特對待他們的諸多方式,這群人中越是年輕的遊騎兵,對凱爾的好感度就越高。
很多時候一聲令下,那些遊騎兵就願意爲凱爾奮戰到死。
共同的理念配合異化的魅魔魅惑,或者說領袖的魅力,已經足以拉起一隻團隊了。
不要說在凱爾的影響下,遊騎兵在領地的地位和聲望越發超然,現在更是賜予了他們強大的力量。
在很多已經有兩三代人爲遊騎兵服務的家庭中,被凱爾賜予力量和控制生命,那根本不叫失去自由,那叫與凱爾共生。
這條牢不可破的生命鎖鏈便是他們與凱爾共同征戰的象征。
眼見遊騎兵們的眼神越來越不善,那些傭兵們眼中閃過遲疑的表情,這樣的對峙随時都可能會成爲争端再次爆發的導火索。
這時,傭兵身後傳來了一陣大笑:“快把你們的武器放下來,你們是要讓殿下恥笑郁金香商會的膽量嗎?”
那名強弓手和披着鬥篷的法師朝着這邊走了過來,聽見他們的聲音,那些傭兵就好像是松了口氣一般。紛紛将身上的武器收回。
那名強弓手上前,朝着凱爾做了個貴族禮,說:
“郁金香商會,安瑟·魯道夫,向英基蘭斯繼承者、蘭開斯特的領主,尊貴凱爾殿下問好,感謝您無私的幫助。”
站在他身旁的那名法師将頭上兜帽取下,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那是一個眼睛靈動、氣質沉穩的美麗女子,她微微低頭說:
“蕾娜塔·魯道夫,向戰法師的締造者、魔法理論大師海洛尹絲男爵問好。”
凱爾看了一眼這兩人。
這兩個明顯有着親戚關系的郁金香商人性格截然不同。
雖然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安瑟一時間關注的是自己的權力,而且這家夥……
啧啧,是一個合格的商人,還特意強調了一下“無私的幫助”。
很商人,但也很能說明,不容易辦成大事。
而另外一名女法師,關注的是他所取得的成就,顯然這是一位更看重知識的正統法師。
凱爾一瞬間就給這兩人打上了标簽,但瞬間他又将這個标簽給撕了下來。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有的時候眼睛看到的可未必是真實的。
當然,是否真實對于他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隻商會的行商代表的郁金香。
郁金香商會此前恰好有和他合作過,作爲整個尹貝爾聯邦最出名的幾個商會,他們所積累的力量永遠超過正常人的想象。
忽然跑來蘭開斯特,由不得他不好奇。
他若有所思,詢問道:“其實我很好奇,郁金香商會攤子鋪的這麽大,怎麽會有心思跑到邊境這裏行商?要知道邊境可不是内陸那種安全的大城市。
前些日子我們剛剛對周邊的魔物和異族進行了清理,這才過了幾天又有一茬不知死活的家夥混了進來。”
“隻能說在蘭開斯特能夠獲得的利益更加巨大,讓很多看不清局勢、迷了眼的家夥第一時間就跑來惹事。”
安瑟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說:“這也是爲什麽郁金香商會總部會派遣我們來這裏的原因,哪裏有最大的利益,哪裏就會有我們郁金香的行商。”
“蘭開斯特對朋友向來很友好,歡迎來到我的領地,和你們不需要太多整頓的時間,可以跟随在我們後邊前往提坦鎮。”
凱爾并沒有給他們拒絕的理由,對方也沒有反駁凱爾的想法。
兩名郁金香商人微微屈身,做了個服從安排的動作。
如果能夠打通和郁金香商會之間的渠道,對于蘭開斯特來說無疑是重大的利好。
所以隻要這些商人不抱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凱爾還是不介意給他們一點點幫助和好處的。
……
随着時間來到下午,凱爾一行人終于回到了提坦鎮外圍。
郁金香商會的馬車裏,安瑟表情很嚴肅,臉上哪裏還有那副市儈的模樣,他看向了蕾娜塔,沉聲說:
“這位凱爾殿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謹慎,蕾娜塔,你們法師的渠道那邊是怎麽評價這位領主的。”
蕾娜塔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隻是掀開簾子看了一下那些和商品堆放在一起的裹屍袋。
雖說凱爾他們支援的比較快,但總是不可避免的,有人支撐不到支援就已經死亡。
想到這裏,她表情有些失落,眼中好像蒙上了一層迷霧,看得不分明,那我見猶憐的姿态讓安瑟歎了口氣,對着自己的妹妹說:
“蕾娜塔,你要學會适應這樣的景象,我們在外總是不可避免的會遇見意外,如果你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面,那就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變強吧。”
“我知道的,哥哥。”
她很快壓下了心中的情緒,轉頭對安瑟說:“哥哥,在法師界,海洛尹斯男爵是相當出名的人物。
如果說以前他之所以出名,是因爲那位被稱爲塑能科君主的老師,那麽現在他就已經是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在理論界嶄露頭角了。”
安瑟點了點頭,說:“有曾聽聞,畢竟盧修斯先生在來到英基蘭斯這幾年裏,竟然連續收了兩名學生,真的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法敵’盧修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聽見安瑟說的話,蕾娜塔歎息道:“哥哥,不要小瞧法師,很多人都将法師們看作是隻知道鑽研學術的書呆子,卻沒有人想過,他們之所以沒有這麽在意與人之間交往的方式,僅僅隻是因爲沒必要。
能夠讓他人妥協,就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去迎合他人,但似乎很多人都因此而錯判了正統的法師。
哥哥,人類中最聰明的一批人有大半都跑到了法師這個領域,而其中有一小半,則成爲了新興貴族。
最麻煩的便是那些既是新興貴族又是法師,同時還有着傳統貴族背景的家夥。
很不幸,你現在面對的就是這樣一位領主,而且還是一個無比強勢,能夠從獅心公手中獲得繼承公國資格的領主。”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安瑟臉上帶上了玩味的笑容。
他可是知曉自己妹妹對于大多數事情都不怎麽在意,但在看到了凱爾樣貌的那瞬間,臉色都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變化。
隻能說傳聞中凱爾擁有“光輝之貌”的消息,确實很真。
連寡言無心的蕾娜塔都被勾得失神了片刻,這對于安瑟來說,是很難見到的一種體驗。
“真誠才是大殺器,在接下來我們和蘭開斯特的談判之中,不要想着第一時間就謀取利益,至少這一次不要。
我有一種預感,蘭開斯特會是一片還沒有開發過的巨大藍海,長遠的合作更容易讓我們在這其中獲得真正的利益。”
安瑟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向來聰明伶俐,這麽多年來,他能夠在二十七歲的年齡,就在郁金香商會混得這麽好,靠的就是妹妹私下的指導。
起先他還不怎麽在意,直到他跌了幾個大跟頭後,在妹妹的指導下成功脫險,這才真正的将蕾娜塔的話奉若神明。
安瑟又想到了剛剛的那一群遊騎兵,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說:
“剛剛那些士兵你看到了嗎?這麽些年來,在我見到的士兵之中,這群人也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了。
當然,和獅心戰團這種公國精銳,或者是王庭的那群戰争兵器比起來,還是有着極大的差距的。”
蕾娜塔将窗簾放下,歎了口氣說:“哥哥,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那位海洛尹斯男爵現在還給自己恒定着強化法術,現在你和我在說的這些話都已經傳入他耳中了。”
安瑟表情僵硬了一下,伸出手在馬車上啓動了一個按鈕,伴随着一道光芒的閃過,隔絕法陣被激活。
在做完了這些事情後,他才喘了口氣說:
“不至于吧,我們和他之間又沒有什麽敵對的關系。”
“郁金香商會的名頭太大了,如果你忽然看到這樣一個商會帶着大量的職業者朝着自己領地行商,是你,你會不會産生一些想法?”
“會,所以我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才表明了,我知曉他的身份,我們并沒有意願引起獅心公的怒火。”
安瑟老實的說道。
他以爲這樣的舉措就已經能夠緩和掉雙方之間的矛盾了。
蕾娜塔歎了一口氣,說:“哥哥,你還沒有明白,早在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暴露了。”
安瑟搖頭,堅定的說:“怎麽可能,就算是我們,也才剛剛知曉了那一批通過郁金香商會的渠道,流通到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小說話本,便是來源于凱爾殿下和知識之神教會。
所以我才想着,如果可以的話,直接對他這邊進行一個長期投資,雖然我們并不能完全代表郁金香商會,甚至不能完全代表我們家族,但現在凱爾殿下同樣也不代表獅心公。
是一個對等的互利互惠的舉措,就算是暴露了,我想也不會引起他的反感,更不要說,未必暴露了。”
蕾娜塔看着安瑟,忽然說:“我在見到了凱爾大人的時候,在他身上發現恒定了超過20種的魔法效果,還有三十多種的我不知曉的魔法效果,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逃脫過他的監管。
不過沒關系的,哥哥,以你的智商,剛才講那些消息暴露出去,才是正确的,我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你,就是知道通過你的口說出去的消息,才會更顯真實。
有的時候,比較笨也是有被利用的價值的。”
安瑟也沒有惱怒,隻是拍了拍腿,無奈說:“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高興的,蕾娜塔。
而且太過聰明的人,是不會招人喜歡的,就算是我也知曉海洛尹絲男爵的強勢,你的性格和他不搭。”
蕾娜塔伸出手指,兩根指頭一合,魔法靈光就堵住了安瑟的嘴,唉聲歎氣道:
“哥哥,你胡亂說話,可是會被人打的,現在還是讓我教你怎麽做事吧!”
安瑟滿臉悲苦,知曉是自己說錯話,讓妹妹是不高興了。
但旋即眼中又閃過了興奮的光,他好像找到刺激蕾娜塔的弱點了。
此時蕾娜塔安靜的翻開了一本書,沒翻幾頁,忽然覺得有點煩躁,又将書合上了。
她皺着眉看向了安瑟。
不知道爲什麽,她感覺自己愚蠢的哥哥好像在想着什麽不該想的事情。